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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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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夢村

法術阻止許猶春從他人口中了解有關雪時的一切,可是,它卻阻止不了許猶春自己去翻閱查找。

那是在許猶春得到月亮項鏈後的某個夜晚。

黏膩失重的潮悶氣讓夜晚的許猶春顯得有些不安急躁,那種感覺許猶春說不出來,仿佛是硬生生將結痂的傷痕再度撕扯開後,殘留在皮膚上的粘稠的膿——

惡心、難聞、令人生厭。

許猶春討厭什麽都不知道的自己,不願像個無知的木偶演著一出單純幼稚的戲碼。

於是,那一天他躲開了所有人,孤身來到了銀河便利店的二樓書房,在那裏待了整整一夜。

月亮——

他從老爺爺的話語行為中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所以,他幾乎翻遍了所有有關月亮的古書書籍,終於在淩晨四五點、天邊掀起魚肚白的時候,借著從窗戶的縫隙滲入的光點,在一本幾乎破損、字跡難以看清的古書中,找到了“月亮”、“主神”、“玫瑰星”等字眼。

那是一本記載了一個名叫“黑玫瑰星”的古老星球的歷史古籍。

許猶春記得,孟夏天曾說過玫瑰星遭遇過分裂。而這座“黑玫瑰星”則是未分裂前的玫瑰星的前身。

黑玫瑰星,一座以愛為生的古老星球。

傳聞,這座星球被黑色掩埋,黑玫瑰是荒蕪貧瘠的土地上唯一能開出的花朵。

因此,在這座星球上有一個傳統——

若是有人親手贈予黑玫瑰,那人便是希望與你長相守、永不分離。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適用。

它的意思是,我愛你。

微涼的風纏綿在耳側,許猶春一時分不清是因為這柔風,還是記憶裏雪時手心處那朵亮眼的黑玫瑰惹得他的身骨酥麻。

空氣在地面緩慢的移動,塵埃在光的照射下與之共舞。

許猶春的喉嚨有些幹澀,鼻頭一酸。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握著書頁的手下意識用力。

所以他看到的每一次黑玫瑰的盛放、雪時送給他的那一場玫瑰雨,都不是簡單的逗他開心。

雪時無法訴說、久久壓抑在心底的話,只能通過黑玫瑰來告訴許猶春,即使他忘記了這背後的一切。

他竟不知,雪時在他失憶的這段日子裏,無聲的說了好多次“我愛你”。

許猶春閉上眼冷靜了片刻,繼續翻開下一頁。

在這座星球上,人們生來沒有正名,父母會根據孩子出生那日的特點取個小名。

等到命定的愛人出現的那一日,由TA來取大名。

所以在許猶春“初見”雪時問他姓名的時候,他會生氣。

所以他才會在聽到那一句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猶春於綠,明月雪時”——

是他自己說的。

是許猶春在真正初見雪時時,親自給他取的名字。

而月亮,許猶春猜測,應該就是雪時還未遇見他時,父母給他取的小名。

“黑玫瑰星上的一切生物和能量都依靠著占據整座天空的明月,即使是白天,月亮仍舊會散發出強烈的光芒,讓星球上的人感到溫暖和力量。”

“因此,月亮,則是掌控整座星球的主神。”

“月輝凝散,高臺下墜,則是黑玫瑰星宣布愛人的獨特方式。”

看到此處,那場許猶春夢到過無數次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銀鈴聲響,巨大的明月劇烈散發出月輝,讓他周遭的一切裹上了銀色的暈圈。

而雪時,孤獨的站在高臺之上,含著笑,毫不猶豫往下墜。

古籍已經被破敗的面目全非,許猶春繼續往下翻,可能看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幾乎都在歷史的長河下消逝了。

並且在網絡信息上,許猶春也無法查到有關黑玫瑰星的任何消息,仿佛整座星球在分裂之後無聲的消失不見,而有心之人故意抹去了它的存在,讓它漸漸被人們遺忘在宇宙的盡頭。

但不管怎樣,許猶春都清楚,雪時就是來自於黑玫瑰星。

回憶結束,許猶春淡定的直視雪時遞來的視線。

他薄薄的骨架像一塊深藍海水上脆弱卻剛強的浮冰,不受海水酸蝕,不懼無望的盡頭。若從雪時身後來看,他幾乎將許猶春整個人擋在身後,只能模糊看到幾簇黑發。

雪時垂下眼眸,裝作波瀾不驚道:“你都知道了。”但實則隱藏在黑暗處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透出他情緒下的緊張與忐忑。

“嗯,我從古籍上看到的,可是也只知道一點點。”

許猶春視線移到自己的手指上,看著它一點一點落到雪時的手背上方,隨後慢慢地,張開手掌,將其覆上。

綿長的氣息在許猶春突然的湊近後被打亂,雪時睫毛顫了下,語氣變弱,“那你...都知道了什麽?”

“知道了黑玫瑰的代表,知道了你名字的由來。”

許猶春並不藏著掖著,一股氣將看到的全部告知雪時。

幾刻的沈默後,在沒有聽到自己害怕的話語後,雪時小幅度的松了口氣。

可是,即使再隱蔽的動作也逃不過許猶春的眼神,他太了解雪時了,他一定有什麽在瞞著他。

“雪時,你在害怕什麽?”

害怕什麽?雪時在心底苦笑了聲。

他在害怕許猶春在了解有關黑玫瑰星最可怖的由來、在知道雪時真正的身份時,會選擇離開他——

再一次地,離開他。

回應許猶春的是一大片沈默,雪時深吸一口氣無奈的捏了捏許猶春的臉頰,試圖緩和下緊張的氣氛。

“蠢蠢你是不是忘了,我沒有辦法說出有關我的事情。不過我答應你,等到法術破解,我會把一切都慢慢和你說,好不好?”

許猶春輕蹙著眉,雖然很不願意但現在的情況也只能這樣。

“蠢蠢不要再皺眉了,至少我們快找到小姨了,不是嗎?”

雪時輕輕一用力便將許猶春攬進了自己懷裏,讓他穩穩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輕聲哄著,擡手將許猶春落下的發絲別到耳後,微微俯身蹭了蹭他的鼻尖以作安慰。

“雪時。”

許猶春順勢將雙手搭在雪時的雙肩上,借著窗外掠過的影子,他明亮的雙眸與他對視。

旖旎的氣氛下,雪時似乎泡在了果酒裏,整個人有些微醺,他握著許猶春腰肢的手更緊了些。

“怎麽了?”

“你能不能,再讓黑玫瑰盛放一次。”

雪時一楞,顯然明白許猶春讀懂了古籍中的衣服,耳朵連著臉頰瞬間紅透了,像是被看透謊言的小孩,手心冒出了些汗。

“好、好的。”

他在兩人身子中間伸出了手,沒過多久,黑玫瑰便緩緩在手心出現,伴著溫暖、令人神往的白光,慢慢轉著圈。

先是一根綠枝,隨後是小小的花苞,再然後,黑色的花瓣時不時散落,列車發出的噪音聲也打不破此刻的寧靜。

下沈的夜色讓一切湮沒,唯獨只剩下許猶春和雪時二人。

他們縮在窗臺的邊上,兩具身體的縫隙中,是熠熠生輝的黑玫瑰。

“蠢蠢,你看——”

等到黑玫瑰徹底盛放時,雪時溫柔的聲線突兀出現。

他看向身前的許猶春,卻見他不知何時眼角多了閃爍的淚。

“怎麽了蠢蠢?”

雪時明顯慌了,他不明白為什麽只是一場黑玫瑰的盛放就能讓許猶春落淚,他慌不擇路的想要收回手,卻被對面人狠狠按住。

然後,他感受到溫熱的手掌貼住了他的後頸,突然的下壓後緊接而來的,是那柔軟溫熱的雙唇。

暧昧的溫吞廝磨讓泠泠的風漬聲不再那般刺耳,身體內如升起了殷紅的金烏般滾燙。

兩人都像是快要溺斃在急速行駛產生的幻影中,但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沈湎、墮落。

許猶春這一次比任何時候都要主動、強烈。將一切無法說出的話語卷進口舌相接之處,糾纏不休的互相索取讓這個夜晚變得不再沈默。

情與愛的淤泥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碎發胡亂垂在雪時的眉骨處,許猶春睜開朦朧混亂的雙眸,撫上他那滾燙的臉頰,將唇移到他耳畔低語道——

“雪時,我也愛你。”

雪時身形一怔,隨後是生疏卻溫柔的索吻,只是緩緩閉上的雙眸中,含著不易察覺的水漬。

在天光大亮之前的極夜,他們都甘願投身這場名為愛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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