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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Chapter29 掠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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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Chapter29 掠奪者

世界上有很多生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人,我是其中之一,我生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母親是輾轉在彈丸九國的一名流鶯,她在我十歲那年就病死了,我將她埋葬在拇指口河道邊,過上了毫無未來可言的流浪兒生活。

對外,我自稱是戰爭孤兒,如果被問及父母我會避免提及父親,說母親是格蘭特的游商,我沒有騙人,她的工作的確與商人無異,不過出賣的貨物是她自己罷了。

格蘭特的一些地方還保留著夜供的傳統,我依靠偷竊商家放在門口箱子裏給盜賊的貢品茍活,勉勉強強長成了一個大孩子,成年之後我發現自己比同齡人高大很多,也強壯很多,望著水面中倒影出的淡色的頭發,我忽然就明白我的父親來自哪裏了。

我體內流淌著奧修斯人的血,這份血脈已經開始在我身上體現出來,即使我從未到過那片冰結的土地,可是只有在那裏我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作為一個異國人看待,付出雙倍的努力也比不上那些僅僅是討好雇主的格蘭特孩子。我已經受夠了這樣不公平的待遇,我想得到我應得的。

既然我看起來像個奧修斯人,那我就到奧修斯去吧。

這樣想著的我加入了一個遠行的商隊,在融冰季穿過寒霜山脈進入了奧修斯的國界。

我對那裏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呢?

冷,非常非常的冷,明明只是坐了半天的船而已,上船時赤著上身還汗流浹背,下船時裹了再多的厚襖子也沒用,只有燃燒的火堆才能讓我感覺到一點點溫度。

我有些後悔,我真的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嗎?我不住地懷疑忐忑,直到我遇見了拉文娜,她幫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給了我短暫的幸福滿足,可是……我終究是太小看這片冰天雪地了。

這裏的人和我不同,我雖然流有奧修斯人的血,可骨子裏卻是格蘭特人的根,拉文娜的父親不喜歡我,他有次帶我上山打獵,當著我的面一拳錘翻一頭野豬示威,可是溺愛女兒的鐵匠從不對女兒發脾氣,我小心翼翼掩蓋身上的格蘭特習氣,裝作一個典型的奧修斯傻小子,終於得以依靠著鐵匠爐火散發出的熱度,一點點將自己紮根在這裏。

可是這不夠,不夠,我聽夠了老村長對伍德村輝煌過去的吹噓,我受夠了那些野蠻小孩的打鬥游戲,我不甘心就這麽做一個貧窮的村民,做一個三流的木匠,時刻要面對征兵的風險,匆匆忙忙地在這片寒冷的風雪中結束我的一生。

可是我喜歡拉文娜,即使她只是一個鐵匠的女兒,她的可愛和美麗是任何格蘭特的貴族小姐都比不上的,那些女人自視甚高,只會去看男人身上的華服和手裏的寶劍,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被迷得昏頭轉向,但一聽到父兄的聲音立刻乖得像是小雞仔一樣,除了哭泣和抱怨再沒有其他一點點作為了。

但是我的拉文娜不一樣,她自信又驕傲,活潑又大膽,每當我看見她手捧鮮花香果聖衣在神像面前祈禱時,我的心的總是沒辦法安定下來,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我是愛她的,這點毋庸置疑。

所以……我要拯救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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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具體情況我不能和你細說,我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但是在明天晚上,你可以嘗試逃跑,小心點,必要的時候你說出示綸兩個字也許能保住你的性命。”

福納森的腦海裏閃過出錫蘭白天時對他說過的話,他垂了眼拉上披風的兜帽,走入更加黑沈的夜色裏。

是夜,一場突如其來的混亂席卷了奴隸營地,起因是奴隸頭頭們在某個破屋中捉到了十幾個進行秘密聚會的奴隸,他們被認定為是反叛者,雙方進行了慘烈的交戰造成了巨大傷亡,一些幸存的反叛者逃入營地,以‘叛徒’、‘暴行’之名激怒奴隸,以‘自由’、‘聖女’之目標激勵奴隸,早有準備的同謀者在人群中附和煽動,最終引起了一場波及甚廣的奴隸暴動。

而另一方面,被薩娜戲稱為‘極具自我管理意識’的奴隸頭頭們不甘示弱,率領自己忠誠的擁躉聯合營地守衛進行鎮壓,雙方打得是熱火朝天,許多對眼前情況毫無頭緒的奴隸被卷入其中,他們身上的傷有些來自所謂追求自由的反叛者,有些來自暴怒無比的奴隸頭頭,總之因為沖突爆發突然、相互之間缺乏可以區分的標志,打到激烈的時候幾乎是亂打一氣,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險些被奴隸頭頭們當場打死的錫蘭借著自己稀薄的存在感撿回一條命,對現在的情況也是一頭霧水心驚膽戰的,他小心翼翼地貼著小巷墻角走,緊張地盯著昏暗夜色下的人影,生怕那些叮叮當當的聲音裏突然飛來什麽武器。

“錫蘭、錫蘭……”

錫蘭一驚,順著發聲處望去,看見小巷外福納森正對他招手,身形高壯的他無法進入這條狹窄的巷道,除非拆掉兩側的木墻。

“福克,你怎麽在這裏?你還沒走嗎?”

福納森不住四下環顧,神色緊張,催促道:“你別管那麽多了,你快過來,他們暫時還沒發現我們。”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錫蘭現在像是一只受驚了的小老鼠,他不明白喬西多他們那麽隱蔽的計劃是怎麽出了差錯,他從一開始就為自己忍不住對福納森多嘴感到不安,現在出了意外,他這種不安恐懼頓時放大了千百倍,可是他更不想懷疑自己的兄弟!

福納森見錫蘭猶豫地往他這邊邁步,心中正松口氣,忽然感覺有一個人氣喘籲籲地停在他身邊,說:“頭頭!大頭頭讓我們去西面支援,那邊叛亂者人太多,要頂不住啦!”

壞了!福納森轉頭一看,巷道裏哪裏還有錫蘭的身影,他暗罵一聲,沖入旁邊的棚屋踢爛木墻穿過,結果四處都是逃竄打鬥的身影,哪裏能分辨出哪個是錫蘭。

“為了我們的自由,打碎這可恥的鐐銬,扯下奴隸主的腦袋!絕不屈服!”

有人咆哮著朝福納森沖來,福納森連忙側身閃開,那一斧子把緊跟在他身後沒剎住腳的奴隸給砍了個正著,福納森一看血花飛濺,心中知道那個手下是活不久了,惱火更甚,拳頭一攥一揮擊打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那人嘭得一聲倒下,福納森還不放心,撿起斧頭砍下了他的頭顱。

“狗屁的自由,狗屁的鐐銬,就算不是奴隸又怎樣,窮光蛋和奴隸又有什麽區別!還不是任人欺辱、任人壓榨!黑心老板多了去了!都是吸人血吃人肉的下作東西!”

福納森將無頭殘骸踢得碰碰作響,咬牙切齒痛罵著,心中的燥火一波一波的沖擊他的頭腦,燒到極限之時忽然讓他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他用微微發顫的手按住下巴的短須不住摩挲,眼神發直,越想這個操作越有可能。

“是了,只要這樣,沒準能行,是西面對吧……能行,一定能行,這樣拉文娜也有救了……”

他轉身是一斧頭剁下手下的頭,確保他死去,搜索反叛者的無頭殘骸沒能發現什麽象征身份的東西,嘖了一聲後快速往西面跑去。

錫蘭驚惶地穿梭在人群中,眼前的模糊人影和火把雜成一團,就像他亂成一鍋粥的腦袋一樣。

福納森為什麽要叫我過去?我是不是誤會他了?也許他不是想殺我?只是、只是迫不得已去鎮壓……

這樣的想法連錫蘭自己都不信,他知道自己不聰明又天真,可是那一瞬間裏福納森眼裏閃過的冷光他看得清楚,在他頭腦反應過來之前他雙腿已經開始擅自逃跑了。

真的是我搞砸了一切……

愧疚與後悔的念頭充滿了錫蘭的心,他一邊跑一邊流淚,心裏不斷對喬西多道歉,絲毫沒有意識到那雙失控的雙腿把他帶到什麽地方來了。

錫蘭忽然感覺到臉上蒙了一層什麽東西,心裏一驚,腳下一滑,呯得一聲摔倒在地,他驚惶想要跳起來,卻被那粗糙的東西纏得更緊,只勉勉強強鉆出了個頭。

嚇——

一雙閃爍著冷光的金眼睛正盯著他,錫蘭心裏一涼,掙紮要跑,被醫療區門簾纏住的身體像毛蟲似的彈跳了一下又重重落在地上。

“啊,痛!”

薩娜收回目光,掌中的劍已經出鞘,劍尖正抵著一名骨瘦嶙峋的男子的脖子,瘦男人滿頭大汗地不住把目光在薩娜和斯繆爾身上移動,其他一起趁了口舌之快傷患緊張地盯著這裏,不住幹咽口水。

氣氛異常緊張。

“別把我當作烏拉卡。”薩娜的面上結了層冰霜,聲音好像幽靈的低語,她的目光雖然是落在瘦男人身上的,但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寒意。

“你們給她起的外號到很別致,她的確是只會嗡嗡叫和嗡嗡揮拳頭,而你們爛肉早就軟硬不吃這套了對不對?感覺死也沒什麽好怕了的對不對?感覺自己無比正確充滿正義對不對?”

她擡頭很慢地環顧一圈,劍尖貼著瘦男人的脖頸滑上,落在他下巴邊緣,嗤笑道:“放心,我不殺你……口吐狂言就切了你的舌頭、打碎你的牙讓你自己吞掉,眼睛亂瞟就挖出眼睛讓自己咽下去,比劃那些猥瑣動作的手腳也一起吃下肚子吧,這樣你們大概就能明白一點自食惡果的意思了……也許還能吃頓飽飯嗯?”

“薩娜……”

薩娜瞥了一眼斯繆爾,用她那種流暢尖銳又含著一種好聽腔調的獨特語言方式進行表達。

“你閉嘴,安靜地做你的事情去,有的是乖巧的傷患讓你忙碌,有的是真正的可憐人要你幫助,別試圖阻攔一只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的奧克。你能坦然地不在意這些蠢蠢欲動的惡念,可自有在乎的人呢,烏拉卡是一個,我算第二個。”

“我不是那個意思,薩娜。”斯繆爾面露難色,認真道:“我不希望讓這些人臟了你的手。”

“你又搞錯了一件事,斯繆爾。”薩娜的劍尖依舊從努力作出求饒神情的瘦男人身上移開,她定定地說:“會弄臟劍的血只來自英勇正直的高貴者,他們還不配。”

見她固執地不願停手,斯繆爾閉上眼睛嘆息。

“別弄臟了醫療區,容易引發感染。”

錫蘭楞楞地看著眼前莫名其妙的事態,整個人忽得一僵,男人的哀嚎聲炸響一瞬就戛然而止,幾十道的抽氣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我想你們應該明白事態了。”薩娜震去劍上的汙血,嘴角勾著涼薄的笑第三次環顧某些人,繼續道:“更加兇狠的惡犬占據了這片地盤和這個溫柔的精靈,你們最好管好自己的手腳眼睛還有嘴,當然,尤其是你們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明白了就給我點頭,不明白的我們可以繼續哈……”

一頭霧水的錫蘭反射性地跟著眾人瘋狂點頭,薩娜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俯身一手拖著渾身抽搐的瘦男人一手拖著錫蘭的後領,只在空氣中留下一句含著微妙笑意的話。

“我去處理一下垃圾,為了保證你們的治療效果,後面來的人要麻煩你們這些前輩好好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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