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久違了，多年不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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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久違了，多年不見的人
林清是在醫院醒來的，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手上的輸液針，去找他的妮妮。
因為妮妮離不開他！
“聽說我們醫院送來個被虐待的孩子，好慘啊。”
“剛救護車出去就是拉這個患者嗎？”
“是啊，聽說才三歲。”
“聽說她爸爸是啞巴，也在我們醫院。兩父女平時日子就難過，這老天不長眼啊！”
“哎，不說了，我得上去看看有什麽有什麽我幫得上的。”
“去吧去吧，我也去忙了。”
林清跟著那名護士，走樓梯上了頂上一層。
手術室上方的三個大字還亮著，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察守在手術室門口，他們看見林清來，直接攔住他，生怕他做出點什麽事來。
“林先生，受害者現在正在手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林清望向那警察，無聲的問：真的嗎？
“嗯。”
手術室門打開了，一名助理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
林清推開警察迎上去。
“進來吧。”
林清換上了無菌服進入手術室，一名滿手鮮血的醫生在旁邊的一個小房子等著，見他過來，用很沈重的語氣說道。
“林先生，我現在跟你說一下患者的情況，眼睛沒了一只……”
林清面無表情聽完，天知道他聽到這話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或許是痛得無法呼吸，亦或許是痛得已經麻木了？
林清轉頭看了一眼躺在手術室裏的妮妮，然後緩緩點頭。
手術成功，妮妮暫時保住了性命。
大家都在議論妮妮長得好看，都在為她惋惜。
長得好看不是妮妮的錯，可她卻因此受到了懲罰。
年僅三歲的妮妮失去了右眼，失去了做個正常人的資格。
以後的她，只能整日在肚子上掛個便袋，因為她失去了做正常人的資格。
從被醫生告知這個消息後，林清再也沒哭過，只是他的眼睛很渾濁，像潭深不見底的臟水。
重癥監護室裏，林清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妮妮眼皮動了動，費力的開口，“爸爸別難過，妮妮不疼。”
其實她疼得要死，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可是為了爸爸，她能忍受。
護士來打了止痛針後，妮妮睡下了，林清便渾渾噩噩離開了病房，獨自在醫院天臺上坐著。
狂風肆虐，吹得林清身子一晃一晃的，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他不會跳樓，他只是想吹吹涼風罷了。
妮妮的事當天晚上就被記者爆了出去，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人打電話去警局要求嚴懲兇手。
自發組織的志願者來看了妮妮，知道他們困難，還帶來了一些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交上妮妮動手術的錢了。
志願者中有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妮妮似乎很喜歡她，她問什麽，妮妮都會回答。
而那個志願者也很樂意陪妮妮，經常守在妮妮的床邊就是很久，直到妮妮睡下才離開。
這天，妮妮不知道怎麽了，莫名的不說話了，不管志願者姐姐怎麽哄她，她都不肯說話了。
束手無策的時候，妮妮卻突然開口了，“他們挖我的眼睛，說我是啞巴的孩子，說我是爸爸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而那個人姓江，因為那個人恨我和我爸爸，所以他們要對我那樣……”
“他們打我，用水沖我，他們……”
“妮妮，別說了，別說了，姐姐求你別說了。”志願者姐姐將妮妮抱進懷裏。
就是不用感同身受，她也能知道妮妮當時該有多絕望。
“姐姐，我不是野種對嗎？我是爸爸的孩子，是爸爸聽話的好孩子。”
有眼淚出來，但卻混合著血。
“妮妮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他們是亂說的，妮妮不要信好不好？”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月亮了？”
“能看到的，妮妮，我們的眼睛好好的，可以看到的，等你好了姐姐就帶你去看月亮和星星好不好？”
妮妮不說話了，只是沈默著縮在志願者姐姐的懷裏。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又開口：“姐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聽言，志願者楞住了。
血癌……
才三歲的孩子剛經歷過這些卻又被檢查出血癌，老天是有多不長眼啊，才會讓這麽懂事的孩子承受一波接一波。
“姐姐，能帶我去找那個姓江的人嗎？我想問問他為什麽要恨我，我是乖孩子，別恨我好嗎？我才三歲，我想活著，我想長大給爸爸買好多好多蛋糕，給爸爸買好多好多新衣服，幫爸爸掃地，照顧爸爸一輩子……我不想死，因為我死了，這個世上就沒人愛爸爸了，畢竟……諾大的世界裏，除了我愛爸爸，就沒人愛他了。”
才三歲的孩子都能說出這麽震撼人心的話，門口的志願者們聽了都紛紛落淚，為妮妮感到不公。
“我還想問問他，妮妮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成為他的孩子。那現在我就要死了，我把命還給他了，希望以後看在我把命還給他的份上，放過我爸爸吧，他沒有錯，錯的是妮妮太想看這個世界了。”
又沈默了不知有多久，妮妮又緩緩開口：“我問他們我做錯了什麽要這樣對我，他們告訴我，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就是錯。”
“如果我知道我身上流著他的血會讓爸爸受這麽多苦，會讓他們殘忍的報覆我，那我應該早點死，爸爸也不會受這麽多苦了，妮妮也不會痛了。”
-
林清在得知妮妮患有血癌後徹底崩潰了，他躲在角落裏哭，哭到沒有眼淚，哭到呼吸不上來。
哭到人人都可憐他。
血癌，需要換骨髓才能活下來。
可林清骨髓和妮妮的配不上，盡管她是他生的。
所以，只有江沈能夠救她了。
可是江沈那麽討厭他，曾說過如果被知道林清偷偷生下這孩子，那麽會親手殺了他們……
命運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為什麽偏要和一個三歲的孩子過不去！
如果活就是錯，那也是他林清有錯，是林清太想活著了，太想妮妮活著了……
醫院給江沈打了電話，並告知他妮妮現在的情況，希望他能伸出援手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
那邊沈吟了片刻終於開口，“我後天來做個檢查，如果真能救那個孩子，我一定不會推辭的。”
“阿沈，你在跟誰說話？”
電話那頭有柔軟的女聲響起，坐在一旁旁聽這記通話的林清頓時抓緊了雙手。
“沒事。”電話那邊又傳來聲音：“就這樣吧，沒事別打來。”
“嘟嘟”聲響起，林清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想，大抵是因為江沈肯救妮妮，所以他高興得哭吧！
換骨髓的手術費需要一百萬左右，林清掃一輩子大街也存不到那麽多。
可是妮妮必須換骨髓，但是錢從哪裏來呢？
志願者捐的款這段時間已經花完了，後續的錢只能林清自己想辦法了。
林清剛來醫院的時候不過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少年，此時竟然一下子滄桑了許多，就連頭發都開始泛白！
徐醫生知道，他是經歷了一遭又一遭的打擊才成這樣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巨額的手術費壓在林清瘦弱的脊背上，重得他直不起腰，每天把孩子丟醫院，自己則是出去想盡一切辦法掙錢。
賣血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血抽幹了。
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賣血的錢沒有多少，離手術費還差很多。
走投無路之下，他竟然打起了賣腎的心思。
在黑市，一顆腎的價錢竟達五十萬之多。
林清心動，恨不得把兩個腎都賣了，這樣就能湊夠妮妮的手術費了。
可是他只能賣一個腎，因為兩個腎都沒了人就死了。
而且，做這行的人良心也還是有點的，就是林清不想活，他們也不會把兩個腎都給他買了的。
林清躺在黑市簡陋的手術臺上的這天是個大晴天，太陽射出如鉆石般的光芒，大地一片暖洋洋的光景，卻暖不了人心。
世界上，人心是醜陋冰冷的，就像那些殘忍對待妮妮的人一樣，他們人而為人，卻沒有做到一個該當人的資格。
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妮妮承受這些。
如果可以，他想從不遇見江沈，他想袖手旁觀，任由他自生自滅，不再背他出大山。
我愛你，很愛你，只愛你，而你卻賜給我滿身傷痕，一身刺痛。最悲的悲劇是你給我的，我愛你，更恨你！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五十萬現金立刻去醫院繳費。
他腰側的傷口處疼，溢出血，他也不在意。還有五十萬沒著落，眼看著約定的日子一天天接近，這使他連修養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林清在醫院看見了一個久違多年的人。
他還和當年一樣，頭發一絲不茍，西裝得體利落。只不過的他的眉眼卻比當年還要利了幾分，這大抵就是……
歲月的打磨吧！
林清站在原地癡癡的望著他孩子的父親，心頭酸痛，有眼淚滑下，他笑著擡手拭去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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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是在醫院醒來的，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手上的輸液針，去找他的妮妮。
因為妮妮離不開他！
“聽說我們醫院送來個被虐待的孩子，好慘啊。”
“剛救護車出去就是拉這個患者嗎？”
“是啊，聽說才三歲。”
“聽說她爸爸是啞巴，也在我們醫院。兩父女平時日子就難過，這老天不長眼啊！”
“哎，不說了，我得上去看看有什麽有什麽我幫得上的。”
“去吧去吧，我也去忙了。”
林清跟著那名護士，走樓梯上了頂上一層。
手術室上方的三個大字還亮著，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察守在手術室門口，他們看見林清來，直接攔住他，生怕他做出點什麽事來。
“林先生，受害者現在正在手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林清望向那警察，無聲的問：真的嗎？
“嗯。”
手術室門打開了，一名助理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
林清推開警察迎上去。
“進來吧。”
林清換上了無菌服進入手術室，一名滿手鮮血的醫生在旁邊的一個小房子等著，見他過來，用很沈重的語氣說道。
“林先生，我現在跟你說一下患者的情況，眼睛沒了一只……”
林清面無表情聽完，天知道他聽到這話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或許是痛得無法呼吸，亦或許是痛得已經麻木了？
林清轉頭看了一眼躺在手術室裏的妮妮，然後緩緩點頭。
手術成功，妮妮暫時保住了性命。
大家都在議論妮妮長得好看，都在為她惋惜。
長得好看不是妮妮的錯，可她卻因此受到了懲罰。
年僅三歲的妮妮失去了右眼，失去了做個正常人的資格。
以後的她，只能整日在肚子上掛個便袋，因為她失去了做正常人的資格。
從被醫生告知這個消息後，林清再也沒哭過，只是他的眼睛很渾濁，像潭深不見底的臟水。
重癥監護室裏，林清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妮妮眼皮動了動，費力的開口，“爸爸別難過，妮妮不疼。”
其實她疼得要死，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可是為了爸爸，她能忍受。
護士來打了止痛針後，妮妮睡下了，林清便渾渾噩噩離開了病房，獨自在醫院天臺上坐著。
狂風肆虐，吹得林清身子一晃一晃的，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他不會跳樓，他只是想吹吹涼風罷了。
妮妮的事當天晚上就被記者爆了出去，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人打電話去警局要求嚴懲兇手。
自發組織的志願者來看了妮妮，知道他們困難，還帶來了一些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交上妮妮動手術的錢了。
志願者中有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妮妮似乎很喜歡她，她問什麽，妮妮都會回答。
而那個志願者也很樂意陪妮妮，經常守在妮妮的床邊就是很久，直到妮妮睡下才離開。
這天，妮妮不知道怎麽了，莫名的不說話了，不管志願者姐姐怎麽哄她，她都不肯說話了。
束手無策的時候，妮妮卻突然開口了，“他們挖我的眼睛，說我是啞巴的孩子，說我是爸爸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而那個人姓江，因為那個人恨我和我爸爸，所以他們要對我那樣……”
“他們打我，用水沖我，他們……”
“妮妮，別說了，別說了，姐姐求你別說了。”志願者姐姐將妮妮抱進懷裏。
就是不用感同身受，她也能知道妮妮當時該有多絕望。
“姐姐，我不是野種對嗎？我是爸爸的孩子，是爸爸聽話的好孩子。”
有眼淚出來，但卻混合著血。
“妮妮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他們是亂說的，妮妮不要信好不好？”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月亮了？”
“能看到的，妮妮，我們的眼睛好好的，可以看到的，等你好了姐姐就帶你去看月亮和星星好不好？”
妮妮不說話了，只是沈默著縮在志願者姐姐的懷裏。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又開口：“姐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聽言，志願者楞住了。
血癌……
才三歲的孩子剛經歷過這些卻又被檢查出血癌，老天是有多不長眼啊，才會讓這麽懂事的孩子承受一波接一波。
“姐姐，能帶我去找那個姓江的人嗎？我想問問他為什麽要恨我，我是乖孩子，別恨我好嗎？我才三歲，我想活著，我想長大給爸爸買好多好多蛋糕，給爸爸買好多好多新衣服，幫爸爸掃地，照顧爸爸一輩子……我不想死，因為我死了，這個世上就沒人愛爸爸了，畢竟……諾大的世界裏，除了我愛爸爸，就沒人愛他了。”
才三歲的孩子都能說出這麽震撼人心的話，門口的志願者們聽了都紛紛落淚，為妮妮感到不公。
“我還想問問他，妮妮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成為他的孩子。那現在我就要死了，我把命還給他了，希望以後看在我把命還給他的份上，放過我爸爸吧，他沒有錯，錯的是妮妮太想看這個世界了。”
又沈默了不知有多久，妮妮又緩緩開口：“我問他們我做錯了什麽要這樣對我，他們告訴我，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就是錯。”
“如果我知道我身上流著他的血會讓爸爸受這麽多苦，會讓他們殘忍的報覆我，那我應該早點死，爸爸也不會受這麽多苦了，妮妮也不會痛了。”
-
林清在得知妮妮患有血癌後徹底崩潰了，他躲在角落裏哭，哭到沒有眼淚，哭到呼吸不上來。
哭到人人都可憐他。
血癌，需要換骨髓才能活下來。
可林清骨髓和妮妮的配不上，盡管她是他生的。
所以，只有江沈能夠救她了。
可是江沈那麽討厭他，曾說過如果被知道林清偷偷生下這孩子，那麽會親手殺了他們……
命運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為什麽偏要和一個三歲的孩子過不去！
如果活就是錯，那也是他林清有錯，是林清太想活著了，太想妮妮活著了……
醫院給江沈打了電話，並告知他妮妮現在的情況，希望他能伸出援手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
那邊沈吟了片刻終於開口，“我後天來做個檢查，如果真能救那個孩子，我一定不會推辭的。”
“阿沈，你在跟誰說話？”
電話那頭有柔軟的女聲響起，坐在一旁旁聽這記通話的林清頓時抓緊了雙手。
“沒事。”電話那邊又傳來聲音：“就這樣吧，沒事別打來。”
“嘟嘟”聲響起，林清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想，大抵是因為江沈肯救妮妮，所以他高興得哭吧！
換骨髓的手術費需要一百萬左右，林清掃一輩子大街也存不到那麽多。
可是妮妮必須換骨髓，但是錢從哪裏來呢？
志願者捐的款這段時間已經花完了，後續的錢只能林清自己想辦法了。
林清剛來醫院的時候不過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少年，此時竟然一下子滄桑了許多，就連頭發都開始泛白！
徐醫生知道，他是經歷了一遭又一遭的打擊才成這樣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巨額的手術費壓在林清瘦弱的脊背上，重得他直不起腰，每天把孩子丟醫院，自己則是出去想盡一切辦法掙錢。
賣血的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血抽幹了。
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賣血的錢沒有多少，離手術費還差很多。
走投無路之下，他竟然打起了賣腎的心思。
在黑市，一顆腎的價錢竟達五十萬之多。
林清心動，恨不得把兩個腎都賣了，這樣就能湊夠妮妮的手術費了。
可是他只能賣一個腎，因為兩個腎都沒了人就死了。
而且，做這行的人良心也還是有點的，就是林清不想活，他們也不會把兩個腎都給他買了的。
林清躺在黑市簡陋的手術臺上的這天是個大晴天，太陽射出如鉆石般的光芒，大地一片暖洋洋的光景，卻暖不了人心。
世界上，人心是醜陋冰冷的，就像那些殘忍對待妮妮的人一樣，他們人而為人，卻沒有做到一個該當人的資格。
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妮妮承受這些。
如果可以，他想從不遇見江沈，他想袖手旁觀，任由他自生自滅，不再背他出大山。
我愛你，很愛你，只愛你，而你卻賜給我滿身傷痕，一身刺痛。最悲的悲劇是你給我的，我愛你，更恨你！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五十萬現金立刻去醫院繳費。
他腰側的傷口處疼，溢出血，他也不在意。還有五十萬沒著落，眼看著約定的日子一天天接近，這使他連修養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林清在醫院看見了一個久違多年的人。
他還和當年一樣，頭發一絲不茍，西裝得體利落。只不過的他的眉眼卻比當年還要利了幾分，這大抵就是……
歲月的打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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