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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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對劍帥而言，惦記著他命無所謂，反正打打殺殺的早習慣了；
敢惦記他的錢，那就是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戰鬥一觸即發。
拍賣行的接洽人有恃無恐，顯然也早做好某些準備。
這不，劍帥一抽劍，對方直接甩出戰旗！
表現得讓人以為最多地級巔峰的家夥，搖身一變成144級的半步宗師！
破洞的穹頂唏哩嘩啦倒註著雨水，反倒被對方完美運用；
戰旗匯聚水汽，雨水猶如其掌心玩物，被隨意拿捏；
忽是呼嘯著水龍，忽而水龍炸裂，千千萬萬道水線如箭……
落星鎮立於水畔，雨水奇多，雲中族的武者但凡覺醒根骨，十有八`九是水法；
都說：水法包容柔韌，略失殺伐果斷；
對雲中族人，完全沒這回事！
占據天時地利，在落星鎮的地盤，他們從來肆無忌憚，就沒怕過誰……許多年前被大宗師爆錘，不得不臣服陳室，休得再提！
柳穿魚出劍急切，實則一招一式冷靜無比。
看似每一劍殺意凜然，兇猛無比，不過是試探……連根骨力量尚未催動。
他當然看到了對手面板數值，只會參考，絕不迷信。
試探間逼出那人絕招……就是“水龍頭”。
劍帥心裏有底；
下一息不再克制，渾身炙氣流溢，流銀閃金的獨吾劍一個挑起、再而橫切！
轟然一聲隱約聽到龍吟。
是火龍，氣勢洶洶，直撲水龍；
可怕的火炎，剎那間燒幹水汽，有那麽一息，仿佛連綿不絕的雨水也被燒停了……
烈焰透著一絲絲太陽真意，恍惚讓人以為可焚盡世間萬物！
鬥笠黑紗，黑乎乎的血黑蝠絨套裝沒脫。
柳穿魚還記得自己是火法武者斧劈天。
偽不偽裝的……其實也不是他改用火法的緣由。
光根骨本就更適合偽裝火法，是太陽真火 ……的無限削弱版，仍可說力壓一切凡火；
同樣的戰力，柳穿魚用火法比冰法，殺傷力提高起碼二三成！
一直以來不怎麽玩火的根本原因是他的火太厲害，燒得低品階的獨吾劍也難消受，耐久掉落的速度是用冰法的一倍半。
另一個就是火法武者多，就少了那種，嗯，獨樹一幟的帥氣！
此時此景，不是耍帥，或心疼武器耐久的時候。
只見——
耍旗子的人被一記火龍險些吞沒；
緊急關頭，如自天而降的數丈瀑流，頃刻間落在火龍頭；
火龍雖未熄滅，“行動”幾不可見被稍阻，火炎刺目的光亮也黯淡了些許。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水牢極速合攏。
眼看劍帥像是要被“囚籠”其中了。
原來，對方早埋伏了另二位半步宗師。
群毆對單打！
不得不說，雲中族敢這麽囂張，是有絕對的底氣。
除卻二宗師，好幾個半步宗師。
且，實力一點兒也不水。
接洽人在三個半步宗師裏，實力反而是最低的一個。
埋伏的那二人，水法千變萬化，或激猛，或輕柔，一會兒排山倒海，一會兒細雨綿綿……好像無處不在、無法可防。
柳穿魚不為所動，舉劍，整個人如同一柄利劍……破滅一切！
陰陽氣劍·第七式：鬥轉星移！
火氣反客為主，不再是強橫地燒燒燒，竟與水汽相融洽，引動無處不在的水——
反水！
水龍扭頭沖向第一人，千萬根水針換轉方向掉頭己方，水牢被“翻面”朝發起者兜頭“糊”過去……自然了，三位水法半步宗師不是吃素的，畢竟是己身絕招，不至於被反噬到，眨眼一一化解掉“反水”。
三人小小一耽擱，在場多出個第五人了。
是鬼兄。
柳穿魚忍不住輕哼：當他傻？誰還沒個同夥？
原本游刃有餘的三位水法武者，這會兒知道碰到了硬骨頭；
神色緊繃，如臨大敵。
出招時多上一份謹慎……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才是遭欺壓的一方。
柳穿魚無語，想到那個誰說過的那句：“先撩者賤。”
不要太貼切了！
“打服他們就行。”給鬼兄傳音入密。
目的是要錢，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在人家地盤搞死人……就成生死大仇了，還怎麽好討債？
鬼兄於是很有分寸。
沒什麽花裏胡哨的大招啊絕招。
人如其根骨屬性，土，平平無奇的，總讓人忽略。
神出鬼沒。
猝不及防一人被近身，招式沒施展出來，手腕吃痛，被暗器無聲息地劃過，血液噴湧！
鬼兄牽制，劍帥進攻更肆無忌憚。
一劍，掄過去，抽飛第一個人；
再一劍，劍脊砸中人頭，直將第二人腦瓜都砸木了，身形搖搖晃晃……
“住手！”
是一道威嚴的嗓音。
柳穿魚是那種人家讓他住手就住手的性子嗎？
不是……
也得是。
來人是一宗師。
雲見龍，雲中族的太上長老。
其發色灰白，胡須及腹，看起來真的很老很老了。
看到把自家人暴揍一頓的劍帥，面上不見惱怒，擠出個笑容，好像挺和善的：“哪家的小友，來我天上白玉樓玩鬧？”
柳穿魚沒搞自報家門一套，開門見山：“討錢的。”
“什麽錢？”
“廿載純露，交易已達成，1920金，分成後。”
雲見龍默了默，道：“倒讓小友看笑話了。”
柳穿魚藏在黑紗和面具下的眼睛不由一亮：宗師德高望重，也不缺錢，肯定不會賴小輩的一點金錢吧？
然而……
“然而拍賣行遭突襲，連貨品和金銀都被擄走。”
宗師說著跟接洽人差不多的言論：“只怕讓小友失望了。”
說著，屬於宗師境的威嚴，不經意間洩露。
恐怖的氣勢！
如山之重，如淵之深！
可，這一切跟他柳穿魚有半枚銅板的關系嗎？
“廿載純露，1920兩黃金。”
劍帥就是如此耿直、如此有原則！
雲見龍嘴唇動了動，正待說什麽，倏忽神情微變……是真的很“微”，柳穿魚一直提緊心神，觀察得很仔細，心裏當即一個咯噔。
果然，老宗師褪去和善的外衣，不太耐煩：“些許金子罷，我雲中族會昧掉你的貨款？來年暗市，盡管來討要。”便趕人了，“去罷！”
柳穿魚也是識時務的，不想跟宗師硬剛，想想道：“打個欠條。”
這很合理。
空口白牙的，哪怕是宗師許諾，誰敢信？
關鍵這老頭很老了，萬一明兒個沒了，到時討賬，無憑無證的，被其餘的雲中族人賴賬怎麽辦？
劍帥自覺很禮貌；
不想惹惱宗師……
“好一狂妄小子！”
惱怒之下輕飄飄地揮出一掌……好可怕的力量！
柳穿魚自然不會頭鐵。
一個鴻鵠飛天，同時劍氣掃出……
不頭鐵硬剛，但可以智取嘛！
哼，想賴他的賬，天王老子來了也絕對不允許！
宗師看到區區一個“小輩”膽敢還手，更覺得受到冒犯；
他也沒拿什麽武器；
再一掌，又一掌……一掌接一掌，綿綿密密，壓得人喘不過氣！
柳穿魚呼吸順暢得很。
來前吃過東西，飽腹近滿，續航也便可以無限……算是他比起尋常武者，最“作弊”的地方。
只要不是被人一掌直接摁死。
摁死是不可能一下就被摁死的。
哪怕對方是宗師。
即便，他一時不好正面對抗，但……
根骨力量調動，不單是極寒、或只是炙熱，是完完全全的“光”。
“光”與獨吾劍最是契合，輕輕松松將力量灌註劍身。
柳穿魚用著他絕頂輕功，在躲開宗師掌風時，空中轉了個身；
獨吾劍在手，什麽招式也沒用；
豎在身前……
吸納著光的金色長劍，閃閃發光。
是真的，在發光！
昭昭明明，如烈日當空！
在陰蒙蒙的雨天，整一間殘破會場如晴天白晝！
也照得宗師禁不住閉上眼，掌上動作微微滯澀。
雲見龍有青光眼。
柳穿魚不知。
可不防礙他看到對方面板debuff“畏光（強)”。
雲見龍惱羞成怒：“無恥小兒！”
出招更狠辣。
柳穿魚別的不敢說，論快，那是連宗師也不輸的；
超快的，飛到另一個方位，源源不斷的光註入獨吾劍，“丟丟丟”朝宗師照著強光。
心道：老不羞的！
不過他不愛跟人打嘴戰，也免得對方暴走。
無論如何，他的目的只是討錢。
起碼有個明確的說法……適才那樣糊弄人的可不行。
堂堂一宗師，當然不至於因為怕光，便拿低自己一個境界的人沒辦法。
雲見龍手段很多。
劍帥偏不正面迎戰，飛啊躲的，冷不丁拿劍照一照對方，跟鬼兄打配合，時不時借另三位武者擋傷害……所謂“放風箏”。
“放風箏”也講究雙方實力差距的。
柳穿魚敢這麽勇，自是有底氣。
雲見龍，內傷在身，戰力13040，括號－1491……比起獨吾劍修覆完整+250戰力的柳穿魚，數值還是高出大幾百，何況本來高一個境界，實力差距遠不是數據呈現的那麽簡單。
可無論他，或鬼兄，一直以來有力抗高一大境界的能力。
半步宗師，半步涉足宗師，與宗師的溝壑，在於心境、壽命和前景；
戰力不一定比半步宗師跟天級巔峰的差距大多少。
……又不是沒得罪過宗師。
看看，至今他倆活蹦亂跳的，而另一位宗師，唔，“故人西辭駕黃鶴”了。
柳穿魚有另一張底牌。
是那一枚帶氣味的雷火彈……威力浩猛，火法半步宗師引爆它，可傷宗師；柳穿魚若以光引爆，15000戰力以下的，可炸成重殘，甚至炸死！
是在雲見龍出場時，面板突如其來一個任務：
【大戰：天山白玉樓（已開啟）。可用道具：來歷不明的雷火彈[點擊查看詳情]】
柳穿魚沒遲疑，相信面板的提示。
他親眼見證過雷火彈的厲害。
反正他也沒打算一定搞死對方。想著大不了，危急關頭丟出雷火彈，阻一阻對方行動，好趁機拉著鬼兄跑回畫樓……哪怕只是個在落星鎮的據點，等閑人或勢力也不敢招惹畫樓，就算是本地地頭蛇。
柳穿魚終究沒用上雷火彈。
一方面，對方也沒真的下殺手，他是討債，沒必要太過火；
另一方面，造成拍賣行現在這個慘樣的罪魁禍首，如果他沒猜錯，突襲者用的是跟儲物格裏同類型的雷火彈……他清清白白的，可不想被當成同夥。
也有一種猜測：
也許，根本沒有被偷襲一事……兩個宗師坐鎮，拍賣行還被人洗劫一空，未免太離譜。
說不準是拍賣行自導自演，想私吞拍賣品和金銀。
觀其從上到下的德行……這種事還真難說。
柳穿魚無所謂是假偷襲還是真陰謀。
他唯一的訴求：拿到金子！
“……罷了。”
雲見龍服了這個頭鐵的家夥：“把你的劍收回去，別照老夫的眼睛。
“為一點金子，當真不要命了！”
他先停手，吩咐接洽人：“老七，你取些金子，還有筆紙。”
被當成擋箭牌險些沒被自家長輩打死的“老七”，這會兒很乖順，沒一句質疑，應：“是，老祖。”
老宗師這會兒倒真切地有些和善的模樣，跟柳穿魚說：“雲中族遭此損失，確實不好一下拿出那麽多……你說的欠條，老夫親自給你寫。”
柳穿魚：“……”
行叭。
人家給了臺階，他只能就坡下驢。
白紙黑字，有老宗師落印的話，哪怕對方沒了，雲中族人不想玷汙老祖的聲名，想是也不好賴賬。
情況比柳穿魚預想得更好。
1920兩金。
對方給了900兩的金票，萬福錢莊的，不怕兌不到錢；
另，20兩現成金錠；
剩餘1000金，打欠條。
柳穿魚快速在心裏算了算，讓老頭寫成兩張500金的欠條。
雲見龍疑惑：“為何寫成兩份？”
劍帥坦然：“我欠玄厲劍君五百兩金，好拿給他抵債。”
半假半真的話。
只是按照遺澤收獲賺到的黃金，差不多得給朗閣主分一千四好像？
一時算不清楚。
反正，全給朗閣主現成的金子，他自己不就沒剩多少嗎，欠條說到明年才能拿到1000金，到時萬一再來個拍賣行被搶劫，能不能討到錢還不一定呢！
就公平，1000金欠條一人一半。
宗師無語半晌，才道：“那位聞賢閣閣主？”
略略打量一身黑乎乎的劍帥，搖頭：“小子好膽量，敢欠聞賢閣那麽多錢。難怪追著老夫死要錢。”
不知腦補了些什麽，對柳穿魚的態度更好上很多。
柳穿魚默。
到底是誰死要錢？
堂堂一宗師，跟小輩賴賬，甚至大打出手，寫進《武林群雄志》不得貽笑大方幾十年！
不管怎麽說，事情總算和平解決。
各退一步了。
江湖人解決問題就這麽簡單，打一架若沒打死，打服對方，一切好說。
柳穿魚揣著欠條和銀票，瞥著鬼兄好幾眼，心裏小小擔憂——
距離溫泉給鬼兄療傷沒過去多久；
本來沒完全恢覆。
適才老不羞的被獨吾劍照的，招式老是打空，打不到自己就不講武德，好幾狠招沖著鬼兄全力襲去……丹青手最擅長茍命，鬼兄都給躲了，可看其面板，多了些debuff，雖都是“弱”，到底是來自宗師的傷害，肯定難受的。
急著想走。
偏偏老頭多事，喊著他：“小友且慢。”
柳穿魚看向對方：“……”
有話快說。
雲見龍輕嘆一口氣，面露難色，斟酌一小會兒才道：“我見小友功力高深，想是不日即躋身我輩之中，便舍下老臉，想拜托小友一件事。”
多少得給宗師點面子，柳穿魚於是耐著性子:“請說。”
老頭道：“事關這回拍賣行遭襲一事……”
嘰咕嘰咕說了好一通拗口的話。
翻譯就是：幫他們找到嫌疑人，協助找回丟失的拍賣品和金銀。
註意，有重謝！
柳穿魚感覺微妙。
就，體會到玩家接任務的感覺。
感覺木有錯——
【來自“宗師·雲見龍”的委托。】
少見！
柳穿魚本來不想摻和亂七八糟的紛爭，架不住系統給的獎勵誘人。
獎勵：陽辰砂，星辰砂。
柳穿魚一時沒想起不久前參悟功法，消耗星辰砂、導致金子被“吞吃”的慘劇；
只記得，是比天能玉還罕見的好東西！
可助他盡快突破宗師！
而且……
以往面板任務存在感不強，沒給過什麽實物獎勵。
這是第一回，難免吊起劍帥的興致。
——勞什子【大戰：巢燕樓】說要給的啥啥破轉運箱不算，玩家那等級，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摸到巢燕樓所在呢！
念頭紛轉，不過是轉瞬間的糾結。
柳穿魚很快給出應許：“我盡力。”
雲見龍捋了捋胡須，笑：“只需小友發現些許影蹤……無論如何，雲中族不會虧待你的。”
事情說定，沒啥好廢話的。
各走各。
劍帥一回到雲中庭院，迫不及待探問：“鬼兄傷勢如何？”語氣不爽，“老不羞的，就耍無賴！”
鬼兄很平靜：“尚可。”
“尚可是可或不可，罷，去靜室，我給你療……”
柳穿魚一著急，就搶話了。
鬼兄慢吞吞的還沒說完第二句：“我有藥……”
劍帥反應過來：“有藥好，快吃！”
鬼兄頓了頓，改口：“丟失了。”
柳穿魚沒懷疑，先拿出沈水蜜給朋友喝，嘴裏咕噥：“沒個儲物的確實麻煩，好容易丟東西。”
心裏盤算，啥時候從玩家手裏騙，啊不，是交換，交換個儲物道具，鬼兄作為丹青手，有儲物格好藏暗器啊毒藥什麽。
鬼兄喝了沈水蜜，稍作調息，之後二人進靜室，柳穿魚用心法“療傷篇”給朋友治內傷。
幸好，不嚴重。
主要是打鬥用力過猛，牽扯到上回的傷了。
也是鬼兄不夠細致，先前療完，如果休整個一二日，不動用根骨力量，內傷早好啦。
柳穿魚微搖頭，語重心長的：“兩日內，望鬼兄莫再運轉內力。”
可以的話，連輕功也別用。
省得久傷成疾，像朗閣主那樣，萬一緊要關頭掉鏈子……作為丹青手，小命就可能嗚呼了。
鬼兄木木應著聲：“好。”
柳穿魚心情放松了，打開面板瞅瞅，研究起“任務”，就奇怪：“老不羞的未免太草率了吧？”
找個不知根底的人幫忙追查拍賣品的下落。
這時，黑衣人來找鬼兄匯報什麽。
沒多久，鬼兄告知他一些事：“雲飛鳳遭暗算，死生不明。”
雲飛鳳正是雲中族年輕一些的宗師。
柳穿魚了悟：難怪老不羞的先是太急躁，之後又過於隨和了。
鬼兄說：“七八個一品勢力來人聚集雲中族。”
內憂外患，再看劍帥二人半步宗師一時打發不了，雲中族人只能服個軟。
至於說“發布任務”，老宗師跟本族的半步宗師不敢邁出落星鎮半步，混亂之際得有充足的武力鎮場子……丟失的拍賣品和金銀，肯定得遣人去找，怕只怕洗劫拍賣行的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靠雲中族的普通武者，不一定應付得了。
如劍帥這般，武功高深，看起來沒覆雜背景的散人高手，如果出手協助，反倒分擔了雲中族的壓力；
於老宗師而言，就隨口一提的事，允諾的好處也沒說是什麽，要真能騙到半步宗師的幫忙，無論如何也不虧，哪談得上草率。
柳穿魚想了想：好家夥，老不羞的在空手套白狼呢！
再看看面板任務畫的大餅……
行！
這筆買賣他幹了！
無論如何，他亦不虧！
鬼兄明了劍帥的心意，給出主意：“甄無使。”
柳穿魚“嗯”了一聲，是疑惑的。
鬼兄道：“他提到天狼寨，天狼寨有廿六，其中一處是為匪窩，所在荒山，盛產硝石礦。”
畫樓丹青手真真對各方勢力了如指掌。
劍帥從未聽說過任何一家天狼寨……如今世道，山寨匪窩，多如星子，誰弄得清？
荒山是個什麽山，也完全不清楚。
攤主遂被叫來。
氣色很不好的樣子。
柳穿魚沒嚇他，直說自己答應老宗師的拜托，需找到拍賣品的下落，問一問他先前脫口而出的“天狼寨”是怎麽回事。
甄無使神情微變。
半晌，又緩過勁了。
其先前拍賣金髓銀髓賺到許多金，未引得二人覬覦，便對二人多了些信任。
這位人級武者，長嘆一口氣：“說來話長，也是我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好有故事的樣子！
柳穿魚對“做任務”不著急，興趣盎然恨不能搞點瓜子小吃，邊聽人說著辛酸過往。
瓜子沒有；
核桃有一小碟……
鬼兄巧施著手勁，捏碎核桃的殼，果仁完好無損，送到劍帥跟前。
劍帥不大愛吃核桃，可到嘴邊的食物不吃也白不吃。
甄無使：“……”
飽滿的情緒一下子癟掉。
就，幹巴巴地說完一段“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故事——
他本是竊香門內門弟子，天資聰穎，門派絕學掌握得特別好……以至於，哪怕才人級中階，得師尊允許出山歷練，好驗證己身所學。
柳穿魚記憶很好的：“‘竊不是偷’，‘偷乃小術、竊是大道’的竊香門？”
那誰，玩家赤蠍是這麽說的吧？
甄無使眼睛瞬間發光，特激動的，恨不得引劍帥為知己：“竟有外人能明白我竊香門的真意！”
柳穿魚：“……”
不該多話的，哪怕他現在有錢！
鬼兄捏核桃的手重了一點，連殼帶仁變成細粉。
甄無使這才驀然回神，沒了偽裝，明顯露出慫樣。
就繼續說起他跟天狼寨的淵源：驗證絕學，誤打誤撞到一個深山老林，發現一天然迷陣，就起了興致誓要破陣，竊香門細分多個流派，除“竊”之一道，甄無使最拿手的是破陣。
用上畢生功力，破陣成功，赫然發現其內是一匪窩。
匪窩人很多，甚至有無法判斷出境界的絕頂高手……嚇不退“求學心切”的竊香門弟子。
甄無使自有一套秘法，潛入名“天狼寨”的匪窩；
簡直運氣爆棚！
找到匪首藏寶庫，偷到金髓和銀髓……此兩種奇材，可堪靈物，重量跟大小無關，大幾斤的銀髓和好幾兩的銀髓，往兩袖裏塞一塞便輕巧巧帶走。
吃到甜頭的甄無使哪舍得走。
先找到安全的退路，將得手的寶貝藏好；
又折返，偷得好幾種奇石珍礦……正是送拍賣行拍的那幾樣。
不料，第三趟折返想再摸點什麽時，被逮個正著！
匪首反掌打死他。
柳穿魚默了。
哪裏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分明叫“貪心不足蛇吞象”！
暗暗給鬼兄傳話：“可有少了什麽？”
鬼兄明白他的擔憂，回：“早先看出他的功法路子。”
不可能放任個貪心的賊子住在老窩裏沒提防。
柳穿魚安心了，就繼續，吃著核桃仁，聽著故事。
甄無使十分真誠，沒隱瞞：“幸而我有一門龜息法。”
反應特別快，在吃到殺招前一息就假死……雖重傷到跟真死了差不多，到底糊弄過去，匪首沒防備，自然沒想到補刀。
甄無使被拋屍一個廢棄礦洞。
醒過來後，療傷數日；
偷摸摸想拿回藏好的寶貝走人……
再次被逮住！
這回，匪首應當發現失竊的寶貝，就沒一下搞死他，令人嚴刑拷打。
竊香門的原則：偷到手的東西，寧願被打死，也不能送還！
土匪們腦子不夠好使；
甄無使龜息法騙過他們三次！
三次，“死”了不甘心，想拿回偷到手的東西，就反覆被抓。
理所當然，讓匪首發現他假死的隱秘。
匪首喜怒無常，一會兒魯莽狂暴，一會兒陰毒狠辣；
就大發好奇，將甄無使給肢`解。
想研究出他不死的秘密！
柳穿魚吃驚：龜息法這麽厲害？
連肢`解了都能“覆活”？
“我就徹底死了。”
甄無使說罷，偷偷打量二人，雖是為難、猶豫，到底紀念恩情，沒隱瞞：“我自知很荒謬，但確實是真死了。”
偏那匪首不死心，想研究死人覆活之術，著人將他肢`解的身體縫合完好。
可人死了，縫合好也沒用。
甄無使說不清發生什麽，只道：“恍惚有什麽人餵了個什麽丹藥給我？”
推算著日子，他死後被縫合過了差不多六七天，大概匪首看他真的沒氣了，沒了心情，著人將他再度拋屍。
還是廢棄的礦洞。
甄無使在地動山搖間蘇醒。
不知什麽在地底爆炸，引得山體都在震動，礦洞坍塌，才死過又活了的人挪動著僵硬的身體，慌亂躲閃落石間，跌入石壁震開的一道口子……發現又一條廢棄礦洞！
礦洞有暗道相通，他慢慢熟悉著不大好用的肉身，邊四處摸索。
最終，不但發現血錫礦，更是陰差陽錯，找到一條通往他藏寶地的隱蔽通道！
甄無使這回沒著急。
藏身的暗道許久無人來過，且“地動”震塌許多地下通道，不怕有人從別的通道誤闖，就安心養身體，一邊沒事挖挖礦。
身體完全康覆時，他趁一日天狼寨內亂，取走藏起的金髓銀髓等，拖著這些日子收獲的天材地寶，跑出天然迷陣。
竊香門弟子很擅長識路，找到捷徑，跑到雁翅江畔。
否極泰來吧，經過的船只有人在打鬥，結果同歸於盡了，船殘破但沒完全沈底，被他拖上岸邊，耗費一點功夫修繕好，遂順江而下。
恰逢三月三暗市，甄無使為了回師門後拿“甲”等評級，好晉升預備核心弟子，心一橫，大著膽子偽裝成高手，出掉他收獲的好東西。
竊香門針對弟子考核的一個標準，是身無分文出山、歸來後帶回多少金銀……如何判斷是偷的騙的還是怎麽得到的，甄無使沒細說。
柳穿魚也知不好多問人家宗門隱秘，就忽略過去……不由得暗嘆，“甄無使”爹媽給他取的好名字，否則換一個竊香門弟子，經過這一番折騰，怕肉身早已爛成白骨了。
也難怪。甄無使膽子真的肥，面對鬼兄都敢討價還價，看到天狼寨的人連一個照面都沒打，就嚇成那個模樣。
肢`解什麽的確非常人能忍。
“什麽人餵的你丹藥？”他挑著重點問。
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藥……難道真有仙家手段？
等等！仙家
柳穿魚陡地想起了玩家、游戲、系統種種……世人有知，這不比仙家什麽的更神鬼莫測嗎？
甄無使搖頭：“死生之間，我恍恍惚惚，全無知覺，不知是何人手段。”
劍帥頷首，沒追問了。
他已經有猜測。
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天狼寨內亂？”
甄無使依然不確定：“好像也不是，有幾人……我不確定，看似只是普通人，嚷嚷著什麽‘不自由毋寧死‘，拿著雷火彈反擊，不過很快就被鎮`壓了。”
柳穿魚：“……”
熟悉的感覺。
果然是玩家吧？
礦洞……咿？來時湖心島，他釣到的那誰，胖次蒙面俠不就是一進游戲沒多久，被擄去挖礦的嗎？
“天狼寨在何處？”
不等甄無使說明，鬼兄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拿出一張簡略地圖，展示給柳穿魚看——
一道形似跳龍門的鯉魚輪廓，是積金湖；
流入湖的其中一河道，接連雁翅江；
落星鎮在雁翅江中下游；
逆流往上，是遠比千巒嶂更廣闊、峰林密集更高的山地，已經出了既縣乃至東臨郡的地界，隔壁遙嶺郡；走不出的茫茫大山，故而曰“遙嶺”。
遙嶺山太多，沒點來歷的都不夠資格起名。
荒山之所以叫荒山，恰逢三不管的地帶，地勢覆雜、天生迷陣奇多，法理上一部分還在東臨郡內，由於環境險惡根本沒正常的住家，藏納不少類似天狼寨這樣的匪窩，地勢緣故，官府派兵圍剿也幾不可能。
柳穿魚總算明白，為什麽“出生”在落星鎮附近的玩家，倒黴催的被抓壯`丁了。
荒山沒正常人，土匪要苦力，只能到外頭找；
恰好，雁翅江順流而下，落星鎮本來就不講究王法，雲中族只管自己，不會管外人的安危。
基本信息查明，柳穿魚心底對任務一事有了把握。
如果天狼寨真的還有玩家，事情也許就更好辦。
遂沒挽留甄無使，讓對方自行安頓……可憐的家夥，雖然是自找的吧，想必心理陰影一時半會兒沒法消除。
正當劍帥盤算去天狼寨的事……
行動力是一貫的強。
被鬼兄叫住，讓他且等等。
等……
等什麽？
鬼兄不幹吊人胃口的事，很快，一黑衣帶來兩個人——
「臥槽，NPC是鬼嗎，居然堵在覆活點！」
「@流沙@二師兄，你們還好？要不我拉你們？」
「不行啊，我們不曉得是中毒還是啥，動不了，無法響應」
「沒事，NPC沒直接殺我們，肯定有目的，說不準又是一樁任務，嘿嘿！」
「行。大不了再死出來。」
「我可不想再死，媽的，當人肉`炸彈辛辛苦苦掙到10金，死一趟就掉了一半。」
「還好給我的是碎金，就損失1.4金。」
柳穿魚沒看清楚玩家的臉，就被聊天刷屏。
甚至無需追問，從二人[歷史行為記錄］發現，當時在明場看到的三人，以及隱藏在別處的另二人，是匪首為攻破天上白玉樓帶來的火`藥引子。
雷火彈是厲害。
可雲中族屹立落星鎮多年，定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炸出破綻的。
搞出特厲害的雷火彈的天狼寨，又不知哪裏學到的邪術，找金木水火土五個根骨純凈的人，雷火彈縫合在他們體內，遵從某一種陣法，貼近天上白玉樓的薄弱處，引爆之後引動天雷落下……正好，拍賣場高聳雲端，又是一年雷雨最豐的季節。
最厲害的雷火彈太難制，匪首留著對付二宗師。
天狼寨的謀劃談不上周密，可恰好針對死雲中族，只差……金木水火土五個根骨純凈的人，“自願”送上小命配合。
玩家資質有好有差，但目前，無一例外都根骨純凈；
且，為蠅頭小利，悍不畏死！
是天狼寨天降的好幫手！
五人達成共識，原地結拜，組建小隊……
忍著肚皮被切開的痛苦——哪怕痛感屏蔽90%，仍然疼到不行——和被塞雷火彈又被縫合的一幕令人不適的畫面，坐地喊價每個人100金酬勞。
被暴打！
最終，天狼寨怕他們誤事，允諾給10兩金一人；
玩家們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沒敢過分地討價還價。
柳穿魚：“……”
再度被玩家刷新……唔，世界觀了。
當然，能知道這麽細，也不是光看[歷史行為記錄]就能看出來的。
劍帥機靈，結合他們隊聊和面板，精準提煉若幹關鍵詞，詐一詐他們。
玩家拿到錢，可不講究什麽仗義啊保密的，在滿是紅名、黃名的地界，難得遇到個友好NPC，被這麽一打探，不就嘰裏咕嚕什麽話都往外說嗎？
柳穿魚瞅了瞅鬼兄。
鬼兄平靜如常。
一連聽到甄無使和玩家們，死去活來，死了覆活的，居然連氣息也沒變。
穩如老……泰山啊，不愧是劍帥知己。
鬼兄不僅穩，做事特靠譜。
劍帥自己都忘了在明場無意間瞅到玩家一事，對方不但牢記於心，甚至抓住能死遁的玩家……真真是那啥，神隊友！
柳穿魚拉回跑馬的思緒，只道：“予你們一本藍階心法。”
頓了頓，補充：“或，每人一份紫階招式，作為向導，給我指路天狼寨。”
荒山範圍很大，鬼兄雖“功課”到位，畢竟沒接過天狼寨的單子，不確定具體位置。
有天然陣法，聽說寨子裏人多，明場看到的那一位匪首更是半步宗師，他自然不好大喇喇直接打上門去……再者，任務只是打探拍賣品下落，可不是勞什子【大戰：天狼寨】。
就先“文明”點，摸到寨子看情況再說。
玩家一聽NPC擺明的獎勵，立馬亢奮了。
隊伍頻道聊嗨了。
其餘三人抗議，見者有份，要紫階的招式！
柳穿魚又瞅了鬼兄一眼。
剛從匪首那賺到10金的玩家，可不知銀錢珍貴，他若利誘，不出點血怕說不動對方；
好在這些個家夥，在天狼寨學不到一招一式，技能只會最基礎的平砍和橫劈。
不如功法引誘，反正垃圾功法，他有的是！
鬼兄聽不到劍帥的心聲，可看懂了對方眼神，傳音，用著死水無波的語氣，誇誇：“小魚聰慧。”
劍帥滿意收回眼神。
叫“二師兄”的玩家這時開口：“老板，獎勵就只能二選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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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忍孰不可忍！
對劍帥而言，惦記著他命無所謂，反正打打殺殺的早習慣了；
敢惦記他的錢，那就是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戰鬥一觸即發。
拍賣行的接洽人有恃無恐，顯然也早做好某些準備。
這不，劍帥一抽劍，對方直接甩出戰旗！
表現得讓人以為最多地級巔峰的家夥，搖身一變成144級的半步宗師！
破洞的穹頂唏哩嘩啦倒註著雨水，反倒被對方完美運用；
戰旗匯聚水汽，雨水猶如其掌心玩物，被隨意拿捏；
忽是呼嘯著水龍，忽而水龍炸裂，千千萬萬道水線如箭……
落星鎮立於水畔，雨水奇多，雲中族的武者但凡覺醒根骨，十有八`九是水法；
都說：水法包容柔韌，略失殺伐果斷；
對雲中族人，完全沒這回事！
占據天時地利，在落星鎮的地盤，他們從來肆無忌憚，就沒怕過誰……許多年前被大宗師爆錘，不得不臣服陳室，休得再提！
柳穿魚出劍急切，實則一招一式冷靜無比。
看似每一劍殺意凜然，兇猛無比，不過是試探……連根骨力量尚未催動。
他當然看到了對手面板數值，只會參考，絕不迷信。
試探間逼出那人絕招……就是“水龍頭”。
劍帥心裏有底；
下一息不再克制，渾身炙氣流溢，流銀閃金的獨吾劍一個挑起、再而橫切！
轟然一聲隱約聽到龍吟。
是火龍，氣勢洶洶，直撲水龍；
可怕的火炎，剎那間燒幹水汽，有那麽一息，仿佛連綿不絕的雨水也被燒停了……
烈焰透著一絲絲太陽真意，恍惚讓人以為可焚盡世間萬物！
鬥笠黑紗，黑乎乎的血黑蝠絨套裝沒脫。
柳穿魚還記得自己是火法武者斧劈天。
偽不偽裝的……其實也不是他改用火法的緣由。
光根骨本就更適合偽裝火法，是太陽真火 ……的無限削弱版，仍可說力壓一切凡火；
同樣的戰力，柳穿魚用火法比冰法，殺傷力提高起碼二三成！
一直以來不怎麽玩火的根本原因是他的火太厲害，燒得低品階的獨吾劍也難消受，耐久掉落的速度是用冰法的一倍半。
另一個就是火法武者多，就少了那種，嗯，獨樹一幟的帥氣！
此時此景，不是耍帥，或心疼武器耐久的時候。
只見——
耍旗子的人被一記火龍險些吞沒；
緊急關頭，如自天而降的數丈瀑流，頃刻間落在火龍頭；
火龍雖未熄滅，“行動”幾不可見被稍阻，火炎刺目的光亮也黯淡了些許。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水牢極速合攏。
眼看劍帥像是要被“囚籠”其中了。
原來，對方早埋伏了另二位半步宗師。
群毆對單打！
不得不說，雲中族敢這麽囂張，是有絕對的底氣。
除卻二宗師，好幾個半步宗師。
且，實力一點兒也不水。
接洽人在三個半步宗師裏，實力反而是最低的一個。
埋伏的那二人，水法千變萬化，或激猛，或輕柔，一會兒排山倒海，一會兒細雨綿綿……好像無處不在、無法可防。
柳穿魚不為所動，舉劍，整個人如同一柄利劍……破滅一切！
陰陽氣劍·第七式：鬥轉星移！
火氣反客為主，不再是強橫地燒燒燒，竟與水汽相融洽，引動無處不在的水——
反水！
水龍扭頭沖向第一人，千萬根水針換轉方向掉頭己方，水牢被“翻面”朝發起者兜頭“糊”過去……自然了，三位水法半步宗師不是吃素的，畢竟是己身絕招，不至於被反噬到，眨眼一一化解掉“反水”。
三人小小一耽擱，在場多出個第五人了。
是鬼兄。
柳穿魚忍不住輕哼：當他傻？誰還沒個同夥？
原本游刃有餘的三位水法武者，這會兒知道碰到了硬骨頭；
神色緊繃，如臨大敵。
出招時多上一份謹慎……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才是遭欺壓的一方。
柳穿魚無語，想到那個誰說過的那句：“先撩者賤。”
不要太貼切了！
“打服他們就行。”給鬼兄傳音入密。
目的是要錢，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在人家地盤搞死人……就成生死大仇了，還怎麽好討債？
鬼兄於是很有分寸。
沒什麽花裏胡哨的大招啊絕招。
人如其根骨屬性，土，平平無奇的，總讓人忽略。
神出鬼沒。
猝不及防一人被近身，招式沒施展出來，手腕吃痛，被暗器無聲息地劃過，血液噴湧！
鬼兄牽制，劍帥進攻更肆無忌憚。
一劍，掄過去，抽飛第一個人；
再一劍，劍脊砸中人頭，直將第二人腦瓜都砸木了，身形搖搖晃晃……
“住手！”
是一道威嚴的嗓音。
柳穿魚是那種人家讓他住手就住手的性子嗎？
不是……
也得是。
來人是一宗師。
雲見龍，雲中族的太上長老。
其發色灰白，胡須及腹，看起來真的很老很老了。
看到把自家人暴揍一頓的劍帥，面上不見惱怒，擠出個笑容，好像挺和善的：“哪家的小友，來我天上白玉樓玩鬧？”
柳穿魚沒搞自報家門一套，開門見山：“討錢的。”
“什麽錢？”
“廿載純露，交易已達成，1920金，分成後。”
雲見龍默了默，道：“倒讓小友看笑話了。”
柳穿魚藏在黑紗和面具下的眼睛不由一亮：宗師德高望重，也不缺錢，肯定不會賴小輩的一點金錢吧？
然而……
“然而拍賣行遭突襲，連貨品和金銀都被擄走。”
宗師說著跟接洽人差不多的言論：“只怕讓小友失望了。”
說著，屬於宗師境的威嚴，不經意間洩露。
恐怖的氣勢！
如山之重，如淵之深！
可，這一切跟他柳穿魚有半枚銅板的關系嗎？
“廿載純露，1920兩黃金。”
劍帥就是如此耿直、如此有原則！
雲見龍嘴唇動了動，正待說什麽，倏忽神情微變……是真的很“微”，柳穿魚一直提緊心神，觀察得很仔細，心裏當即一個咯噔。
果然，老宗師褪去和善的外衣，不太耐煩：“些許金子罷，我雲中族會昧掉你的貨款？來年暗市，盡管來討要。”便趕人了，“去罷！”
柳穿魚也是識時務的，不想跟宗師硬剛，想想道：“打個欠條。”
這很合理。
空口白牙的，哪怕是宗師許諾，誰敢信？
關鍵這老頭很老了，萬一明兒個沒了，到時討賬，無憑無證的，被其餘的雲中族人賴賬怎麽辦？
劍帥自覺很禮貌；
不想惹惱宗師……
“好一狂妄小子！”
惱怒之下輕飄飄地揮出一掌……好可怕的力量！
柳穿魚自然不會頭鐵。
一個鴻鵠飛天，同時劍氣掃出……
不頭鐵硬剛，但可以智取嘛！
哼，想賴他的賬，天王老子來了也絕對不允許！
宗師看到區區一個“小輩”膽敢還手，更覺得受到冒犯；
他也沒拿什麽武器；
再一掌，又一掌……一掌接一掌，綿綿密密，壓得人喘不過氣！
柳穿魚呼吸順暢得很。
來前吃過東西，飽腹近滿，續航也便可以無限……算是他比起尋常武者，最“作弊”的地方。
只要不是被人一掌直接摁死。
摁死是不可能一下就被摁死的。
哪怕對方是宗師。
即便，他一時不好正面對抗，但……
根骨力量調動，不單是極寒、或只是炙熱，是完完全全的“光”。
“光”與獨吾劍最是契合，輕輕松松將力量灌註劍身。
柳穿魚用著他絕頂輕功，在躲開宗師掌風時，空中轉了個身；
獨吾劍在手，什麽招式也沒用；
豎在身前……
吸納著光的金色長劍，閃閃發光。
是真的，在發光！
昭昭明明，如烈日當空！
在陰蒙蒙的雨天，整一間殘破會場如晴天白晝！
也照得宗師禁不住閉上眼，掌上動作微微滯澀。
雲見龍有青光眼。
柳穿魚不知。
可不防礙他看到對方面板debuff“畏光（強)”。
雲見龍惱羞成怒：“無恥小兒！”
出招更狠辣。
柳穿魚別的不敢說，論快，那是連宗師也不輸的；
超快的，飛到另一個方位，源源不斷的光註入獨吾劍，“丟丟丟”朝宗師照著強光。
心道：老不羞的！
不過他不愛跟人打嘴戰，也免得對方暴走。
無論如何，他的目的只是討錢。
起碼有個明確的說法……適才那樣糊弄人的可不行。
堂堂一宗師，當然不至於因為怕光，便拿低自己一個境界的人沒辦法。
雲見龍手段很多。
劍帥偏不正面迎戰，飛啊躲的，冷不丁拿劍照一照對方，跟鬼兄打配合，時不時借另三位武者擋傷害……所謂“放風箏”。
“放風箏”也講究雙方實力差距的。
柳穿魚敢這麽勇，自是有底氣。
雲見龍，內傷在身，戰力13040，括號－1491……比起獨吾劍修覆完整+250戰力的柳穿魚，數值還是高出大幾百，何況本來高一個境界，實力差距遠不是數據呈現的那麽簡單。
可無論他，或鬼兄，一直以來有力抗高一大境界的能力。
半步宗師，半步涉足宗師，與宗師的溝壑，在於心境、壽命和前景；
戰力不一定比半步宗師跟天級巔峰的差距大多少。
……又不是沒得罪過宗師。
看看，至今他倆活蹦亂跳的，而另一位宗師，唔，“故人西辭駕黃鶴”了。
柳穿魚有另一張底牌。
是那一枚帶氣味的雷火彈……威力浩猛，火法半步宗師引爆它，可傷宗師；柳穿魚若以光引爆，15000戰力以下的，可炸成重殘，甚至炸死！
是在雲見龍出場時，面板突如其來一個任務：
【大戰：天山白玉樓（已開啟）。可用道具：來歷不明的雷火彈[點擊查看詳情]】
柳穿魚沒遲疑，相信面板的提示。
他親眼見證過雷火彈的厲害。
反正他也沒打算一定搞死對方。想著大不了，危急關頭丟出雷火彈，阻一阻對方行動，好趁機拉著鬼兄跑回畫樓……哪怕只是個在落星鎮的據點，等閑人或勢力也不敢招惹畫樓，就算是本地地頭蛇。
柳穿魚終究沒用上雷火彈。
一方面，對方也沒真的下殺手，他是討債，沒必要太過火；
另一方面，造成拍賣行現在這個慘樣的罪魁禍首，如果他沒猜錯，突襲者用的是跟儲物格裏同類型的雷火彈……他清清白白的，可不想被當成同夥。
也有一種猜測：
也許，根本沒有被偷襲一事……兩個宗師坐鎮，拍賣行還被人洗劫一空，未免太離譜。
說不準是拍賣行自導自演，想私吞拍賣品和金銀。
觀其從上到下的德行……這種事還真難說。
柳穿魚無所謂是假偷襲還是真陰謀。
他唯一的訴求：拿到金子！
“……罷了。”
雲見龍服了這個頭鐵的家夥：“把你的劍收回去，別照老夫的眼睛。
“為一點金子，當真不要命了！”
他先停手，吩咐接洽人：“老七，你取些金子，還有筆紙。”
被當成擋箭牌險些沒被自家長輩打死的“老七”，這會兒很乖順，沒一句質疑，應：“是，老祖。”
老宗師這會兒倒真切地有些和善的模樣，跟柳穿魚說：“雲中族遭此損失，確實不好一下拿出那麽多……你說的欠條，老夫親自給你寫。”
柳穿魚：“……”
行叭。
人家給了臺階，他只能就坡下驢。
白紙黑字，有老宗師落印的話，哪怕對方沒了，雲中族人不想玷汙老祖的聲名，想是也不好賴賬。
情況比柳穿魚預想得更好。
1920兩金。
對方給了900兩的金票，萬福錢莊的，不怕兌不到錢；
另，20兩現成金錠；
剩餘1000金，打欠條。
柳穿魚快速在心裏算了算，讓老頭寫成兩張500金的欠條。
雲見龍疑惑：“為何寫成兩份？”
劍帥坦然：“我欠玄厲劍君五百兩金，好拿給他抵債。”
半假半真的話。
只是按照遺澤收獲賺到的黃金，差不多得給朗閣主分一千四好像？
一時算不清楚。
反正，全給朗閣主現成的金子，他自己不就沒剩多少嗎，欠條說到明年才能拿到1000金，到時萬一再來個拍賣行被搶劫，能不能討到錢還不一定呢！
就公平，1000金欠條一人一半。
宗師無語半晌，才道：“那位聞賢閣閣主？”
略略打量一身黑乎乎的劍帥，搖頭：“小子好膽量，敢欠聞賢閣那麽多錢。難怪追著老夫死要錢。”
不知腦補了些什麽，對柳穿魚的態度更好上很多。
柳穿魚默。
到底是誰死要錢？
堂堂一宗師，跟小輩賴賬，甚至大打出手，寫進《武林群雄志》不得貽笑大方幾十年！
不管怎麽說，事情總算和平解決。
各退一步了。
江湖人解決問題就這麽簡單，打一架若沒打死，打服對方，一切好說。
柳穿魚揣著欠條和銀票，瞥著鬼兄好幾眼，心裏小小擔憂——
距離溫泉給鬼兄療傷沒過去多久；
本來沒完全恢覆。
適才老不羞的被獨吾劍照的，招式老是打空，打不到自己就不講武德，好幾狠招沖著鬼兄全力襲去……丹青手最擅長茍命，鬼兄都給躲了，可看其面板，多了些debuff，雖都是“弱”，到底是來自宗師的傷害，肯定難受的。
急著想走。
偏偏老頭多事，喊著他：“小友且慢。”
柳穿魚看向對方：“……”
有話快說。
雲見龍輕嘆一口氣，面露難色，斟酌一小會兒才道：“我見小友功力高深，想是不日即躋身我輩之中，便舍下老臉，想拜托小友一件事。”
多少得給宗師點面子，柳穿魚於是耐著性子:“請說。”
老頭道：“事關這回拍賣行遭襲一事……”
嘰咕嘰咕說了好一通拗口的話。
翻譯就是：幫他們找到嫌疑人，協助找回丟失的拍賣品和金銀。
註意，有重謝！
柳穿魚感覺微妙。
就，體會到玩家接任務的感覺。
感覺木有錯——
【來自“宗師·雲見龍”的委托。】
少見！
柳穿魚本來不想摻和亂七八糟的紛爭，架不住系統給的獎勵誘人。
獎勵：陽辰砂，星辰砂。
柳穿魚一時沒想起不久前參悟功法，消耗星辰砂、導致金子被“吞吃”的慘劇；
只記得，是比天能玉還罕見的好東西！
可助他盡快突破宗師！
而且……
以往面板任務存在感不強，沒給過什麽實物獎勵。
這是第一回，難免吊起劍帥的興致。
——勞什子【大戰：巢燕樓】說要給的啥啥破轉運箱不算，玩家那等級，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摸到巢燕樓所在呢！
念頭紛轉，不過是轉瞬間的糾結。
柳穿魚很快給出應許：“我盡力。”
雲見龍捋了捋胡須，笑：“只需小友發現些許影蹤……無論如何，雲中族不會虧待你的。”
事情說定，沒啥好廢話的。
各走各。
劍帥一回到雲中庭院，迫不及待探問：“鬼兄傷勢如何？”語氣不爽，“老不羞的，就耍無賴！”
鬼兄很平靜：“尚可。”
“尚可是可或不可，罷，去靜室，我給你療……”
柳穿魚一著急，就搶話了。
鬼兄慢吞吞的還沒說完第二句：“我有藥……”
劍帥反應過來：“有藥好，快吃！”
鬼兄頓了頓，改口：“丟失了。”
柳穿魚沒懷疑，先拿出沈水蜜給朋友喝，嘴裏咕噥：“沒個儲物的確實麻煩，好容易丟東西。”
心裏盤算，啥時候從玩家手裏騙，啊不，是交換，交換個儲物道具，鬼兄作為丹青手，有儲物格好藏暗器啊毒藥什麽。
鬼兄喝了沈水蜜，稍作調息，之後二人進靜室，柳穿魚用心法“療傷篇”給朋友治內傷。
幸好，不嚴重。
主要是打鬥用力過猛，牽扯到上回的傷了。
也是鬼兄不夠細致，先前療完，如果休整個一二日，不動用根骨力量，內傷早好啦。
柳穿魚微搖頭，語重心長的：“兩日內，望鬼兄莫再運轉內力。”
可以的話，連輕功也別用。
省得久傷成疾，像朗閣主那樣，萬一緊要關頭掉鏈子……作為丹青手，小命就可能嗚呼了。
鬼兄木木應著聲：“好。”
柳穿魚心情放松了，打開面板瞅瞅，研究起“任務”，就奇怪：“老不羞的未免太草率了吧？”
找個不知根底的人幫忙追查拍賣品的下落。
這時，黑衣人來找鬼兄匯報什麽。
沒多久，鬼兄告知他一些事：“雲飛鳳遭暗算，死生不明。”
雲飛鳳正是雲中族年輕一些的宗師。
柳穿魚了悟：難怪老不羞的先是太急躁，之後又過於隨和了。
鬼兄說：“七八個一品勢力來人聚集雲中族。”
內憂外患，再看劍帥二人半步宗師一時打發不了，雲中族人只能服個軟。
至於說“發布任務”，老宗師跟本族的半步宗師不敢邁出落星鎮半步，混亂之際得有充足的武力鎮場子……丟失的拍賣品和金銀，肯定得遣人去找，怕只怕洗劫拍賣行的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靠雲中族的普通武者，不一定應付得了。
如劍帥這般，武功高深，看起來沒覆雜背景的散人高手，如果出手協助，反倒分擔了雲中族的壓力；
於老宗師而言，就隨口一提的事，允諾的好處也沒說是什麽，要真能騙到半步宗師的幫忙，無論如何也不虧，哪談得上草率。
柳穿魚想了想：好家夥，老不羞的在空手套白狼呢！
再看看面板任務畫的大餅……
行！
這筆買賣他幹了！
無論如何，他亦不虧！
鬼兄明了劍帥的心意，給出主意：“甄無使。”
柳穿魚“嗯”了一聲，是疑惑的。
鬼兄道：“他提到天狼寨，天狼寨有廿六，其中一處是為匪窩，所在荒山，盛產硝石礦。”
畫樓丹青手真真對各方勢力了如指掌。
劍帥從未聽說過任何一家天狼寨……如今世道，山寨匪窩，多如星子，誰弄得清？
荒山是個什麽山，也完全不清楚。
攤主遂被叫來。
氣色很不好的樣子。
柳穿魚沒嚇他，直說自己答應老宗師的拜托，需找到拍賣品的下落，問一問他先前脫口而出的“天狼寨”是怎麽回事。
甄無使神情微變。
半晌，又緩過勁了。
其先前拍賣金髓銀髓賺到許多金，未引得二人覬覦，便對二人多了些信任。
這位人級武者，長嘆一口氣：“說來話長，也是我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好有故事的樣子！
柳穿魚對“做任務”不著急，興趣盎然恨不能搞點瓜子小吃，邊聽人說著辛酸過往。
瓜子沒有；
核桃有一小碟……
鬼兄巧施著手勁，捏碎核桃的殼，果仁完好無損，送到劍帥跟前。
劍帥不大愛吃核桃，可到嘴邊的食物不吃也白不吃。
甄無使：“……”
飽滿的情緒一下子癟掉。
就，幹巴巴地說完一段“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故事——
他本是竊香門內門弟子，天資聰穎，門派絕學掌握得特別好……以至於，哪怕才人級中階，得師尊允許出山歷練，好驗證己身所學。
柳穿魚記憶很好的：“‘竊不是偷’，‘偷乃小術、竊是大道’的竊香門？”
那誰，玩家赤蠍是這麽說的吧？
甄無使眼睛瞬間發光，特激動的，恨不得引劍帥為知己：“竟有外人能明白我竊香門的真意！”
柳穿魚：“……”
不該多話的，哪怕他現在有錢！
鬼兄捏核桃的手重了一點，連殼帶仁變成細粉。
甄無使這才驀然回神，沒了偽裝，明顯露出慫樣。
就繼續說起他跟天狼寨的淵源：驗證絕學，誤打誤撞到一個深山老林，發現一天然迷陣，就起了興致誓要破陣，竊香門細分多個流派，除“竊”之一道，甄無使最拿手的是破陣。
用上畢生功力，破陣成功，赫然發現其內是一匪窩。
匪窩人很多，甚至有無法判斷出境界的絕頂高手……嚇不退“求學心切”的竊香門弟子。
甄無使自有一套秘法，潛入名“天狼寨”的匪窩；
簡直運氣爆棚！
找到匪首藏寶庫，偷到金髓和銀髓……此兩種奇材，可堪靈物，重量跟大小無關，大幾斤的銀髓和好幾兩的銀髓，往兩袖裏塞一塞便輕巧巧帶走。
吃到甜頭的甄無使哪舍得走。
先找到安全的退路，將得手的寶貝藏好；
又折返，偷得好幾種奇石珍礦……正是送拍賣行拍的那幾樣。
不料，第三趟折返想再摸點什麽時，被逮個正著！
匪首反掌打死他。
柳穿魚默了。
哪裏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分明叫“貪心不足蛇吞象”！
暗暗給鬼兄傳話：“可有少了什麽？”
鬼兄明白他的擔憂，回：“早先看出他的功法路子。”
不可能放任個貪心的賊子住在老窩裏沒提防。
柳穿魚安心了，就繼續，吃著核桃仁，聽著故事。
甄無使十分真誠，沒隱瞞：“幸而我有一門龜息法。”
反應特別快，在吃到殺招前一息就假死……雖重傷到跟真死了差不多，到底糊弄過去，匪首沒防備，自然沒想到補刀。
甄無使被拋屍一個廢棄礦洞。
醒過來後，療傷數日；
偷摸摸想拿回藏好的寶貝走人……
再次被逮住！
這回，匪首應當發現失竊的寶貝，就沒一下搞死他，令人嚴刑拷打。
竊香門的原則：偷到手的東西，寧願被打死，也不能送還！
土匪們腦子不夠好使；
甄無使龜息法騙過他們三次！
三次，“死”了不甘心，想拿回偷到手的東西，就反覆被抓。
理所當然，讓匪首發現他假死的隱秘。
匪首喜怒無常，一會兒魯莽狂暴，一會兒陰毒狠辣；
就大發好奇，將甄無使給肢`解。
想研究出他不死的秘密！
柳穿魚吃驚：龜息法這麽厲害？
連肢`解了都能“覆活”？
“我就徹底死了。”
甄無使說罷，偷偷打量二人，雖是為難、猶豫，到底紀念恩情，沒隱瞞：“我自知很荒謬，但確實是真死了。”
偏那匪首不死心，想研究死人覆活之術，著人將他肢`解的身體縫合完好。
可人死了，縫合好也沒用。
甄無使說不清發生什麽，只道：“恍惚有什麽人餵了個什麽丹藥給我？”
推算著日子，他死後被縫合過了差不多六七天，大概匪首看他真的沒氣了，沒了心情，著人將他再度拋屍。
還是廢棄的礦洞。
甄無使在地動山搖間蘇醒。
不知什麽在地底爆炸，引得山體都在震動，礦洞坍塌，才死過又活了的人挪動著僵硬的身體，慌亂躲閃落石間，跌入石壁震開的一道口子……發現又一條廢棄礦洞！
礦洞有暗道相通，他慢慢熟悉著不大好用的肉身，邊四處摸索。
最終，不但發現血錫礦，更是陰差陽錯，找到一條通往他藏寶地的隱蔽通道！
甄無使這回沒著急。
藏身的暗道許久無人來過，且“地動”震塌許多地下通道，不怕有人從別的通道誤闖，就安心養身體，一邊沒事挖挖礦。
身體完全康覆時，他趁一日天狼寨內亂，取走藏起的金髓銀髓等，拖著這些日子收獲的天材地寶，跑出天然迷陣。
竊香門弟子很擅長識路，找到捷徑，跑到雁翅江畔。
否極泰來吧，經過的船只有人在打鬥，結果同歸於盡了，船殘破但沒完全沈底，被他拖上岸邊，耗費一點功夫修繕好，遂順江而下。
恰逢三月三暗市，甄無使為了回師門後拿“甲”等評級，好晉升預備核心弟子，心一橫，大著膽子偽裝成高手，出掉他收獲的好東西。
竊香門針對弟子考核的一個標準，是身無分文出山、歸來後帶回多少金銀……如何判斷是偷的騙的還是怎麽得到的，甄無使沒細說。
柳穿魚也知不好多問人家宗門隱秘，就忽略過去……不由得暗嘆，“甄無使”爹媽給他取的好名字，否則換一個竊香門弟子，經過這一番折騰，怕肉身早已爛成白骨了。
也難怪。甄無使膽子真的肥，面對鬼兄都敢討價還價，看到天狼寨的人連一個照面都沒打，就嚇成那個模樣。
肢`解什麽的確非常人能忍。
“什麽人餵的你丹藥？”他挑著重點問。
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藥……難道真有仙家手段？
等等！仙家
柳穿魚陡地想起了玩家、游戲、系統種種……世人有知，這不比仙家什麽的更神鬼莫測嗎？
甄無使搖頭：“死生之間，我恍恍惚惚，全無知覺，不知是何人手段。”
劍帥頷首，沒追問了。
他已經有猜測。
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天狼寨內亂？”
甄無使依然不確定：“好像也不是，有幾人……我不確定，看似只是普通人，嚷嚷著什麽‘不自由毋寧死‘，拿著雷火彈反擊，不過很快就被鎮`壓了。”
柳穿魚：“……”
熟悉的感覺。
果然是玩家吧？
礦洞……咿？來時湖心島，他釣到的那誰，胖次蒙面俠不就是一進游戲沒多久，被擄去挖礦的嗎？
“天狼寨在何處？”
不等甄無使說明，鬼兄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拿出一張簡略地圖，展示給柳穿魚看——
一道形似跳龍門的鯉魚輪廓，是積金湖；
流入湖的其中一河道，接連雁翅江；
落星鎮在雁翅江中下游；
逆流往上，是遠比千巒嶂更廣闊、峰林密集更高的山地，已經出了既縣乃至東臨郡的地界，隔壁遙嶺郡；走不出的茫茫大山，故而曰“遙嶺”。
遙嶺山太多，沒點來歷的都不夠資格起名。
荒山之所以叫荒山，恰逢三不管的地帶，地勢覆雜、天生迷陣奇多，法理上一部分還在東臨郡內，由於環境險惡根本沒正常的住家，藏納不少類似天狼寨這樣的匪窩，地勢緣故，官府派兵圍剿也幾不可能。
柳穿魚總算明白，為什麽“出生”在落星鎮附近的玩家，倒黴催的被抓壯`丁了。
荒山沒正常人，土匪要苦力，只能到外頭找；
恰好，雁翅江順流而下，落星鎮本來就不講究王法，雲中族只管自己，不會管外人的安危。
基本信息查明，柳穿魚心底對任務一事有了把握。
如果天狼寨真的還有玩家，事情也許就更好辦。
遂沒挽留甄無使，讓對方自行安頓……可憐的家夥，雖然是自找的吧，想必心理陰影一時半會兒沒法消除。
正當劍帥盤算去天狼寨的事……
行動力是一貫的強。
被鬼兄叫住，讓他且等等。
等……
等什麽？
鬼兄不幹吊人胃口的事，很快，一黑衣帶來兩個人——
「臥槽，NPC是鬼嗎，居然堵在覆活點！」
「@流沙@二師兄，你們還好？要不我拉你們？」
「不行啊，我們不曉得是中毒還是啥，動不了，無法響應」
「沒事，NPC沒直接殺我們，肯定有目的，說不準又是一樁任務，嘿嘿！」
「行。大不了再死出來。」
「我可不想再死，媽的，當人肉`炸彈辛辛苦苦掙到10金，死一趟就掉了一半。」
「還好給我的是碎金，就損失1.4金。」
柳穿魚沒看清楚玩家的臉，就被聊天刷屏。
甚至無需追問，從二人[歷史行為記錄］發現，當時在明場看到的三人，以及隱藏在別處的另二人，是匪首為攻破天上白玉樓帶來的火`藥引子。
雷火彈是厲害。
可雲中族屹立落星鎮多年，定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炸出破綻的。
搞出特厲害的雷火彈的天狼寨，又不知哪裏學到的邪術，找金木水火土五個根骨純凈的人，雷火彈縫合在他們體內，遵從某一種陣法，貼近天上白玉樓的薄弱處，引爆之後引動天雷落下……正好，拍賣場高聳雲端，又是一年雷雨最豐的季節。
最厲害的雷火彈太難制，匪首留著對付二宗師。
天狼寨的謀劃談不上周密，可恰好針對死雲中族，只差……金木水火土五個根骨純凈的人，“自願”送上小命配合。
玩家資質有好有差，但目前，無一例外都根骨純凈；
且，為蠅頭小利，悍不畏死！
是天狼寨天降的好幫手！
五人達成共識，原地結拜，組建小隊……
忍著肚皮被切開的痛苦——哪怕痛感屏蔽90%，仍然疼到不行——和被塞雷火彈又被縫合的一幕令人不適的畫面，坐地喊價每個人100金酬勞。
被暴打！
最終，天狼寨怕他們誤事，允諾給10兩金一人；
玩家們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沒敢過分地討價還價。
柳穿魚：“……”
再度被玩家刷新……唔，世界觀了。
當然，能知道這麽細，也不是光看[歷史行為記錄]就能看出來的。
劍帥機靈，結合他們隊聊和面板，精準提煉若幹關鍵詞，詐一詐他們。
玩家拿到錢，可不講究什麽仗義啊保密的，在滿是紅名、黃名的地界，難得遇到個友好NPC，被這麽一打探，不就嘰裏咕嚕什麽話都往外說嗎？
柳穿魚瞅了瞅鬼兄。
鬼兄平靜如常。
一連聽到甄無使和玩家們，死去活來，死了覆活的，居然連氣息也沒變。
穩如老……泰山啊，不愧是劍帥知己。
鬼兄不僅穩，做事特靠譜。
劍帥自己都忘了在明場無意間瞅到玩家一事，對方不但牢記於心，甚至抓住能死遁的玩家……真真是那啥，神隊友！
柳穿魚拉回跑馬的思緒，只道：“予你們一本藍階心法。”
頓了頓，補充：“或，每人一份紫階招式，作為向導，給我指路天狼寨。”
荒山範圍很大，鬼兄雖“功課”到位，畢竟沒接過天狼寨的單子，不確定具體位置。
有天然陣法，聽說寨子裏人多，明場看到的那一位匪首更是半步宗師，他自然不好大喇喇直接打上門去……再者，任務只是打探拍賣品下落，可不是勞什子【大戰：天狼寨】。
就先“文明”點，摸到寨子看情況再說。
玩家一聽NPC擺明的獎勵，立馬亢奮了。
隊伍頻道聊嗨了。
其餘三人抗議，見者有份，要紫階的招式！
柳穿魚又瞅了鬼兄一眼。
剛從匪首那賺到10金的玩家，可不知銀錢珍貴，他若利誘，不出點血怕說不動對方；
好在這些個家夥，在天狼寨學不到一招一式，技能只會最基礎的平砍和橫劈。
不如功法引誘，反正垃圾功法，他有的是！
鬼兄聽不到劍帥的心聲，可看懂了對方眼神，傳音，用著死水無波的語氣，誇誇：“小魚聰慧。”
劍帥滿意收回眼神。
叫“二師兄”的玩家這時開口：“老板，獎勵就只能二選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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