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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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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歇

臯陽確實是連灰都沒有剩下。等待著段昭的結局,似乎除了關押受審,也沒有別的選項。

不過,離開秘境後,各路人馬灰頭土臉地歸位,清點人數時,典生銅說不上來地有點少了些什麽的感覺。

他牽著紀漆灰,猶豫地問青帝:“我總感覺少了誰似的...”

青帝沒好氣答道:“很明顯,劍尊不見了!”

典生銅心頭一驚,暗中大呼糟糕,難道他把劍宗最強戰力他老人家忘在秘境外頭,導致被劫雷送走了?

那這真是數千年來劍尊最憋屈的死法!

正當眾人也發現了這位重要人物的失蹤,議論紛紛之時,一個背著劍的少年沈默地走上前,腰間寶劍出鞘,劍柄上掛著一串眼熟的劍穗:“劍尊大人預感到機緣將近,自願留在這裏承受雷劫,已經...”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劍宗向來剛正不阿,又是修真界最強戰力的聚集處,劍尊若是突然出事,那對抗天魔的有生力量又要減員!

只聽那少年說:“已經得道飛升了。”

典生銅:“...”為何此人的語氣這麽惋惜低沈呢。

少年興致缺缺舉劍朝天,雖然整個人透出倦怠的氣質,這一下招式卻極利落,不難想象出劍是如何瀟灑浩瀚,他說:“劍尊得道,自動卸任劍道尊者一職,依照劍宗門規,在下劍尊親傳弟子,烏華,就任劍尊一職。”

烏華,少年成名的劍修,歷來有一個“小劍尊”的名號。這還是典生銅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小劍尊,正待打量他一番,只聽新鮮出爐的劍尊無情道:“段昭押入天牢,仙盟十大常任宗門輔助合歡宗,半月內查清門下弟子清濁。至於這三位道友——”

烏華忽然眼神淩厲,盯上典生銅和獨孤姐妹三人,說:“臯陽的罪證雖已明確,你們三位的指控,可都還沒有洗清。希望道友能快點給出一個合理的自證。”

典生銅心想這烏華還真是不好糊弄,皺了皺眉頭,揮袖翻出一份冥府判卷,呈給烏華,陳明道:“我雖然隱瞞了修行法門,但並非禦鬼修士。我是幽冥鬼官,借助這具身體行走陽間,目的也是為調查因果災劫。如此,合歡宗對我行為的揣測,也就不成立了。”

烏華向他鄭重施以一禮:“原是鬼官大人。失敬。”

獨孤陌眼珠轉了幾圈,看著烏華寒光逼人的劍鋒,終是說:“我認罪,沒甚可以辯駁。那些因被采吸陽氣而死的魂魄,是我引他們來到青蕈鎮上,因為我知道青蕈鎮有他們死因的線索,我要逼修真界調查此事...”

烏華拍案震怒:“給獨孤曼洗清嫌疑,並不是你蔑視凡人性命的因由。青蕈鎮因你而死的人命,清點記數後,你也要接受相應的懲罰。傀儡同段昭一並押入天牢,修真界將共同追捕你的本體!”

獨孤陌嘻嘻笑了:“那就看你能不能抓到我...小劍尊。”

獨孤曼:“妹妹!你...”

劍尊拔劍,浪濤拍岸的一劍就當頭劈在傀儡師的頭頂。獨孤陌頂著一柄長劍,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姐姐,笑著說:“但姐姐是無辜的。姐姐所做的所有惡事,都是臯陽父子逼迫她犯下的。姐姐被迫與那兩人立下了殘忍的契約,不照他們說的做,就會死。”

說完這句話,傀儡倒在地上,失去了聲息。

烏華蹙眉,喃喃說:“沖動了,這下無法一並押走...”

接著,他看向獨孤曼:“但是,你是否有罪,還需時間調查,不如一並帶走,押入天牢...”

典生銅:“...”新任劍尊真的很喜歡押入天牢。

不管怎麽說,獨孤曼直接押入天牢,似乎是有些不妥的。正當烏華開始討論如何暫時處置獨孤曼,畢竟她現在沒有門派歸屬,等同散修,一艘幽冥一般的鬼頭船駛入這片海域。

船頭上,是一個巨大顯眼的白骨骷髏頭。

熟悉的賭坊老板娘——鬼煙,和一夥奇形怪狀的鬼修走下船。鬼煙率先開口:

“別陽關。我們來晚了。”

別陽關帶走了獨孤曼。

本就是化鬼一道的修士,獨孤曼也情願,於是當場點頭加入了別陽關。如此一來,別陽關便對獨孤曼做了擔保,只是在她的調查結果出來前,還不能隨意離開宗門。

入夜,青帝走進改變他一生道途的合歡宗。

他已經許久沒有回宗門了,即使回來一趟,也是形色匆匆,往往一兩日就離開,也沒什麽機會欣賞門內的景致。

這一趟回來,也沒什麽熱鬧的歡迎儀式,畢竟他是帶著任務,前來“勤王”。他所過之處,門下弟子無不驚惶,而他只照名單上與臯陽一系有聯系者,紛紛提出待審。

步入腹地,他腳步一轉,以長老的玉牌,進入一處不為人知的暗室。

他熟門熟路地走過狹長曲折、機關密布的廊橋,來到道路的盡頭——一面靈光閃閃的玉鏡正施然躺在寶座上。

他素來放浪形骸、百無禁忌,伸手毫不憐惜地將鏡面拿在手中,神色變幻莫測,又似驚喜發笑,又似悲慟號哭,他大笑道:“洞觀前輩,這就是你的結局嗎?無欲合歡道,果然是在走鋼絲啊...”

無相寶鑒裏的洞觀很少回應人。可眼下,他的身形從玉鏡中浮現出來。

洞觀向來波瀾不驚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痕,他淒哀地說:“無欲合歡道,是有情道中的無情道,我已告誡後人,不要走這條險途,你又何苦來哉。”

無欲合歡道,令人在紅塵情愛中體悟有情,最後,又一樣一樣把這些情感丟棄,直至歸於道途。剛離開青蓮門的青帝只想著拋棄所有不堪的過往,恨不得從此做一個冷心冷情的石頭人,毅然決然入了無欲合歡道,誓要永絕情愛。可現在,當他所有的情感變得淡漠,他又有了不舍,天底下到底是有著在乎的東西,那些陳年的七情六欲便又時不時翻湧上來,阻攔他登頂的道路。

青帝便唉一聲,反問道:“前輩,走也走了,都快到頭了,談不上什麽悔不悔。你又是因為什麽原因,遲遲無法飛升?”

洞觀眨眨眼,似乎陷入了陳年的回憶之中:“我嗎?我的原因或許與你不同。當造物之法臻於化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漸漸開始分不清自己創造的秘境與修真界,到底哪一個是真實。有時候,我會覺得我也只是一個大能手下的造物,睡在一場清醒的長夢之中...”

所以,他最終歸於了自己年少時的一夢中。

蓬萊境。

青鳥啼鳴著凱旋,典生銅搶在震鱗開始質問之前,率先拖著紀漆灰,以他身體狀況為由,速回千仞閣療傷。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非常需要一段療養時間。

紀漆灰回到熟悉的領地,很快進入了蛻生的狀態。這並不稀奇,他在秘境中吸收了天魔和紅塵尊者的力量,隨著它們的慢慢消化,他短期內會面臨相當頻繁的進境。

而典生銅本想在看護著他的同時,修覆一番受損程度各不相同的幾個傀儡,卻在修理的途中,無意識陷入了酣眠。

再次醒來時,窗前陽光正好,他隔著一床柔軟的棉被,枕在紀漆灰的腿上。紀漆灰背靠床頭倚坐著,感受到腿上的動靜,偏過頭來看他。

典生銅楞住一瞬,意識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袍。明媚的陽光灑在紀漆灰身上,看著看著,兩人都還沒說話,典生銅卻莫名其妙地,感覺自己的臉頰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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