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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無妄的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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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無妄的黑鍋

公安的消息來得很快,第二天降谷零就拿到了風見裕也的調查結果,消息來源不是車站,而是機場,在昨天夜裏的一份從日本飛往英國的航班的乘客名單中發現了端倪。

那個小男孩其實是個女孩,名字叫作世良真純,同行的還有她的媽媽赤井瑪麗。世良、赤井、諸星,到底哪一個是真實的姓氏?降谷零看著風見裕也發來的報告陷入了沈思。首先諸星肯定可以排除,還剩下兩個,那就讓風見裕也都去調查一下好了,當然不排除三個人用的名字都是假的可能性。而且,英國?不是美國?這該死的萊伊到底是哪個國家來的。萊伊其實還有一點亞洲人的特征,那麽萊伊是混血的可能性極大。萊伊的語言和生活習慣都顯示他是美國人,但是這如果是他故意做出來給人看的呢?他的家人去往英國躲避組織的威脅,那麽說明萊伊大概率是英國人。來自英國的話,那麽他是MI5,還是MI6呢?如果能把萊伊的真名和背後所屬的情報組織調查出來的話,公安就可以威脅萊伊給他們做雙面臥底。但是問題來了,日本公安可沒有權限去英國調查一個姓世良或者赤井的人,到這裏線索斷了,降谷零煩躁地捋了把頭發,愈加討厭萊伊了。

赤井秀一思索了一晚上話術和對策,在收到瑪麗和真純順利抵達英國消息的時候終於找了蘇格蘭聊天。

兩人在安全屋天臺上一起抽煙,俯瞰車水馬龍的街道,一時間無人出聲。景光懶懶地搭在天臺欄桿上,手裏夾著一根徐徐燃燒的煙,整個人很是放松。他也有想要保護的家人,所以他昨天一看萊伊的神情和動作就知道那個小男孩就是萊伊的親人,萊伊拼命想要掩飾的樣子也深深印在腦海裏,自己或許有一天也會在出任務的時候撞見高明哥嗎?那個時候他該怎麽辦?只有他一人倒還好,萬一還有同行的組織成員呢?景光不敢想,那個時候怎麽做才能打消組織的懷疑呢?怎麽做才能保護好自己珍視的人呢?景光將視線轉向萊伊,萊伊到底是為了什麽加入組織的呢?

註意到來自蘇格蘭的註視,赤井秀一無法再保持沈默,[蘇格蘭,你還有家人在世嗎?]

幾乎是一瞬間,景光抽出衣服內側放置的手木倉對準了赤井秀一的面門,赤井秀一也是早有預感一般地猛沖上前握住了手木倉的氣缸。

[這種左輪手木倉的氣缸被控制住的話,以人類的力氣是無法扣動扳機的。蘇格蘭,我不是你的敵人,放下木倉聽我說好麽?]

景光拿木倉的手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放下木倉的意圖。平日裏溫柔如水的藍眸此時猶如刺骨的寒冰,直勾勾盯著萊伊。

[你想說什麽?]

[蘇格蘭,我無意探尋你的家人。那天車站看到的小女孩,其實是我的妹妹。]赤井秀一在賭,他在賭蘇格蘭的真實立場。

[女孩?]景光驚訝,那個小孩怎麽看都是個男孩吧。

[沒錯,雖然她長得確實很像小男孩,性格也像,但確實是我的妹妹。]

景光聞言在心裏判斷萊伊的話真實性有多少,萊伊已經承認他和那個小孩有血緣關系了,性別其實並不是重點,但是如果萊伊想要盡可能地混淆視聽,大可對他說那個是他的弟弟,所以這個聽起來並不像真相的話反而應該是真的。景光其實對於萊伊的印象蠻好的,兩人的關系還算融洽,且不論萊伊在執行任務上是一個技術牢靠的搭檔,就憑萊伊讓波本吐出自己的名字這一點足以讓景光對其青眼相待,更何況波本那麽討厭萊伊,無形之間又助推了波本和景光之間的情感發展。萊伊如果想要自己隱瞞他妹妹的存在的話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幫你隱瞞你的妹妹,不上報組織。但是……]

景光的槍依舊穩穩地指著赤井秀一。

[你這次找我來應該還有別的想說的吧。]

赤井秀一心裏一驚,到底是自己略微低估了蘇格蘭的敏銳程度,他之前以為蘇格蘭只是狙擊技術很厲害的行動組成員,原來他的洞察能力跟情報組的幾乎不相上下,這樣的人才如果能策反招安的話無疑是掀翻組織的一大利器。蘇格蘭的善念尤在,他跟組織裏那些殺人如麻的犯罪者不一樣,而且赤井瑪麗那邊的消息顯示一切正常——沒有竊聽,沒有跟蹤,沒有奇怪的人靠近。赤井秀一手心開始冒汗,他知道這一步險棋下對了,接下來就是試探、策反。

這邊發現線索中斷的降谷零走出房間想直接去找萊伊套情報,一開門就發現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組織裏沒有下達任務,樓下的車都在,玄關處的鞋也在,人應該還在安全屋裏。客廳,沒有,廚房,沒有,萊伊睡的儲物間,沒有,蘇格蘭的房間,也沒有。

——這該死的萊伊把蘇格蘭帶到哪裏去了!

哦,只剩天臺沒去找過了。

降谷零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通往天臺的樓梯口,看著狹窄的階梯降谷零突然有點暈眩的感覺,眼前木質的臺階好像變成了生了銹的鐵質臺階,心臟也開始劇烈地鼓動,狂跳的心跳聲簡直震耳欲聾。降谷零深感奇怪,這明顯是PTSD的跡象,但是自己對於樓梯肯定沒有陰影。他深吸一口氣,把身體的不適強忍下去,踏上臺階——要去找蘇格蘭。

——嚓!

誒?明明是木頭也能發出鋼鐵一般的聲音嗎?不對!自己在哪裏?威士忌組的安全屋嗎?不對,明明應該是一棟廢棄的大樓。不對不對!到底怎麽回事?我要去幹什麽來著?去找萊伊套情報,不對,應該是去找蘇格蘭。找蘇格蘭幹什麽?

降谷零停下腳步,扶住腦袋,意識好混沌,好像有什麽別的記憶混進來了。

——跑不完的階梯、破舊的天臺、站立的萊伊、癱坐的蘇格蘭,蘇格蘭胸口心臟的位置汩汩流淌的鮮血,和那只被子彈打穿的手機。

——要找蘇格蘭,要救蘇格蘭,時間緊迫,來不及了。

降谷零此時滿腦子都是[蘇格蘭]和[來不及了]。他抓著槍開始瘋狂向上跑,明明不累卻喘得厲害。

搖晃恍惚的視線裏終於出現了天臺的門,降谷零大喊一聲[蘇格蘭],直接撞開了大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蘇格蘭和萊伊對峙的場景——萊伊站在背對降谷零的位置,把蘇格蘭的身形擋了大半,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幾乎與剛才幻覺裏看到的景象重合。

赤井秀一被波本這一聲蘇格蘭驚得把已經到嘴邊策反的話全吞了回去,捏著氣缸的手也不自覺放松,被蘇格蘭抓住時機抽回手槍並把槍托塞進了萊伊的手裏,就像剛剛是萊伊拿槍威脅蘇格蘭一樣。

赤井秀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抓緊了手裏的東西,驚訝地掃了一眼蘇格蘭然後又回頭看向波本。

降谷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這一幕太熟悉了,不一樣的是此時的蘇格蘭好好地站在那裏,眼睛專註含笑地看向他。

失而覆得——失而覆得的欣喜與慶幸填滿了降谷零的胸腔,他此時不想深思那些異樣,他只想撲進蘇格蘭的懷裏,好好確認對方的心跳,好好感受對方的存在。他也確實這麽做了,飛奔向前撲進蘇格蘭的懷裏,手槍砸在地上也絲毫沒有察覺。蘇格蘭驚異於波本的突然親近,緊緊擁住了懷裏的金發青年,緩聲安慰:[波本怎麽啦?做噩夢了嗎?我在這裏哦。]

懷裏的人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身體下移把耳朵貼在了自己的左胸上,那是心臟的位置。

景光瞬間了然,柔聲說道:[我沒事哦,萊伊只是手裏拿著木倉而已,他什麽都沒做哦,我跟萊伊只是在聊天。]

赤井秀一覺得一口天大的黑鍋從天而降,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他垂眸看著手裏的木倉,心想波本這回應該不會冤枉他,畢竟他的用木倉和蘇格蘭的型號不一樣,身為情報組的成員一眼就能發現。可是,這畢竟是蘇格蘭和波本,這口黑鍋自己大概是不背不行了。

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兩人,赤井秀一現在很想抽一根煙,但是波本在,嘖。赤井秀一很郁悶,赤井秀一轉身就走。

天臺的門重新被摔上,降谷零終於從混亂迷失中清醒過來,擡起頭問蘇格蘭:[你能跟萊伊聊什麽?]

本就是長了一張童顏,現在從俯視的角度看的話就顯得更加可愛了,景光強忍住吻下去的沖動,[那天車站看到的那個小男孩,還記得嗎,那是萊伊的妹妹,萊伊剛剛就是來請求我隱瞞住這件事情,我答應他了。]

果然!降谷零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同時也驚訝於蘇格蘭對於自己的坦然,剛剛才答應萊伊幫他隱瞞的,轉頭就告訴了組織成員波本嗎?萊伊,你好慘吶!

[那你們為什麽要在天臺講話?避開我?]降谷零露出屬於波本的神情,挑眉不悅地看著蘇格蘭。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煙癮犯了,避開你是因為你不是不喜歡煙味嘛。]景光無奈又覺得好笑,波本這是在吃醋嗎。

降谷零:!

[我確實不喜歡煙味,但是……但是如果是你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能忍受啦……]說到後面降谷零的聲音越來越輕,但是因為距離很近所以景光聽得明明白白,笑彎了一雙貓眼:[嘛,是這樣的嗎,那我以後少抽一點好了。]

之後降谷零和景光兩人在天臺待了很久,或是扯東扯西地聊天,或是胡亂編排組織成員的八卦,或是單純安靜地看著來往的車輛,放任思維在這個看似平靜平凡的世界裏沈淪,什麽也不說。景光只是想和波本多呆一會兒,而降谷零卻是在拼命彌補之前幻覺裏感受到的絕望與空洞,拼命告訴自己——這裏就是天臺,蘇格蘭就在這裏,蘇格蘭還活著,那只是幻覺,不是真的,或者說還沒有發生。

幻覺裏的蘇格蘭是自殺,洞察力極強的降谷零知道這一點,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蘇格蘭會自殺?萊伊在裏面扮演著什麽角色?跑上天臺的自己又是扮演著什麽角色?萊伊已經基本確定是臥底,那麽會是萊伊臥底身份暴露組織派蘇格蘭和自己去處理萊伊,而蘇格蘭卻被萊伊反殺,自己慢了一步救不回蘇格蘭的劇情嗎?

絕對不要這樣的發展!

蘇格蘭必須救下來!降谷零依然是那個正義的臥底搜查官,但是對於蘇格蘭的事情,他總是不能撇下這一點私心。越是在黑暗的裏世界行走,越是了解這個世界並非黑白分明,很多時候都是迫不得已,只能選擇拋棄一切選擇另一條道路活下去。降谷零想給蘇格蘭一個光明的身份,他這樣的人不該在沼澤裏掙紮——他要去申請蘇格蘭做自己的協助人。退一步講,他也確實在蘇格蘭這裏獲得了關於組織的很多情報,蘇格蘭從來不對降谷零設防。

赤井秀一回到房間,把手木倉放在蘇格蘭房間門口隱匿的角落裏,手木倉下面還壓了一張便簽。景光和降谷零一直待到日落才離開天臺,景光發現了歸還的手木倉,還有那張便簽,便簽上的內容沒頭沒尾,只有[拜托了]三個字,但是景光意會了萊伊的意思。

看重家人,還願意背黑鍋,看來萊伊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景光笑著撕碎了便簽沖進了馬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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