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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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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

醜時,黑雲掩月,許淮熄滅掉宮裏的油燈,假意睡覺。

待耳邊心聲消失,他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來,悄悄推開早就選好的窗戶,輕手輕腳地翻了出去。

此時他的懷裏揣著十幾片樹葉,沒有熒光粉的那種。

說起來,他有點疑惑,把帶有熒光粉的樹葉投入水池中,熒光粉不會掉嗎?到時候整個水池都是熒光粉,夏憶寒該如何辨別哪片樹葉是他的呢?

按照心裏記好的路線,再加上讀心術的幫助,許淮避開了所有人,安安穩穩地來到裕華池旁邊。

裕華池旁有幾棵巨樹,許淮白日裏測算過,每棵樹的主幹需要八九個成年男子極力伸展雙手合包才能將它環繞。

他依稀見到湖面上泛著點點綠光,那應該就是熒光樹葉發出的吧。

剛準備從懷裏摸出樹葉,他就聽到了一陣心聲。

【今晚這麽一折騰,恐怕明天要昏昏欲睡了,許多事情也辦不成了,也罷,我的身子不是鐵打的,明日就好好休息吧】

他可太熟悉這語氣了,她怎麽會來這裏?這個點?

來不及多想,他悄悄繞到了一棵樹後,不讓自己和她打照面。

【陛下今日去了冷宮,讓一女子回鄉,為一女子建墳墓,還封另一位女子為貴人,這並不是他的作風,最近他的一些微妙的變化,就連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

夏憶寒,她在這個點來這裏,就是為了想這些,為啥?

【算了,不想那些煩心事了,我好久沒像這般,大晚上一個人坐在池邊了】

許淮看到一絲光亮浸濕了自己的鞋,連忙收腳,整個人呈現金雞獨立的狀態,僵在原地。

他能感覺到夏憶寒在湖邊坐下了。

【熒光樹葉,皇帝寫的詩?如果他真是在扮豬吃虎,肯定不會在這些樹葉上寫下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若是他還是以前的他,那就更沒必要看他寫的東西了。這樣看來此棋我沒下好啊。不過,看看也行,就看一片吧】

“水中起珍珠……”她念著,許淮覺得自己被處刑了,這詩是他結合原主之前所作之詩編的,感覺非常稚嫩。

“笑看茅草屋……”

她念完最後一句,居然笑出了聲。

【也算有童趣,看了這首詩,倒把我寧靜的心緒給打破了】

你哪裏寧靜了,整個人都是煩躁狀態好不好,許淮無奈,他維持金雞獨立很久了,整只腳都開始發軟了。

【在這裏坐半個時辰吧,我好久沒有這樣坐著了】

半個時辰?水邊蚊子多,真的不怕被咬壞嗎?

許淮替她著急,但他自己的臉已經開始癢了。

【還好來此之前我灑了些驅蚊露水,否則我明日就無法見人了吧】

啊啊啊啊居然早有準備,受苦的居然只有他,這不太公平吧,許淮在內心咆哮。

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完工可以回去睡覺了。

難不成要將此事推到明天嗎?

或者說,他換一種方式,反正此舉的目的就是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心中有了決斷後,許淮借著微光,仰頭看看他靠著的這棵樹有多麽地茂密。

很好,他要返祖了。

許淮想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爬上去,要是他此時此刻就是一只猴子該有多好。

比劃了半天,許淮無奈放棄了,返祖進程就此終結。

他靠著樹幹,清了清嗓子。

“女娃,你可有煩惱?”

他用空靈縹緲的聲音說。

“誰在那裏,裝神弄鬼,來……”

夏憶寒反應很快,她噌地站起,“來”字剛說了一半,就被許淮壓低聲音給打斷了。

“切莫著急,吾乃幾百年古樹,今日好不容易得以顯化,若是再有人來的話,吾的魂魄將就此逸散,永世不得超生。”

許淮豁出去了,開始胡編亂造。

“古樹?來……”

夏憶寒再次叫了出來。

“女娃,你最近可是對這皇宮之主感到疑惑,甚至覺得他被妖魔附身了?”

許淮扔出“一張牌”。

“嗯?並未有此事,陛下還是如往常那般,你此話究竟是何居心?”

夏憶寒非常謹慎,許淮感覺她的腳步聲越拉越大,她在接近他。

【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我的想法】

“不,此時的你在想,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我的想法。”

【不,這不可能】

“你在想,不,這不可能。”

許淮扔出“王牌”,讀心術是他裝神弄鬼必備神器。

“你……”

腳步聲消失了,許淮能感覺到她就站在這顆巨樹之前。

“你是妖怪?不是人類?”

她的聲音終於有一絲猶疑。

“吾在這深宮之中幾百年,身上不知纏繞了多少因果。所以,別再靠近了。離我太近會沾染上吾身上的因果。吾今日顯現,是因為感受到了你的煩惱,想為你解惑,這也算積攢功德了。”

許淮充分利用之前看的玄幻小說裏面關於妖怪的描述,開始胡編亂造起來。

“有,有……什麽事嗎?”

一位宦官提著燈籠,來到裕華池,看來之前夏憶寒的聲音還是被人聽見了。

“無事。”

夏憶寒語氣冷靜。

“我乃夏憶寒,紫藤宮之主,此番前來,是有要事。我記住你的臉了,若是你敢亂嚼舌根,你在此處,將再無容身之地。”

她平淡地說著很可怕的事。

“原來是夏娘娘,請夏娘娘放心,奴才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宦官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傳說中的夏貴妃,嚇得連連點頭,弓著腰,邁著碎步,光速離開了。

“所以,你想為我解什麽惑?若你是真的仙靈,我會派人好好養護你,為你獻上供奉。但若你是居心叵測之徒,恐怕……”

她的語氣森然,許淮背後一涼,她真的做得出她心裏想的事。

女俠饒命,許淮差點擺手。

“吾可不是什麽居心叵測之徒,也不用承受你那剝皮之刑。”

他繼續用那種縹緲的聲音說話,並且很自信地認為幾乎沒人能聽出這是他許淮的聲音。

夏憶寒沈默了,她的內心動搖了。

“你近日是否察覺了皇宮之主的異樣?”

他主動提起。

“我姑且稱您為仙靈吧,仙靈,的確如此,他近日做出的重重事情,都不像他能做出來的,而且,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嗯?就像您這樣……”

聽見這話,許淮嚇了一跳,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這樣看來,仙靈,您既然說您是百年古樹,那麽您能否說一件宮廷秘聞。您別怪我多心,若是您能說出,我便信您,若是不能,我就要逆著你所謂的‘因果’,走近來看看您到底是什麽模樣了。”

她思考了一下,提出一個條件。

【鬼神之事不可全然不信,否則我小時候經歷的那件事就無法解釋,若是真的,沾上所謂的“因果”,也並非我樂見的。不過此……樹?總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您能讀心吧,那我的想法您也能夠理解吧】

還在不停地試探他啊,太令人恐懼了。

看來,他和她對話還要高度小心啊,這肯定不是她最後一次試探。

“秘聞?吾雖在這宮廷之中幾百年,但有大約一百年的時間都在沈睡,也並不清楚所有事。不過,既然你執意叫吾證明,吾便說一件事吧……”

許淮又開始搜刮原主的記憶了,希望能在記憶的某個小洞中發現適合說出的秘聞。

“朱皇後曾如你一般,半夜來到吾這裏,埋下了一罐美酒,希望能在白頭之日,將此酒挖出,與皇宮之主共飲。但是,此酒似乎被夏貴妃你派人悄悄挖走了。”

此話一出口,許淮感慨萬千。

朱皇後最終還是沒能等到白頭之日,而原主,他又去了哪裏呢?

愧疚之意又湧上了許淮的心頭,他享受的原主身份地位帶來的東西,有時又會高高在上地批評原主,是否有些過分了呢?

不過,他許淮來到這裏,也實屬無奈啊。

希望原主在某個地方過得幸福吧。

但是夏憶寒為啥要把朱皇後埋的酒給挖走呢?

“不錯,我相信您了。”夏憶寒若無其事地說。

【我剛入宮的時候,還未完全得到他的心。那時的他每每朱沁,就會對我冷言冷語,雞蛋裏面挑骨頭,怨我跳舞沒有朱沁好看,長得不如朱沁清雅……這等能讓他想起朱沁之物,我必須盡早處理掉】

【我還要暗中在宮中播撒朱沁根本不愛他的謠言,還有……一步步讓他對她死心……您聽見了吧,事情的原因就是這樣】

她在竭力讓自己不去想朱沁的事,許淮只覺得毛骨悚然,原主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她編織的巨網中,再也掙脫不開了。

【不過,既然您能聽到心聲,那我便用心聲與您交流了,不瞞您說,小女子被人給害得怕了,所以才這般謹慎】

“吾答應你,謹慎一些是好事。”

許淮道,他還在高度戒備中。

【多謝仙靈體諒,小女子感激不盡,小女子此時完全信任仙靈大人,也絕不會做危害仙靈大人之事,請仙靈大人為小女子解惑】

“皇宮之主,他之所以有異常表現,是因為……”

許淮說,他已經想好該如何跟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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