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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怨鬼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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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怨鬼 二

天一亮,一行人早早上路。陳陽和他的師兄姐離開,程溪和白芷心前往雙水鎮去。走了一會,白芷心便說:“昨晚問你卻含糊其辭,究竟為何?我們去的,莫非正是雙水鎮?”

“這不悅山的人急著要把陳陽帶回去嗎,陳陽又那麽擔心你,要是我說我們要去雙水鎮,不得強跟我們,然後他們就要說我們壞話嘞。”

“有嗎他們的樣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壞不分身份。我們不認識他們,總要防一手。”

“看不出來呀。”白芷心停在程溪面前,“什麽時候成長的,以前不見你會說出這般深思熟慮的話,做事從來隨心而行。”

“我哪有,其實我覺得我個性一向冷靜。”

說著說著,程溪的臉扭向一邊。白芷心托起程溪的下巴,把程溪的臉轉回來說:“看著我的眼睛,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才沒呢。”程溪慌忙拍下白芷心的手,紅著臉繼續走,“我相信我們的感情,你再這麽壞,也不會輕易傷害我對不對?”說完程溪又轉身,鄭重與白芷心對視。

“笨蛋,我怎麽會呢。”白芷心溫柔地把程溪抱在懷裏,低頭細細嗅著程溪的身體,好讓躁動的心跳平緩而不被察覺,“一切隨著你的心走便好,不必太焦慮。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傷心。”

兩人走到分叉路,正要走左邊小路,程溪註意到在另一邊路上走有個穿道袍的人,好奇脫口道:“那可是發生鬼祟之事?還是個老道士,想必修為頗深,無需我們幫助。”

白芷心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程溪:“這可不像你,你是誰假扮的嗎。能請來老道士,必定為無法超度的極兇惡鬼,越是難以超度的鬼,怨氣越大,你不想幫助可憐人?”

程溪長嘆道:“聽了陳陽的師兄的話,我想了一夜。人家說得對,我不能事事放在心上,不然遲早得失心瘋。也許人各有命,我們木魂師已經盡力挽回世上的些許悲劇了。我要學會放下,道士也是……”

眼看道士就要離開視線,白芷心直接抓起程溪的手偷跟著:“最好是我看錯,他可不對勁。”

“這是何意?”

“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修行道氣。”

“你的意思是他是假扮的?”

“沒錯。我想段公子能理解我們,不會坐視不管人命,就先放下段公子的事件。”

一路跟隨,進入鎮子,程溪和白芷心跟停到餘府,老道長對守門的兩個家丁說:“貧道乃清中道長,受郡守大人引薦,特來此地除鬼。”又從衣裏掏出信封:“還請把信交給知縣大人。”

不一會,送信的人回來,把人請了進來。聽到全對話的程溪驚訝道:“呀,專人請的,卻是個假的。等等,請來個假道士,繼續出命案,這倆不怕惹來殺身之禍?”

“時間還早,先打聽這發生的事件吧。”

“能驚擾到大官請道士,此事非同小可,到客棧的同時再問問掌櫃店小二。”

一番詢問,兩人很快找到客棧。程溪到櫃臺對掌櫃說:“來兩間客房。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道啥,隨便上幾個招牌菜端上去。”

“哎好嘞。”

程溪開始套話:“我看這長街怪繁華,夜裏是否張燈結彩那樣熱鬧呀?”

掌櫃微笑面容變得凝固,眼神閃爍不安,彎腰輕聲道:“兩位這幾日就不要夜出了,前日子離奇死了好幾個,都多少天了還沒查出,都在傳鬧鬼。”

“哦?還有這事?”程溪學著掌櫃的姿勢語氣道,“具體說說看。”

“事情鬧挺大,都在店裏聽到客人的談話得知,都在夜間赤血橫死,大概死了七來八個。本來是每隔一兩日發現,後面一候過去,貌似再也沒發生。底下飛語四起,不過以防萬一,在官府沒下達告示前,你們還是別外出的好。不管是鬼是人,兩個小姑娘家家在外總是危險的。”

“好,多謝相告。”

待到明月升起,兩人一出客棧,就分頭行動。程溪繞了幾條路並沒有發現什麽,直到走出小巷,面對空蕩蕩的大街感到無助:“難道真無鬼祟出沒?只是這的縣衙官能力有限,懷疑到鬼頭上。”

走了幾步,程溪熟悉到周邊的環境正是白天經過的路,想:“前面就是餘府大宅,順便去看看他們在幹嘛。”

程溪馬不停蹄地趕到餘府,繞到後院,順著動靜爬上墻,眺望到院中擺有一張蓋著八卦圖黃布的桌子,兩旁插著三角旗,站桌子中間就是那個老道士。老道士頭舉桃木劍,突然劈在桌面,再立劍,另一只手拉起符紙,穿過桃木劍,然後在面前上下左右揮舞,凝神屏息大喊:“妖魔鬼怪,速速而來!”

話音一落,身後旗桿頂部的鈴鐺響起,符紙也跟著燒滅,把周圍的人看到驚呼。然而程溪拿出的木偶並沒有反應,反而看到跟隨老道士的手背在扯動什麽,才使得搖鈴叮鈴鈴響:“這下不得不確定是個假的,能讓符紙點火,應該是手裏藏用擦石燃粉弄的,跟街頭賣藝的雜技師父學的嗎。”

“喝!”老道士一吼,把劍往前面扔去,掉在地上的桃木劍流出紅色液體,然後走到一個男人面前說,“剛才鬼招來成功,貧道已經用桃木劍殺死,請餘大人放心。”

餘大人作揖道謝:“這次多謝道長了,多樁命案遲遲未能水落石出,原來真是鬼祟作怪。”

程溪詫異不已,齜牙皺眉想:“不是,都已經是鬼了,怎麽可能流血啊,一個兩個都瘋了嗎還是我太自以為是?”

老道士說:“不必客氣,是受郡守大人委托罷了,況且貧道怎會冷眼旁觀。鬼已滅除,餘大人不用再擔驚受怕,身體要緊。”

程溪一下子心急:“不能就這麽了案啊,你們仍舊很危險的呀!”

就因為情緒激動,身體不由得抽動下,引來墻下護衛註意,立即拔刀對著程溪嚷喊:“有刺客!”

聽到刺客,所有護衛將餘大人包圍,刀劍紛紛對著程溪。餘大人看是個正常打扮的姑娘家,大膽質問:“你是何人?就算是刺客,起碼把臉蒙住吧。”

“我當然不是。”程溪掃視一圈的刀光,“我有事要向大人稟報,還請大人讓他們把劍收了,刀劍無眼的,我對付不了。”

餘大人思慮片刻後說:“本官怎知這不是你在打掩護,好讓身後的刺客下手。”

“那還是繼續舉著吧,不對勁你們在動手。”程溪從上面平穩落地,一鞠躬後指著老道士說道,“大人,這人是假冒的,剛才的一切都是江湖騙術。”

“胡言亂語!”老道士沖程溪說,“婦道人家,不好好待家,深更半夜出沒其他人家,成何體統。”

程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忍俊不禁:“怎麽,說中你了?大人,他就是假的,你想想吶,鬼並為凡眼□□,哪來的血?還請道長回答。”

“我、這、這是。”老道長快速想出理由,說:“這是法器法術對抗鬼祟反應出來的現狀。正因會有此現狀,我們內行人會當做鬼血殺死,你個外行人懂什麽。”

“可是我沒有看見啊。”程溪對餘大人說,“不敢欺騙大人,實不相瞞,草民是能看見鬼祟形體的木魂師。”

“哈哈哈哈!”老道長仰天長笑,“我以為你要說什麽。木魂師?試問天下哪冊青絲簡編,記載這麽個名稱。”

程溪被氣得心裏犯嘀咕:“一大把年紀,不好好待家發閑,到處風言風語幹什麽,成何體統。”

“說不出話了吧。”老道士急忙對餘大人說,“大人,依貧道看,此女出言癲亂,不難是中邪。請大人下令,捉拿此女,讓貧道好好一看,防止又是一鬼危害人間。”

餘大人無奈朝程溪看去:“姑娘得罪了,也是為你好。來人,把人拿下。”

“餵不是,大人你先聽……”程溪來不及解釋,加上手上沒有持物可抵擋,只能先躲跳避開。

終究是經過訓練的專業護衛,況且人多勢眾,即使程溪跳上圍墻屋檐,也有幾個身手不凡之人輕躍而上,指刀架位。

程溪有幾次想要奪刀,都被其他侍衛幫忙抵刀攔截,不幸劃傷多處。

最終程溪被逼到角落,渾身的傷讓其不敢輕舉妄動,心想:“要落到假道士手裏,定要殺人滅口,不能被他們抓住。”

看在眼裏的老道士再次煽風點火:“你要老實隨我走,哪會吃這苦。要我說,中邪無疑。”

程溪堅強站起:“一直中邪中邪說個不停,你很有經驗嘛。那就讓我好好見識見識,歷練老成的道長會有怎樣本領。”

接著程溪把衣裏的木偶往空中拋去,然後木偶下出現的鬼身把所有護衛嚇得瞪目結舌,第一次見到恐怖唬人的模樣,手裏的刀劍隨著身體跟著哆嗦。

“道長、道長!”餘大人害怕地躲在老道長身後,“這怎麽個情況?”

不知是被嚇楞,還是對面的鬼動作過於迅速,眨眼間從一群護衛閃到老道士面前,抓住老道士的衣肩拖出人群,帶到程溪面前。

老道士跪在程溪前,不停磕頭求饒:“女俠饒命、女俠饒命!這一切都是郡守大人指示的我。”

“什麽?”餘大人感到驚訝,“究竟是何情況?”

程溪從餘大人的神情感覺到微妙情感,催促道:“最好別漏下任何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老道士回答,“那天我在街頭耍雜,被路過的郡守大人看中我的戲法,叫我假扮道士,讓我出演這部戲。我原先是想拒絕,想到要是再出命案,當地知縣令老爺不得讓我人頭分家。郡守大人說,一陣子沒出命案,下次出就當做是其他兇手,具體的反正百姓都不清楚,不會引人懷疑。”

“怎麽會……”餘大人不可置信地跑在老道士面前一再質問,“堂堂的郡守大人,豈容你捏造是非!”

老道士磕頭不起:“當真啊大人,草民的話句句屬實。像他那樣的大人物,我們哪敢推脫。只求留一賤氣,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了草民。”

程溪細看餘大人的年輕面貌,轉念一想,問了句:“大人可是新任知縣?”

餘大人道:“本官正是上月中得的狀元郎,被朝廷派在此地為知縣。”

“不懂你們的官職大小,不過呢。”程溪指了指身旁的鬼,“你對他有沒有熟悉的感覺?有沒有在哪見過?”

即使衣衫襤褸,餘大人還是能依稀分辨出:“身上的穿著,是我們考試統一的公服。”餘大人又對地上的假冒道士說:“說,你可知其中的內情?老實交代,本官可從寬處理你。”

假道士搖搖頭:“我也有好奇,問了幾個,郡守大人叫我別多管閑事,所知太多,死得也快。小的害怕,一拿錢就去辦事。”

“最好別讓我查到其他事情。”餘大人下令道,“來人,把人帶下去。”

“是。”

假道士被兩人拖著帶走,假道士不斷求饒:“大人,草民句句屬實、句句屬實!求大人饒命!”

程溪把鬼收回去,腦海裏飄來許多思緒,但沒有一一說出,而是說:“大人,我和我朋友會搜羅四處,可有鬼祟出沒。不管有無,都會向大人稟報。終是大人決定的案子,還請大人盡心於案,莫要辜負朝廷和百姓的信任,不可輕易受他人言語影響。”

“本官定會盡力所為,麻煩姑娘了。”

離開餘府後,一直跟蹤程溪的人跟到路口,拐個彎不見蹤影。那人跟緊腳步,進到路口竟跟丟了人,發起愁。

程溪忽然出現人身後,冷不丁地說:“餵。”

“哎!哎呦。”男人轉身,手撫著撲通的胸膛,“你是鬼嗎,走路不出聲啊。”

程溪看是剛才見到的家丁:“我就好奇了,一個只在府裏職事的下人,見到鬼居然敢在一邊看著,悅於尋死嗎。下次不可以這樣,不管有沒有我們在,有異樣就直接跑,聽到沒有。”

“小姑娘家家在外這麽伶牙俐齒,不覺羞恥嗎。”

“我真的是……”程溪怒不可遏,一把抓起男人的手腕往後彎,“我有能力,我幹嘛礙於性別,這不能做那不能做。你看不順眼有本事把我收拾嘍,瞎叫什麽。”

“呀呀呀、手手手!”男人試著掙開,“錯了錯了,你有實力,我算啥。”

“哼!不光生氣你目光短淺嗎,還生氣你不把性命當回事,想你這樣的白癡還多著,我真是——”持續在月光的照耀下,程溪突然發現,男人的手部皮膚,粗糙且有幾個斑點,嚇得一松手,“你的手,怎麽跟你的臉不太符合,聲音也是,沒那麽老啊。”

男人的聲音變成老人音:“沒想戲弄你,就想來湊熱鬧。”然後男人撕下面皮,呈現的是個老人樣:“姑娘所言極是,實力面前,其他算得了什麽。”

程溪依舊保持警惕:“那你來作甚?”

“貧道路過餘府,分明是個風水寶地,可掐算到日後會有邪氣纏繞,很是不解。處於好奇與擔憂,特意假扮府裏家丁,混進查看。”

“聽來你是道士是吧?”

“啊是呀是呀。”

這下程溪更來了脾氣:“你你你,你怎麽好意思看我只身一人,對付無數的刀光劍影,尊老愛幼的前提,得對面該有個樣吧。你信不信……”

“冷靜冷靜。”面前真正的老道長說,“好意思說我目光短淺,又不是所有道士都會功夫收鬼,加上我天賦有限,只會淺面掐算點事,其他與常人無異。”

“算命道士啊。”程溪把木偶拿出,“那你能給我算算裏面鬼生前的具體死因具體……為難你了,一句話,是不是跟餘知縣有關聯?”

“怪記仇的,可是你任職範圍內嗎。據我了解,鬼能自願進你木偶,說明是滿足你的任務,何必給自己找事。別怪我多嘴,別看你好像神通廣大,別說知縣,你在任何小官面前,誰都能動你個一魂兩魄。你就繼續信任他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對了,你不用繼續找了,就是你手裏的鬼,早早送去超度吧。”

程溪內心五味雜陳,在折回的路上碰到白芷心。白芷心熱情跑來,近看一身是傷,焦急問:“遇到何事,怎會惹來一身傷?”

程溪看到白芷心的眼睛發現變化,結合語氣,認為是過激的表現,掛起微笑安撫道:“小傷,你看我不是還能好好走路嗎,回去慢慢跟你說,不用擔心。”說著挽起白芷心的胳膊強行帶走。

夜深人靜,白芷心又一人來到餘府,就被程溪遇到的老道士攔住說:“姑娘莫要操之過急,聽天由命嘛,以後這自會落得該有的定數。”

白芷心毫不客氣,露出兇惡的暗紅雙眼:“知道妨礙我的下場嗎。”

“不要太強人所難,現在世道混口飯不容易,放過他們好啦,她會理解的。貧道一眼就看她以後有莫大的福氣,但要把握不定,福氣的偏向去處,貧道可就不好說了。”

白芷心說不出什麽,突然在一團黑氣中消失。留在原地的老道士向天欣慰一笑:“看來我年輕氣盛做的決定,論不得錯,繼續走著我選擇的路嘍。”接著老道士頓然感到渾身輕松,大搖大擺在夜色街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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