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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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原來，通過各種中秋活動賺到積分的玩家，想要更多積分，可在面板上參與“明月競彩”游戲。
“明月競彩”玩法很多種、花樣百出，且不贅言了；
反正是說，運氣好的，一夜暴富，攫取大筆積分！
在劍帥看來，甚至多數玩家也覺得，此玩法“賭味”重，但凡理智的都不該去沾。
可總有人偏好風險，自以為是“天之賭子”吧！
「也是策劃用心險惡，不是有人算過嗎，每一項活動都參與，最多拿到1個紅階+1個紫階的寶箱，但實際上光饕餮盛宴，玩家不可能拿滿積分！」
「估摸著等巡海塘結束，夠換金階寶箱加一兩個綠階或者藍的，我覺得蠻好，金寶箱時裝掉落也有2%呢！」
「紅寶箱5%啊！要不是我從小到大賭運都差，怕也忍不住梭`哈一把。」
「可別！十賭十輸。贏了總想贏更多，上頭了把持不住的。」
「知道啦，玩個擂臺褲衩子都差點輸沒，身無分文現在就指望中秋發一筆。」
「該！」
柳穿魚一眼掃過許多玩家隊聊，好多在討論中秋活動，每每提到紅階寶箱，充滿渴望和憧憬。
說得他也心癢癢。
下意識打開面板查看——任務欄孤零零一條已存在十好幾年的【來自苑聞蘇的委托】——沒刷新個啥中秋任務的。
哎！
系統不講義氣，好玩的事也不帶上他！
心裏嘀咕，柳穿魚對擂臺很快失去新鮮感，正欲轉戰別處，眼前一晃而過是個【中秋商人】。
……這又是什麽？
就好奇。
很快，劍帥透過“窺屏”，知道從今晚戌正到明夜子正，新居範圍隨機刷新【中秋商人】，賣月餅跟桂花酒。
於玩家，便是所謂“食財飲祿”。
花100錢買一塊月餅，運氣爆棚吃到碎金；
運氣差了也無妨，月餅是少有的加生活爆率/成功的屬性食物，隨機1.5%-3%的幾率加成，多囤些也不虧。
吃月餅是“食財”，喝桂花酒就是“飲祿”。
300錢一葫蘆5兩的桂花酒，貴到離譜！
架不住爆出的東西更好，傳說，有0.5%幾率爆天能玉、0.05%概率出宿心玄果！
天能玉有多珍貴，無需多說；
宿心玄果歷來為武者趨之若鶩！
都能賣出天價！
許多玩家就幻想，自己是那0.05%！
2250個人乘以幾率，總有1.1個人撞大運，說不準自己就是那二千二裏挑一呢？
退一步說，成為2250人裏的0.5%總不會太難吧，算算有11個人！
柳穿魚看到面相稚嫩的少男少女在隊聊裏暢想。
暗自搖頭。
天真！
也不是說有2250個玩家，恰好只賣2250葫蘆的酒，自然不必須出1個或11個幸運兒！
劍帥洋洋得意。
這些個玩家，概率沒學好呀！
如是想著，柳穿魚到底沒忍住心癢癢，悄悄跟上【中秋商人】。
在人跡零落的偏僻一角攔住對方。
中秋商人07沒管他是玩家或者NPC，熱情招呼：“芙蓉月、金華釀，客官要來一些否？”
芙蓉月、金華釀是商人給月餅、桂花酒起的雅稱。
柳穿魚不廢話：“各來一份。”
月餅超小，不夠一口吞的；
桂花酒用著不大不小的葫蘆盛裝，拿在手裏超輕。
“……”
柳穿魚默然。
感覺自己又被坑了……咦？為什麽是“又”？
劍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爽快掏400錢，得中秋商人07滿口吉利話。
柳穿魚好奇心旺盛，迫不及待躲在沒人的樹冠裏，掰開月餅……
哇！
小小的一塊碎銀！
1兩左右，價值翻十番了，血賺！
晃蕩著葫蘆，不知“策劃”用的什麽手段，感知靈敏如劍帥也沒法在不打開蓋的情況下，判斷裏頭有沒有藏著寶貝。
柳穿魚沒浪費，找出儲物格裏空的大號葫蘆，將小葫蘆裏的桂花酒倒進去。
絲絲繞繞的酒味，纏纏綿綿的桂香。
……嫌棄。
柳穿魚是不愛喝酒，可好歹有“釀造”一專精，嗅一嗅香氣即知，此桂花酒可謂劣等，不如月餅自帶屬性呢，純靠噱頭、坑玩家錢……噶韭菜是吧？
下一息態度驟變！
哪裏是“噶韭菜”了！
真真的福利也，“策劃”天下第一良心！
沒倒出什麽天材地寶，卻有一塊碎金！
不足1兩，也有7錢，換算銅錢，有小一萬！
賺飛！
柳穿魚頓時什麽也想不起了，飛快在心裏算一筆賬：扣除400本錢，約莫10500錢純利，夠再買26份月餅+桂花酒！
隨便掉落些碎金碎銀，都是純賺！
萬一運氣奇差，沒有金銀……起碼不虧本！
瞬間來了勁。
柳穿魚經過買買買、給武器裝備進階又“燒”了些金銀，目前尚餘存款700金150銀……不差錢。
大抵是“撿漏”的誘惑力太強，加之中秋氣氛濃郁、感染到他，一時就克制不住。
找到聶家錢莊，碎金碎銀全換成銅錢。
輕功、步法一刻不停，銀衣劍客如一抹幽靈飄忽在新居城內城外，海灘或郊野。
玩家埋怨不好找的中秋商人，他已“偶遇”02、18、74……5個人！
出於“有備無患”的心態，他多兌了四萬錢。
被商人們花言巧語一通亂忽悠，莫名其妙就包攬月餅跟桂花酒。
每個商人是25塊月餅、25瓶桂花酒；
直到第六位商人，再度慫恿他掏錢袋……發現銅板花光了！
劍帥陡地冷靜。
滿儲物格的月餅跟桂花酒……默。
默默回到藺不知的私宅。
方方正正的小院，很樸素，除正屋、書房，就廚房和兩間臥室。
院落空地，種著都是時令蔬菜。
所有的房間沒點燈火，書生應該在辦公沒回家。
柳穿魚坐在水井邊的石凳上，拿包點心的油紙鋪滿石桌，指尖運著劍氣，切開一塊塊小巧的月餅。
沒開到錢！
沒錢！
還是，沒錢！
機械重覆幾十次後，忽聞“當”的一聲……
柳穿魚眼睛一亮！
忙掰開月餅：是一枚銅錢。
“……”
許是否極泰來，銅板過後連開兩次碎銀，有一塊竟是2兩重的！
劍帥於是抖擻著精神。
開！
再開！
125塊月餅，攏共開出約5兩銀，加十幾枚銅錢。
虧掉7500錢。
轉念想，第一次賺到10500錢，目前看，還是賺的！
尚有125瓶酒沒開呢！
柳穿魚直接拿出以前釀酒的空酒桶。
一小葫蘆、一小葫蘆的往裏倒桂花酒。
第一個葫蘆，除酒水，啥也沒有。
第二個……沒有。
第三……沒。
第……
忽見一塊“玉”，柳穿魚眼明手快，及時“撈”著。
是明石筍精，品質很次的，將將人品，關鍵是個頭小，賣個一兩銀頂天。
接著好幾塊個頭、品質近似的明石筍精。
柳穿魚：“……”
手握最後一葫蘆的酒，不自覺調整著氣息……
嘩啦嘩啦，不過就幾聲，小葫蘆空了。
什麽也沒有！
是良久的沈默。
算算幾塊明石筍精的價格，換成銅錢，回個五六千錢的本，問題不大。
才怪！
除碎金碎銀換的錢外，他倒貼足足40000錢！
劍帥陷入哲學思考。
莫不是，他真如玩家所說，是勞什子“非酋酋長”？
看來，找賈真人占一卦勢在必行！
“恩公，這是？”
藺不知一推開自家院門，聞到滿院飄著桂香和酒氣。
走近才看清，石桌堆如小山、被均勻切成拇指蓋大的月餅。
柳穿魚臉不紅心不跳：“請你吃月餅，喝桂花酒。”
藺不知些微驚訝：“恩公是劍客，也能喝酒？”
柳穿魚理直氣壯道：“看你喝。”
藺不知撩起衣擺，遂也坐在石凳上，目光掃過酒桶，語氣遲疑：“藺某雖有些酒量，可這裏足足一桶……”
柳穿魚眨了眨眼睛，面無表情道：“開玩笑的。”
藺不知輕輕一笑：“恩公真幽默。”
劍帥點頭：可不是嗎！
月餅黏膩粘牙，齁甜還齁鹹，並不好吃；
桂花酒劣質，更不宜入口。
藺不知明知劍帥在“開玩笑”，仍給面子嘗幾塊月餅、喝一盅桂花酒。
月光灑照在他身上，頗有一種恬然自得的意味。
柳穿魚不由得多看他好幾眼。
書生淡笑：“可是藺某哪裏失儀了？”
柳穿魚搖頭。
突如其來些許微妙的感覺，說不清楚。
劍帥也不多糾結，就好奇問：“你喜歡喝酒？”
藺不知坦然道：“初時只為應酬，有意練酒量，練的多了，慢慢也好上杯中物。”
柳穿魚莫名起了興致。
原本，浪費大幾萬錢換這麽一桶劣質酒，有些小郁悶的。
可有“釀造”在手，一桶酒水尚有“挽救”的空間。
“先別喝。”打定主意就想行動了，“待我加些新料，回爐重釀，肯定比現在的好喝多。”
藺不知詫異：“恩公會釀酒？”
柳穿魚好不謙虛：“大師水準！”
藺不知笑：“藺某好生期待。”
劍帥自信滿滿：“等著！”
於是，翌日一大早，柳穿魚找到渡渡鳥等人。
讓玩家采集釀造的材料。
「馬上要治安巡邏，咋辦？」
「先做NPC任務，治安巡邏滿6個小時有保底積分，不影響。」
「也是，反正一天碰不到一個賊，不得不說，新居的治安比思歸好多了。」
「省城嘛！」
問清楚NPC所需的材料，玩家滿口答應。
材料等級不高，每一樣要個兩三份的不多，就是跑圖繁瑣了些。
柳穿魚想“改進”桂花酒，是給不通武藝的書生喝著玩，自然不適合加亂七八糟猛料。
看玩家忙得不行，還是不假思索接他任務，心情一好，將“開”完剩下的差不多110塊份量的月餅，作獎勵提前發給玩家。
——昨晚陪書生吃掉好幾塊。
「草，這麽多月餅！」
「我說我怎麽買不到月餅，合著NPC也能買？」
「我倒是買了一大堆，可一毛錢也沒開到，摔！」
「誰有我慘？NPC居然有假冒商人的，我掏空家底、花二十多兩買的月餅跟酒全是垃圾……就當我臉黑，沒開到東西也罷，關鍵特麽，不算積分啊！」
「噗！我說你咋一早上生無可戀，喊你也不搭理。」
「蠢死！買的時候也不註意看積分變動？」
「NPC演得好像那麽回事，我擔心被別的玩家搶，就一口氣包攬他整擔子貨。」
「又沒好好看活動說明是吧，每一個月餅商人貨架裏只有25塊月餅跟25瓶酒的。」
「o(╥﹏╥)o」
「破游戲，日常坑玩家。」
「這種沒腦子的不坑白不坑！」
「人家很傷心了你還罵！」
「變種盲盒啊，你也敢梭`哈？」
「_(:з」∠)_」
「摸摸，沒事多刷論壇，就心理安慰啦！」
「又有什麽好玩滴啦？」
「有一個家夥，眼瞎，葫蘆裏有東西沒看出來，一口把酒喝完……然後活生生被卡著脖子，窒息死！命書還沒刷新，被迫下線冷卻。」
「噗！」
「善哉善哉！」
「我沒說完呢，反正現實裏半夜，下線睡一覺也沒啥，關鍵他上線看到歷史記錄，知道他開的是啥不？」
「是啥？」
「快別吊胃口了！」
「宿心玄果！」
「歐皇啊！」
「哪呀，他死了，果實掉落……不知道哪去了，反正他本人說，回到原地方沒找到。」
「哪個地方，我去找！」
「說是在東街早市，那家夥特想要一匹馬，就在獸市游蕩……懷疑很可能被什麽動物吃了。」
「！！！」
「我草`他媽的，暴殄天物！」
「咬牙切齒，想打人怎麽破？」
「何止你想打人，剛有人扒皮找到樓主，好像真人PK去了！」
「啊啊啊，唯一的一個宿心玄果啊，炸裂！」
看玩家吐槽，柳穿魚心有戚戚，又有些幸災樂禍。
一番對比，自己好像也不算太虧。
NPC跟玩家分別，各走一方。
柳穿魚記著玩家說的地址，憑靠無與倫比的輕功趕到東街獸市。
“？！”
烏泱泱的全是人。
獸市的動物都給驚著了。
有很多玩家，以及被玩家引來更多的NPC，一寸一寸搜刮著地皮，找東西。
“這是作甚？”路人甲詢問。
“不知。”路人乙回。
“你在尋什麽？”
“尋寶。”
路人甲：！！！
於是，多了一個人加入尋寶行列。
……
沒一會兒，劍帥看到擠到人群中的“不要莽”隊伍……說好的立馬去采集呢？
直到巡邏的衙役過來，人群終於散開了。
仍不知宿心玄果掉落何處。
柳穿魚嘆息。
果然，最近沒“撿漏”的運。
沒了湊熱鬧的心情，回到藺不知的小院。
冷冷清清的，沒人。
柳穿魚熟練地走進廚房，不出意外，鍋竈散發著餘溫。
揭開鍋蓋：熬煮得濃稠的雜糧粥，蒸架上一盤色澤誘人的小菜，另一盤疊放百味閣送的鮮肉燒餅四五個。
劍帥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抓起一個燒餅啃著，另一只手端出小菜，拿走蒸架；
吃完燒餅，再把小半鍋的雜糧粥連同小菜一掃而光！
……
藺不知體貼，專門給某人留著早餐。
柳穿魚邊吃邊暗作評價——
雜糧粥一般般，谷物像是陳年的，吃著不夠新鮮；水也熬得太幹，吃在嘴裏黏糊糊的、不清爽！
不過書生自制的小菜堪稱一絕，比壹家食肆那什麽菜根香更香三分！
“可是柳大俠？”
傍晚時分，差役上門，送上一份“請柬”，道：“我奉主吏大人之命，特地送上一份‘邀月書’給您……”
柳穿魚茫然。
聽差役一通解釋，才知：酉時，約在月升之際，城正中的觀星臺上，“主吏大人”主持一年一度的祭月儀式，持“邀月書”者可近前觀看，好得到太陰娘娘的賜福。
安穩一天在井邊磨劍的劍帥，看熱鬧的興致又來了。
接受差役邀請，被引路到觀星臺。
觀星臺是新居最高的建築。
圍繞觀星臺，好大一圈空地，被玩家稱作“廣場”，是每月一次舉辦大集的場所。
此時，接近觀星臺頂端，第二、三、四層臺階安置著小百張座椅。
第四層往下陸續有本地人來搶占位置。
無處不在的玩家，自然而然也混進許多。
「第五層剛才有人賣位置，賺了10銀！」
「NPC也有黃牛嗎2333」
「咱這兒視野也好，有沒有冤大頭也來跟我買位置啊。」
「會有嗎？蒼蠅搓手。」
有差役開路，柳穿魚輕輕松松越過擁擠的人群。
看百姓欣喜期待的模樣，被吊起好大的胃口。
看來，“祭月”對新居人來說，非常重要。
耳畔時不時傳來居民的私語——
“今年終於占到好位置，能好好欣賞主吏大人的英姿。”
“攢了好久，將將湊滿一籃子雞蛋，希望大人走這邊的道，我一定全丟給他。”
“小寶長身體，最愛吃雞蛋，哎，只好跑了好幾趟林子，摘了些果子跟金碗花。”
“金碗花最吉利，我也去過林子找，都被人家摘完啦！”
“嘿嘿嘿！”
“臭老三你笑什麽！”
“娘們就只會花啊果的，老子昨個才殺到一條擬海龍，骨架子留下來了，趙大管家出五千錢也沒賣，等下全送林大人，可是比你們真心多了。”
“閉嘴！！”
柳穿魚：“……”
有聽沒有懂。
“柳大俠請坐。”差役打斷劍帥的疑惑，殷切周到，“馬上奉上茶點鮮果，我也守在這層，大俠有事就扯一下鈴，隨叫隨到。”
劍帥表現得雲淡風輕，矜持頷首，說一聲“有勞”。
差役連忙回：“哪裏哪裏。”
……
沒多久，三層椅子坐滿；
掃視一圈，多數裝扮得很體面，氣質不同常人，或一看就很有錢的，個別天級武者；
也有些老者，普普通通的，看衣著應該過得挺清苦的，盡量也收拾得幹凈整潔。
劍帥越發好奇，不知不覺跟大家一樣，滿心地期待。
終於！
悠長的鐘聲在觀星臺對面的鐘鼓樓敲響。
官府的衙役舉著“肅靜”、“回避”等牌子，快速穿越層層人群。
柳穿魚位置很好，眼神也佳，一下子捕捉到藺不知的身影。
微微睜大眼。
謔！
今天的書生好威風！
其頭戴不知如何稱呼的黑紗帽，黑沈沈的袍子銀絲線繡著大片的鳥啊樹枝的。
這一身，應該是大官兒正式場合的裝束。
尋常在劍帥眼裏，溫和淡雅的人，這會兒眉目清冷、面容整肅；
明明不會武功，給人一種好強的威勢，等閑之輩不敢靠近。
鬧哄哄的觀星臺瞬時鴉雀無聲。
直到，有司儀唱起：“時辰已到——”
“擊鼓！”
鼓聲急促，震得心虛的人心頭發慌。
遂是一陣清幽的琴響。
沒更多的樂器聲。
一群威猛漢子，穿著得很隆重，吆喝著“吼吼哈嘿”……
跳舞！
本來場面略奇怪，可領頭者是黑冠黑服的藺不知，半點也不見滑稽。
在柳穿魚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手持著長劍，舞得……怪漂亮的。
說是跳舞，也不準確，跟他在樓船看到的舞姬跳得全然不同。
乍一看，很有氣勢，舞中有武。
雖速度不夠快，招式略尋常，可大幾十號人同步演練，視角上相當壯觀。
中途，鼓聲歇、琴音止，觀星臺八面高豎的旗桿，被風吹起的銅鈴兒，發出一陣陣清音。
藺不知的舞步踩著鈴聲逐漸加快。
柳穿魚小小驚訝：其劍招不甚驚艷，結合奇特步法，竟也給人無限玄妙的意味。
圓月漸漸升高。
月光灑遍整座觀星臺。
舞劍之人身姿縹緲，讓人恍惚擔憂其會不會乘風而去。
柳穿魚對舞不舞的向來提不起興趣。
這會兒看得投入，就覺得……
嗯，好看！
但凡藺書生換個行頭，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衣，眼睛蒙一層白布，說不準比賈真人更像半仙！
足足半個時辰，“拜月舞”才結束！
其後，藺不知劍掛在腰間，擺設犧牲、上香、斟酒……是柳穿魚印象裏的祭祀流程。
然後念著一長段禱詞，“之乎者也”聽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人群爆發歡呼，開小差開到十萬八千裏外的柳穿魚才驀地回神。
祭月結束啦？
衙役們豎起牌子，藺不知尚沒邁步，這會兒都站著的前三階、有“邀月書”的人們，拿起小幾上的點心啊果子，猛地朝臺子上砸。
柳穿魚：“……”
不懂在幹嘛。
略心虛……他以為茶點鮮果真給客人吃的，早把自己面前的吃完啦！
很快，藺不知在手下人的掩護下，走下觀星臺。
柳穿魚居高臨下，將新居居民“發瘋”的場面看得分明——
一籃子雞蛋砸向書生，可惜女人力氣不足，砸到靠走道的青年；
青年被糊一臉的蛋清蛋黃，顧不得回頭找茬，頭頂著籃子，手裏拿出堪比人頭大的什麽蛋，足足半籮筐，朝藺不知丟去。
嚇柳穿魚一跳。
萬幸，衙役很給力，給擋去所有“攻擊”。
“林大人！”
隱隱耳熟的嗓音，是那什麽“臭老三”：“我才殺到100多斤的擬海龍，骨頭送給您！”
擬海龍不是龍，是體態較大的海魚。
魚骨近乎成人大小，根根魚刺好比尖刀利箭。
“唰”的一下——
“臭老三”力氣超大，完整的骨架被他越過一眾衙役，直朝書生砸去。
柳穿魚當機立斷，彈飛幾枚銅錢。
打中魚骨……
人太多，魚骨砸到任何地方，可能傷到沒武功護體的普通人。
便帶上些許異種力量，魚骨瞬間變魚粉。
人群發出好大聲。
“臭老三你在幹什麽？”
“好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刺大人！”
“我沒、不是……”
“臭老三”來不及辯解。
被周圍的百姓圍著一頓狂毆！
衙役們反應很快，趁機推開眾人，帶著他們的大人逃離。
柳穿魚舒了一口氣，熟練地同情起書生。
可憐見的，當官還被挨打！
難怪林紈絝整天裝死人，從不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不他個小弱雞，早被百姓打死啦！
於是，當劍帥在藺家小院遇到換掉官袍的青年，對方邀他游賞燈會……不由得遲疑：“燈會許多人，你不怕被打死？”
藺不知楞了楞，遂淺淺一笑：“劍帥同往，藺某有何懼？”
柳穿魚聞言，覺得也是，便也沒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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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通過各種中秋活動賺到積分的玩家，想要更多積分，可在面板上參與“明月競彩”游戲。
“明月競彩”玩法很多種、花樣百出，且不贅言了；
反正是說，運氣好的，一夜暴富，攫取大筆積分！
在劍帥看來，甚至多數玩家也覺得，此玩法“賭味”重，但凡理智的都不該去沾。
可總有人偏好風險，自以為是“天之賭子”吧！
「也是策劃用心險惡，不是有人算過嗎，每一項活動都參與，最多拿到1個紅階+1個紫階的寶箱，但實際上光饕餮盛宴，玩家不可能拿滿積分！」
「估摸著等巡海塘結束，夠換金階寶箱加一兩個綠階或者藍的，我覺得蠻好，金寶箱時裝掉落也有2%呢！」
「紅寶箱5%啊！要不是我從小到大賭運都差，怕也忍不住梭`哈一把。」
「可別！十賭十輸。贏了總想贏更多，上頭了把持不住的。」
「知道啦，玩個擂臺褲衩子都差點輸沒，身無分文現在就指望中秋發一筆。」
「該！」
柳穿魚一眼掃過許多玩家隊聊，好多在討論中秋活動，每每提到紅階寶箱，充滿渴望和憧憬。
說得他也心癢癢。
下意識打開面板查看——任務欄孤零零一條已存在十好幾年的【來自苑聞蘇的委托】——沒刷新個啥中秋任務的。
哎！
系統不講義氣，好玩的事也不帶上他！
心裏嘀咕，柳穿魚對擂臺很快失去新鮮感，正欲轉戰別處，眼前一晃而過是個【中秋商人】。
……這又是什麽？
就好奇。
很快，劍帥透過“窺屏”，知道從今晚戌正到明夜子正，新居範圍隨機刷新【中秋商人】，賣月餅跟桂花酒。
於玩家，便是所謂“食財飲祿”。
花100錢買一塊月餅，運氣爆棚吃到碎金；
運氣差了也無妨，月餅是少有的加生活爆率/成功的屬性食物，隨機1.5%-3%的幾率加成，多囤些也不虧。
吃月餅是“食財”，喝桂花酒就是“飲祿”。
300錢一葫蘆5兩的桂花酒，貴到離譜！
架不住爆出的東西更好，傳說，有0.5%幾率爆天能玉、0.05%概率出宿心玄果！
天能玉有多珍貴，無需多說；
宿心玄果歷來為武者趨之若鶩！
都能賣出天價！
許多玩家就幻想，自己是那0.05%！
2250個人乘以幾率，總有1.1個人撞大運，說不準自己就是那二千二裏挑一呢？
退一步說，成為2250人裏的0.5%總不會太難吧，算算有11個人！
柳穿魚看到面相稚嫩的少男少女在隊聊裏暢想。
暗自搖頭。
天真！
也不是說有2250個玩家，恰好只賣2250葫蘆的酒，自然不必須出1個或11個幸運兒！
劍帥洋洋得意。
這些個玩家，概率沒學好呀！
如是想著，柳穿魚到底沒忍住心癢癢，悄悄跟上【中秋商人】。
在人跡零落的偏僻一角攔住對方。
中秋商人07沒管他是玩家或者NPC，熱情招呼：“芙蓉月、金華釀，客官要來一些否？”
芙蓉月、金華釀是商人給月餅、桂花酒起的雅稱。
柳穿魚不廢話：“各來一份。”
月餅超小，不夠一口吞的；
桂花酒用著不大不小的葫蘆盛裝，拿在手裏超輕。
“……”
柳穿魚默然。
感覺自己又被坑了……咦？為什麽是“又”？
劍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爽快掏400錢，得中秋商人07滿口吉利話。
柳穿魚好奇心旺盛，迫不及待躲在沒人的樹冠裏，掰開月餅……
哇！
小小的一塊碎銀！
1兩左右，價值翻十番了，血賺！
晃蕩著葫蘆，不知“策劃”用的什麽手段，感知靈敏如劍帥也沒法在不打開蓋的情況下，判斷裏頭有沒有藏著寶貝。
柳穿魚沒浪費，找出儲物格裏空的大號葫蘆，將小葫蘆裏的桂花酒倒進去。
絲絲繞繞的酒味，纏纏綿綿的桂香。
……嫌棄。
柳穿魚是不愛喝酒，可好歹有“釀造”一專精，嗅一嗅香氣即知，此桂花酒可謂劣等，不如月餅自帶屬性呢，純靠噱頭、坑玩家錢……噶韭菜是吧？
下一息態度驟變！
哪裏是“噶韭菜”了！
真真的福利也，“策劃”天下第一良心！
沒倒出什麽天材地寶，卻有一塊碎金！
不足1兩，也有7錢，換算銅錢，有小一萬！
賺飛！
柳穿魚頓時什麽也想不起了，飛快在心裏算一筆賬：扣除400本錢，約莫10500錢純利，夠再買26份月餅+桂花酒！
隨便掉落些碎金碎銀，都是純賺！
萬一運氣奇差，沒有金銀……起碼不虧本！
瞬間來了勁。
柳穿魚經過買買買、給武器裝備進階又“燒”了些金銀，目前尚餘存款700金150銀……不差錢。
大抵是“撿漏”的誘惑力太強，加之中秋氣氛濃郁、感染到他，一時就克制不住。
找到聶家錢莊，碎金碎銀全換成銅錢。
輕功、步法一刻不停，銀衣劍客如一抹幽靈飄忽在新居城內城外，海灘或郊野。
玩家埋怨不好找的中秋商人，他已“偶遇”02、18、74……5個人！
出於“有備無患”的心態，他多兌了四萬錢。
被商人們花言巧語一通亂忽悠，莫名其妙就包攬月餅跟桂花酒。
每個商人是25塊月餅、25瓶桂花酒；
直到第六位商人，再度慫恿他掏錢袋……發現銅板花光了！
劍帥陡地冷靜。
滿儲物格的月餅跟桂花酒……默。
默默回到藺不知的私宅。
方方正正的小院，很樸素，除正屋、書房，就廚房和兩間臥室。
院落空地，種著都是時令蔬菜。
所有的房間沒點燈火，書生應該在辦公沒回家。
柳穿魚坐在水井邊的石凳上，拿包點心的油紙鋪滿石桌，指尖運著劍氣，切開一塊塊小巧的月餅。
沒開到錢！
沒錢！
還是，沒錢！
機械重覆幾十次後，忽聞“當”的一聲……
柳穿魚眼睛一亮！
忙掰開月餅：是一枚銅錢。
“……”
許是否極泰來，銅板過後連開兩次碎銀，有一塊竟是2兩重的！
劍帥於是抖擻著精神。
開！
再開！
125塊月餅，攏共開出約5兩銀，加十幾枚銅錢。
虧掉7500錢。
轉念想，第一次賺到10500錢，目前看，還是賺的！
尚有125瓶酒沒開呢！
柳穿魚直接拿出以前釀酒的空酒桶。
一小葫蘆、一小葫蘆的往裏倒桂花酒。
第一個葫蘆，除酒水，啥也沒有。
第二個……沒有。
第三……沒。
第……
忽見一塊“玉”，柳穿魚眼明手快，及時“撈”著。
是明石筍精，品質很次的，將將人品，關鍵是個頭小，賣個一兩銀頂天。
接著好幾塊個頭、品質近似的明石筍精。
柳穿魚：“……”
手握最後一葫蘆的酒，不自覺調整著氣息……
嘩啦嘩啦，不過就幾聲，小葫蘆空了。
什麽也沒有！
是良久的沈默。
算算幾塊明石筍精的價格，換成銅錢，回個五六千錢的本，問題不大。
才怪！
除碎金碎銀換的錢外，他倒貼足足40000錢！
劍帥陷入哲學思考。
莫不是，他真如玩家所說，是勞什子“非酋酋長”？
看來，找賈真人占一卦勢在必行！
“恩公，這是？”
藺不知一推開自家院門，聞到滿院飄著桂香和酒氣。
走近才看清，石桌堆如小山、被均勻切成拇指蓋大的月餅。
柳穿魚臉不紅心不跳：“請你吃月餅，喝桂花酒。”
藺不知些微驚訝：“恩公是劍客，也能喝酒？”
柳穿魚理直氣壯道：“看你喝。”
藺不知撩起衣擺，遂也坐在石凳上，目光掃過酒桶，語氣遲疑：“藺某雖有些酒量，可這裏足足一桶……”
柳穿魚眨了眨眼睛，面無表情道：“開玩笑的。”
藺不知輕輕一笑：“恩公真幽默。”
劍帥點頭：可不是嗎！
月餅黏膩粘牙，齁甜還齁鹹，並不好吃；
桂花酒劣質，更不宜入口。
藺不知明知劍帥在“開玩笑”，仍給面子嘗幾塊月餅、喝一盅桂花酒。
月光灑照在他身上，頗有一種恬然自得的意味。
柳穿魚不由得多看他好幾眼。
書生淡笑：“可是藺某哪裏失儀了？”
柳穿魚搖頭。
突如其來些許微妙的感覺，說不清楚。
劍帥也不多糾結，就好奇問：“你喜歡喝酒？”
藺不知坦然道：“初時只為應酬，有意練酒量，練的多了，慢慢也好上杯中物。”
柳穿魚莫名起了興致。
原本，浪費大幾萬錢換這麽一桶劣質酒，有些小郁悶的。
可有“釀造”在手，一桶酒水尚有“挽救”的空間。
“先別喝。”打定主意就想行動了，“待我加些新料，回爐重釀，肯定比現在的好喝多。”
藺不知詫異：“恩公會釀酒？”
柳穿魚好不謙虛：“大師水準！”
藺不知笑：“藺某好生期待。”
劍帥自信滿滿：“等著！”
於是，翌日一大早，柳穿魚找到渡渡鳥等人。
讓玩家采集釀造的材料。
「馬上要治安巡邏，咋辦？」
「先做NPC任務，治安巡邏滿6個小時有保底積分，不影響。」
「也是，反正一天碰不到一個賊，不得不說，新居的治安比思歸好多了。」
「省城嘛！」
問清楚NPC所需的材料，玩家滿口答應。
材料等級不高，每一樣要個兩三份的不多，就是跑圖繁瑣了些。
柳穿魚想“改進”桂花酒，是給不通武藝的書生喝著玩，自然不適合加亂七八糟猛料。
看玩家忙得不行，還是不假思索接他任務，心情一好，將“開”完剩下的差不多110塊份量的月餅，作獎勵提前發給玩家。
——昨晚陪書生吃掉好幾塊。
「草，這麽多月餅！」
「我說我怎麽買不到月餅，合著NPC也能買？」
「我倒是買了一大堆，可一毛錢也沒開到，摔！」
「誰有我慘？NPC居然有假冒商人的，我掏空家底、花二十多兩買的月餅跟酒全是垃圾……就當我臉黑，沒開到東西也罷，關鍵特麽，不算積分啊！」
「噗！我說你咋一早上生無可戀，喊你也不搭理。」
「蠢死！買的時候也不註意看積分變動？」
「NPC演得好像那麽回事，我擔心被別的玩家搶，就一口氣包攬他整擔子貨。」
「又沒好好看活動說明是吧，每一個月餅商人貨架裏只有25塊月餅跟25瓶酒的。」
「o(╥﹏╥)o」
「破游戲，日常坑玩家。」
「這種沒腦子的不坑白不坑！」
「人家很傷心了你還罵！」
「變種盲盒啊，你也敢梭`哈？」
「_(:з」∠)_」
「摸摸，沒事多刷論壇，就心理安慰啦！」
「又有什麽好玩滴啦？」
「有一個家夥，眼瞎，葫蘆裏有東西沒看出來，一口把酒喝完……然後活生生被卡著脖子，窒息死！命書還沒刷新，被迫下線冷卻。」
「噗！」
「善哉善哉！」
「我沒說完呢，反正現實裏半夜，下線睡一覺也沒啥，關鍵他上線看到歷史記錄，知道他開的是啥不？」
「是啥？」
「快別吊胃口了！」
「宿心玄果！」
「歐皇啊！」
「哪呀，他死了，果實掉落……不知道哪去了，反正他本人說，回到原地方沒找到。」
「哪個地方，我去找！」
「說是在東街早市，那家夥特想要一匹馬，就在獸市游蕩……懷疑很可能被什麽動物吃了。」
「！！！」
「我草`他媽的，暴殄天物！」
「咬牙切齒，想打人怎麽破？」
「何止你想打人，剛有人扒皮找到樓主，好像真人PK去了！」
「啊啊啊，唯一的一個宿心玄果啊，炸裂！」
看玩家吐槽，柳穿魚心有戚戚，又有些幸災樂禍。
一番對比，自己好像也不算太虧。
NPC跟玩家分別，各走一方。
柳穿魚記著玩家說的地址，憑靠無與倫比的輕功趕到東街獸市。
“？！”
烏泱泱的全是人。
獸市的動物都給驚著了。
有很多玩家，以及被玩家引來更多的NPC，一寸一寸搜刮著地皮，找東西。
“這是作甚？”路人甲詢問。
“不知。”路人乙回。
“你在尋什麽？”
“尋寶。”
路人甲：！！！
於是，多了一個人加入尋寶行列。
……
沒一會兒，劍帥看到擠到人群中的“不要莽”隊伍……說好的立馬去采集呢？
直到巡邏的衙役過來，人群終於散開了。
仍不知宿心玄果掉落何處。
柳穿魚嘆息。
果然，最近沒“撿漏”的運。
沒了湊熱鬧的心情，回到藺不知的小院。
冷冷清清的，沒人。
柳穿魚熟練地走進廚房，不出意外，鍋竈散發著餘溫。
揭開鍋蓋：熬煮得濃稠的雜糧粥，蒸架上一盤色澤誘人的小菜，另一盤疊放百味閣送的鮮肉燒餅四五個。
劍帥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抓起一個燒餅啃著，另一只手端出小菜，拿走蒸架；
吃完燒餅，再把小半鍋的雜糧粥連同小菜一掃而光！
……
藺不知體貼，專門給某人留著早餐。
柳穿魚邊吃邊暗作評價——
雜糧粥一般般，谷物像是陳年的，吃著不夠新鮮；水也熬得太幹，吃在嘴裏黏糊糊的、不清爽！
不過書生自制的小菜堪稱一絕，比壹家食肆那什麽菜根香更香三分！
“可是柳大俠？”
傍晚時分，差役上門，送上一份“請柬”，道：“我奉主吏大人之命，特地送上一份‘邀月書’給您……”
柳穿魚茫然。
聽差役一通解釋，才知：酉時，約在月升之際，城正中的觀星臺上，“主吏大人”主持一年一度的祭月儀式，持“邀月書”者可近前觀看，好得到太陰娘娘的賜福。
安穩一天在井邊磨劍的劍帥，看熱鬧的興致又來了。
接受差役邀請，被引路到觀星臺。
觀星臺是新居最高的建築。
圍繞觀星臺，好大一圈空地，被玩家稱作“廣場”，是每月一次舉辦大集的場所。
此時，接近觀星臺頂端，第二、三、四層臺階安置著小百張座椅。
第四層往下陸續有本地人來搶占位置。
無處不在的玩家，自然而然也混進許多。
「第五層剛才有人賣位置，賺了10銀！」
「NPC也有黃牛嗎2333」
「咱這兒視野也好，有沒有冤大頭也來跟我買位置啊。」
「會有嗎？蒼蠅搓手。」
有差役開路，柳穿魚輕輕松松越過擁擠的人群。
看百姓欣喜期待的模樣，被吊起好大的胃口。
看來，“祭月”對新居人來說，非常重要。
耳畔時不時傳來居民的私語——
“今年終於占到好位置，能好好欣賞主吏大人的英姿。”
“攢了好久，將將湊滿一籃子雞蛋，希望大人走這邊的道，我一定全丟給他。”
“小寶長身體，最愛吃雞蛋，哎，只好跑了好幾趟林子，摘了些果子跟金碗花。”
“金碗花最吉利，我也去過林子找，都被人家摘完啦！”
“嘿嘿嘿！”
“臭老三你笑什麽！”
“娘們就只會花啊果的，老子昨個才殺到一條擬海龍，骨架子留下來了，趙大管家出五千錢也沒賣，等下全送林大人，可是比你們真心多了。”
“閉嘴！！”
柳穿魚：“……”
有聽沒有懂。
“柳大俠請坐。”差役打斷劍帥的疑惑，殷切周到，“馬上奉上茶點鮮果，我也守在這層，大俠有事就扯一下鈴，隨叫隨到。”
劍帥表現得雲淡風輕，矜持頷首，說一聲“有勞”。
差役連忙回：“哪裏哪裏。”
……
沒多久，三層椅子坐滿；
掃視一圈，多數裝扮得很體面，氣質不同常人，或一看就很有錢的，個別天級武者；
也有些老者，普普通通的，看衣著應該過得挺清苦的，盡量也收拾得幹凈整潔。
劍帥越發好奇，不知不覺跟大家一樣，滿心地期待。
終於！
悠長的鐘聲在觀星臺對面的鐘鼓樓敲響。
官府的衙役舉著“肅靜”、“回避”等牌子，快速穿越層層人群。
柳穿魚位置很好，眼神也佳，一下子捕捉到藺不知的身影。
微微睜大眼。
謔！
今天的書生好威風！
其頭戴不知如何稱呼的黑紗帽，黑沈沈的袍子銀絲線繡著大片的鳥啊樹枝的。
這一身，應該是大官兒正式場合的裝束。
尋常在劍帥眼裏，溫和淡雅的人，這會兒眉目清冷、面容整肅；
明明不會武功，給人一種好強的威勢，等閑之輩不敢靠近。
鬧哄哄的觀星臺瞬時鴉雀無聲。
直到，有司儀唱起：“時辰已到——”
“擊鼓！”
鼓聲急促，震得心虛的人心頭發慌。
遂是一陣清幽的琴響。
沒更多的樂器聲。
一群威猛漢子，穿著得很隆重，吆喝著“吼吼哈嘿”……
跳舞！
本來場面略奇怪，可領頭者是黑冠黑服的藺不知，半點也不見滑稽。
在柳穿魚看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手持著長劍，舞得……怪漂亮的。
說是跳舞，也不準確，跟他在樓船看到的舞姬跳得全然不同。
乍一看，很有氣勢，舞中有武。
雖速度不夠快，招式略尋常，可大幾十號人同步演練，視角上相當壯觀。
中途，鼓聲歇、琴音止，觀星臺八面高豎的旗桿，被風吹起的銅鈴兒，發出一陣陣清音。
藺不知的舞步踩著鈴聲逐漸加快。
柳穿魚小小驚訝：其劍招不甚驚艷，結合奇特步法，竟也給人無限玄妙的意味。
圓月漸漸升高。
月光灑遍整座觀星臺。
舞劍之人身姿縹緲，讓人恍惚擔憂其會不會乘風而去。
柳穿魚對舞不舞的向來提不起興趣。
這會兒看得投入，就覺得……
嗯，好看！
但凡藺書生換個行頭，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衣，眼睛蒙一層白布，說不準比賈真人更像半仙！
足足半個時辰，“拜月舞”才結束！
其後，藺不知劍掛在腰間，擺設犧牲、上香、斟酒……是柳穿魚印象裏的祭祀流程。
然後念著一長段禱詞，“之乎者也”聽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人群爆發歡呼，開小差開到十萬八千裏外的柳穿魚才驀地回神。
祭月結束啦？
衙役們豎起牌子，藺不知尚沒邁步，這會兒都站著的前三階、有“邀月書”的人們，拿起小幾上的點心啊果子，猛地朝臺子上砸。
柳穿魚：“……”
不懂在幹嘛。
略心虛……他以為茶點鮮果真給客人吃的，早把自己面前的吃完啦！
很快，藺不知在手下人的掩護下，走下觀星臺。
柳穿魚居高臨下，將新居居民“發瘋”的場面看得分明——
一籃子雞蛋砸向書生，可惜女人力氣不足，砸到靠走道的青年；
青年被糊一臉的蛋清蛋黃，顧不得回頭找茬，頭頂著籃子，手裏拿出堪比人頭大的什麽蛋，足足半籮筐，朝藺不知丟去。
嚇柳穿魚一跳。
萬幸，衙役很給力，給擋去所有“攻擊”。
“林大人！”
隱隱耳熟的嗓音，是那什麽“臭老三”：“我才殺到100多斤的擬海龍，骨頭送給您！”
擬海龍不是龍，是體態較大的海魚。
魚骨近乎成人大小，根根魚刺好比尖刀利箭。
“唰”的一下——
“臭老三”力氣超大，完整的骨架被他越過一眾衙役，直朝書生砸去。
柳穿魚當機立斷，彈飛幾枚銅錢。
打中魚骨……
人太多，魚骨砸到任何地方，可能傷到沒武功護體的普通人。
便帶上些許異種力量，魚骨瞬間變魚粉。
人群發出好大聲。
“臭老三你在幹什麽？”
“好大膽，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刺大人！”
“我沒、不是……”
“臭老三”來不及辯解。
被周圍的百姓圍著一頓狂毆！
衙役們反應很快，趁機推開眾人，帶著他們的大人逃離。
柳穿魚舒了一口氣，熟練地同情起書生。
可憐見的，當官還被挨打！
難怪林紈絝整天裝死人，從不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不他個小弱雞，早被百姓打死啦！
於是，當劍帥在藺家小院遇到換掉官袍的青年，對方邀他游賞燈會……不由得遲疑：“燈會許多人，你不怕被打死？”
藺不知楞了楞，遂淺淺一笑：“劍帥同往，藺某有何懼？”
柳穿魚聞言，覺得也是，便也沒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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