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禮物
關燈
小
中
大
第43章 禮物
切完生日蛋糕, 豐盛的晚餐被大家一起端上桌。這本來應該是餐廳員工的活兒，但每逢“羊”的成員過生日，涼香都會給他們放假。反正“羊”的人也不少，以前也時不時會舉辦生日聚會, 大家對流程都熟得不能再熟, 要的就是那種都是自己人的歡鬧氛圍。
沒多久，一幫人就鬧騰了起來, 玩得極其開心。本來境木和拓人還想邀請淺野幼寧一起來玩, 卻被涼香搶先一步。她拉著好幾個女孩子, 圍在淺野幼寧身邊投餵她。
淺野幼寧頓時“無情”地拋棄了中原中也, 過上了左擁右抱的快樂時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無語地擡了擡帽檐, 索性去找芥川龍之介：“龍之介, 你的傷勢怎麽樣？”
芥川龍之介放下手裏的小紅豆甜湯，端端正正地回答中原中也：“請中也哥放心, 在下快要痊愈了。”
“是嗎？那就好。”中原中也開玩笑道：“別跟幼寧學那些壞毛病, 自己的身體一定要照顧好。不然，下次我還送你一籃子橘子。”
芥川龍之介感覺自己的舌頭好像又湧起了酸意，但他依舊認真地說：“在下把上次中也哥和幼寧姐買的橘子全部都吃完了。”
“……”中原中也呆了呆：“你真吃完了？”
芥川龍之介：“是。”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我和幼寧其實也沒真想……算了，”他拍拍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你記住這個教訓, 如果真不想吃，就別勉強自己。”
芥川龍之介：“是。”
中原中也又跟芥川龍之介聊了幾句，忽然面前被推過來一杯酒。他順著手臂看過去，發現白瀨捏著酒杯, 站了過來，表情糾結又覆雜。
“怎麽了, 白瀨？”中原中也拿起酒杯, 問。
見中原中也主動開啟話題, 白瀨松了口氣。他磕磕絆絆地說道：“就是……當初……對不起，中也，我……我以為……我不知道……”
原本想好的措辭都說不出口。想到以前發生過的爭執，白瀨真恨不得有條地縫能讓他鉆進去。
中原中也微怔過後，笑了笑。他口吻輕松道：“沒什麽，都過去了，白瀨。你能跟我一起來港口Mafia，我很高興。”
他的態度那樣平和而穩定，白瀨陡然放松下來，坦白道：“其實我後來想，那時候不全是因為懷疑你背叛‘羊’，可能還是因為……”
“嫉妒。”
這個詞語一出口，後面就很順暢地繼續說出來：“嫉妒你和龍之介都有那樣強大的異能力，我卻什麽都沒有。”
“怎麽沒有？”芥川龍之介盯著白瀨，冷笑：“你該慶幸你有不錯的運氣。如果不是中也哥攔著，在下必定會把你的性命作為震懾其他人的引子。反正你也做不了什麽，不是嗎？”
“龍之介。”中原中也止住芥川龍之介更加嚴厲的話。
白瀨苦笑：“沒事，其實龍之介也沒說錯。還要幸好龍之介把我打醒。”
“好了，反正現在的結局也很棒。”中原中也舉杯，跟白瀨對碰：“正好幼寧回來了，我們一個人都不缺。”
“啊，是這樣，一個人都沒有缺。”白瀨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喝了口手裏的酒。
酒液入喉，白瀨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這個口感……
“奇怪，我放在這裏的懲罰酒呢？！ 那可是我特意為今天的游戲輸家調的！”
“懲罰酒？你放了什麽進去？”
“忘了，什麽紅酒啊白酒啊啤酒啊可樂啊之類的，都倒了點？”
“……境木，你這太狠了，一口就能醉倒吧？”
“嘿嘿嘿，玩游戲的事，怎麽能叫狠呢？”
後面傳來的對話令白瀨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周圍的所有事物都晃晃悠悠的，天旋地轉，他思維遲鈍地想道，哦，好像剛剛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麽道歉，完全沒留意到自己拿的什麽酒。天殺的境木！明天一定要殺了——
“砰”。
白瀨倒地，徹底失去意識。睡過去前，他唯一的想法是，等等，中也好像也喝了？
“……”芥川龍之介沈默地看著面前兩個人相繼倒下。
沒過一會兒，白瀨還倒在地上，中原中也卻擡起頭來。其實從他的外表來看，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端倪，臉色沒有變化，行動也似乎不受影響。只有那雙迷蒙的鈷藍色眼睛，昭示著他的狀態。他短暫地停留在原地，扶著帽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芥川龍之介用平靜到毫無起伏的語調宣布道：“中也哥喝醉了。”
周圍霎時一片安靜。
一秒後，所有人光速後退，企圖遠離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同樣“不負眾望”，隨手敲了敲旁邊的墻壁，“轟隆”一聲，墻壁凹陷進去。
涼香痛苦地轉過眼睛，那面墻壁上的裝飾畫可是她特意找人畫上去的，她喜歡得不得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由紀子安慰她。
涼香捂住額頭，呻/吟道：“救命，我的餐廳……又要重新裝修了。”
淺野幼寧看著他們的反應，倍感有趣：“中也喝醉酒怎麽了嗎？”
“中也哥的酒品不太好。”芥川銀小聲對淺野幼寧解釋道：“而我們又沒有能按住中也哥的人——”
芥川銀的話倏地頓住。
柚杏眼睛一亮：“怎麽沒有！幼寧姐不是回來了嗎？”
一群人用看救星的目光齊齊看向淺野幼寧。
“我試試吧。”淺野幼寧撓了撓臉頰，靈體狀態的她能跟中原中也打個五五開。偏偏她現在用的義骸有壓制作用，還真不一定能扳得過中原中也。
淺野幼寧朝著中原中也走過去，才剛到他面前，中原中也略微歪了下腦袋，收起暗紅色的光芒，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喊道：“幼……寧？”
“我在。”淺野幼寧嘗試著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她在瀞靈廷和那幫酒友一起喝酒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見過酒品差的人。萬萬沒想到，中原中也竟然也是其中一員。
中原中也仿佛沒聽到她的回答，又喊了一遍：“幼寧。”這次，他的語氣要篤定得多。
“你回來了？”他問。
這話問得，像是他不記得她回來這件事。
淺野幼寧彎起眼睛：“嗯，我回來了。”
她試探著牽著中原中也往外走，中原中也沒反抗，老老實實跟著她的腳步。淺野幼寧回過頭，說道：“那，我就先帶中也回去了？”
“嗯嗯嗯！”眼見著即將逃過一劫，眾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拜托了，幼寧姐！”
“回去？”
像被觸發了什麽關鍵詞，本來稱得上“乖巧”的中原中也攥住她的手腕，每個字咬得很重：“不可以回去。你不想回去的話，沒人能讓你回去。”
淺野幼寧一頓，心裏驀然軟下來。她哄中原中也：“放心，不是回我的家族，是回你家。”
“那也是你家吧？”中原中也不大高興地說道。
淺野幼寧笑起來：“好，也是我家。”
這段對話裏透露出的信息驚得“羊”的眾人目瞪口呆，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都還有人沒回過神來。
良久，境木一巴掌拍在拓人胳膊上：“我去！等等，他們……中也先生……不是……幼寧姐……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嘶！這麽用力，境木你找死嗎？”拓人反手一巴掌拍回去。
唯一知道真相的柚杏笑嘻嘻道：“沒錯！就是那樣。”
芥川龍之介：“？”
他露出困惑的眼神，看了看芥川銀：“什麽意思？”
芥川銀默默說道：“就是，中也哥和幼寧姐，在一起了。”
柚杏仍然心有餘悸：“你們是不知道，我上次不小心打攪了中也的好事。現在我進他的辦公室，不等人過來開門，我都不敢進去。”
“打攪好事？發生了什麽？快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咳——不是，安慰安慰。”
柚杏咳了聲：“具體的就不說了，多尷尬啊。反正，現在我進中也的辦公室，沒等到有人過來開門，我根本不敢進去。”
門？
芥川龍之介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他推開訓練室的門，好像……嗯……
芥川龍之介陷入了沈思。
.
淺野幼寧渾然不知道身後的“羊”怎樣沸騰和驚呼，也不知道芥川龍之介終於有所察覺。
她一只手牽著中原中也，或者說，被中原中也牽著，另一只手從中原中也風衣口袋裏摸出他的手機，找到尾崎紅葉的聯系方式，給尾崎紅葉打了個電話。
“紅葉大姐，不好意思，打擾了，中也醉酒，我又沒有現世的駕照什麽的，方便讓人過來接一下嗎？”
尾崎紅葉頗感意外：“喝醉酒？你們今晚去約——不是，吃飯了？”
不會吧，中也這小鬼能約會到把自己喝醉，而幼寧沒有受任何影響？天哪，如果是這樣……尾崎紅葉默了默，還不如用森鷗外的方法呢。
幸好淺野幼寧及時打斷了尾崎紅葉發散的聯想。她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嗯，今晚是柚杏的生日聚會，中也不小心誤喝了調和在一起的酒。”
尾崎紅葉略微放心下來：“原來如此。妾身這就安排人過去。幼寧，你把位置發過來就行。”
“好，謝謝紅葉大姐。”
掛斷電話後沒過幾分鐘，就有車輛在淺野幼寧和中原中也面前停下。淺野幼寧拉開車門，讓中原中也進去，自己則坐在中原中也身邊，握著他的雙手，以免這家夥無意識動用異能力，造成災難。
開車的司機時不時就從後視鏡偷瞟中原中也，可憐他額頭上直冒冷汗，車速狂飆，一路把淺野幼寧和中原中也送回去。
臨下車時，淺野幼寧還能聽到司機長舒一口氣的聲音。淺野幼寧好笑不已，酒品能差到所有人都敬而遠之的地步，他這得是有過多少前科啊？
“對了，麻煩你等會兒送兩——不，算了，還是一支冰淇淋吧，要巧克力味的。”淺野幼寧熟練地從中原中也錢包裏翻出鈔票，遞給司機。
司機一口應下：“沒問題！”
淺野幼寧側首，看著身邊的中原中也，他還睜著鈷藍色的眼睛，眼底泛著漣漪。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中原中也喊她，攥著她手腕的力道緊了緊：“幼寧？”
“我在。”
看來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剛剛做了什麽，淺野幼寧暗暗點頭，真棒，又能實現冰淇淋自由了——完全忽略她還是心虛地只要了一支冰淇淋。
淺野幼寧推著中原中也到沙發上坐下，掰了掰他的手指：“中也，松手？”
中原中也沒說話，但也沒松手，甚至得寸進尺地抓住她的手掌，往自己臉上貼。
淺野幼寧挑眉：“你幹嘛？”
他咕噥著，另一只手扯了扯領口，說：“熱。”淺野幼寧的體溫一向低於常人，冰冰涼涼的，在這種時候格外舒服。
淺野幼寧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屈起手指，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臉頰。一邊戳，她一邊嘀咕：“真是的，一點戒心也沒有，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中原中也的臉頰很軟，淺野幼寧記得小時候他還有一點嬰兒肥，可惜如今長大就消失了。中原中也任由她戳著，就是不撒手，只是皺起臉，嘟囔著：“不要戳我！”
“好好好，不戳，那你松手，我去給你弄點醒酒湯。”淺野幼寧哄他。
托那幫酒友的福，她這種不會下廚的人，卻能煮醒酒湯——當然，味道怎麽樣，就比較看運氣了。
“不。”中原中也斷然拒絕。
跟醉鬼是講不了道理的，淺野幼寧深知這一點。因此她妥協了：“那你跟我去廚房。”
中原中也卻再次搖頭。他拉著淺野幼寧，往樓上走。
淺野幼寧嘆氣：“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中原中也說著，推開自己的臥室門。淺野幼寧之後都沒有進過中原中也的臥室，中原中也同樣。
說來也有趣，明明他們的臥室就在對門，而且彼此都對他們的關系心知肚明，偏偏沒有一個人邁過那條線。僅有的兩次擦邊，都被打斷。
淺野幼寧看著中原中也彎腰，從暗格裏拖出一個保險箱。他隨性地坐在地板上，連帶著淺野幼寧也不得不跟著坐下來。
中原中也打開保險箱，從裏面一樣一樣地摸出幾個禮物盒，然後——
“幼寧，十四歲生日快樂。”
一個禮物盒被推到淺野幼寧面前。
“幼寧，十五歲生日快樂。”
第二個禮物盒。
“幼寧，十六歲生日快樂。”
第三個。
“……”
淺野幼寧怔住了。她看著一個個包裝好的禮物盒。十四歲的那個禮物盒上的蝴蝶結絲帶早已褪色，卻無疑被保護得很好。十五歲的禮物盒是最大的。二十歲的禮物盒還被細心地貼上她喜歡的飛鳥圖案……
心底像被什麽暖融融的東西漲得滿滿當當——就好像，這些年中原中也從未缺席過她的生日。
“幼寧，歡迎回來，祝你快樂。”
中原中也說著，還想再摸禮物盒，卻摸了個空。他“嘖”了一聲，說：“沒有了。”
那語氣聽起來，竟有些委屈。
“沒關系……”
淺野幼寧張口，後知後覺自己聲音微啞。她用另一只沒有被中原中也箍緊的手攀住他的肩膀，和他額頭相抵，輕聲說：“足夠了，我很高興。謝謝你，中也。”
他們靠得那樣近，連吐息都是交錯的。周圍好像安靜無聲得僅有心臟跳動的聲響。
淺野幼寧聽到中原中也問：“幼寧，我可以嗎？”
淺野幼寧眨了眨眼睛，笑著問他：“這是最後一個禮物？”
“……嗯。”
尾音落下，一個帶著酒意的的吻落在她的眼瞼。
溫柔而克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切完生日蛋糕, 豐盛的晚餐被大家一起端上桌。這本來應該是餐廳員工的活兒，但每逢“羊”的成員過生日，涼香都會給他們放假。反正“羊”的人也不少，以前也時不時會舉辦生日聚會, 大家對流程都熟得不能再熟, 要的就是那種都是自己人的歡鬧氛圍。
沒多久，一幫人就鬧騰了起來, 玩得極其開心。本來境木和拓人還想邀請淺野幼寧一起來玩, 卻被涼香搶先一步。她拉著好幾個女孩子, 圍在淺野幼寧身邊投餵她。
淺野幼寧頓時“無情”地拋棄了中原中也, 過上了左擁右抱的快樂時光。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無語地擡了擡帽檐, 索性去找芥川龍之介：“龍之介, 你的傷勢怎麽樣？”
芥川龍之介放下手裏的小紅豆甜湯，端端正正地回答中原中也：“請中也哥放心, 在下快要痊愈了。”
“是嗎？那就好。”中原中也開玩笑道：“別跟幼寧學那些壞毛病, 自己的身體一定要照顧好。不然，下次我還送你一籃子橘子。”
芥川龍之介感覺自己的舌頭好像又湧起了酸意，但他依舊認真地說：“在下把上次中也哥和幼寧姐買的橘子全部都吃完了。”
“……”中原中也呆了呆：“你真吃完了？”
芥川龍之介：“是。”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我和幼寧其實也沒真想……算了，”他拍拍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你記住這個教訓, 如果真不想吃，就別勉強自己。”
芥川龍之介：“是。”
中原中也又跟芥川龍之介聊了幾句，忽然面前被推過來一杯酒。他順著手臂看過去，發現白瀨捏著酒杯, 站了過來，表情糾結又覆雜。
“怎麽了, 白瀨？”中原中也拿起酒杯, 問。
見中原中也主動開啟話題, 白瀨松了口氣。他磕磕絆絆地說道：“就是……當初……對不起，中也，我……我以為……我不知道……”
原本想好的措辭都說不出口。想到以前發生過的爭執，白瀨真恨不得有條地縫能讓他鉆進去。
中原中也微怔過後，笑了笑。他口吻輕松道：“沒什麽，都過去了，白瀨。你能跟我一起來港口Mafia，我很高興。”
他的態度那樣平和而穩定，白瀨陡然放松下來，坦白道：“其實我後來想，那時候不全是因為懷疑你背叛‘羊’，可能還是因為……”
“嫉妒。”
這個詞語一出口，後面就很順暢地繼續說出來：“嫉妒你和龍之介都有那樣強大的異能力，我卻什麽都沒有。”
“怎麽沒有？”芥川龍之介盯著白瀨，冷笑：“你該慶幸你有不錯的運氣。如果不是中也哥攔著，在下必定會把你的性命作為震懾其他人的引子。反正你也做不了什麽，不是嗎？”
“龍之介。”中原中也止住芥川龍之介更加嚴厲的話。
白瀨苦笑：“沒事，其實龍之介也沒說錯。還要幸好龍之介把我打醒。”
“好了，反正現在的結局也很棒。”中原中也舉杯，跟白瀨對碰：“正好幼寧回來了，我們一個人都不缺。”
“啊，是這樣，一個人都沒有缺。”白瀨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喝了口手裏的酒。
酒液入喉，白瀨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這個口感……
“奇怪，我放在這裏的懲罰酒呢？！ 那可是我特意為今天的游戲輸家調的！”
“懲罰酒？你放了什麽進去？”
“忘了，什麽紅酒啊白酒啊啤酒啊可樂啊之類的，都倒了點？”
“……境木，你這太狠了，一口就能醉倒吧？”
“嘿嘿嘿，玩游戲的事，怎麽能叫狠呢？”
後面傳來的對話令白瀨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周圍的所有事物都晃晃悠悠的，天旋地轉，他思維遲鈍地想道，哦，好像剛剛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麽道歉，完全沒留意到自己拿的什麽酒。天殺的境木！明天一定要殺了——
“砰”。
白瀨倒地，徹底失去意識。睡過去前，他唯一的想法是，等等，中也好像也喝了？
“……”芥川龍之介沈默地看著面前兩個人相繼倒下。
沒過一會兒，白瀨還倒在地上，中原中也卻擡起頭來。其實從他的外表來看，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端倪，臉色沒有變化，行動也似乎不受影響。只有那雙迷蒙的鈷藍色眼睛，昭示著他的狀態。他短暫地停留在原地，扶著帽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芥川龍之介用平靜到毫無起伏的語調宣布道：“中也哥喝醉了。”
周圍霎時一片安靜。
一秒後，所有人光速後退，企圖遠離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同樣“不負眾望”，隨手敲了敲旁邊的墻壁，“轟隆”一聲，墻壁凹陷進去。
涼香痛苦地轉過眼睛，那面墻壁上的裝飾畫可是她特意找人畫上去的，她喜歡得不得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由紀子安慰她。
涼香捂住額頭，呻/吟道：“救命，我的餐廳……又要重新裝修了。”
淺野幼寧看著他們的反應，倍感有趣：“中也喝醉酒怎麽了嗎？”
“中也哥的酒品不太好。”芥川銀小聲對淺野幼寧解釋道：“而我們又沒有能按住中也哥的人——”
芥川銀的話倏地頓住。
柚杏眼睛一亮：“怎麽沒有！幼寧姐不是回來了嗎？”
一群人用看救星的目光齊齊看向淺野幼寧。
“我試試吧。”淺野幼寧撓了撓臉頰，靈體狀態的她能跟中原中也打個五五開。偏偏她現在用的義骸有壓制作用，還真不一定能扳得過中原中也。
淺野幼寧朝著中原中也走過去，才剛到他面前，中原中也略微歪了下腦袋，收起暗紅色的光芒，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喊道：“幼……寧？”
“我在。”淺野幼寧嘗試著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她在瀞靈廷和那幫酒友一起喝酒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見過酒品差的人。萬萬沒想到，中原中也竟然也是其中一員。
中原中也仿佛沒聽到她的回答，又喊了一遍：“幼寧。”這次，他的語氣要篤定得多。
“你回來了？”他問。
這話問得，像是他不記得她回來這件事。
淺野幼寧彎起眼睛：“嗯，我回來了。”
她試探著牽著中原中也往外走，中原中也沒反抗，老老實實跟著她的腳步。淺野幼寧回過頭，說道：“那，我就先帶中也回去了？”
“嗯嗯嗯！”眼見著即將逃過一劫，眾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拜托了，幼寧姐！”
“回去？”
像被觸發了什麽關鍵詞，本來稱得上“乖巧”的中原中也攥住她的手腕，每個字咬得很重：“不可以回去。你不想回去的話，沒人能讓你回去。”
淺野幼寧一頓，心裏驀然軟下來。她哄中原中也：“放心，不是回我的家族，是回你家。”
“那也是你家吧？”中原中也不大高興地說道。
淺野幼寧笑起來：“好，也是我家。”
這段對話裏透露出的信息驚得“羊”的眾人目瞪口呆，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都還有人沒回過神來。
良久，境木一巴掌拍在拓人胳膊上：“我去！等等，他們……中也先生……不是……幼寧姐……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嘶！這麽用力，境木你找死嗎？”拓人反手一巴掌拍回去。
唯一知道真相的柚杏笑嘻嘻道：“沒錯！就是那樣。”
芥川龍之介：“？”
他露出困惑的眼神，看了看芥川銀：“什麽意思？”
芥川銀默默說道：“就是，中也哥和幼寧姐，在一起了。”
柚杏仍然心有餘悸：“你們是不知道，我上次不小心打攪了中也的好事。現在我進他的辦公室，不等人過來開門，我都不敢進去。”
“打攪好事？發生了什麽？快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咳——不是，安慰安慰。”
柚杏咳了聲：“具體的就不說了，多尷尬啊。反正，現在我進中也的辦公室，沒等到有人過來開門，我根本不敢進去。”
門？
芥川龍之介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他推開訓練室的門，好像……嗯……
芥川龍之介陷入了沈思。
.
淺野幼寧渾然不知道身後的“羊”怎樣沸騰和驚呼，也不知道芥川龍之介終於有所察覺。
她一只手牽著中原中也，或者說，被中原中也牽著，另一只手從中原中也風衣口袋裏摸出他的手機，找到尾崎紅葉的聯系方式，給尾崎紅葉打了個電話。
“紅葉大姐，不好意思，打擾了，中也醉酒，我又沒有現世的駕照什麽的，方便讓人過來接一下嗎？”
尾崎紅葉頗感意外：“喝醉酒？你們今晚去約——不是，吃飯了？”
不會吧，中也這小鬼能約會到把自己喝醉，而幼寧沒有受任何影響？天哪，如果是這樣……尾崎紅葉默了默，還不如用森鷗外的方法呢。
幸好淺野幼寧及時打斷了尾崎紅葉發散的聯想。她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嗯，今晚是柚杏的生日聚會，中也不小心誤喝了調和在一起的酒。”
尾崎紅葉略微放心下來：“原來如此。妾身這就安排人過去。幼寧，你把位置發過來就行。”
“好，謝謝紅葉大姐。”
掛斷電話後沒過幾分鐘，就有車輛在淺野幼寧和中原中也面前停下。淺野幼寧拉開車門，讓中原中也進去，自己則坐在中原中也身邊，握著他的雙手，以免這家夥無意識動用異能力，造成災難。
開車的司機時不時就從後視鏡偷瞟中原中也，可憐他額頭上直冒冷汗，車速狂飆，一路把淺野幼寧和中原中也送回去。
臨下車時，淺野幼寧還能聽到司機長舒一口氣的聲音。淺野幼寧好笑不已，酒品能差到所有人都敬而遠之的地步，他這得是有過多少前科啊？
“對了，麻煩你等會兒送兩——不，算了，還是一支冰淇淋吧，要巧克力味的。”淺野幼寧熟練地從中原中也錢包裏翻出鈔票，遞給司機。
司機一口應下：“沒問題！”
淺野幼寧側首，看著身邊的中原中也，他還睜著鈷藍色的眼睛，眼底泛著漣漪。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中原中也喊她，攥著她手腕的力道緊了緊：“幼寧？”
“我在。”
看來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剛剛做了什麽，淺野幼寧暗暗點頭，真棒，又能實現冰淇淋自由了——完全忽略她還是心虛地只要了一支冰淇淋。
淺野幼寧推著中原中也到沙發上坐下，掰了掰他的手指：“中也，松手？”
中原中也沒說話，但也沒松手，甚至得寸進尺地抓住她的手掌，往自己臉上貼。
淺野幼寧挑眉：“你幹嘛？”
他咕噥著，另一只手扯了扯領口，說：“熱。”淺野幼寧的體溫一向低於常人，冰冰涼涼的，在這種時候格外舒服。
淺野幼寧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屈起手指，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臉頰。一邊戳，她一邊嘀咕：“真是的，一點戒心也沒有，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中原中也的臉頰很軟，淺野幼寧記得小時候他還有一點嬰兒肥，可惜如今長大就消失了。中原中也任由她戳著，就是不撒手，只是皺起臉，嘟囔著：“不要戳我！”
“好好好，不戳，那你松手，我去給你弄點醒酒湯。”淺野幼寧哄他。
托那幫酒友的福，她這種不會下廚的人，卻能煮醒酒湯——當然，味道怎麽樣，就比較看運氣了。
“不。”中原中也斷然拒絕。
跟醉鬼是講不了道理的，淺野幼寧深知這一點。因此她妥協了：“那你跟我去廚房。”
中原中也卻再次搖頭。他拉著淺野幼寧，往樓上走。
淺野幼寧嘆氣：“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中原中也說著，推開自己的臥室門。淺野幼寧之後都沒有進過中原中也的臥室，中原中也同樣。
說來也有趣，明明他們的臥室就在對門，而且彼此都對他們的關系心知肚明，偏偏沒有一個人邁過那條線。僅有的兩次擦邊，都被打斷。
淺野幼寧看著中原中也彎腰，從暗格裏拖出一個保險箱。他隨性地坐在地板上，連帶著淺野幼寧也不得不跟著坐下來。
中原中也打開保險箱，從裏面一樣一樣地摸出幾個禮物盒，然後——
“幼寧，十四歲生日快樂。”
一個禮物盒被推到淺野幼寧面前。
“幼寧，十五歲生日快樂。”
第二個禮物盒。
“幼寧，十六歲生日快樂。”
第三個。
“……”
淺野幼寧怔住了。她看著一個個包裝好的禮物盒。十四歲的那個禮物盒上的蝴蝶結絲帶早已褪色，卻無疑被保護得很好。十五歲的禮物盒是最大的。二十歲的禮物盒還被細心地貼上她喜歡的飛鳥圖案……
心底像被什麽暖融融的東西漲得滿滿當當——就好像，這些年中原中也從未缺席過她的生日。
“幼寧，歡迎回來，祝你快樂。”
中原中也說著，還想再摸禮物盒，卻摸了個空。他“嘖”了一聲，說：“沒有了。”
那語氣聽起來，竟有些委屈。
“沒關系……”
淺野幼寧張口，後知後覺自己聲音微啞。她用另一只沒有被中原中也箍緊的手攀住他的肩膀，和他額頭相抵，輕聲說：“足夠了，我很高興。謝謝你，中也。”
他們靠得那樣近，連吐息都是交錯的。周圍好像安靜無聲得僅有心臟跳動的聲響。
淺野幼寧聽到中原中也問：“幼寧，我可以嗎？”
淺野幼寧眨了眨眼睛，笑著問他：“這是最後一個禮物？”
“……嗯。”
尾音落下，一個帶著酒意的的吻落在她的眼瞼。
溫柔而克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