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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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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孩子了?

五月中旬,即使縱藝機構的中央空調外機轟隆隆作響,教室裏也會有種心理上的炎熱感。大約是因為高考逼近,藝考生們的時間也變得緊張起來了。

“衛老師再見!”

“明天見,衛老師。”

晚自習結束,學生們向著背對自己擦黑板的年輕男人道別,男人回過頭看向最後離開教師的幾個學生,木訥地點頭,接著繼續一行一行地擦掉自己的板書。

栗棕色的自然卷微微蓋住些眉毛。桃花眼的眼角拉長了他眼尾的韻味,高挺的鼻梁將他銀色的雙框眼鏡卡住,不至於讓眼鏡遮蓋全部的容貌。

薄唇一抹,嘴角向下微微耷著,清冷淡漠之餘,精明感少了三分,看起來倒也沒有那麽遙不可及了。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衛友松身上的白色襯衣擋不住涼風,腰間被涼風刮過,害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起家裏的人,恨不能立刻閃現到家裏。

從不合身形的托特包裏拿鑰匙時,包裏的糖果被鑰匙帶出來。借著路燈,塑料紙的包裝在地面閃閃發光,他立刻低下身撿起糖果。

“衛老師,好久不見。”

有些融化的糖果被衛友松攥在手心裏。

莫名的,有種像是夢境的感覺,仿佛是初夏晚風吹來的涼意,讓他產生了幻覺。

晚風中帶著一股淡淡的鉛粉味道,像是四年前抱緊自己的味道。

他緩緩地回過身,看到路燈下的身影,依然沒有認為這是現實。直到對方緩緩朝著自己走來,他才認清楚來人。

“席榆承?”

“這位是我們機構新來的美術老師,席榆承,席老師。他負責藝考生高一暑假的初期培訓工作。”

他打扮得很精神,服裝卻顯得有些放蕩不羈。面帶微笑,他的視線環視其餘同事後,定定地註視著角落的衛友松。

太陽正好從衛友松身後的窗戶照過來,透光的白襯衣和他側臉的輪廓在席榆承眼裏變得霧蒙蒙。

“我是席榆承,請多關照。”

音調很高,而且笑容很燦爛,看起來就很有年輕人的氣息,第一天上班的味道很濃。

笑得也太開朗了。

衛友松站在角落,投向席榆承的視線也冷冰冰的。直到主管讓大家開始工作為止,衛友松才在人群散盡時收回視線。

席榆承友好的視線和笑容,沒有得到衛友松的回應。

他轉身離開,窗外的陽光穿過他那件白色的襯衣,顯露出他單薄的身形和纖細的腰肢。

昨夜路燈下,他曾緊緊摟住過的。

還有,四年前告白的那個晚上。

“你別在意,衛老師有點認生,轉過年來也要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認生也不行啊,他甚至和自己的學生都認生呢。他對你沒有惡意……”

主管順著席榆承的視線看向了衛友松的背影,深知衛友松性格的主管連忙開口勸解。

席榆承的視線固定在他身上,並不輕易移開。

“我知道。”

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性格的人了。

甚至沒有多看主管一眼,他便拂開主管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快步追上衛友松。

周圍趕著要去上課的同學紛紛側目看向這位新來的老師。

他的穿著看起來就像是個藝術家,普通的牛仔褲上染著不同色彩的顏料,像是一幅畫作。映著早晨的陽光,他的側臉看起來毛茸茸的,似乎還留有少年的餘韻。淺褐色的瞳孔因為陽光的照耀隱約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被他喊住的衛友松同樣回過頭,盯著對方的側臉,眼神是一如往常的淡漠,“有什麽事情嗎?”

“就是……”

席榆承剛要開口,就聽見周圍學生們嘰嘰喳喳的嬉笑聲。

學生眼裏好看的風雲人物老師和新來的年輕老師在走廊上的一幕,著實惹眼。

“什麽?”衛友松回過身湊近了一步,盯著席榆承的眼睛,微微歪頭,他很疑惑席榆承叫住自己的理由。

迫於尷尬,席榆承先是笑了一下,隨後尷尬地抿著嘴唇,“就是覺得,好久沒見了啊,沒想到我還能回來和老師做同事……”

“我們昨天才見過面吧?”

和以前一模一樣,衛友松的話不給人變通的餘地。席榆承尷尬地抿緊了嘴唇,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要說什麽。

衛友松見他又沈默了,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不知道要怎麽形容才好。這樣的神情衛友松看不懂,沈默地繼續上前一步,盯著席榆承的臉。

他的眼睛很幹凈,連一絲紅血絲都不見,修長的手指展開,中指和拇指托了一下眼鏡框的下緣,眼睛鼻托發出了輕微的哢噠一聲。讓已經看楞的席榆承找回半份理智。

“啊,是。但是昨天……”席榆承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

昨天明明毫無克制地將他整個人抱緊在自己懷裏了,甚至能聞到他上了一天課後身上散發的白板筆有些刺鼻的油墨味。

他和四年前沒有一絲差別,歲月都對他格外寬容。不過也可能是26歲到30歲並沒有什麽可以大變的餘地了。

“昨天?”

像是失憶一樣,衛友松的表情和席榆承漲紅了臉的羞澀完全不同,反問一句。席榆承便一句話也開不了口了。

窘迫,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後脊發涼,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我們的辦公室不在一起,美術辦公室沿著這一層直走到盡頭右拐,等一下會有老師帶你去的。我先上樓了。”

見他遲遲開不了口,衛友松也沒有繼續陪他在走廊上罰站的意思,冷冷地告訴他辦公室的地址,修長的右手輕輕在空中拐了個彎,隨後轉身離去。

又沒說出口。席榆承眉頭緊皺著,深吸一口氣,註視著衛友松的背影。

隨著他走路的節奏,空蕩蕩地白色襯衣都會漾起好看的波紋。

不行,必須要說出口了。昨天因為太思念對方,緊緊地抱住對方,卻磕磕巴巴一句話都講不出來,最後只換來對方毫無情緒地道別。

衛友松像是忘記了自己。

可他又記得自己。

不行,如果現在不說清楚的話……席榆承的腳步不自覺地開始挪動,卻無法再次出聲喊住衛友松,只能邁著步子跟上衛友松。

“韻韻!”

衛友松溫柔的聲音在前面響起,讓席榆承一楞。

他還從來沒有聽過那個木頭一樣的衛友松用這麽溫柔的語氣呼喚過誰的名字。

緊接著,稚嫩的童聲在衛友松面前響起來,小男孩咯咯笑著,肆無忌憚地在走廊上奔跑,換來周圍學生們滿是寵愛的視線和讓出來的一條小路。

席榆承像是被鈍器擊打般頓住腳步。

他看著衛友松彎腰,將跑到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高高舉起又安穩地抱緊在自己懷裏,最後在小男孩稚嫩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小男孩埋在衛友松的脖頸處撒嬌。

席榆承呆呆地看著這一幕。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四年前那個告白的夏夜。

他曾拼盡所有勇氣在衛友松的唇上落上虔誠的吻,帶著哭腔,緊張到發抖地說,

“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可以……可以跟我交往嗎?”

而那時的衛友松,即使被突如其來地強吻了,也依然木著臉,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的回答很遲,先是張張嘴,思索了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話語,於是深吸了一口氣,“……你已經考上了國外的藝術大學,而且,我也不能和你交往。”

“我已經畢業了,我們也不是師生關系了,對吧!”

席榆承極力辯解,擔心對方是因為這一層關系而有所顧忌。

“……你還年輕,會遇到合適的人。我不是那個人。”

衛友松的回答既不溫柔,也不委婉。他直接掐斷了席榆承種在心裏生根發芽三年的紫羅蘭。

“不會了……我不會再喜歡上誰了。”

不顧忌衛友松的回答,席榆承的眼眶發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嘴唇輕輕顫抖著。酸澀又痛苦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他覺得眼眶發熱,哽了一下,眼淚便充滿了眼眶,但卻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我會一直等你的,即使你不會愛上我,我會愛上的人,除了你,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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