屠戶

路邊的路燈亮起，郊區公路兩側的樹林更加影影幢幢。

個別小路口能零星見到幾個該溜子樣的人物，不需說明，白盡遠已經知道都是派來“引路”的，畢竟大冬天再無所事事，也沒人想這個時候在外頭憨凍著。

為配合對方的演出，方寧安故意闖了幾個點，給幾位老兄一頓折騰，臨近村口的，狗都跟著叫。

闖出一座小村子後，黑車已經變成灰車，兩條狗跟在後頭一直咬到看不見影。

不知道從哪裏看出來有路，車子又紮進一片樹林，冬天林子裏都是光桿子樹，藏不住人，幾個埋伏在裏的被大燈一照全部現了原型，不過這不能說明他們蠢，他們也是用這種看似蠢的方式將目標引入目的地，這是一場雙方都選擇將計就計的局。

沖出樹林後，一條大路橫在眼前，廠區灰白配色的廠房在車燈下漸漸顯現，從大路的寬廣程度，不難看出這座廠區興盛時期的樣子。

車子驟然加速，沖向一座大門緊閉的廠房，不見絲毫減速，這一舉動著實讓副駕的捏了把汗，在一陣撞擊聲中，白盡遠睜開眼，車子已然撞開大門沖進廠房，停在已經廢棄多時的機械前。

不過，明明已經是廢棄廠房，這廠房內仍有許多貨箱和集裝箱，而且地面上不乏新鮮的搬運痕跡。

“這裏看起來不像廢棄了。”白盡遠說。

“現在是一個走私中轉站，那些貨箱裏什麽都有。”方寧安給車熄了火，解下安全帶，覷著四周，“你先別動，我先下車。”

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方寧安下車後像一只黑貓般迅速隱藏在黑暗中，連白盡遠也無法辨別其方位。

片刻後，車門被敲響，三聲加一聲是他們提前約定好的暗號，白盡遠打開車門，拉住伸進來的手下了車，摸黑幾步走到了一處墻壁貼墻站著。

“白先生。”吐出的熱氣幾乎貼著他耳朵邊，“你的心跳聲音有些大啊。”

白盡遠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死死抓著對方的手，想甩開卻沒成功。

“別松手，這裏太黑你得抓緊我。”

頃刻心跳聲更聒噪了，手心也浮出一層細汗。

“沒戴夜視裝備我也看不清哪裏有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

“噓，你猜。”

... ...

白盡遠乖乖任人牽著走，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裏，眼睛適應後也只能依稀看清些輪廓，這裏是處集裝箱圍城的空地，他們站在一處集裝箱後，對面每一個箱子都有藏人的嫌疑。

發覺手心一涼，疑惑地看向對方。

方寧安放開聲音，活動了活動手腕道：“這裏應該沒人，可以不用那麽緊張。”

聽著哪裏不對，但白盡遠還是信了，背靠在箱體上放松，一口氣還沒舒完，就瞥見背向的地方有影子極速靠近，還沒看清是什麽，身邊人一擡手那身影就跌倒在地。

“？！”

“嘿嘿，上當了吧~”方寧安轉著手裏的小型發射器。

“是，我也上當了。”話沒說完，一只刀片從自己耳邊躥了出去，接著身後發出一聲“咚”響，差點以為自己說了錯話要被滅口。

“低頭！”

不知道發生什麽，白盡遠照做，腦袋頂上蹬時刮過一陣邪風，只見方寧安兩步蹬著集裝箱側翻上，短促幾聲尖叫後面前落下一個被割了喉的陌生男子。

方寧安隨後跳下，沒有歇息時間，向側邊踹去，亦是一聲悶響。

這時，不知誰打開了燈，集裝箱頂幾盞探照燈一齊亮起，晃得人睜不開眼，白盡遠只覺得有人拉了下他，再看清時自己已經在背光處。

貨箱圍城的空地前躺著好幾具不知是死是活的家夥，水泥地面被血水染得深一塊淺一塊。

下意識拉向身邊，卻發現空無一人，情急之下四處尋找方寧安去向，看到廠房的窗戶外趴著一個架著弩機的家夥，想出聲提醒，那人突然栽倒下去。

再一看，自己找的人正瀟灑地顛著手裏的刀片從對向走來。

短短十幾分鐘的戰果讓敵人心生忌憚，一時間竟沒人再敢上前。

方寧安找了塊幹凈空地坐下，黑色長靴踏在地上，將刀具隨意鋪開在面前，撿起一把在地上打磨。

唰唰的磨刀聲不知磨的是刀還是敵人的神經，他就像一位地獄的職業屠戶，在等待送過來的豬羊。

白盡遠在旁邊大氣不敢出，讓站著就站著，讓坐著就坐著，他能感覺到，預熱才剛剛結束，現在的方寧安已經完全進入了鯊手的狀態，魔女這個稱呼還是太保守了。

每分每秒都過於煎熬，不僅對於白盡遠，更對於那些為財而來的家夥。

有時能聽到某處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只要磨刀聲稍微頓一秒，便立刻歸於沈寂，時間仿佛也嚇得停滯片刻。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磨刀聲停了，方寧安擡起頭環視四周，沈聲道：“你們請的高手還沒來嗎？再不來我可等不及了。”

不大的聲音卻顫動了整個廠房。

噠噠噠...

一串皮鞋的脆響從廠房外響起，又停下腳步，一個男聲操著甚不標準的中文嗔怪道：“是誰把車停這了，擋住門還讓不讓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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