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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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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什麽

最近,常青為了離一家像小蛋糕一樣漂亮的甜品店近一點,特意換了一家酒店。下午沒事的話,她經常去那裏坐坐。尤其是進入冬天,因為無法獲得被擁抱的溫暖,她好像被甜品店俘獲了。

一進入店內,就能聞到奶油和糖果的甜蜜味道。玻璃展示櫃裏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甜品和蛋糕,可愛得像偷了動畫片裏的樣品。展示櫃旁邊還有一個賣咖啡的吧臺,源源不斷地制造著咖啡的焦苦香氣。

甜品店的主色調是飽和度高的藍色和粉色,每次帶著午睡後的晦暗心情走進來,常青都覺得像是走進了童話故事裏的糖果屋,簡直覺得人生美好,值得活過。

星期天的午後,坐在陽光充沛的角落裏,鼻尖縈繞著甜蜜的味道,常青又開始昏昏欲睡,像是一塊在陽光下的糖果,隨時準備化掉。

“說、不說、說、不說……”

旁邊桌坐了一位看起來在念大學的女生,頭發帶著乖巧的自來卷,正在認真數木頭桌子上的紋路。

說什麽?借錢嗎?常青換了只手撐住下巴,以疲憊又無聊社會人的心態默默介入隔壁的獨白。

過了一會兒,一位男生推開門坐下,兩個人寒暄了一會兒後,女生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什麽?”

“算了,還是不說了。”

男生一下子擰起眉頭,偷聽的常青也頗有參與感地臉皺成一團:“不行,你要說什麽?趕快告訴我。”

卷發女生推他的手臂:“哎,我們點的餐是不是好了,你快去看一下。”

“哦。”男生乖乖地去了吧臺。

常青也要去取咖啡,在取餐口排隊時正好站在那位男生背後,他正在用手機搜索什麽。

沈浸在青春心事裏的可愛學生不會想到世界上居然有這樣卑鄙無恥的大人,不僅偷聽純情學生的對話,甚至還想偷看人家的手機屏幕!

當然,常青很是在心裏推拒了一番,可最後還是沒能抵擋這種擡眼即知的巨大誘惑,看見了他正在搜索的手機界面——大學畢業前表白會不會有好結果?

哦?

之後回到座位上的兩個人感慨了一下論文難寫、工作不好找,要離開之前,男生突然問:“你之前要跟我說什麽來著?”

卷發女孩的語氣停頓了一下:“就是跟論文指導老師聯系的事情,沒什麽。”

絕對不是!常青擡起咖啡杯掩飾住隔壁路人不該出現的過分表情,無論這位老師是何方神聖都不可能讓卷發少女數著桌子紋路糾結。

而且,卷發女生分明背棄了她數數的結果,她當時的結論分明是“說”!

常青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好像介入了兩個年輕人的什麽重大因果,偷聽之神的大手要攪動起他們命運的風雲了!

所以,要不要像英雄一樣降臨,拍拍那個男生,跟他說:“嘿,你對面的女孩子也喜歡你?”

常青的咖啡攪拌棒像是攪拌機一樣快速攪動,終於在濺到自己衣服上之後做了決定——偷聽的人還是不要冒充丘比特了。她實在不清楚,錯過和犯錯哪個成本更高昂。

而且成為情侶之後也免不了被離別打散,甚至常青身邊就有一份——陳永林和謝令儀當時的分開就讓她嚇了一跳。她甚至緊張兮兮地特意去找謝令儀確認:“你們兩個分手了不影響咱們倆的關系吧?”

常青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景默默道歉:很遺憾你們今天遇到的是尚且無法承擔起自己人生的懦弱大人,無法給青春可愛的你們任何助力。

她看著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飄蕩的雪花,在奶油蛋糕的甜蜜氣息中感嘆:想要在這個冬天擁有被緊緊擁抱的幸運,看來還真是不容易。

……

常青是休息時寧願待在房間發黴或是偷聽隔壁青年談話也不願進行正常社交的扭曲人類。但是為了維系自己和生活中寥若海上燈塔朋友們的珍貴友情,她們一叫,常青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自己對於獨處的偏好,乖乖出門。

但是不得不重申,長大真是浪費時間。成年人連休息時的放松方式都顯得那麽單一,那些一卷衛生紙都能快樂地玩一下午的時光真是一去不覆返。

江夏最近在京城,難得有空,兩個人在排除了各種運動選項之後,決定去玩密室逃脫。

所以,成年後盡管體力下降了,快樂的來源也迅速減少,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密室逃脫,這是這個游戲的官方稱呼,常青一般把它叫做“膽小鬼的自我折磨”。

僅僅是走過一個通廊,江夏已經被NPC追著來回跑了三趟。

常青抱著“你不要讓她再跑來跑去了”的心態打開第一個密室的門,一個東西掉下來,伴隨著耳邊的尖叫聲,常青接住:“這個頭做得還是挺逼真的嘛。”

門自動關上之後,常青轉身:“誒?夏夏?夏夏?你沒進來嗎?”

“我在這裏。”角落裏一個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你快把手裏的東西丟掉。”

“哦。”常青仔細觀察了一番手裏這顆蒼老的頭顱,放到一邊。

第一個密室是淡藍色的童年回憶風格,兩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解個兒童版的簡易九連環解了半個小時,伴隨著中途常青無數次“我覺得不是要解開吧,是不是還有別的線索”,最後才獲得了開門的線索。

江夏吐槽:“所以,這個游戲也可以叫‘笨蛋的自我認知’嘛。”

“……”

第二個密室是粉紅色的成年人浪漫風格,最後一步需要兩個人在餐桌邊跳一遍華爾茲的舞步。

“那不會跳舞的人怎麽過這一關?”常青裹著圓滾滾的羽絨服,不想動。

“你不會跳舞?”

“我會啊。”

江夏無語地拉著常青走到指定位置。當年一起錄綜藝的時候她就這樣,那時候是為了填滿音頻,現在倒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瞎扯。

江夏和常青面對面站著,距離太近,她甚至能聞到常青羽絨服檸檬味清潔劑的味道,常青比她稍高一點,江夏微微仰頭:“誰跳男步?”

“我來吧。”常青說,“我數拍子。”

江夏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過了兩秒:“你幹嘛?”

“你不是怕癢?”常青本該搭在對方腰間的手懸空。

“難道我的手怕癢嗎?”

常青另外一只手還戴著手套。她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那你一會兒跟我一起數拍子,專心跳舞!”

“……放心,不會踩到你。”

常青笑笑,倒不是怕被踩到,只不過昨天才誤入年輕學生的故事,目前她的道德水平正處於高峰,無意知道任何人的隱私。

隨著她們兩個的腳步在可疑的地毯上緩緩移動,突然華爾茲的音樂聲響起。

不知道是因為音樂聲太大還是江夏真的在認真跳舞,直到一曲終了,常青都沒有聽到任何不該聽的東西,她放下手,笑著問:“怎麽還有配樂?還是個情感本嗎?”

很快,第三個深紅色的房間裏,江夏用尖叫聲進行了回答——它不是。

血紅色的燈光照射著房間裏懸掛的各種內臟和器官模型,在空中飄飄蕩蕩。

常青打開手邊可疑的箱子,一只滿是皺紋的手突然跳出來,伴隨著蒼老聲音的音效——我~還~不~想~死。

“哦。”常青平靜地關上箱子,接著拉開旁邊的窗簾,後面藏著兩具吊死的屍體,她走過去觀察的時候,忽然從棚頂飄下來幾條白布。

“誒,你說,”常青轉頭,沒找到人,轉頭的幅度大了一些,才發現江夏還在門口處於僵直狀態,失笑拉她過來,“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吊上去才能獲得線索?”

江夏:???

常青輕輕拉了一下還在自由飄蕩的白布,“嘶啦”,白布很有安全意識地果斷斷成兩截。

江夏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能在進門時問出‘所有人都活著出來了嗎’的寶藏顧客。”

隨著之後的線索逐漸搜出,她們終於知道了這是怎麽樣的一個故事:一個人在經歷了快樂的童年,幸福的青年之後住進了器官販賣團夥開設的養老院。

“那童年不快樂、青年不幸福還活不到老年的人怎麽說?”

江夏:“……”她想了想,“所以可以考慮抱團養老。”

“嗯。”常青自覺性格惡劣,大概率孤獨終老,“我也應該找個搭子。”

“你可以找我啊。”

常青手上翻找的動作不停,隨口答:“可以啊,你想住在山城還是海濱?”

“海邊。”

“哦?我喜歡山。”

“那一半時間住山裏,一半時間住海邊。”

常青見江夏好像很認真的樣子,笑笑繼續說:“可以。那早睡還是晚睡?”

“我都行。”

“bingo!那養寵物嗎?”

“要!想養一只貓和一只狗。”江夏有一條養了十年的狗狗,雖然不喜歡遛狗,但是不在身邊也會每天視頻。

“唉,可惜可惜。”常青笑著攤手,“我是不喜歡毛絨絨的冷酷成年人。沒關系,你不會孤獨終老的,我再找人吧。”說完就繼續對著線索找鑰匙。

江夏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同時說:“我找到鑰匙了!”

“我也可以不養寵物的。”

常青放下高舉鑰匙的勝利之手:“啥?你說什麽?”

“沒什麽,找到鑰匙就出去吧。”江夏平靜地說。

……

兩個人坐在吃晚飯的包廂裏常青還在好奇:“你最後在密室裏在說了什麽?”

“沒什麽。”江夏一邊戳著米飯一邊說。

常青覺得這個答案很熟悉,似乎昨天剛剛在甜品店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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