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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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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淩晨三點半,他足足睡了12個小時。肚子很餓,但他不想爬起來,就這麽躺在床上捱到天亮。一直到不得不起床了,他才恍恍惚惚地坐起來,收拾自己,煮了點小米粥。

吃飯的時候接到老媽的電話,老媽嗓門很大,羅傑幹脆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我在吃飯呢媽,有什麽事?”

“你回國了?”他媽說,那頭嗚嗚喳喳的,應該又是什麽老年人活動。

“嗯,昨天不跟你說了嗎。”

“那你什麽時候回家?”

“過段時間。”他說,吸溜一口熱乎乎的小米粥,“給你們買的包郵寄回來還沒到,到時候我再給你們郵回去。媽,我打算辭職了,到時候回家去,給你跟我爸養老。”

“誒唷!”他媽先是一楞,然後就笑開了,“這是好事啊!正好上次給你相的小姑娘我去看過了,長得漂亮,人也乖,是個實心眼,配你正合適!”

羅傑楞住了:“媽,我不……”

“你說什麽?”那頭又是敲鑼又是打鼓,他媽扯著大嗓門說了句什麽,就掛了。

“我不去相親……”羅傑兀自把後面的話說完,沒人當他的聽眾,這句話就這麽落在了地上。

粥也涼了,羅傑用勺子在碗裏攪來攪去,忽然覺得一切是那麽的索然無味。

窩在家裏裝了幾天烏龜,露露一直發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去,說她快頂不住了。羅傑正心煩,想說這個班我以後也不上了,以後你就是頂梁柱,堅強一點吧。但對女孩子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太粗魯,這時候裝病最管用了,他對露露說:“Sorry,但是我骨折了,暫時不能去上班。”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露露的驚慌失措:“啊?您骨折了?天吶,那您還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嗯。”本來就該這麽終止聊天。但羅傑不知道怎麽回事,腦子一抽,問,“賀總在辦公室嗎?”

“在。您有事找他?”

“……”羅傑的心奇異地有點酥癢。找他幹什麽,他們又沒什麽好聊的。他隨便敷衍露露兩句,合上手機,開始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怎麽樣提出離職,賀松高才會心平氣和地接受,並祝願他前程似錦未來更加精彩呢。

又過了兩天,似乎到了不得不去公司報道的時候,賀松高忽然發消息問他:“什麽時候來上班?”

羅傑正在整理自己的襯衫領口,周日晚上,他想著就是再不爭氣的烏龜也該把頭伸出來了,於是決定周一去上班。這時手機響,他拿起來,是賀松高。頓時,他的大腦“嗡”地一聲巨響,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該怎麽回?說明天去上班?可是他為什麽又要特地來問自己呢。

短短一分鐘,羅傑的大腦湧進了百多個念頭。站在自己簡陋的出租屋裏,他卻仿佛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歐。一個純白無瑕的、雪做的世界,兩個緊緊相偎的小人兒。他的心一顫,渾身猶如通電一般酥麻起來。那個荒唐的夜晚,失去理智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清醒的賀松高……一切都讓他無法面對。他跌坐在沙發上,拼命讓自己的大腦像過篩一樣過掉那些骯臟的想法,和同樣骯臟的畫面。

他盯著手機屏上的聊天界面,除了最新的一條,上面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某一天晚上賀松高問他要不要吃冰鮮白鮭魚的時候。他興奮地說:“好。”然後酒店就送來了白鮭魚兩吃套餐,一個刺身,一個腌漬,各有各有風味。但是現在呢。他的出租屋臟兮兮的,都沒怎麽打掃,茶幾上還擺著一桶沒吃完的泡面。

一個人怎麽會在短短一個星期內體驗兩種極端反差的生活呢。

就像一場夢。

羅傑盯著手機,快要用眼睛將鐵做的手機盯出兩個洞。

必須要回。他想,否則賀松高會怎麽想呢。

於是他揮動手指,慢慢地打出:“明天。”

發送了。

他的心隨著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動了一下。

賀松高說:“好。”

……這就沒了?

羅傑感到不可思議,就這樣、這麽平淡的反應?似乎他只是出於禮貌詢問他一下而已。羅傑咬著下唇,整顆心一下子被失落填滿。

幹什麽忽然對他這麽冷淡啊。回國以來一次也沒有關心過他,連他先前好像很寶貝的他扭傷的腳都不在乎了,明明之前那麽緊張地用自己的手插進冰桶替他緩解疼痛的。羅傑心裏頓時不是滋味,他想賀松高到底把他當成什麽了。因為太寂寞所以隨便找個男人一塊兒去旅游,然後享受那種玩暧昧的感覺嗎。

——但是他們之間有暧昧嗎?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是怎樣暧昧的?無非是言語和動作的挑逗,是一個眼神就讓心化掉,一聲嬌嗔就讓魂都飛走。他們,他和賀松高,兩個男人,有什麽好暧昧的。

就算是暧昧,那也是賀松高先開始的。是他處處對他溫柔照應,把他當成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非要牽著他的手——雖然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談起戀愛來是怎樣的,但跟異性也大差不差吧。也會肉麻地每天在手機上聊天,一見面就笑,有說不完的話,只要靠近就忍不住想肌膚相貼,哪怕只是手牽著手……

打住打住!羅傑揪著沙發布,被這些危險的想象弄得滿面通紅,他先是羞恥,繼而有些無端的恐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他腳不著地、魂不附體,似乎隨時要變成被氫氣充滿的氣球,飛到天上去。他坐立不安,接著就感到深深的委屈——一切都是因為賀松高,這個罪魁禍首,如果他規規矩矩,他們兩個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或者完全是無意識的,他給賀松高發了一條“你真討厭”的微信。

等他意識回籠,看到屏幕上那好像撒嬌一樣的四個小字,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到底是中了什麽邪!為什麽會有這麽詭異的行為,他內心崩潰地迅速把消息撤回,但已經來不及了,賀松高說:“我看見了。”

他發楞。

賀松高的消息又彈出來:“哪裏討厭了?”

羅傑:“……”這、這是在調情吧。還是說他誤會了。他咬著下唇,非常想捂住自己的眼睛,或者幹脆把手機關機,不要再理這個討厭的人。但他大概真的是中邪了,居然舍不得離開這塊邪惡的、意圖蠱惑他的小小屏幕。他糾結著,思考著,要回他嗎?還是狡辯說自己發錯了。算了,幹脆裝作看不見吧,再聊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你就這麽害怕發生什麽嗎。羅傑的大腦cpu過載,差點把他整個人都燒壞了。

還是回吧,最終他想,直截了當一點,表明自己的態度!不要給他幻想的空間,於是羅傑屏住呼吸,把心一橫,直接打字說:“我要辭職。”

這麽發出去之後,賀松高好一會兒都沒有回覆。

羅傑不禁又有一點忐忑,他在想什麽?想他為什麽辭職?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因為他們發生了一種超乎尋常、而看起來有點變態的關系——這一些都是你的錯。羅傑心不安理不得地把錯誤全歸咎在賀松高的身上,然後瞪著對話框等待他的回覆。

過了一小會兒,賀松高說:“明天來了說。”

好吧。辭職本來就是應該當面說的,羅傑有這個心理準備。

那就明天去了說吧。

他收起手機,在沙發上磨蹭了一會兒,洗澡睡覺。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因為完全沒怎麽睡,失眠,一睡著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在又一次被夢嚇醒之後,他幹脆起床,趁著洗漱的功夫快速整理好心情,然後收拾東西下樓。

下雪了。天還沒完全亮,小區地面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還沒有被早起上班的人踐踏。看到這麽純白無暇的雪,羅傑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飛到遙遠的北歐……他站在樓道裏發了一會兒呆,轉身回電梯,開車去上班。

辦公室空無一人,露露她們把環境維護得很好,纖塵不染,沒有一絲雜亂。羅傑放好東西,像往常一樣先去總裁辦公室。

熟悉的環境給了他空虛茫然的心一點慰藉,等下見到他好好說就是了,說自己辭職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基於人生規劃做出的正確決定。像是肢體早已產生了肌肉記憶,他在大腦一片空茫的狀態下嚴格按照自己先前設定好的打掃程序,先整理辦公桌,然後是茶幾、書架,魚缸,綠植,最後是洗手間。

沒費什麽力,因為賀松高有潔癖,辦公環境他自己比誰都維護得上心。

做完這一些,他回到自己的工位,打開電腦,處理堆積的郵件。

八點鐘,露露先到了,她見到羅傑,先是一楞,然後驚喜地叫:“羅秘書?您回來啦!”她踩著小高跟,蹬蹬蹬地走到羅傑面前,興奮地上下打量他,“您骨折好了?哪裏骨折了啊?我看看。”

羅傑在桌子底下晃了晃自己的腳,說:“腳崴了,不過現在好了,不用擔心。”

“真好。”露露舒了一口氣,然後朝他露出一種委屈的神色,“您可算來了,這幾天把我和琴琴忙壞了!”

“辛苦你了。”他和賀松高不在的這段時間,總裁辦確實也挺忙,老大不在,公司還要照常運轉,有些必須要處理的文件只能轉移到線上,歐洲和中國隔著六個小時的時差,自然不像在同一個時區那樣便利。露露走進來,放好自己的包,朝羅傑大吐苦水,兩人聊了一會兒天,琴琴也來了,羅傑拿出在歐洲時給她倆買的香水,說,“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給你們帶的禮物。”

“哇!”兩個小助理驚呼,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袋,“是香水!羅秘書,您真好!”她們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商量兩個味道兩人分別拿哪個。

羅傑走開,去茶水間泡咖啡。

換了新的咖啡豆,有點酸,羅傑端著咖啡杯回工位,沒想到半途遇到賀松高,他心裏一驚,差點連杯子帶水全扔到賀松高的臉上去。

“!”今天怎麽這麽早!搞得他措手不及,完全來不及反應!

路被擋住,賀松高皺著眉,上下打量他:“你去哪裏?”

“我、我,”羅傑結結巴巴地說,差點找不到自己舌頭,“我去上廁所!”他轉個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意識到不對,我靠,我端著咖啡去洗手間幹什麽啊!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假裝淡定地轉過身。

賀松高在原地站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羅傑的臉紅成沸水裏的蝦,“我忘了,我上廁所,忘了拿紙!”

我靠,這又是什麽爛借口啊!難道楷華摳門到擦屁股的紙都要員工自己掏嗎。羅傑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假裝鎮定,“那個,我有痔瘡,擦屁股要用專用的濕紙巾。”這句話也是順便在點賀松高,我有痔瘡,當不了同性戀,你去找屁股正常的男人吧。

“……”賀松高詭異地沈默了會兒,咬著牙說,“好好保護你的屁股。一會兒來我辦公室。”

“哦。”不去可以嗎?但是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賀松高就邁著大長腿走了。

羅傑目送他推門走進總裁辦公室,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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