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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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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臉頰癢癢的,似乎有一片羽毛在上面輕刮。

難受。身體怎麽這麽重,又這麽輕。他迷迷糊糊的,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擡不起來。

有人在耳邊說:“醒醒。”

醒醒,他也想醒啊,可是好難受,頭好痛,身體也好痛,好像整個人被關在棉花做的牢籠裏一樣。

“你發燒了。”那個聲音說,用冰涼的手指蓋在自己的額頭上。

好舒服,羅傑不由自主地追著這雙冰涼的手,渴望手大人大發慈悲給自己滾燙的額頭降降溫。

“吃藥了嗎?”

羅傑張了張嘴,氣息微弱地說:“吃……了……”

“什麽時候吃的?”

也許是冰涼的手蓋在額頭上起了作用,羅傑感覺頭沒那麽痛了,涼絲絲的很舒服。他使勁,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隱隱約約看見賀松高的影子。

是總裁嗎?好像是,那張臉他可太熟悉了,帥是帥的,就是太冰冷,好像這個世界對他犯了什麽大罪似的。就不能多笑一笑嗎?這張帥臉笑起來該多溫暖啊,叫他天使也一點也不過分。

“我、我忘了。”羅傑費力地說,拼命地想坐起來。

賀松高按住他:“別動。”

現在他確認這個人是總裁了。別動,簡短的兩個字,熟悉的霸總風格。羅傑乖乖躺下去,眼睛直楞楞盯著賀松高。

“我帶你去醫院。”賀松高說。

“不,我不去。”羅傑下意識拒絕,發燒去醫院最難受了,拖著一副高燒的身體,在急診人來人往的地方焦急地等待,完全是一種煎熬。

“那你想怎麽樣呢。”賀松高說,不過羅傑能聽出來這不是不耐煩,而是征求的語氣。

“我,在這裏躺一會兒。”他說,咽了咽口水,嗓子好幹,還痛,“燒退了就行了。”

賀松高站著不動。過了一會兒,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進我房間,去床上躺著。”

啊?羅傑睜著一雙沈重的眼睛,呆呆看著賀松高。

他沒聽錯吧?

這還是那個有著嚴重強迫癥、領地意識極強的冷酷總裁嗎?以前連用一用他的馬桶他都要發火,現在居然允許他進去睡他的床,發生什麽了啊,難道他的潔癖治好了?

不不,絕對沒有,這是一種一發現即晚期的重癥疾病,一般會攜帶終身,沒有痊愈的可能。

那是什麽讓他暫時治好了這種心理癌癥?

想到一個可能,羅傑不由得有點感動。

他——是為了我吧,為了一個加班發燒而又不願意去醫院的可憐人。

他顧自感動著,然後就聽見賀松高說:“自己能走嗎?”

“……能。”羅傑說,但也只是說,他的身體現在根本由不得自己,想坐坐不起來,動根手指都困難。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著賀松高。

賀松高迎著他的目光,皺眉,然後忽然彎下腰,直接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羅傑嚇了一跳,下意識摟著賀松高的脖子,“你,你幹什麽啊。”

“抱你去休息。”

天吶,這就是霸總打開的正確方式嗎。不過怎麽怪怪的,霸總攻略的對象一般不都是那種嬌嬌軟軟的小白花女主嗎,怎麽現在這朵“白花”成了自己。羅傑輕咳一聲,把腦袋裏奇怪的想法紛紛趕走:“你抱我幹什麽,我,我可以自己走。”

“你有力氣嗎。”賀松高輕哼一聲,說,“少說廢話。”

羅傑閉上嘴巴,弱弱地想,你好強壯,哦不是,你好man,不是不是,想錯了想錯了!應該是,兄弟你人真好。

因為身體無力,他只能靠在賀松高身上,這麽近的距離讓他有點恍惚——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過類似的場景,不是發燒,也沒生病,就兩人在一起玩的時候,那時候賀松高還是平易近人的Alvis,羅傑喜歡像只猴子一樣攀附在Alvis的身上,攬Alvis的肩膀,捉他的手臂,和他說悄悄話,或者是逗Alvis,強迫這個不喜歡和別人親近的人親近自己……那時候多好啊,雖然兩人地位千差萬別,可是心與心之間無比靠近,沒有距離。

也許是燒糊塗了,讓羅傑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他看著賀松高的臉,叫了一聲:“Alvis。”

“幹嘛?”

賀松高的聲音近在咫尺,羅傑瞇著眼睛看著他的側臉,試圖從他臉上找到過往Alvis存在的證據。

唉,他為什麽總是懷念過去的時光啊。雖然以前的時光也見不得那麽美好,畢竟Alvis也不是多麽好相處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想,忍不住地念,最後都快魔怔了。他想也許是Alvis離開得太過突然,讓自己產生了戒斷反應;又或許是後來的總裁太冷漠,讓他忍不住念及從前Alvis的溫暖。

他大概是瘋了,居然說出很多年前沒有對賀松高說出口的話:“Alvis,我好想你。”

賀松高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仿佛是不敢置信,又或許是確認那樣,輕輕地說:“想我?”

“是啊。”羅傑感覺自己的大腦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已經停滯,一半像烏龜那樣思考,“你真無情。我每天給你發消息,你居然一條都不回我。”

“……不是說了嗎,我很忙。”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忙成這樣。”羅傑委屈地說,“忙到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除非你是世界首富。不對,首富也有老婆,總不會對老婆也不聞不問的吧。”

“你是我老婆嗎?”賀松高低下頭,看著他。

“我當然不是。”羅傑說,因為發燒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是你的兄弟。對兄弟都這樣了,我不信你能對老婆好到哪裏去。”

“我對老婆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賀松高沒說話,擡腳繼續往總裁辦公室走。

進門的時候,他才又補上剛才的回答:“我對老婆很好。”

吹牛吧。羅傑心想,不過賀松高剛把他放在床上他就睡著了,來不及反駁賀松高剛剛說的話。

半夜的時候,他醒了一回,賀松高坐在床頭,居然在照顧他。羅傑一副被雷劈的樣子:“你、你在幹什麽啊。”話一說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麽嘶啞,跟破鑼有得一拼。他清清嗓子,想坐起來。

“別動。”賀松高按著羅傑的額頭,那裏鋪著一塊冰涼的毛巾,已經被某個人的體溫燙熱了,“還沒退燒,別瞎折騰。”

羅傑的視線往上移,看到床頭邊被搬來兩只平頭凳子,一只上面放著一個小水盆,一個放著開水和溫度計。總裁的這間休息室不是很大,只是用來午休的,所以沒有放床頭櫃,他就用凳子當床頭櫃,有模有樣地照顧生病的自己。

羅傑承認,他感動了。

“你,你自己去搬的凳子和水盆啊?”

“不然呢。”

“……真沒想到你還會照顧別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羅傑對現在這種場景接受無能,他的總裁呢,那個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總裁呢,現在這個溫柔版的總裁到底是誰啊。

“我以前怎麽了?”

羅傑捂著脖子,表情痛苦地說:“先給我喝口,”嗓子劇痛,他忍不住咳了咳,“水。”

“疼就別說話了。”賀松高說,端起凳子上的水杯,遞給羅傑。

水溫剛剛好,不燙也不涼,喝下去很舒服。羅傑感覺嗓子被這杯溫度正好的水治愈了:“你這樣,會,讓我,感動的。”

“然後呢?”

“什麽然後?”

“感動之後呢。”

羅傑說:“努力,給你當牛做馬。”

“……”賀松高冷冷道,“謝謝,你可以不用這麽努力。”

“?”這下換成羅傑疑惑了。

“我又不是周扒皮。”賀松高扶著他,慢慢把他塞回床上,蓋好被子,“下次發燒別加班了,讓別人看見以為我虐待你。”

羅傑忍著嗓子的劇痛,說:“你對我這麽好,我該怎麽報答你?”

賀松高低下頭,審視地看著他:“之前不是還說我太過分?”

“以前是以前。”羅傑認真地說,“我們要接受一個人的改過自新。”

“……”賀松高笑了笑,“就這麽容易滿足嗎。”

“是啊。”羅傑說,“我以前一定是被你pua習慣了。”

賀松高摸了摸他的額頭,把他鬢角兩側打濕的頭發撥到兩邊,說:“睡吧,別說話了。”

羅傑燒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久,等他睜開眼睛,發現天都亮了。

賀松高呢?

總裁應該已經回家了吧,他看著墻上的掛鐘,六點半,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上班時間了。

怎麽辦呢?要不要請假。

但是事情還沒做完,萬一要是耽誤總裁出差,該如何是好。

還是不請算了,區區發燒,也想難住他這個金牌秘書。羅傑想著,然後就掀開被子坐起來,打算先借用總裁的衛生間洗個澡。

剛下床,賀松高進來了。

“你幹什麽?”總裁說,語氣有點不滿。

“我……”剛說完一個字,羅傑就被喉部的劇痛刺得眼前一黑。

好痛,怎麽會這麽痛!

“上廁所?”賀松高只能接受這個回答,“我扶你去。”

“不……”羅傑說,傷心地想這個班或許是上不了了,他連張嘴都困難,要怎麽跟別人講話溝通,“我,我今天,可以請假嗎?”

他說,一字一頓,眉毛皺得緊緊的,一臉痛苦的模樣。

賀松高手裏端著一杯溫水,一言不發地走到床邊,擡起羅傑的小腿,重新把他塞回被子裏:“先喝點水。”

羅傑半靠在豎放的枕頭上,喝了一小口水。

“呃……”連喝水都痛,怎麽會這樣。

“去我家吧。”賀松高冷不防說。

羅傑楞了楞:“什……麽?”

“我家有保姆。”賀松高說。

“有保姆?”有保姆怎麽了,難不成這時候還要跟他炫耀嗎。

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賀松高推推他的額頭,說:“保姆可以照顧你。”

“我自己……也可以。”雖然是很感動啦,但是住到人家家裏像怎麽回事。他又不是不能照顧自己。

“你還沒退燒。”賀松高說,把凳子上的溫度計拿出來,塞到羅傑的腋窩裏,“等退燒了再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羅傑被震驚的話都不會說了,“你,你還是原來的你嗎?”即使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像被小刀刮一樣疼,可他還是忍不住說,“我以前生病請假,你最多都只會說一個‘哦’字。”

“是嗎?我記得你以前喜歡裝病。”賀松高說,一雙黑沈沈的眼睛就這麽盯著羅傑,連轉動一下都沒有。

“……”我去,就這麽被拆穿了。他以前確實,總在為請假找理由,可是心病也是病沒錯啊,誰讓這個人總是陰晴不定的,他壓力很大好不好。

“衣服穿好,下樓。”賀松高說。

意識到他好像真的沒有開玩笑,羅傑說,確認似的:“真的,讓我去你家啊?”

“真的。”

那好吧,那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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