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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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覆生將他抱進了房內，孟竹梅有模有樣的為他上了藥，待她離開時，水盆內的水早已被鮮血染紅。
覆生起身，脫下了鞋爬上床，伸手一撈，孟山唐快要滾到床邊的身子被他拉回原位，他讓孟山唐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無聊地盯著床邊桌子上的燭臺看。
燭臺邊緣是凝固的蠟油，凝集成不規則的“吊飾”，棕紅色鐵制燭臺在微微火苗照耀下，隱隱約約反射出床上相擁的二人。
孟山唐躺在他的腿上，似孩童般熟睡，他昏迷時緊皺的眉頭也在此刻舒展開來，俊秀的面龐還是那樣叫人癡迷。
他望著腿上這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澀——他好像很久沒有這般安寧過了。
即使此時，他們身處妖魔鬼怪的眼皮下，冒著隨時被朝廷派來的人剿滅的風險，可這一刻的安寧卻是等了三百年換來的。覆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孟山唐的臉頰，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麽寧可犧牲自己大好前途，光明未來也要讓天下人吃飽一口飯，穿暖一件衣。
也許是他太自私了，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利，金錢，愛情。
“覆生……”孟山唐突然間掙紮了會兒，手不自覺的攥緊，他嘴裏嘟囔著，“覆生……”
他在夢中嘀咕，渾然不知守著他的人心是如此的悸動。
聲聲呼喚，恍惚的讓人誤以為這是眷侶之間重逢的呼喚，事實上，他們的確重逢了。
盼，盼了三百年。
孟竹梅站在門口，趴在那兒聽著房內細微的動靜，臉上滿是不解，為何小孟哥會在那兒喊覆哥哥的名字？
她一身粗麻布衣，長的那般清秀，孟竹梅身後也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個人，那人高大俊朗，渾身上下透露著書生氣息，他雙手背後，滿臉笑容的看著偷聽的孟竹梅。
“他睡著了嗎？”那人突然開口，嚇了孟竹梅一跳，她惶恐的轉過身，直到看清這人的面容才舒了一口氣。
孟竹梅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輕聲答道：“應該是。”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人：“杜先生，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嚇死我了。”
杜先生聽了她這話，眉眼更彎。
他站在逆光的地方，笑容那般柔和，一眼萬年。
“他知道我回來了嗎？”杜先生突然間的靠近，讓她心中不禁小鹿亂撞，雖然這個杜先生來路不明，但是，孟竹梅隱約覺得，他是個好人，而且和小孟哥認識。
月色下，稚嫩的女孩窘迫的扣著手，吐出的話語結結巴巴，一抹紅暈悄然蔓延。
杜先生與小孟哥和覆哥哥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小孟哥是天上清冷的神仙，覆哥哥是陰鷙的危險美，而杜先生，則是那柔情的貴公子。
神不可褻瀆，鬼不可靠近，人不一樣，人是擁有感情的，杜先生就連長相都是有感情有溫度的。
孟竹梅擡頭，看著杜先生那好似裝滿了一切的眼睛：“知道。”
杜先生一楞，隨即恢覆笑容，摸了摸孟竹梅的頭，笑道：“那就好，也好讓他心裏沒有太多負擔。”
話音落，他轉身迎著皎潔的月光，踏上石板路離開，身影逐漸消失於黑影中。
獨獨留下孟竹梅一人在那裏發呆。
杜先生真好。她心中這麽想著，心花怒放，此時，覆生推開房門走出來，一擡頭便撞上了孟竹梅滿臉的歡喜。
覆生不解地看著她，孟竹梅此時才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一雙大眼裏只有覆生的不解，她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轉身就想要逃離現場。
覆生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的衣領：“多晚了，你怎麽還不睡覺？明天訓練晚到，該怎麽辦？”
孟竹梅聽著這話，心下一驚，她連忙轉過身求饒，不曾想覆生是個軟硬不吃的人，他冷眼看著孟竹梅，薄唇吐出紮人心的話語：“明早，把這個村子掃一遍，掃完後不必訓練，去山上砍樹。”
隨後，他松開孟竹梅，讓她回去休息。
藏在暗處的杜先生也在此時走出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你可真不留情。”杜先生緩慢遲鈍地走向門口的覆生，覆生聽見了聲響，尋著來源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了向他走來的杜先生。
他當即警惕起來，不懷好意地看著這人。
杜先生變戲法般，手上憑空出現了一盞燈籠，他提著燈籠湊到覆生面前，笑瞇了眼：“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覆生不敢答應，直覺告訴他，這人不簡單，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我還能害你不成？”杜先生的臉龐在火光的照應下如同惡鬼般。
覆生往後退了退，臉色陰沈：“你我素不相識，何故找我。”
這人聽了這話，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長大了嘴，捂住肚子笑出了眼淚。可他的動作是在笑，卻並沒有聲音。
他收回了燈籠，吸了一口氣：“怎麽會不認識呢？房中那位身邊的人，又有誰是我不知道的呢？”他笑的更加狂妄，似乎下一秒便要笑斷氣。
那人擡起了手，覆生察覺不妙，迅速地抽出銀劍，瞬移至他背後，銀劍抵上他的喉邊，杜先生笑了笑，放下了手，他的身子被禁錮著，動彈不得。
“哎，都說了我沒有惡意啊，年輕人，太過於沖動不好。”他一轉身，覆生預想中的鮮血四濺並未出現，反倒是他被壓在地上，銀劍攻擊的對象成了他。
也是此時，覆生才看清這人的長相——他長著一雙很長情的眼睛，風流倜儻，與曾經在密室裏與孟山唐交流的那位老板娘長的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的臉型看著棱角分明，倒是中和了他的陰柔之氣。
他沖著覆生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站起身來，扔下銀劍，那把劍發出了一聲嗡鳴。
覆生咬了咬唇，站起身來，屈辱的拍掉身上的灰塵：“你是誰？”
“杜無卷。”
杜無卷……！覆生瞳孔地震，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這人…難怪啊，難怪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人很熟悉。
杜無卷是曾經他的摯友，後來因為狗皇帝，他們被迫成為死敵，曾經一起笑談人生與摯愛的日子一去不覆返，留下的只有戰場上刀劍相爭，不是你亡就是我死的局面。
後來，杜無卷在敵國淩遲而死的訊息傳入他的耳中，他的心中無數痛苦說不出。
他看著杜無卷，激動的想要如同從前與他共飲一杯酒。
覆生丟下銀劍，激動的上前仔細看著他：“你回來了，太好了。”
杜無卷笑了笑，“哪又怎樣呢？還不是受人所控。”
他的臉上的笑僵持不住了，崩壞後露出絕望：“有時候是真羨慕你，不用被任何人控制，還找到了自己轉世的愛人。”
覆生聽著這話，楞住。
他此時終於清楚了杜無卷現在的身份到底是怎樣的。
他認識孟山唐，是因為他就是那個杜先生，他行為古怪，面容與曾經截然不同，是因為他如今只是個偶爾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而傀儡，終身不得自由。他想拉杜無卷走出死水，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再犯糊塗了。
這個渾水，甚至是他自己也差點陷進去了。
覆生嘆了口氣。
“只可惜，我幫不了你。”
杜無卷點了點頭，他的心中，又在想什麽呢？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敘舊了。”杜無卷深吸一口氣，望向明月：“我走了，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
他真正離開了，覆生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扭曲，他知道，這具軀體不是杜無卷，掌控軀體的人，也不是他。
只嘆，往事如水。
……
杜無卷走到了深山老林中，他看向天，嘴裏輕聲嘟囔，不知道念的些什麽。
隨後，一陣黑煙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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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生將他抱進了房內，孟竹梅有模有樣的為他上了藥，待她離開時，水盆內的水早已被鮮血染紅。
覆生起身，脫下了鞋爬上床，伸手一撈，孟山唐快要滾到床邊的身子被他拉回原位，他讓孟山唐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無聊地盯著床邊桌子上的燭臺看。
燭臺邊緣是凝固的蠟油，凝集成不規則的“吊飾”，棕紅色鐵制燭臺在微微火苗照耀下，隱隱約約反射出床上相擁的二人。
孟山唐躺在他的腿上，似孩童般熟睡，他昏迷時緊皺的眉頭也在此刻舒展開來，俊秀的面龐還是那樣叫人癡迷。
他望著腿上這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澀——他好像很久沒有這般安寧過了。
即使此時，他們身處妖魔鬼怪的眼皮下，冒著隨時被朝廷派來的人剿滅的風險，可這一刻的安寧卻是等了三百年換來的。覆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孟山唐的臉頰，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麽寧可犧牲自己大好前途，光明未來也要讓天下人吃飽一口飯，穿暖一件衣。
也許是他太自私了，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利，金錢，愛情。
“覆生……”孟山唐突然間掙紮了會兒，手不自覺的攥緊，他嘴裏嘟囔著，“覆生……”
他在夢中嘀咕，渾然不知守著他的人心是如此的悸動。
聲聲呼喚，恍惚的讓人誤以為這是眷侶之間重逢的呼喚，事實上，他們的確重逢了。
盼，盼了三百年。
孟竹梅站在門口，趴在那兒聽著房內細微的動靜，臉上滿是不解，為何小孟哥會在那兒喊覆哥哥的名字？
她一身粗麻布衣，長的那般清秀，孟竹梅身後也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個人，那人高大俊朗，渾身上下透露著書生氣息，他雙手背後，滿臉笑容的看著偷聽的孟竹梅。
“他睡著了嗎？”那人突然開口，嚇了孟竹梅一跳，她惶恐的轉過身，直到看清這人的面容才舒了一口氣。
孟竹梅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輕聲答道：“應該是。”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人：“杜先生，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嚇死我了。”
杜先生聽了她這話，眉眼更彎。
他站在逆光的地方，笑容那般柔和，一眼萬年。
“他知道我回來了嗎？”杜先生突然間的靠近，讓她心中不禁小鹿亂撞，雖然這個杜先生來路不明，但是，孟竹梅隱約覺得，他是個好人，而且和小孟哥認識。
月色下，稚嫩的女孩窘迫的扣著手，吐出的話語結結巴巴，一抹紅暈悄然蔓延。
杜先生與小孟哥和覆哥哥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小孟哥是天上清冷的神仙，覆哥哥是陰鷙的危險美，而杜先生，則是那柔情的貴公子。
神不可褻瀆，鬼不可靠近，人不一樣，人是擁有感情的，杜先生就連長相都是有感情有溫度的。
孟竹梅擡頭，看著杜先生那好似裝滿了一切的眼睛：“知道。”
杜先生一楞，隨即恢覆笑容，摸了摸孟竹梅的頭，笑道：“那就好，也好讓他心裏沒有太多負擔。”
話音落，他轉身迎著皎潔的月光，踏上石板路離開，身影逐漸消失於黑影中。
獨獨留下孟竹梅一人在那裏發呆。
杜先生真好。她心中這麽想著，心花怒放，此時，覆生推開房門走出來，一擡頭便撞上了孟竹梅滿臉的歡喜。
覆生不解地看著她，孟竹梅此時才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一雙大眼裏只有覆生的不解，她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轉身就想要逃離現場。
覆生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的衣領：“多晚了，你怎麽還不睡覺？明天訓練晚到，該怎麽辦？”
孟竹梅聽著這話，心下一驚，她連忙轉過身求饒，不曾想覆生是個軟硬不吃的人，他冷眼看著孟竹梅，薄唇吐出紮人心的話語：“明早，把這個村子掃一遍，掃完後不必訓練，去山上砍樹。”
隨後，他松開孟竹梅，讓她回去休息。
藏在暗處的杜先生也在此時走出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你可真不留情。”杜先生緩慢遲鈍地走向門口的覆生，覆生聽見了聲響，尋著來源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了向他走來的杜先生。
他當即警惕起來，不懷好意地看著這人。
杜先生變戲法般，手上憑空出現了一盞燈籠，他提著燈籠湊到覆生面前，笑瞇了眼：“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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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我還能害你不成？”杜先生的臉龐在火光的照應下如同惡鬼般。
覆生往後退了退，臉色陰沈：“你我素不相識，何故找我。”
這人聽了這話，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長大了嘴，捂住肚子笑出了眼淚。可他的動作是在笑，卻並沒有聲音。
他收回了燈籠，吸了一口氣：“怎麽會不認識呢？房中那位身邊的人，又有誰是我不知道的呢？”他笑的更加狂妄，似乎下一秒便要笑斷氣。
那人擡起了手，覆生察覺不妙，迅速地抽出銀劍，瞬移至他背後，銀劍抵上他的喉邊，杜先生笑了笑，放下了手，他的身子被禁錮著，動彈不得。
“哎，都說了我沒有惡意啊，年輕人，太過於沖動不好。”他一轉身，覆生預想中的鮮血四濺並未出現，反倒是他被壓在地上，銀劍攻擊的對象成了他。
也是此時，覆生才看清這人的長相——他長著一雙很長情的眼睛，風流倜儻，與曾經在密室裏與孟山唐交流的那位老板娘長的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的臉型看著棱角分明，倒是中和了他的陰柔之氣。
他沖著覆生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站起身來，扔下銀劍，那把劍發出了一聲嗡鳴。
覆生咬了咬唇，站起身來，屈辱的拍掉身上的灰塵：“你是誰？”
“杜無卷。”
杜無卷……！覆生瞳孔地震，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這人…難怪啊，難怪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人很熟悉。
杜無卷是曾經他的摯友，後來因為狗皇帝，他們被迫成為死敵，曾經一起笑談人生與摯愛的日子一去不覆返，留下的只有戰場上刀劍相爭，不是你亡就是我死的局面。
後來，杜無卷在敵國淩遲而死的訊息傳入他的耳中，他的心中無數痛苦說不出。
他看著杜無卷，激動的想要如同從前與他共飲一杯酒。
覆生丟下銀劍，激動的上前仔細看著他：“你回來了，太好了。”
杜無卷笑了笑，“哪又怎樣呢？還不是受人所控。”
他的臉上的笑僵持不住了，崩壞後露出絕望：“有時候是真羨慕你，不用被任何人控制，還找到了自己轉世的愛人。”
覆生聽著這話，楞住。
他此時終於清楚了杜無卷現在的身份到底是怎樣的。
他認識孟山唐，是因為他就是那個杜先生，他行為古怪，面容與曾經截然不同，是因為他如今只是個偶爾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而傀儡，終身不得自由。他想拉杜無卷走出死水，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再犯糊塗了。
這個渾水，甚至是他自己也差點陷進去了。
覆生嘆了口氣。
“只可惜，我幫不了你。”
杜無卷點了點頭，他的心中，又在想什麽呢？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敘舊了。”杜無卷深吸一口氣，望向明月：“我走了，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
他真正離開了，覆生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扭曲，他知道，這具軀體不是杜無卷，掌控軀體的人，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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