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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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過往
少年人嘆了口氣，“朱阿姨，您是什麽時候開始照顧我爺爺奶奶的？”
“十幾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兒，我們村有幾個比較有本事的長輩，帶著阿芳出去闖，很快就賺了些錢。
“賺到了錢，阿芳就拿了一部分回來，給二老在城裏買了房子。她自己就帶著剩下的錢和他男人出去做生意。
“也就是一兩年的功夫，二老身體上都出了問題。她當時忙著事業沒空，就托我照顧他們。
“這套房子的首付，還是當時她付的。說是就當照顧老人家的酬勞了。”
女人其實很健談，只是一開始心裏有點防備，或許是怕兩人因為黎父的病，來要房子的首付款的，所以一直很排斥。後來放下戒備，聽安潤裴問二老的病，就又開始滔滔不絕。
“老太太是先天的肺功能障礙。聽說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不好，也不至於早早地嫁給了老爺子。
“老黎家窮啊，吃苦上來的，老爺子肯做肯幹，就是脾氣倔，受不得冤枉。早年還是他們村的幹部，後來被人舉報貪了一戶的錢，就尥蹶子不幹了。後來就一直窮著，靠山吃山。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好獵手，只是受了不少傷，年紀大了，老伴兒身體一下子垮了，他也跟著像是被抽了魂兒，一病不起了。一開始查不出什麽毛病，後來發現是癌癥，切了整個胃，後來擴散，腸子也切了一半兒。再後來……”
女人偷偷覷了一眼黎珩琰，沒再說下去，她怕這孩子難受。
這孩子心善，她自小就看著的。
她嘆了口氣，“小黎啊，你也別怪姨。你媽送你回來的時候，你祖父母的身體已經很差了，每天照顧他二老，已經耗費了我太多精力，實在是……”
黎珩琰搖了搖頭，“阿姨我知道。當時瑜哥要上初中，風二哥成績又不好，別說爺爺奶奶的身體，你自家的事兒都忙活不過來，顧不到我很正常。”
女人一時心酸又寬慰，“我是不知道你母親心裏怎麽想的，如果你是我家小子，我一定不會……”
黎珩琰攔住了她一時感性的話頭，“阿姨，您很好，母親也很好。不用覺得抱歉。”
“你媽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快五歲了。就是比我家小子五歲時候小很多。也很乖，跟你哥不一樣。
“我早年也是帶過你哥的，他跟我家倆小子就差不多，都皮實。”
朱阿姨把話匣子打開了，有些收不住：“我都不知道你媽怎麽養的你。把你養得跟個小閨女似的，我們可稀罕了。你也知道，懷老二的時候，我希望是個閨女。”
“是啊，您一直說，風二哥怎麽這麽皮。”
“當年你媽告訴我老二沒了的時候，我害怕她太難過，結果還是得了你，她可太幸運了。”
“那您知道琰琰的出生地是哪裏麽？”安潤裴突然插了句話。
朱阿姨看了眼安潤裴握著黎珩琰的手，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卻還是想了想，“她那時候去B市發展了，說哪兒市場大，機會多。還有一個大金主，給了她一筆前期資金。
“他們夫妻倆在B市待了好幾年，應該是在B市有了小黎。但是把小黎送回來的時候，說生意有些變動，就把公司賣了，換了錢，準備去G市發展。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怎麽聯系。還有後來，小黎的祖父母沒了，他們夫妻倆才趕回來，辦了後事，甚至因為生意出了岔子，還把房子賣了。
“說到這個，阿姨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小黎你還要在這邊讀書，阿姨這套房子未必保得住。”
“什麽意思？”
“她在G市的投資應該是翻了大跟頭，在處理你祖父母後事的那段時間，她幾次跟我提這套房子的事兒，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連借錢的事兒都沒說。大概是怕我對她心裏有怨，就苛待了你。小黎，阿姨也聽過你瑜哥講你的事情，你別怪你媽，她也是愛你的。”
黎珩琰笑著應了。
從朱家出來，天都黑透了，接待安董的司機，卻還在外頭候著。
黎珩琰慢慢走過兒時的小巷，走到天翻地覆的城市街頭，走過了安氏的車，卻沒有上去，還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安潤裴只是走在他身後一步遠，亦步亦趨。
走到一條街的街口，往裏望，在枯葉滿枝的梧桐盡頭似乎立著一座校門。黎珩琰回頭，望進了安潤裴的眼睛，“我在那裏上過學的。”
安潤裴沒有回答，只是應了一聲。
黎珩琰卻自顧自說了下去。
“那天她站在校門口，看起來像是高塔一樣。我知道她不會庇護我多久，但那一瞬間，她是拯救我的光。”
但結合所有的信息來看，她卻可能是將他從真正屬於他的世界帶走的惡龍。
安潤裴輕輕應了一聲，上前一步與他並肩，走在鋪滿落葉的小道。
冷清，蕭瑟。
黎珩琰只是順著直覺一味地走，穿街過巷，最終停在一家不大的店面。
相比滿街閉門謝客，甚至貼了春節回老家，只草草寫了個年初八開張的店門，這家雖然也貼了一張紅紙，卻是門戶大開、燈火通明，一位中年大叔正在灑掃。
許是聽多了人問，男人餘光見到有人來，頭也不擡，只是朗聲笑道：“今兒不開門哈，要明天上午才開張，明兒個好好招待。”
黎珩琰卻仍止步店門前，“範叔，好久不見。”
男人擡頭，推了推鼻梁上滑下去的眼鏡，凝目打量了他很久，才遲疑著問：“你是……黎家小子吧？”
少年笑了笑，點頭算是應了。
“你這變化也太大了！不過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好看。誒你不是跟你媽去B市了，怎麽想著回來了？”
“剛好有假，回來看看。”
“誒你進來坐，喲，這是你朋友吧！黎小子出息了，不錯！都來都來，陪老範我嘮嘮嗑兒。”
範叔很健談，黎珩琰和安潤裴都不需要說什麽，他自己就能說上十幾分鐘不帶停的，但左不過聊些這幾年L市的變化。後來才問到黎珩琰的情況，他情緒不高，也就只是簡略地說了些。
“我家那個不爭氣的閨女當年就說你去當大明星肯定有出路。沒想到小丫頭片子眼光不錯。誰能想到我這小吃店還能出去個大明星呢。”範叔滿是唏噓。
安潤裴本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不動如山。聽到這句話，倒是側頭看了一眼身邊人。
範叔也不知是不是把茶水當酒水喝了，說話也逐漸沒了數，什麽都往外漏：“你說你媽也是，自己在外面賺了錢，舍不得給你花，還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我這兒打零工……”
“範叔。”黎珩琰打斷他，“我想吃你燒的地鍋雞。”
“誒誒，好，黎小子回來了，我肯定得露一手！你等著，很快！”說著，人已經起身往後廚去了。
安潤裴等了一會兒，見黎珩琰不開口，主動找話，“這不是小吃店麽？”
“嗯，就這麽一說，其實就是一家普通的小飯店，什麽都可以做，看你跟老板熟不熟而已。而且菜單上就寫一些簡單的小吃，對範叔來說經營也比較方便。”
“那你是怎麽跟老板這麽熟的？六七年了，還記得你。”
“一開始，是嘴饞。”黎珩琰臉上露出了一點淺淺的笑意，“十二三歲的小子，吃窮老子。那時候學校食堂還沒刷飯卡，每人每頓都是定量的，我那時候瘦歸瘦，但能吃。中午一頓飯，下午第二節課就餓了。經常逃課出來，點個蓋飯炒飯，吃完回去上課。然後晚飯點又餓了，還來。
“那時候範叔下午不開火，但整條街就他家的炒飯最好吃，舍得放料，別的店一碗牛肉面三片肉，還得說一句老板好刀功，範叔直接給你切小半塊牛腱子。而且肉還是他自己鹵，味道可好。雖然他不開火，但我臉皮厚啊，就纏著他給我開小竈。
“那時候因為讀書了，家裏會給點零花錢，但架不住我吃得多啊，有時候一個月的零花錢不用兩個禮拜就吃光了。我就厚著臉皮跑過來問範叔，能不能幫他刷碗，抵我白天吃的飯。
“一開始範叔是不同意的，雇傭童工啊，而且我還要讀書。當時學校還有晚自習。一個普通初中，有晚自習你能信。跟我關系好幾個兄弟都不上晚自習，只有一個省重點的要上。他們偶爾約我出去玩，我都是沒空的。
“後來，因為我成績好，我跟班主任申請晚上不上晚自習，去補課。”
“成績好要補課？”安潤裴覺得不是很合理，“撒謊了啊小朋友。”
黎珩琰笑了笑，“是啊。忘記了教師圈子就那麽大。反正我就晚上翹晚自習過來幫忙。基本上一周能有個兩三天是可以來的。範叔人也好，我來做兩三天，他就供我五天的‘下午茶’和晚飯。”
“我聽有人說我人好啊！”範叔笑著從裏間端了一個大盆出來，熱氣騰騰的一盆直接就擺滿了一桌。
安潤裴這個南方人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架勢。難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看得黎珩琰真心地笑了。
範叔也沒坐下，又從裏面端了一人一碗飯才算完。
“要說黎小子你們來巧了，我就打算自己燉一鍋吃，剛加了點菜，咱邊吃邊聊，先吃著，不夠我一會兒再炒倆菜！”
“夠了範叔。我現在沒以前那麽能吃了。”黎珩琰接過飯碗，又接過安潤裴遞過來的筷子。
安潤裴看著自己面前的飯碗，對比了家裏的食具，在內心點了點頭。
現在的黎珩琰，也就吃這碗的三分之一，怕是就飽了。
範叔一想，點了點頭，“也是，大明星都是要保持身材的，聽說你們吃的都很少。好好一大小夥子，瘦成這樣。不過你以前吃得多也瘦。大夏天，一件體恤，汗濕了，透出來全是肋板。”
“現在比以前結實。”
三個人邊吃邊聊，到後面果然就成了黎珩琰看著另外兩個人吃。一頓吃了能有一個小時。
吃完飯，結完賬，安潤裴征詢地看了黎珩琰一眼，他喝了口茶，“我再坐會兒。”
安潤裴深深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我去聯系司機。”
黎珩琰笑著看他走出門，笑容就散了。
“範叔，有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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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嘆了口氣，“朱阿姨，您是什麽時候開始照顧我爺爺奶奶的？”
“十幾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兒，我們村有幾個比較有本事的長輩，帶著阿芳出去闖，很快就賺了些錢。
“賺到了錢，阿芳就拿了一部分回來，給二老在城裏買了房子。她自己就帶著剩下的錢和他男人出去做生意。
“也就是一兩年的功夫，二老身體上都出了問題。她當時忙著事業沒空，就托我照顧他們。
“這套房子的首付，還是當時她付的。說是就當照顧老人家的酬勞了。”
女人其實很健談，只是一開始心裏有點防備，或許是怕兩人因為黎父的病，來要房子的首付款的，所以一直很排斥。後來放下戒備，聽安潤裴問二老的病，就又開始滔滔不絕。
“老太太是先天的肺功能障礙。聽說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不好，也不至於早早地嫁給了老爺子。
“老黎家窮啊，吃苦上來的，老爺子肯做肯幹，就是脾氣倔，受不得冤枉。早年還是他們村的幹部，後來被人舉報貪了一戶的錢，就尥蹶子不幹了。後來就一直窮著，靠山吃山。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好獵手，只是受了不少傷，年紀大了，老伴兒身體一下子垮了，他也跟著像是被抽了魂兒，一病不起了。一開始查不出什麽毛病，後來發現是癌癥，切了整個胃，後來擴散，腸子也切了一半兒。再後來……”
女人偷偷覷了一眼黎珩琰，沒再說下去，她怕這孩子難受。
這孩子心善，她自小就看著的。
她嘆了口氣，“小黎啊，你也別怪姨。你媽送你回來的時候，你祖父母的身體已經很差了，每天照顧他二老，已經耗費了我太多精力，實在是……”
黎珩琰搖了搖頭，“阿姨我知道。當時瑜哥要上初中，風二哥成績又不好，別說爺爺奶奶的身體，你自家的事兒都忙活不過來，顧不到我很正常。”
女人一時心酸又寬慰，“我是不知道你母親心裏怎麽想的，如果你是我家小子，我一定不會……”
黎珩琰攔住了她一時感性的話頭，“阿姨，您很好，母親也很好。不用覺得抱歉。”
“你媽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快五歲了。就是比我家小子五歲時候小很多。也很乖，跟你哥不一樣。
“我早年也是帶過你哥的，他跟我家倆小子就差不多，都皮實。”
朱阿姨把話匣子打開了，有些收不住：“我都不知道你媽怎麽養的你。把你養得跟個小閨女似的，我們可稀罕了。你也知道，懷老二的時候，我希望是個閨女。”
“是啊，您一直說，風二哥怎麽這麽皮。”
“當年你媽告訴我老二沒了的時候，我害怕她太難過，結果還是得了你，她可太幸運了。”
“那您知道琰琰的出生地是哪裏麽？”安潤裴突然插了句話。
朱阿姨看了眼安潤裴握著黎珩琰的手，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卻還是想了想，“她那時候去B市發展了，說哪兒市場大，機會多。還有一個大金主，給了她一筆前期資金。
“他們夫妻倆在B市待了好幾年，應該是在B市有了小黎。但是把小黎送回來的時候，說生意有些變動，就把公司賣了，換了錢，準備去G市發展。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怎麽聯系。還有後來，小黎的祖父母沒了，他們夫妻倆才趕回來，辦了後事，甚至因為生意出了岔子，還把房子賣了。
“說到這個，阿姨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小黎你還要在這邊讀書，阿姨這套房子未必保得住。”
“什麽意思？”
“她在G市的投資應該是翻了大跟頭，在處理你祖父母後事的那段時間，她幾次跟我提這套房子的事兒，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連借錢的事兒都沒說。大概是怕我對她心裏有怨，就苛待了你。小黎，阿姨也聽過你瑜哥講你的事情，你別怪你媽，她也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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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珩琰慢慢走過兒時的小巷，走到天翻地覆的城市街頭，走過了安氏的車，卻沒有上去，還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安潤裴只是走在他身後一步遠，亦步亦趨。
走到一條街的街口，往裏望，在枯葉滿枝的梧桐盡頭似乎立著一座校門。黎珩琰回頭，望進了安潤裴的眼睛，“我在那裏上過學的。”
安潤裴沒有回答，只是應了一聲。
黎珩琰卻自顧自說了下去。
“那天她站在校門口，看起來像是高塔一樣。我知道她不會庇護我多久，但那一瞬間，她是拯救我的光。”
但結合所有的信息來看，她卻可能是將他從真正屬於他的世界帶走的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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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珩琰只是順著直覺一味地走，穿街過巷，最終停在一家不大的店面。
相比滿街閉門謝客，甚至貼了春節回老家，只草草寫了個年初八開張的店門，這家雖然也貼了一張紅紙，卻是門戶大開、燈火通明，一位中年大叔正在灑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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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擡頭，推了推鼻梁上滑下去的眼鏡，凝目打量了他很久，才遲疑著問：“你是……黎家小子吧？”
少年笑了笑，點頭算是應了。
“你這變化也太大了！不過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好看。誒你不是跟你媽去B市了，怎麽想著回來了？”
“剛好有假，回來看看。”
“誒你進來坐，喲，這是你朋友吧！黎小子出息了，不錯！都來都來，陪老範我嘮嘮嗑兒。”
範叔很健談，黎珩琰和安潤裴都不需要說什麽，他自己就能說上十幾分鐘不帶停的，但左不過聊些這幾年L市的變化。後來才問到黎珩琰的情況，他情緒不高，也就只是簡略地說了些。
“我家那個不爭氣的閨女當年就說你去當大明星肯定有出路。沒想到小丫頭片子眼光不錯。誰能想到我這小吃店還能出去個大明星呢。”範叔滿是唏噓。
安潤裴本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不動如山。聽到這句話，倒是側頭看了一眼身邊人。
範叔也不知是不是把茶水當酒水喝了，說話也逐漸沒了數，什麽都往外漏：“你說你媽也是，自己在外面賺了錢，舍不得給你花，還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我這兒打零工……”
“範叔。”黎珩琰打斷他，“我想吃你燒的地鍋雞。”
“誒誒，好，黎小子回來了，我肯定得露一手！你等著，很快！”說著，人已經起身往後廚去了。
安潤裴等了一會兒，見黎珩琰不開口，主動找話，“這不是小吃店麽？”
“嗯，就這麽一說，其實就是一家普通的小飯店，什麽都可以做，看你跟老板熟不熟而已。而且菜單上就寫一些簡單的小吃，對範叔來說經營也比較方便。”
“那你是怎麽跟老板這麽熟的？六七年了，還記得你。”
“一開始，是嘴饞。”黎珩琰臉上露出了一點淺淺的笑意，“十二三歲的小子，吃窮老子。那時候學校食堂還沒刷飯卡，每人每頓都是定量的，我那時候瘦歸瘦，但能吃。中午一頓飯，下午第二節課就餓了。經常逃課出來，點個蓋飯炒飯，吃完回去上課。然後晚飯點又餓了，還來。
“那時候範叔下午不開火，但整條街就他家的炒飯最好吃，舍得放料，別的店一碗牛肉面三片肉，還得說一句老板好刀功，範叔直接給你切小半塊牛腱子。而且肉還是他自己鹵，味道可好。雖然他不開火，但我臉皮厚啊，就纏著他給我開小竈。
“那時候因為讀書了，家裏會給點零花錢，但架不住我吃得多啊，有時候一個月的零花錢不用兩個禮拜就吃光了。我就厚著臉皮跑過來問範叔，能不能幫他刷碗，抵我白天吃的飯。
“一開始範叔是不同意的，雇傭童工啊，而且我還要讀書。當時學校還有晚自習。一個普通初中，有晚自習你能信。跟我關系好幾個兄弟都不上晚自習，只有一個省重點的要上。他們偶爾約我出去玩，我都是沒空的。
“後來，因為我成績好，我跟班主任申請晚上不上晚自習，去補課。”
“成績好要補課？”安潤裴覺得不是很合理，“撒謊了啊小朋友。”
黎珩琰笑了笑，“是啊。忘記了教師圈子就那麽大。反正我就晚上翹晚自習過來幫忙。基本上一周能有個兩三天是可以來的。範叔人也好，我來做兩三天，他就供我五天的‘下午茶’和晚飯。”
“我聽有人說我人好啊！”範叔笑著從裏間端了一個大盆出來，熱氣騰騰的一盆直接就擺滿了一桌。
安潤裴這個南方人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架勢。難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看得黎珩琰真心地笑了。
範叔也沒坐下，又從裏面端了一人一碗飯才算完。
“要說黎小子你們來巧了，我就打算自己燉一鍋吃，剛加了點菜，咱邊吃邊聊，先吃著，不夠我一會兒再炒倆菜！”
“夠了範叔。我現在沒以前那麽能吃了。”黎珩琰接過飯碗，又接過安潤裴遞過來的筷子。
安潤裴看著自己面前的飯碗，對比了家裏的食具，在內心點了點頭。
現在的黎珩琰，也就吃這碗的三分之一，怕是就飽了。
範叔一想，點了點頭，“也是，大明星都是要保持身材的，聽說你們吃的都很少。好好一大小夥子，瘦成這樣。不過你以前吃得多也瘦。大夏天，一件體恤，汗濕了，透出來全是肋板。”
“現在比以前結實。”
三個人邊吃邊聊，到後面果然就成了黎珩琰看著另外兩個人吃。一頓吃了能有一個小時。
吃完飯，結完賬，安潤裴征詢地看了黎珩琰一眼，他喝了口茶，“我再坐會兒。”
安潤裴深深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我去聯系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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