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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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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郎步奇重劍未出,只是劍鞘橫在身前;

明明是被救的,一群人神色猙獰,亂無章法地襲擊過來。

偷襲失敗!

不待魏劉二人再出手……

這些人,身體忽而僵直。

變故陡生!

嘭!

嘭!嘭!

甲胄軍士集體爆體!

炸得河岸血水四濺。

柳穿魚似有預感,早一步揮袖。

輕飄飄擋下地級和十數個玄級武者爆體的餘波。

玩家小隊又一回跟團滅結局驚險擦肩。

然……

他們先是一臉懵逼。

等“血雨”下完,淋得滿頭滿臉的綠——在他們彼此視野裏——此起彼伏,是“啊啊”尖叫。

黏糊糊,有被惡心到的;

也有受不住“逼真”的血腥味瘋狂作嘔。

柳穿魚飛快翹了一下嘴角:

還是不爽玩家對自己的意淫……

喜歡當燕主是嗎,先嘗一嘗雀奴血的滋味吧!

哼。

沒錯。

看到甲胄軍士的異常,柳穿魚立馬明白:

在魏劉出手的關頭,這些人被成功打下雀奴印。

燕主死亡,“落巢”的雀奴沒得飼子餵養;

憑著嗜血本能亂攻擊人。

然,運功加快消耗,沒主的雀奴便爆體而亡。

可憐!

轉念想——

被打下雀奴印的人,已經不是當初的人了。

看那地級校尉,原該是個傲骨嶙峋的鐵漢,若他神志清明,定也不願如行屍走肉一般,被別人“禦使”。

好幾個玩家還在抓狂。

直到渡渡鳥提醒——有任務。

暗戳戳看熱鬧的柳穿魚,第一時間就瞄到了。

【是否接受長期調查任務?】:“探索巢燕樓的隱秘。”

——百年巢燕樓如何發生詭變?三位樓主暗藏何種玄機?是何人傳出“雀奴印”,背後隱藏的真相到底有多不堪?

柳穿魚若有所思。

玩家們則欣喜若狂。

「快接接接!」

「驚喜啊,居然觸發系統長期任務?」

「咿,進度怎麽這就是9%啦?」

「大概是NPC剛才透露的信息足夠多?」

「麻蛋我豬腦子,就記得燕燕雀雀,忘記NPC聊了啥。」

「兩個重點先記著:積金湖,武林盟。」

「別忘了,聞賢閣啊!掌握著第一手消息!」

「黑臉老大不好惹,醬醬回頭跟魏大學廚時,記得旁敲側聽。」

「好像提到個,“zhuli”大人?不知道哪兩個字?」

「這個任務好像可以單人,也可以共享進度?」

「挺好。誰閑著就先去調查,回頭再共享。」

「不曉得燕子門在哪,等下問神仙哥哥。」

「長期任務……估摸著不在新手村啊!」

真就有事無事神仙哥哥。

柳穿魚越發淡定了。

沒了先前的惱火……嗯?

是自己的面板,無聲息地刷出一個“任務”——

【大戰:巢燕樓!(未開啟)】

任務詳情:巢燕樓上有三個宗師、下有數百門人,弱小如雞的玩家如何對抗得了偌大一勢力?舉世無雙慕劍帥,想望豐采愛魚美!是時候表演你真正的技術了!

奇奇怪怪的,是那勞什子……

系統?

真瞧得起他啊!

半步宗師對戰三個宗師?

腹誹歸腹誹,某劍帥抑制不住內心的自得和暗喜。

“舉世無雙”什麽……

系統真真慧眼識英雄!

倒真的起了興致,若非莫歸山距此地數千裏之遙,更不確定巢燕樓的具體位置,恐怕等不及玩家調查明白,他就偽裝身份,先行潛入探查啦!

遂瞅到[預覽],達成任務的獎勵是——[福星高照轉運箱](紅)。

柳穿魚:“……”

聯想到“時來運轉機關匣”,陡地洩了氣。

萬一拼死拼活的,結果開出個一枚銅板,絕對會氣吐血!

·

突如其來的任務不過是段小插曲。

隱蔽在亂石後的一人,前來見過劍帥跟閣主。

是適才情急之下喊出“小心”的人。

“新”熟人,趙霖。

那天隱老板請客,一起吃過飯的趙校尉。

柳穿魚驚訝:“趙兄也來了?”

對這個給他提供“墟藏”消息的人,態度十分友好。

——雖才知趙校尉實則是“副尉”……又有什麽關系?

“又見面了,劍帥。”

趙校尉面露苦笑:“既縣第一個遺澤,如此大事,上頭如何不看重?我天機營得命,全體將士連夜趕過來。”

地頭蛇要來鎮場子了。

柳穿魚微點頭——他懂。

“未料遺澤內裏並無多少兇險,偶有危機,皆由大人化解,不曾想栽在人禍上了。”

大機緣現世,最大的災禍不正是人跟人的爭鬥嗎?

柳穿魚暗暗道:趙兄的心思,未免太過纖細了!

“心思纖細”的趙校尉話鋒一轉,不等人質疑,主動說明自己沒中雀奴印的原因。

拿出一小捧明晃晃的“花瓣”。

“我等跟隨大人,誤入一溶洞,洞內有靈花散發毒香,在下武功不濟、體力難支,幸好機緣巧合得‘一瓣香’,接連服用三瓣,才守住心神清明。”

一瓣香……

唔。

不管怎麽說,一瓣香驅邪定神,佐以靈藥炮制,可助天級武者提前體會“煉神”;

一瓣香性溫和,趙校尉服用的是最極品的,消化得慢一點,卻不會撐住;

想來,正是一瓣香的功效,遏止著雀奴印的入侵。

眼見閣主、劍帥沒打算開口,察言觀色的魏大接話,感慨:“天品一瓣香!好氣運!”

趙校尉搖頭,沒了過往的自在風流,哀嘆:“倒寧願沒這等氣運,大人和諸多兄弟便不至於……”

柳穿魚目光投向水面,忽地出聲:“漲潮了。趙兄有何打算?”

絕非錯覺,從天微明起,遺澤的水就一直在變動。

是幾乎可以肯定的:天然陣法,引動潮汐,恐怕最多一個白晝,遺澤……至少是資源最豐富的內圍,將被漲水淹沒。

趙校尉神色一怔,沒繼續沈浸悲傷,遲疑少許,道:“恕在下冒昧,不知劍帥,還有郎閣主,可願隨我來?”

郎步奇看了眼柳穿魚,回了一個:“可。”

趙校尉輕舒一口氣:“便是我所說的溶洞,有一暗口,奇物擋路,看似靈植,卻喜食血肉,大人不敵它,重傷敗退,我等被迫撤離,不料遭遇魔門妖人……”

隱蔽的溶洞沒被水流徹底淹沒,倒可以繼續“駕駛”竹筏。

洞口逼仄,難以通過;

魏劉二人簡單粗暴,“哈”地合聲,二人四掌,轟出一扇敞亮的“門”。

柳穿魚控制著竹筏順流“飛”起,再俯沖十數丈……

“啊啊啊!”

是被折騰得不輕的玩家。

得虧劉三大發善心,一網子網住所有人。

柳穿魚眼神無辜。

真不是故意的!

瀑流倒掛。

竹筏落到底。

好大的一片空間……

可謂別有乾坤!

奇花異木,飛舞著一群一群瑩瑩發亮的蝴蝶。

不確定品階的寶礦,一叢一叢如雜草,於暗色中閃爍光芒。

水流蕩起薄霧,輕煙繚繞,猶如一處神仙洞府!

柳穿魚穩住竹筏,環顧一周,眼神微動。

突兀轉過頭,對上郎步奇的目光。

郎閣主心有靈犀,輕頷首。

「要死了,比跳樓機還可怕。」

「神仙哥哥這麽野嘛,我感覺自己駕馭不住~」

「做你的春秋大……快快,快看!那些是礦吧?我認得那個,寒紫銅!」

「是鑄造藍階斧頭要的寒紫銅?」

「哈哈哈我花大價錢買的綠階鎬子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哎,鎬子挖礦做斧頭,斧頭砍樹賣錢再買鎬子,完全白幹啊!」

「原始積累肯定累啦。」

「石龍爪!」

「在哪在哪?」

「蝴蝶飛過的藤子裏頭,爪子尖尖閃綠光!」

「啊啊我要挖多多的石龍爪,讓酒鬼給我做藍階鎬子,哈哈……藍鎬子比綠的耐用多了!能修理好多回,才不會幾次就報廢。」

「暴殄天物啊做鎬子!石龍爪讓NPC打造藍階武器!」

「你以為我不想?光石龍爪打什麽武器,要好多其他材料,打不起!」

「先別惦記著打鎬子還是打武器,先想想怎麽說服NPC停下來吧!這游戲NPC有主意的很,可不會傻等我們!」

「神仙哥哥……誒?他跟黑臉在幹嘛?深情對視?」

柳穿魚拿著被冷落許久的寶圖,同黑袍劍客一起看。

“原來如此。”

寶圖並非過期了。

而是它展現的本就是遺澤地下部分……龐大的、錯雜覆雜的,不知是人為挖出,還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地道。

一層,兩層、三層!

此處溶洞,恰恰是真正的入口之一。

理所當然有許許多多假的出入口。

趙校尉所說的守門靈植,他們也看到了……

半步宗師想硬闖,甚至鏟除那一株天級藤草,無需費太大的力。

然而,不行!

一旦挪移或弄死藤草,引動整個地下遺澤的陣法,便……徹底坍塌!

柳穿魚不由得慶幸。

虧得發現了寶圖。

否則,即便有人誤打誤著,開啟這隱藏千年萬年的遺澤,遲早被人找到地下入口,一旦發現通道被阻,第一反應肯定是鏟除障礙。

“唯有解陣。”

柳穿魚朝知己投去希冀的目光。

郎步奇沒讓他失望:“待我一試。”

這一試,就是小半天。

陣法環環相扣,暗藏陷阱,到底過於繁瑣了。

倒是給了玩家時間,趕忙地挖礦——

「還好現實裏剛過0點,時長刷新了。」

「得抓緊,NPC不說了嗎,遺澤會關閉!錯過這個村還不知道有沒有下個廟。」

「幸虧這游戲沒搞啥活力體力,要不做生活就更麻煩。」

「飽食和疲勞也煩,好餓,我有點挖不動。」

「沒事沒事,我還有好多青團。」

「打死也不吃!」

「哎別啊,我感覺我手藝進步了耶!」

「說青團就想到滾滾的便便……」

「嘔~」

「回頭醬醬問魏大能不能教你這個肉幹做法。」

「對對,這肉幹絕了,比現實牛肉幹好吃多了。」

「就知道吃吃吃!沒看到肉幹加buff多牛逼,不然咱們早被花香毒死了。」

“八十!八十!”

馬薩卡一邊鎬子敲打石龍爪,一邊嚷嚷個沒停。

“八……哎,這是啥?”

吸了吸:“好香!”

“一瓣香。”渡渡鳥同樣在一旁挖礦,壓低聲音,“趙校尉是吃了這個,才沒……”

馬薩卡興奮不已。

看到黑臉的沒在附近——陣法涉及整一片遺澤,須得郎步奇跑各個陣眼解陣——顛兒顛湊到柳穿魚跟前:“劍帥大人!這個,我能拿走嗎?”

柳穿魚眼神奇妙,到底給了回應:“無主之物,各憑本事。”

馬薩卡忍不住嘿嘿傻笑,忙問:“這個是不是很值錢?”

“……尚可。”

黃級一瓣香,算是最次的。

更好的,大概是被趙校尉一行撿走了。

“好漂亮!”釣魚釣了個寂寞的香辣醬醬,耐不住湊過來,“這個到底是什麽呀?”

好奇心旺盛的馬薩卡,已經忍不住吃了一片:“我去,桂花味的薯片!味道有些奇怪……”

“好吃嗎?我也來嘗嘗。”

“去!你們偷吃……我也要。”

“都饞死鬼吧,攢著賣錢啊!”

“石龍爪邊上洞洞裏堆著好多的,撿不完!”

“別說,還怪上頭的!”

柳穿魚默。

……能不上頭嗎?

靜靜看著玩家“大炫特炫”。

半晌,某劍帥好心告知:“是為滑豚排洩物。”

·

滑豚是何物,玩家尚且不知;

但,被某劍帥有意放慢語調的、咬字清晰的“排洩物”,三個字,他們聽懂了。

明明白白!

“……”

一瓣香,憨豬之“流香”。

是除卻飛翼外,豚群唯一對人類大有用途的寶貝。

所以人們對調皮聰明的滑豚無限包容和喜愛;

為著便是,豚群越壯大,一瓣香產出越多、品質也越高呀!

若非趙校尉中毒,危在旦夕,尋常人不會莽莽撞撞直接服食一瓣香的;

佐以各種藥材、香料,或制香丸、或成藥飲……

經炮制過,總歸不是“原汁原味”的,心理上好接受。

如柳穿魚預想的,玩家當場給出他想看的“表演”。

吐的七倒八歪!

——說什麽都是虛擬的,這些個家夥也不全然“葷素不忌”嘛!

“發生何事?”

穴洞昏昧,黑衣劍客身影更難捕捉。

有如憑空冒出的一般。

柳穿魚迎上對方隱藏關切的目光,壓平微微彎起的嘴角,答非所問:“妥了?”

郎步奇沒追問,回:“妥。”

竹筏再度出發。

玩家對於寒紫銅、石龍爪戀戀不舍;

也只在隊伍頻道刷屏,面上不敢有怨言;

生怕被NPC甩開。

魏大見他們一臉肉疼,提醒:“漲潮太快,或許半日,遺澤即沈沒。”

惹得幾人驚呼——平均探索進度才2.5%!

為了魁首寶箱!

手忙腳亂的,甚至請求劉三快撒網網住他們,一秒也不敢耽擱了。

困陣已破。

無需跟“看門草”搏鬥,竹筏一靠近,交纏的、垂掛著數不清的藤條,如門簾一般自動打開。

赫然是一個石拱門。

竹筏絲滑穿行。

清澹澹的水流蕩漾著波紋;

暗沈沈的光景中閃爍著明燦燦的黃……布滿河底,全是低品的一瓣香。

柳穿魚很有心情抽空瞄了一眼眾玩家的面色。

綠到發黑。

哈!

倒是可惜了。

若非時間緊迫,活力又總不夠用,柳穿魚不介意收攏這一堆的一瓣香;

反正不是自己吃,賣錢有什麽寒磣?

玩家到底少吃了沒錢的苦!

竟將撿到的一瓣香,丟回水裏……

轉念收斂賣錢的心思,柳穿魚自是知道取舍。

攢錢原是為了更多資源;

當務之急,按照寶圖的標註,趕在潮水沒頂前,將一些重點區域、疑似密室的地方走一遍。

也順帶幫玩家推一推探索進度。

親身經歷方知地下遺澤多麽龐大、壯觀!

九曲十八彎,穴道如蟻巢,堪稱巨型迷宮!

全程貫穿著水流,洞洞相連。

得虧有郎閣主制作竹筏,真省事省心。

水流跌宕。

竹筏忽而沖起三五丈,忽而直下十幾丈;

忽而前方巨巖聳立水中央,眼看要撞上了,一個急速大拐彎,擦著石壁“鉆”入不足三尺高的矮洞口。

“啊!我腦殼!”

“好蒙,眼前一黑……”

“哎喲疼啊,為什麽疼痛不能調到0啊?”

“嚇死我,差點被撞飛了!”

柳穿魚“開船”技術越發嫻熟,分寸把握得將將好。

洞頂偶有突出巖石,些微擦到玩家顱頂,又不至於真造成多大傷害。

竹筏被餘力急推過洞口,是一道寬闊的暗河。

柳穿魚、郎步奇,及另外三人,竹筏過洞前一息,各自施展輕功。

洞穴往上二三丈是好大一片“鏤空”。

暗河水更湧,眼看竹筏要翻,一眾江湖客陸續落下身形。

「快被嚇出心臟病……沒說是驚悚游戲啊摔!」

「我佛了,完全攤平,愛咋咋!」

「一開始很驚悚,適應後還蠻爽的。」

「這不比什麽過山車海盜船刺激多了?」

「安啦安啦,神仙哥哥很有分寸噠,不會不管我們。」

「哎?咋停了?」

自是發現了好物,才會“停船”。

趙校尉驚呼:“明石筍精?”

「又是啥?」

「面筋不該作死,沒他鑒定,都不知道錯過多少好東西。」

很快,玩家從NPC的講述中知道明石筍精是作何用——

其熔於武器或金屬打造的盔甲等,不僅增加武器/盔甲的韌性,且明石筍精可汲取武者演武、戰鬥時散逸的氣息,經年累月“滋養”著武器/盔甲,讓武者真氣運轉更加流暢、功法施展也更得心應手。

換一個更通俗的說法,即:強化石。

玩家集體眼睛發亮。

跟餓狼似的,趴在竹筏上,緊盯著水下石筍林。

小小一叢,看著不多;

對此間武者來說,如此多明石筍精“長”在一起,著實少見。

誰人都知明石筍精,生於暗水、藏於石筍之心……由此衍生出一門手藝人,叫“挖筍翁”。

經驗老道的“挖筍翁”,一整年挖掘到的明石筍精,恐怕都沒這裏多。

何況,這裏的石筍品質奇高:

人級在少數,黃級、玄級最多了。

隱約看到一小小筍尖,品相似在地級!

趙校尉忘卻兄弟慘死的悲痛,眸光閃閃,看向劍帥二人。

何止他一人心動!

魏大、劉三得閣主令,果斷入水。

玩家待不住,半點沒逼數,啥也不管跟著沖了!

郎步奇重劍飛出;

金光乍起。

讓人眼前一花,恍惚穿透夜空,看到無數閃爍著的星子!

「嚇我一跳,以為黑臉老大終於忍不住要對我們下手了。」

「誰讓你挖寶就挖寶,嗚哇嗚哇亂叫個啥!」

「別磨蹭,搞快點,姓趙的雁過拔毛啊,可惡!我們搶不過他。」

「沒必要太貪,專註等級低的石頭,等級高的挖不動,純純浪費時間。」

「不行,快憋死了我,暗流好猛,我游泳還不大會。」

「黑老大在幹嘛捏?」

重劍回鞘。

黑衣劍客輕功掠過水面,急速一個來回。

再落定竹筏,手裏多出一顆散發著溫潤輝光的珍珠,足足有雞子大!

柳穿魚難得誇讚除自己外的劍客:“閣主好劍法。”

原來,石筍叢間,暗藏一個吞象蚌;

吞象者,吞吐萬象,顧名思義,無所不吞;

又暗藏諷意——人心不足“蚌”吞象。

蚌殼顏色偽裝性過強,堪稱“隱身”;

哪怕水裏這一個也才初初地級,魏劉二人皆未發覺;

他們當中,一旦誰被吞食,地級蚌殼堅硬無比,當下唯有閣主的星鬥光,劈個十多劍才得破開罷。

那時,蚌毒恐怕快把裏頭的人溶掉一半啦!

如今蚌珠取走,吞象蚌已去半條命。

失去蚌珠,毒囊收斂、同時蚌殼合攏緩慢,只能任人宰割。

魏大出水恭謹感激閣主出手相救,遂轉移目標,處置吞象蚌——

可想而知,那般堅固的蚌殼,是多好的煉材,比之一些天級靈材也不差了;

收口的毒囊完整取出,毒液煉毒、囊袋是解毒良藥;

蚌肉更是稀罕,美味無比不說,強腎壯精,每日吃上一二兩,可讓男子夜夜十次!

郎步奇將珍珠送給劍帥:“避毒祛邪、冬溫夏涼,也算聊勝於無。”

何止……

眾所周知,蚌珠乃美容聖品。這等品相的珠子,無需磨粉敷面或服食,女子男子每日於皮膚上滾動個數百來回,短則三五月、最長不過一年,即徹底改變人的氣色、膚質。

一言以蔽之,好賣,值錢!

柳穿魚對美容不感興趣。

對於知己,他很坦率,直言不諱:“待我賣掉它,錢分一半給閣主。”

郎步奇怔了怔,嘴角微揚:“也好。”他甚至提醒,“三月三,湖城暗市有拍賣。”

柳穿魚眼睛一亮,壓抑著喜色:“很好!”

暗市拍賣的價格比起大拍賣場更高;

所有人都掩飾身份,也便沒……叫那啥,劍帥包袱?

唯一的毛病,是暗市魚龍混雜,容易遭偷、遇騙、被搶;

沒點本事,別說錢財貨物,連人都可能被下套賣掉!

對此,某劍帥自信得很,不帶怕的。

拍賣的事後面再考慮;

眼前一行人——主要是魏劉和趙校尉——很給力的,將明石筍精薅個精光。

只一塊地級石頭,劉三奉給郎閣主。

郎閣主轉手給某劍帥;

柳穿魚頓了頓,理直氣壯地收下。

畢竟,他當這個“船夫”,消耗不少的氣力……可不是誰都能如此自在於激流間平穩駕馭竹筏。

玩家們也是收獲滿滿。

看到NPC的舉動,互相使個眼色;

眾人一臉肉疼,學著郎閣主,給他們的神仙哥哥各自送上……

兩到四塊石頭不等。

柳穿魚更是不客氣,全部笑納——人級筍精,總歸是聊勝於無。

照樣,玩家沒人收到NPC好感度提醒……

習慣了都。

「其他NPC不送嗎?」

「要送你送,好不容易才弄到十來幾塊強化石,麻蛋姓趙的吃相難看,不說是玄級高手嗎,為什麽連藍階石頭都不放過?」

「算了,黑老大連個正眼都不給咱,送禮也是打水漂。」

「醬醬先別送神仙哥哥,私底下多跟魏大刷好感,聞賢閣這一條線可不能放過。」

魏大搬著一人體型大的河蚌;

處理的蚌肉、毒囊,合攏在蚌殼裏“保鮮”。

柳穿魚等他安頓好了,運起內力,驅使竹筏繼續前行……

只聽長袖善舞,跟魏大搭上話的趙校尉,連連感嘆:“簡直是聚寶地!”

為什麽這麽說呢?

穴洞、溶道、石床,生長著各種喜水或喜陰的奇花異木,還不止;

星星點點散布著許多寶礦。

雖品階多數在人、黃,少有玄級的,但對眾人而言,絕非無用……無奈趕時間,不是特稀罕的,先且放過。

「水定煤、白嶺土、皺皮鐵石、流蕩萍……」

「在記了在記了!」

「礦洞啊簡直。」

「不過NPC說遺澤都是周期性開放,肯定不能天天來采集吧?」

「先想著怎麽不被野怪弄死,沒看到水裏好多剁椒魚頭嗎?後面沒NPC帶著,還不知道怎麽過來。」

「我就不同了,這地道跟老鼠洞似的,完全暈頭轉向,我怕一個人進來了,只能死出去。」

柳穿魚瞅著玩家對話。

有些感悟——

這個遺澤確實與眾不同。

莫非,是“游戲官方”專門給玩家設計的?

搞不懂……無妨。

玩家雖說心性不定,可若把握得好了,對他的助益……或許比任何一個機緣本身,更大!

“沈李冢!”

慣常繃著嚴肅臉的劉三不嚴肅了。

不淡定地驚呼。

玩家永遠憋不住好奇,問:“沈李冢是什麽?”

趙校尉不知玩家的身份,看了看劍帥臉色,和顏悅色幫忙解惑。

柳穿魚沒太多發現寶物的興奮,註意力更多分給一問一答的兩方人……就,感覺些微奇妙。

雖不知“NPC”蚯蚓字的具體涵義,莫名體味到其中“奧妙”。

——趙兄,真是個合格的NPC啊!

說回“沈李冢”。

此“冢”可不是啥墳啊墓的。

有言道:“李子樹下埋死人。”

傳聞上古強者死在李樹下,結出的李子便產生奇異的變化,生的堅硬無比,成熟了於枝頭腐敗,皆不可食用。

脫落的果核,陷入土裏,慢慢越積越多;

達到一定數量,果核蘊含的奇詭氣息,改造著土壤,變得如鋼鐵結實。

待不知道多少年歲過去了,有人用盡手段,敲開土壤,找到化作綠石珠的果核……精美無比,用作裝飾。

起名“沈李”。

又有木法武者發現,沈李助其更好領會木之力,遂在腰間、頸項佩戴珠飾,更或在劍柄、腰帶等鑲嵌沈李,在修習木法時,異種力量對五臟肺腑的侵害被削弱,肉身負擔得以減輕。

一時,木法武者對沈李趨之若鶩。

而劉三,正是屬木的。

玩家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屬性寶石啊!”

趙校尉不笨,體味其意,點頭:“沈李於冢間蘊藏不知多少年,確實如玉石無異。”

“那,別的系,就是除了木,金水火土都有啥寶石?應該也有的吧?要不然多不公平!”

難得NPC態度和善,玩家得寸進尺追問。

趙校尉好聲好氣,有問必答:“如沈李者,確實有……”

報菜名似的,一氣兒報出各類“寶石”的名。

劉三沈心定氣,向其閣主請示,得恩準便縱身一飛……險險上岸。

一人多高、橢圓形的巖石,卡在黑乎乎的石縫裏;

層層鐘乳石,形成“幕簾”,裂縫幾乎被掩蓋……虧得劉三眼力過人。

劉三小心穿過“幕簾”,鐘乳石脆弱,一個力道過猛,興許崩塌;

說不準會連累這一段溶洞坍毀!

藍衣服做事仔細;

手持造型奇特、如麋鹿犄角的小小錘子,在“冢”邊敲啊敲。

可想而知,巖石這等堅硬,好半天沒任何變化。

看得急性子玩家手癢了。

拿出鎬子躍躍欲試:“我有綠階鎬子,可以幫到劉大俠!”

無奈,竹筏居水中央,害怕“剁椒魚頭”吃人,不敢游過去。

魏大搖頭:“幫不上。”

“咋會?”

稱職NPC趙校尉接話:“沈李冢石屬土,唯木之力克制,才好鑿開。”

渡渡鳥姿態謙卑,十足好學,問:“勞煩趙大人指教……我們初入江湖,什麽也不懂。”

趙校尉有些被取悅到了,道:“攫取寶物,須知性情是否相合、相克、相生,如沈李冢,鑿開外殼需借相克之力,摘取沈李則要性相同或相合。”

故在場眾人,唯劉三可得沈李。

「好覆雜啊記不住。」

「多試試就好,熟能生巧。」

「不過咱站著不動咋探索加了0.1進度條?」

「探索又不單純是跑圖。」

「哎,看樣子木系寶石咱拿不到。」

「我就是木系嗚嗚嗚!給看不給吃,不存心想饞死我嘛?!」

何止玩家眼饞。

柳穿魚其實也有些羨慕。

照玩家說的“屬性寶石”,已知的那些,沒任何一種適合他用;

自然,他可以在武器上鑲嵌沈李,“光”與五行之力皆相合,或有些微力量增幅……但,到他這個境界,助益不大。

多餘的裝飾反倒累贅,影響他出劍。

細小一聲“哢嚓”,沈李冢終於被“剖”開了。

沈李璀璨,光華閃閃!

「好綠!」

「閃瞎狗眼了。」

「好漂亮!跟翡翠似的!」

冢之殼敲開,沈李深陷硬石裏,想摘取,同樣費神費工。

劉三眼界很高。

略過寶光不顯眼的,專註采摘最奪目耀眼的那幾顆。

趙校尉輕嘆:“可惜,只差些許年份,便可達地品了。”

不過“屬性寶石”不常有,玄級的也很珍貴;

縱使劉三已至地級巔峰,這些個沈李也夠他受用。

劉三不貪。

取走表層容易獲得的七八顆沈李,沒繼續深挖;

折返,欲上交,被郎閣主拒絕。

只道既是他的機緣,便任由其處置。

「標記不了坐標啊老大,咋弄?」

「起碼有剩二三十個寶石,呲溜~」

「剩的都不怎麽綠,估計等級不高。」

「笑死,咱10級都沒到可就別嫌棄了,現在擔心的是下回找不到位置。」

「石頭被敲開了,我怕被人撿漏啊!」

「真是的,NPC都要跟玩家搶資源,也太卷了。」

玩家痛心疾首;

柳穿魚心理就平衡啦!

說起來,他屬性“光”,也可以采摘沈李,架不住……活力不夠!

眼睜睜錯失一大筆錢財!

某劍帥邊“開船”,邊盤算——

待確定遺澤再開啟時,他提前十天讚夠活力!

好好搜刮一番!

竹筏漂流。

進行著玩家口中的“地心歷險記”。

遇到一些新的資源,品質不高,看不上眼;

甚至有等級高的,相對不那麽稀罕,竹筏也沒停。

黑天黑地的,不好辨認時辰,不知過去了多久……

水越來越湧。

距離遺澤關閉的時間越來越近。

真正的好東西尚未找到,柳穿魚不甘心。

竹筏驟然顛簸。

劇烈地震蕩!

自以為習慣了、淡定的玩家們又一次嗷嗷大叫。

水流消失!

或說,被寒意凍結成冰川!

眼前的黑暗也突兀變得明亮,刺得眼疼。

玩家集體被凍僵。

血條在報警!

凍得他們瞬間“啞”了,嘴巴不頂用,只能在隊伍頻道哀嚎——

寶箱!

差一點點5%的探索進度啊!

柳穿魚到底心軟了。

手捏適才得郎步奇贈與的吞象蚌珠。

光之力註入珠子……其人為中心,方圓三五丈,快速回溫。

不算暖和,玩家瑟瑟發抖。

好歹,身體能抖。

魏大拿出丹藥,以氣勁彈飛,精準落在玩家沒合攏的嘴巴裏……剛才正好在“啊啊啊”的時候凍住了。

「我說累了,神仙哥哥!」

「魏大人也不錯的。」

「嘿,突然覺得這個任務躺贏了。」

「所以呢?你以為靠咱自己,頂個啥用?」

「咱不是新手嘛,三年之期還未到!」

「莫欺少年窮嗎哈哈!」

「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

「死者為大!阿門!」

柳穿魚:“……”

差點沒繃住笑出來了。

隱匿心間的些許芥蒂陡地消融了,無蹤無影。

萬事萬物萬類生靈,自有一套存在的法則……何須介懷?何必著相?

郎步奇偏頭看了過來,是沒頭沒尾的一聲:“恭喜。”

柳穿魚嘴角無意識彎起,語氣輕松的:“忽有所悟,若有所得。”

郎步奇問:“何時突破?”

柳穿魚默了默,變得小小郁悶:“為時尚早。”

雖說面板數值顯示,他離宗師不過半步之遙;

水磨工夫的事。

然而,等他可以看到每個人的面板,尤其同是半步宗師的郎步奇和鬼兄,琢磨良久,便察覺到一些問題:二人的“魄”都在2000,而自己的才1333(不算獨吾套帶來的加成),相差未免過大!

當然不是說,柳穿魚不如他二人;

實則在基礎數值上,除卻獨吾套的影響,他超過二人不少的;

唯有“屬性傷害”欠缺得多。

想想也沒啥好奇怪的;

他沒勞什子“屬性寶石”等助修煉,純靠晨昏打坐,捕捉太陽太陰的氣息,再運轉功法、經過煉化,方可化作己身之力……說得容易,實在是難。

萬幸他不像一般覺醒根骨的武者,五臟六腑被異種力量侵蝕;

“光”和煦包容,不但不對身體造成損傷,反倒自帶淬煉、強化的功效。

或說,同樣“異種力量”,他掌控的更純凈、為此更強大;

面板數值上,比鬼兄、郎閣主差;

對戰起來,並不會落入下風。

可觸摸不到突破的契機,到底讓人納悶。

鬼兄說氣機已有感應;

郎步奇更是隨時準備突破……

二人之“魄”皆是2000,絕非巧合。

柳穿魚直覺,其“魄”達到這個數值,當前階段的積累或許就滿了。

便是突破宗師境的時機!

想清楚了,也就不著急了。

武者不怕境界停滯,就怕不能洞明己身問題。

一切還只是推測。

畢竟也沒個宗師給他看一看面板,好驗證一下想法。

今大宗師就一個獨苗苗;

宗師們可堪一方泰鬥巨魁,誰跟個毛頭小子似的,滿江湖亂竄?

話又說回來——

當年那幾個大宗師,作何想不開?

不專心破碎虛空,何必留戀紅塵……居然同歸於盡了,真是莫名其妙!

這一同歸於盡,連帶武道整體衰落一大截。

待得浮雲觀道祖突破大宗師,才穩住惶惶不安的江湖客們,也讓混亂廝殺的武林安穩了些許。

忽見銀光閃爍,讓凍結的冰塊都暗淡了七分。

在場武者,都是識貨的。

主要是眼前此物,太容易辨識了……

哪怕從未親眼見過的,只聽他人描述,第一眼看到也能認出其真身。

“霜花鏡凈樹!”

“鏡中花!”

“冰淩果!”

趙校尉驚嘆過後笑言:“此物當與劍帥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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