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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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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斝星

白雪將他們的發梢暈染,在鮮紅的玫瑰之間,少年奏響心中絕唱。許猶春腳踝處的銀鈴閃著亮光,聲聲作響。在空蕩的宮殿內,喚醒他心底純凈的愛。

許猶春沒有忘記昨夜雪時說的一切,在黑玫瑰消盡後。

借助銀鈴的能量,他回想起了一部分曾經的回憶。

也記起了曾經和雪神的契約——

為了救活雪時的心臟,他答應將雪神帶出斯普潤火山,並與之綁定了契約,如若違反承諾,則願以身作引,換取他的自由。

相當於——

以命抵命。

“我沒有忘記,雪神。這一次來,我一定會帶著你出去。”

許是許猶春眼神過於堅定炙熱,令雪神有了半刻的動容。不過他仍是不放心的用一根紅絲線捆在了彼此的手腕上。

“這根紅繩只有在離開斯普潤火山之後才會消失,你別想跑。”

話落,二人面面相覷。雖說許猶春恢覆了一部分記憶,但對當時發生的一切仍然不清楚。

雪神有些焦躁的輕蹙了下眉,轉身帶著許猶春朝宮殿內走去,“接下來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找到一艘船。”

“船?”

許猶春一楞,腦海中想起那腳下滾滾的巖漿,面色有些難看。

難不成,祂是想要在巖漿表層劃船行到對岸嗎?

雪神像是察覺到他心中所想,出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不要想多,因為我的翅膀被冰封在泉湖的正中央,沒有船無法靠近。若沒有翅膀,我無法踏出宮殿半步,更別提離開二字。”

雪神鮮少耐心的解釋著,卻刻意避開了有關翅膀的話題,只是淺淺帶過一句——“我只能在宮殿飛翔”,隨後便不再開口。

只是在提及此事時,祂的眼眸閃過一抹痛色。許猶春自然也不會多問,悻悻跟在祂的身後,轉眼間,他們渡過迷霧,來到泉湖旁。

整個世界仿若陷入一個秘境,空谷嗚咽寂寥,天地蒼茫無盡。許猶春的心緒卻瞬間被壓抑的惆悵填滿,他下意識望去,只見那泉湖中央的翅膀像是在發出悲戚的哀鳴,寒風刺骨,令人痛心。

但身側的雪神,面色平靜,只是靜靜看著他原本屬於他的翅膀,輕聲開口:“只要踏足這裏的人,心緒都會充滿無盡的悲傷。因為你和我綁著紅繩,所以受到的影響不大。”

“你的翅膀...為什麽會在那裏?又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作用?”

許猶春終究沒能忍住,開口詢問。

雪神冷笑了聲,沈沈的目光如尖刺如他的雙眸,譏諷道:“你在銀斝星待了那麽多天,真就一點風聲傳言沒聽到?”

許猶春抿了下唇,此時此刻的他完全無法理解話中的深意。雪神深呼了口氣,“算了,這都不要緊。先找艘船來吧。”

可是這廣闊無垠的湖面,只有他們二人,別提船了,就是一個生物都沒有。

“許猶春,你是失憶後就變笨了嗎?”雪神恨鐵不成鋼的瞟了眼整個人仿佛還陷在迷暈中的許猶春,迅疾握住他的手腕,對著開口:“一艘船,謝謝。”

祂在和誰說話?

許猶春楞神看著自己的手腕——

難不成...他的手腕是什麽百寶箱的傳遞口嗎?

不過片刻,許猶春二人身前赫然出現一搜冰船,搖搖晃晃的等待著他們,這下著實讓許猶春嚇得不輕。

雪神瞥了眼一旁的許猶春,“楞著幹嘛?上船。”

湖面很平靜,也遠比許猶春想象的要更寬闊,距離目的地也更遙遠,冰船在他們坐好後自動朝著翅膀的方向劃行。許猶春張了張口,斟酌著想要問些什麽,卻被雪神一眼看穿。

祂好笑的看著他,“你不會不知道,雪時在你手腕處施了個法術吧?”

“法術?”許猶春看向自己始終泛著暖意的手腕,搖了搖頭。

“所以剛剛,你是在和雪時說話?”

雪神點了點頭,“他施的這個法術,可以在你即將遇到危險時出現在你的身邊,也可以與你產生情感鏈接並開啟對話。只是,被我阻斷了,現在他只能聽到我說話。”

“雪時這個人一向傲慢無禮,若是放在平常,一定不會乖乖聽我的話。只是現在不一樣了,與你有關的事情,他向來不敢賭。更何況,你現在沒有危險,他無法出現在這裏,也無法知道現在的情況。”

“你為什麽要阻斷?有雪時的幫助,一定會更順利些的。”

雪神側眸沈默許久後才回道:“許猶春,雪時不會讓你踏進任何危險中,哪怕只有0.1%,所以如果真的開啟了,他一定會將你帶走,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再次見到你。”

“而且——”雪神張了張口,可後面說出的話到了許猶春的耳朵裏卻莫名成了一段雜音,雪神無奈,“看來這個法力連我都無法攻破,不過我只想說,有雪時在,我離開這裏的幾率就會小很多,所以我不會讓你們輕易見面。”

雪神卸下力氣,放松的靠在一邊,閉上眼感受著他期待幾千年的放松時刻。祂的整個軀體就像被皚皚大雪覆蓋,那種神秘與距離感橫亙在許猶春的心頭。

即使他們現在離得如此近,許猶春仍然感覺,眼前的雪神是虛幻的、遙遠的。

冗長的白晝暈染天際,愈加靠近翅膀時,燎原的風就愈加強烈。雪神張開手臂,感受著這對祂而言象征著“自由”的風,嘴角笑意明顯。

祂忽的出聲,“你知道,我為什麽叫雪神嗎?”

“因為你的銀發嗎?”

雪神搖了搖頭,深深看著他,“不是,是因為你。”

“既然你不記得了,那就我來說吧。反正只要是和雪時無關的事情,法術應該都不會阻隔。”

“其實在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我只是個無名神,穿著白衣無助的待在宮殿的門口,那個時候的宮殿也不能稱之為宮殿,只不過是個破舊的小房子。”

祂仍然記得在遇見許猶春的那一刻的場景,奄奄一息的許猶春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來到祂的面前——這是祂被困在這裏幾千年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

最引人註意的,是他懷裏緊緊抱著的那顆心臟。祂能感知到,它已經快停止跳動了。

對於這個新鮮的“人”,祂十分好奇。可沒等祂開口,許猶春就暈倒在祂的身前。於是祂將他帶回了房子裏細心照顧,許猶春傷的很嚴重,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可費了他不少神力。

於是,在他醒來的第一天,祂索取了回報。

祂是個無名神,神力也很一般,自然離不開斯普潤火山。

但如果能與人定下契約,以愛為引,神力自然能增強,祂也能拿到翅膀逃出這裏。

於是,祂成了“雪神”,因為在那個時候,雪時是許猶春心中唯一所愛。

後來,雪神才擁有了一頭銀發,成為了真真正正的神明,宮殿也因祂神力的增強而發生改變。

“所以,雪時一向害怕我和你單獨待在一起。因為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你對雪時的愛,我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他怕你會喜歡上我而舍棄他。”

“很可笑,那個時候你們的安全感似乎都很低,都在害怕離開彼此,亦或是被對方拋棄。”

“所以我很好奇,那個時候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害怕?”

隨後祂輕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我也只是好奇了那麽一點兒,看熱鬧誰不想呢。但是很遺憾,你們似乎並沒有因為害怕而膽怯,反而都在朝著對方奔赴,堅定的陪伴在彼此身邊。這與我見過的大多情侶都不一樣。”

沒有誰會突然的愛上一個人,亦或是離開一個人。

也沒有任何一對相愛的人攜手相伴的路途順利。

但最重要的,是那顆堅定的心,與炙熱的愛意。

不要因為害怕而膽怯放棄,而要因為害怕卻變得更加勇敢。

“因此當你們的愛變得越深刻,我的神力就越強大。”

“那為什麽那個時候,你沒有成功離開這裏?”

雪神頓了下,神情悲涼,祂看著自己的翅膀,聲音微顫:“許猶春,人可以造神,亦可以毀掉神。”

那看似穩坐高壇的神明,實則岌岌可危。

人們的利欲堆砌成神壇的階梯,那所謂的信仰充斥著糟糕腐敗的氣息,所有人的眼底裝著的不是神明,而是祂背後的金錢地位。

那條所謂的“康莊大道”,其實是吃著人血饅頭的人用欲望走出的。

斯普潤火山透出的巖漿火焰,仿若一個個悲慘的靈魂在叫囂掙紮,在哭訴自身的不滿,在痛斥世間的不公。

斯普潤火山之所以聞名,是因為所有踏上火山之巔得到雪神祝福的人都成功了。而未能成功的人,都成了這片土地上的養料。

他們為自己無盡的欲望買下了單,而那些所謂的成功人士,也在日夜受著煎熬。

光鮮亮麗的背後,是可怖的荒蕪永夜。

可是現在的許猶春,根本無法聽懂雪神口中的話。祂並不惱,而是淡聲道:“不急,馬上你就會懂得了。”

話落,船已停靠在湖的中央。寒氣更甚,讓許猶春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抱緊了身子。他亦步亦趨跟在雪神身後,站上了浮冰。

“接下來該怎麽將翅膀拿出來呢?”

“許猶春,用你的掌心撫上這塊冰。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說話,也不要動,你只要當個旁觀者就好。”

雪神語氣嚴肅認真,讓許猶春心底產生無盡的遐想與後怕,可他不能退縮。

當許猶春將手掌心撫上這塊冰冷透亮的冰層時,霧灰色的陰影呼嘯著,瞬間就將他緊緊圍住。眩暈感襲擊了他整個身體,仿若墜入到無底的夢境中去,無法脫身。

等到潮濕黏膩的水汽彌漫在他的脖頸處時,許猶春才緩過神來,無力的從荒蕪的土地上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可這一次他卻發現,自己竟是透明的,就像進到了一個人的軀殼中,成了他靈魂的一部分,成了雪神口中的那個——

旁觀者。

可這個身體,又是誰的呢?

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能四處張望著,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這個地方應該是火山族的地盤,可卻沒有他曾經見到的那般繁榮,而是遍地荒蕪。這裏的人看起來是火山族的一個分支,並不是純種的火山族人。

但令他意外的是,這裏的天空並沒有像現在的銀斝星那般極端,甚至天際的金烏出現的時間都變長了些,整片天空安靜祥和,微風不燥。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符胥。”

很明顯,許猶春穿進了這個被稱為“符胥”的人的身體裏。

符胥回眸,遠處的少年朝他揮動著雙手,雀躍的奔來。

當他離得更近,人臉便越清晰,直到最後,許猶春看清了他——

竟然,是困柳。

但,卻是少年時期的困柳。

所以,許猶春,來到了幾千年前的銀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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