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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Chapter77 錘頭鳥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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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Chapter77 錘頭鳥之怒

梅森家族牽線的比武大會將在納西角鬥場展開,其主要目的有三,一選拔勇士來給家族提供新血,二是完成與船長哈裏的契約,三是為了一掃上次血金季的晦氣……因為各方都把自己的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這場比武大會的可謂是熱鬧非常。

納西城主的長子賈艾斯早早地到來,正摩拳擦掌地在等候區準備,打算與周邊各中立城市到來的好手一決高下。臨近大會開始之時,須發微白的洛倫澤老爺壓著金獅拐杖從容步入會場,懸於胸前的挈倫石護符在陽光下閃爍著華美的色彩,這是洛倫澤家代代相傳的珍寶,亦是納西城的城主之證,乃家族無上榮耀之證明。

他與聖殿方代表在前庭相遇,老者垂眸地審視棕發青瞳的年輕人,閃閃發亮的騎士徽章落入他眼中。

“你就是來自黃金城的珀倫騎士吧。聽聞閣下塞葉斯王室舉辦的騎士大會的亞軍,為何沒有接受授勳?反而來這個貧瘠的小地方當一名聖殿騎士呢。”

年輕人微笑行禮,暗含譏誚地回答:“吾神在何處降下啟示,信徒便聚集在何處,納西會被神明眷愛的。”

洛倫澤老爺闔眸不語,伴隨他的羅納德笑著接話:“承蒙神明眷愛,這是吾等之榮幸,可惜貴方的主教與聖女只能蝸居在蒼白石屋之下,不能參加這場舉世矚目的盛宴哇。”

珀倫騎士不卑不亢地回答:“蒼白的石屋會在終日化作璀璨的黃金之城。”

羅納德笑而不語,擡手為二人引路,洛倫澤老爺與珀倫騎士目不斜視地前進,一入內場便分道揚鑣。

“……當神之足下觸碰汙穢之地,聖潔的光會從泥沼中閃耀,此地即沐浴神恩,逝亡的信徒會得到覆生,獻上虔誠熱烈的信仰吧,他將走過無盡的天階到達‘永世神耀的黃金國’,位列浩大的光明聖軍,得到神明座下的一席,享受永世的幸福與榮光。”

空靈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的懺悔室中,輕聲背誦《神啟錄》瑪麗蓮輕輕觸碰征著人類的原罪和的醜惡的懺悔石壁,石壁上的扭曲的人身在痛苦的嘶吼,用不成人形的枯瘦爪子試圖去觸碰聖女的指尖。

聖女虔誠地祈禱,微弱的燭火在她如同雕像般的面孔照出昏暗的光影。

彼此連成半弧狀將納西城層層包圍的奴隸營地在不起眼的地方多了許多暗紅色的符文,學院派的施法者赫拉在半山腰處檢查圖陣,幽靈克羅艾正在遮蔽山林的濃雲中翻滾,仿佛一尾置身大海的游魚。

“【宣告】會產生【權能】,姐姐的宣告了自由,我們因此打碎了鐐銬。赫拉,你覺得她會宣告什麽?審判還是覆仇?可是為什麽她到現在還不宣告?”

“你是說赤發金瞳的薩娜洛特嗎,你們看好的聖徒候補?”

克羅艾漂到高大的庫西族女性身邊,道:“是啊,克洛想要很多朋友,姐姐覺得她會成為同伴,可是姐姐不讓我靠近她。”

赫拉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魔法圖陣,其中的線條和光點如同星雲攢簇飛散,這展示著地脈的走向。

“她是人族的聖職者,你是大海的亡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姐姐。”

克羅艾眨了眨眼睛,輕聲詢問:“赫拉好像不喜歡她?為什麽?”

“……”赫拉的思維漂浮了一瞬,她與那名聖血在充滿煙塵味的雨中有一面之緣,狼狽又鋒利的幼獸展露了獠牙,已然會給人以悚然的戰栗感。

“她身上有種奇怪的氣息,多看一眼就會叫人做噩夢的。”

“克洛沒有感覺到。”

“可能因為我(庫西族)有惡魔的血統吧,總是會吸引一些不請自來的糟糕的東西。”

克羅艾鼓著臉,懷疑:“你在說克洛嗎?”

赫拉手在亡靈小姐的頭上摸了下,盡管不能摸到什麽,但是她用聲音安撫了對方。

“沒有的事,克洛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

天真的亡靈小姐瞬間笑瞇瞇的,道:“多誇點克洛會有好運氣的哦,赫拉也很好,身體很性感,角又很帥氣。”

赫拉被噎了一下,不自在地說:“亡靈的審美觀真是難以理解呢。”

“什麽?”

克羅艾用盤旋表達自己的疑惑,她在潮濕的雲氣中時隱時現,赫拉輕吐一口氣,望向被雲霧模糊的山腳。

“開始了。”

紛擾的火光從河岸燃起,在濃郁的雲霧中留下一個模糊的光點。

水晶球用淡淡的白光給昏暗的室內帶來一絲光亮,金屬碰撞的激鬥聲和廝殺聲在空寂的室內的回響,薩娜靠在木椅上盯著掛在天花板上沾滿塵埃的蛛網,搭在右臂的左手食指一下下叩在肘部。

不知過了多久,喧鬧的聲音被嘈雜的講話聲替代,水晶球裏清晰地響起一個喘息的聲線,有狂熱未退的顫音。

“我們殺光了奴隸主!砍死了奴隸頭頭!”

“其他人呢?”

此時手持血跡兵器的男子帶領著一眾奴隸徘徊在城外的樹林裏,他吞咽口水喘了口氣,回答:“有些跑了,有些加入我們了,還有一群傻子不到該做什麽。”

“不錯。”

守門的兩名守衛在檢查出門的角鬥士時被迅速格殺了,角鬥士們拉著一隊馬車從門中走出,裏面運著一些行動不便的同伴,隱約能從簾布縫隙間看見一個倉皇不安的白發異族,其中一個角鬥士在路過樹林時朝男子看了一眼,好像在暗示什麽,男子紅著眼用力摳挖脖子上的血痂,頑固的血狼烙印堅強地存留。

“我們下一步怎麽辦!一直殺到頂層去嗎?那些貴族狗什麽時候才死!兄弟們的刀已經迫不及待了!”

薩娜的臉上既無欣喜也無狂熱,她撩開昏暗房間的朽爛簾布,註視那隊不起眼的馬車漸漸消失在樹林後。

“撤退。”

“哈?”

薩娜平靜地指示:“解散大部隊,分成小股四散,離開納西。”

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攥著水晶片的手用力到流血。

“什——麽?為什麽!我們明明很快就可以取下貴族的狗頭了!我們已經忍耐了那麽久!”

沈寂的金瞳轉動望向樹林,那股血腥氣醞釀出的邪氣濃郁到肉眼可見。

“之後連自己的腦袋也不要了?”

男子被這句話裏的諷刺意味激怒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樹幹上,赤著眼咆哮:“王八蛋!老子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或者回去!跟我到這裏來的兄弟們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我們要那群人渣付出血的代價,而不是不痛不癢地搞出一場鬧劇!!!”

一些衣衫襤褸手握武器的奴隸出現在城門外,稀疏的行人感覺不妙各自散去。

薩娜的眉毛耷拉下來,她道:“這場起義不是叫你們發洩怒火、施行覆仇的,而是給你們追尋自由的機會,不要被怒火沖昏頭腦了,立刻解散隊伍,不要浪費自己的性命。”

男子暴怒地砸下水晶片,拎著武器越過城門,氣沖沖道:“……CNM的老狗!都到了這個地方?怎麽還能甘心?不過一條爛命,殺一個就是賺了!兄弟們——”

一個白袍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男子止住被迫止住腳步,因為他聽到另一個充滿震懾力的聲音。

“【離開納西】”

青筋畢露,難以反抗的力量從靈魂中施壓,男子對上那雙從來不敢直視的金瞳,從來沒有覺得它們這麽像冷血野獸的眼睛,被暴力打醒的時候沒有,被毆打屈從的時候沒有,被從擂臺上踹下去的時候沒有,但是這個時候,只有這個時候——他絕對不願再服從這個人任何一句話了!

男子的面孔猙獰起來,加上屠殺奴隸頭頭時留下的血跡竟如惡鬼一般,對!他們本來就是從地獄中歸來的惡鬼,只為覆仇而來!

“為什麽啊啊啊啊——那群混蛋侮辱我的妻女!虐殺我的兄弟!販賣我未出世的孩子!是豬狗不如的渣滓!為什麽啊啊啊啊!!!”

狂怒的靈魂抵抗住了言靈的重壓,發出絕望的咆哮聲,但是也僅限於此了,他的雙腳沒辦法再往前一步,這就是平凡人在力量壓迫面前的極限了。

薩娜抿緊蒼白的嘴唇,根據奧修斯的古老約定:向奪取家人、友人、師徒性命者覆仇是正義的行為。

言靈的壓迫隨著她的動搖減輕,男子仍顫抖地站在原地,他註視著這個曾保護了他們又把他們推向血腥廝殺中的少女,一個善良又冷酷的孩子,可是他清楚她的目的僅僅是為大家爭取更多的生存機會罷了。

在這樣一個痛苦冷酷的世界裏,這種遙遠的註視也是難能可貴的,曾從橋上跌落至汪洋深淵的他比渾渾噩噩的底層人物更能明白這些,因此他不能把自己的怒火發洩在對方身上。

他顫抖地松開緊握的雙拳,頹然垂下了腦袋。

“我們沒有強大的力量,沒有財富和權勢,奴隸是一無所有的垃圾……可我們已經不是奴隸了,薩娜大人!感謝你為保護我們這些賤命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感謝你們願意低下頭對我們這些絕望的垃圾伸出手……所以、所以……”

中年男子努力壓抑自己的嗚咽聲,他咬緊牙關發出近似野獸的悲鳴:“請你不要奪走我們的怒火和憎恨!這是我們最後的東西了!”

他跪下來,雙膝觸地,俯身跪拜,深吸一口氣壓住噴薄欲出的血與淚,對年少的女性發出懇切的請求。

“再一次,請求您的慈悲!!!”

武器嘩啦啦地落地,衣衫襤褸的奴隸跪倒了一地,請願聲此起彼伏。

絕望的烏雲仍然盤聚在這群苦難的人頭上,真正的自由根本沒有降臨……註視著這一切的薩娜落特又一次懷疑自我行動的價值,但她這次不想得到答案了——思維的追索是永無止境的,而人力所能做到能有其中的百萬分之一嗎?

做不到,變化是激烈又緩慢的,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輕輕地嘆息,後而吸入的那口氣,是堅硬而鋒銳的。

“……跟我來,加西亞。”

男子擡起涕淚橫流的狼狽面孔,滿是血絲的雙眼中炸出驚喜的光。

“薩娜……大人?”

薩娜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接受這種期待,她但令自己去承受,少女眼簾微垂,令旁人產生某種迷離的錯覺——金瞳似乎閃爍著神性的慈悲。

“請銘記在心——無論你們以何種情緒舉起反抗的武器,但那些幸運的後人會感激你們的努力的,所以你們不是垃圾,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啊啊啊,我神在上——

男子猛捶泥地,涕淚橫流,激動到破音。

“拼上一切!緊隨您的腳步——!”

薩娜垂眸轉身,按撫懸於腰間的劍柄。

為之再努力百萬分之一吧,為沖破烏雲的陽光再壘上一塊堅固基石吧……

即使將鮮血橫流……畢竟世界上從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今日我將舉起屠刀,領取奴隸主之同僚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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