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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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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

跪在地上的少年腰桿挺直,江錦霜飄到了他面前,看到他臉上毫無懼色。

“打!”自前真人一聲令下,行刑的弟子握緊了手上的戒鞭,一鞭子下去,江言楓的身體猛地向前傾,背上竟是生生被打出了一道血痕。

他再次挺直了腰桿,直視著戒律庭內那尊玉蓮花像。

四十鞭子很快打完,周殷騫早在前幾鞭子見血的時候就捂眼睛不敢看了,聽到周圍安靜下來,他問江錦霜:“打完了麽?”

江錦霜“嗯”了一聲,周殷騫慢慢挪開放在眼睛上的手,就見跪在地上的少年背部早已鮮血淋漓,他沒力氣再好好跪著,但還是用雙手強撐著地面才不至於讓自己趴在地上。

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冷漠的,除了一人。

先前還看他們不上的白發男子吩咐道:“林奇,扶你主子回去。”

林奇剛想上前,就聽到一聲呵斥:“不可!靜清宮的規矩,受了鞭刑的人須得再跪滿兩個時辰才算罰完。”

江錦霜循著聲音來源看過去,發現說這話的正是他的爺爺。

江書其的語氣咄咄逼人:“莫永元,你也想壞了規矩嗎?”

眼見著兩人即將吵起來,自前真人出言制止:“好了,既這樣,原本你替林奇受罰,按理來說你本應再跪四個時辰,念及你身上的傷,江言楓,你就跪完這兩個時辰罷了。”

林奇走過去將半伏在地上的江言楓扶起,自然地跪在了他旁邊。自前真人吩咐剛才那行刑的弟子:“看好他,兩個時辰後再許他們離開。”

弟子應下後,規規矩矩地立在他二人身邊,像根門柱子,周殷騫原本還在嘆息,接著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到了地上,他往前踉蹌了幾步,隨即嘴裏還說了些不幹凈的詞,等意識到他現在已經回到林奇的身體裏時,那守著他們的弟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偏過頭去不再管他們了。

周殷騫本想背過手去捏個決跟江錦霜偷偷說會話,靈力剛在手上結型就被打散了,周殷騫吃驚地望過去,發現是那個弟子幹的。

“別耍花招。”

“抱歉。”江錦霜弱弱開口,他擡頭看了周殷騫一眼,用嘴型道:“沒事。”

兩個時辰比想象中過的慢,從艷陽高照跪到落日西垂,那弟子總算是松口:“時辰到了,你們可以走了。”

周殷騫聞言就要把他扶起來,江錦霜背上的血已經幹了,血混合著被打裂的外袍凝固在傷口處,隨意牽動一下都疼得他咬牙,試了幾次,他實在沒法立馬站起來走路,他嘆口氣妥協道:“算了,你扶我坐會吧。”

太陽即將下山,索性戒律庭離弟子們上的地方都比較遠,江錦霜忽然問:“周殷騫,你見到夢魔了嗎”

周殷騫還在擔心著他背上的傷,忽然被這麽一問,他遲疑地答道:“沒,應該沒吧。”

“你之前說,在那個怪物的歸陰陣裏,你是以魂體的視角看完它的生平對嗎?”為了保險起見,江錦霜還是辟了個小結界,“在我這具身體受罰之前和之後,我們都好好地待在宮主和林奇的身體裏不是麽?”

“對哦,”周殷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求證般問江錦霜,“所以說,剛才在江宮主受罰時夢魔也在場?”

隨即他就反問:“不應該啊,我剛才明明沒有感知到丁點魔氣,夢魔怎麽混進來的?”

江錦霜用手指點了點地面答:“因為夢魔不是純魔種,他原本是人,之後才成的魔。”

他說完這句話楞了一瞬,在他的記憶中,好像夢魔也說過類似的話。

周殷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那個‘道爺’?”

這會周殷騫的直覺出乎意料地準,江錦霜挑了挑眉答:“不錯,是他,莫永元。”

聊了不知多久,眼看著天快要黑了,江錦霜用手撐著地面就要自己站起來,周殷騫被他這舉動嚇得不輕,連忙攙著他站穩。

“大哥,你傷這麽快就不疼啦?就算你現在用的是江宮主的身體也要註意點吧,”他嗔怪著扶著江錦霜離開了戒律庭,走了一會,他才想起來問,“我們該回哪去啊?”

在江錦霜幼時,江言楓就曾整頓過靜清宮,修了新的宗門規訓,戒律庭的玉蓮像被他派人砸了個稀巴爛,弟子居所還有其餘的幾個大的建築全改了新的名字,江錦霜站在離開戒律庭的路上,心裏也是一片茫然,最後,他破罐子破摔:“回我那吧。”

在他記憶中,江言楓從來住的都是歷代宮主的明鏡閣,現在的明鏡閣想也知道有誰在裏面。

周殷騫扶著江錦霜,兩人就這麽磨磨蹭蹭地回了紫竹閣,借著月光,江錦霜隱隱地看到紫竹閣外似乎站著一個人,他和周殷騫向前幾步,走近才看清那人的臉。

莫永元換了一身玄色衣裳,手裏還捏著一個小藥瓶,見江錦霜被周殷騫攙著慢吞吞地走路時,他不禁發出一聲譏笑:“怎麽,走路都走不了了?”

江錦霜憋著心裏的不快,不斷地告誡自己這裏只不過是個回憶秘境,就見自己瞬間飄到了空中,底下的江言楓又往前走了幾步,恭敬答:“勞煩師叔掛心,是我身子太弱,日後定不會再讓師叔看我的笑話。”

莫永元皺眉道:“你還想有下次,這次還沒長記性嗎?”

江言楓不在回話,而是吩咐林奇將自己扶了回去,等到了自己住的院落,天上的兩個小子又落了回來。

江錦霜被周殷騫扶著趴到了床上,他看不到自己背上的傷,單聽周殷騫替他處理時的唉嘆聲就能知道背上的傷口有多麽“慘烈”了。

換了一盆又一盆血水,周殷騫還用上了自己門派獨有的療傷秘法,江錦霜忍不住出言:“其實,也沒那麽痛。”

雖然它是為了讓周殷騫放心才這麽說的,但當他剛說完這話時,傷口居然真的瞬間不疼了。

他剛想回頭誇誇周殷騫,就見背後那人的表情已經凝固住了。

“怎麽了?”

周殷騫被他這麽一問回過神來,隨即喃喃道:“我定是太久沒睡了。”

他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剛才看到的景象居然是真的!江錦霜背後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血淋淋的幾十道口子最後變成了滿背的疤痕。

周殷騫顫抖著聲音把這事轉述給江錦霜,江錦霜聽了,輕輕松松地從床上翻坐起來。

“這到底怎麽回事,難道我的療愈術已經高超到這種地步了?”

周殷騫還在剛才的事裏無法自拔,江錦霜下床推開臥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滿目雪白。

這裏是莫永元的歸陰陣,按道理來說他們二人應該時刻跟在莫永元的身邊經歷他所經歷的事才對。

如果當時的江言楓因為養傷而一直待在紫竹閣,歸陰陣無法記錄除陣主之外不相幹的人太多事,所以養傷這部分就被歸陰陣自動消除,而現在他看到的這滿山的雪,恰巧能夠證明他們二人的時間被抹去了,也就是說,他們在不久後又會見到莫永元。

江錦霜折回來推了推周殷騫,某人在看到下雪之後還震驚地“哇”了一聲,他帶著周殷騫找了些厚衣服,順便解釋了現在的狀況,周殷騫嘖嘖稱奇,麻溜的換好了衣服和江錦霜一塊出門。

一路大雪紛飛,門外的梅花被雪壓得枝頭微彎,今日若還未休沐,不出意外的話他是要和其他弟子一塊去訓練的。

繞了幾圈山路,終於到了訓練場,場上的雪被人鏟得幹幹凈凈,坐在屋檐底下喝著茶的莫永元不經意間擡頭,剛好和江錦霜的目光撞個正著。

“來了就訓練,”莫永元放下茶杯,“養好了傷還當自己是嬌滴滴的小少爺呢?”

場上其他弟子聽了這話都朝他看過來,有的甚至還在偷笑,江錦霜飄到半空中,看江言楓自顧自地拿起了一邊的木劍,他拿著手裏的劍隨意挽了個劍花,再看莫永元,依舊在悠哉游哉地喝著茶。

不多時,一個弟子湊到莫永元的身邊說了句話,江錦霜就看見莫永元指了指江言楓道:“你,跟我去明鏡閣。”

江言楓收了劍,林奇見狀也要跟過去,卻被莫永元制止:“我有叫你嗎?”

最後只有江言楓和莫永元二人離開了訓練場,江周二人在天上飄著,等到了明鏡閣,江錦霜又一次看見了那自前真人,他背手立在明鏡閣門口閉目養神,此刻倒還真有幾分像江錦霜曾見過的被供養在靜清宮的那具仙身了。

莫永元和江言楓上前行禮,自前真人睜眼道:“知道我叫你們來做什麽嗎?”

江言楓搖了搖頭,只聽自前真人道:“楓兒,我要教你一個新的劍法。”

他說這話時語氣帶了幾分慈愛,完全不似幾個時辰前那樣冷酷。

莫永元在自前真人說完這句話後眉頭緩緩皺起,江錦霜正湊到他跟前觀察他的表情,正疑惑著他怎麽一臉吃了屎的模樣,就聽他正後方的自前真人道:“我要教你的這個新劍法,叫做穿竹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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