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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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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程

在蓬萊,典生銅很是度過了一段四平八穩的安生日子。

修煉,查閱蓬萊的藏書典籍,得知了不少天神與上古魔族的野史軼事。並且擬訂了幫助紀漆灰克服修煉隱患的方法。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送出。

紀漆灰時不時就要閉關一陣子,祭煉法器,或者是完成長老們的訂單。閑暇時,典生銅就到冶煉司找薛蟬衣喝茶,吃點心,薛蟬衣將蓬萊秘辛熱情地與他分享。

後來,震鱗長老倒是親自找上了萬工峰,不過開口就是陰陽怪氣的威脅,勒令他不許把灰尾的魔族烙印外傳雲雲。最後才提起桃花惡詛的事宜。

震鱗與他說話,總是先“哼”一聲再講正事,語調古裏怪氣,仿佛這樣就能彰顯自己的不屑:“你倒也爭氣,這麽快突破了境界。不過,還是穩住境界後再來躍鱗澗找我吧。別誤會,我犯不著跟你個小輩置氣,怕你跌落境界怪我身上罷了。”

所以典生銅這段時日過得十分悠閑。若不是偶爾事務所會傳來提醒,有他關註的除魔委托出現,他幾乎沒有踏出過蓬萊境的宗門。

這天,紀漆灰從冶煉司煉器歸來,典生銅照常與他打招呼:“紀兄,回來了。”

紀漆灰點點頭,背著青色煉器寶囊往千仞閣內走。他說:“典兄,晨安。”

典生銅方才註意到他與往日的不同,驚喜道:“紀兄,你進境了?”

紀漆灰身上,已是元嬰期的威壓。或許是因為剛進階不久,威勢還未斂去,帶著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紀漆灰:“嗯,成器時,沒壓住境界…幸好天道留情,不算兇險,順利進階了。”

雖然克制了神情,他的眉心微微蹙起,還是出賣了內心的憂慮。典生銅見狀,欣喜的情緒頓時一滯,默默將幫助他排除魂魄不全帶來的阻礙提上了日程。

越往上走,紀漆灰的進階就會越兇險。

“總之,恭喜紀兄,在修行路上更進一步。”典生銅真心實意發出祝賀,正當此時,腰間玉牌振動低響起來。

他解下腰牌查看,發現是事務所發來的提醒。

有一樁新的委托進入了待接取名單。

之前,事務所也曾發給他類似的通知,但是典生銅前去調查後,發現都是一些無關孽海門的任務。這一回尚不知情況如何,他總是少不得要親自走一趟的。

在友人面前,典生銅的心神終歸松懈些,心中所想不由得反應在了面上。紀漆灰見他轉眼臉色一凝,自己眉心的結也更緊了,表面不露聲色,內心暗自揣測起來。

他仿佛只是尋常的關切,自然而然問道:“典兄最近在關註事務所的新委托嗎?有好幾次,看你急匆匆地接了任務離開。這一回,典兄是又要啟程了?”

典生銅本想把話題岔開,稍晚些時候,再去事務所接取這樁委托。但紀漆灰順勢提起,他只得答道:“也得先看一看委托的內容。呵呵。若是一樁棘手的麻煩事,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

當然不會算了—他會做更全的準備再出發。

紀漆灰:“正好今日無事。我陪你一起去事務所吧。”

他語調沒甚波瀾,似乎是一時興起的決定,語氣中卻帶著不可置喙的意味。典生銅斜下裏偷偷覷他的臉色,看不出喜怒,道:“…好。”

紀漆灰煉器寶囊都沒放下,兩人直奔事務所。

路遇工作勞累欣賞山水的薛蟬衣,喜提跟班一枚。

賀洲除占地遼闊的主城外,還有五城。這委托的地點,就在五城之一,拂珠城…旁邊的一個小鎮。

鎮子名叫青蕈鎮,簡單來說,鎮裏鬧鬼了。一個名聲在外的壯碩漢子,忽然被主家發現形容枯槁、血肉萎縮地死在家中的床上。此後,他夜夜回到青蕈鎮,攪得這裏的人們夜不能寐。更可怕的是,每晚回來的,還不止這名壯年男子。

一個大男人的鬼魂,不會發出淒厲的哀聲尖叫,長長指甲在每戶人家的門板上反覆摩擦,讓令人心悸的低啞刮擦聲響徹街巷。也不會發出小童未變聲的孱弱聲音,低低在門外叫喚著:“餓啊,好餓啊。”

至於它與合歡宗的聯系,則在於—青蕈鎮調查男子死因,發現他應該是徹夜與一名少年交/歡,死於馬上風。本來這死法不光彩,鎮上沒有傳揚,但鬧鬼事發,再去追查這名少年,才發現他應該是一名合歡修士。

少年天不亮就跑了,哪裏尋得到蹤跡。也無從得知,這漢子的死是不是少年蓄意謀害了。

薛蟬衣小聲同典生銅議論道:“這合歡修士技藝不精,不小心吸多了陽氣,把凡人吸死了,自己畏罪潛逃,簡直合理。奇怪的是這男鬼死後,上哪勾搭了這麽多狐朋鬼友?欸,也是奇事一樁。”

修真者耳聰目明,典生銅目測紀漆灰的背影,覺得他就算不搞竊聽法術,也是能捕捉到他們的低語的。但他認為紀漆灰這樣的君子,不會刻意聽他們講小話,便揣測道:“這些亡魂每晚都來到青蕈鎮徘徊,不像是無意識的行為,倒像是執念指引。但一個鎮子,有什麽吸引他們的…難道,是那個合歡修士留下的東西?”

薛蟬衣:“不知道,得到現場勘察才能得到進一步的答案了。不過說起這段經歷,我想起修真界的那誰,你知道不,一襲白衣,正道楷模,其實他啊,最是道貌岸然,年輕的時候,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偷心賊,欺騙了…”

典生銅便聽薛蟬衣講起那位白衣少年郎的桃色往事,什麽春風一夜,什麽暗戀師姐…直到紀漆灰走到近前,輕咳一聲。

薛蟬衣掩飾地清了清嗓子:“…但是師姐一心向道,哪裏會…呃!咳!咳!”

典生銅回過神來,不由暗嘆薛蟬衣的話本故事的威力巨大,竟引得他一時之間忘了時間、忘了眼前的委托。

紀漆灰遞給薛蟬衣一個眼神,看得她一哆嗦,才對典生銅道:“這件事可大可小,青蕈鎮鬼物的實力不詳,你剛到金丹,或許有些冒險了。”

典生銅腦海中警鈴作響,口中拖著時間,心中快速編造著接下這樁委托的理由:“那,紀兄有什麽建議呢?”

紀漆灰腰牌在事務所的系統上一劃,這項委托隨之從待選名單中消失。

“我同你一起去。”他說。

典生銅:“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紀兄,我認為…稍等,你說什麽,紀兄?”

紀漆灰:“可以帶我一個嗎,典兄?保證全程服從你的安排。”

薛蟬衣身軀一震,以調整墨鏡的動作掩飾神情的驚訝:“見鬼了,原來他除了修道、煉器以外,還有真朋友啊…”

典生銅:“啊,可以,我是說…當然可以同行,謝謝你,紀兄。”

薛蟬衣低聲耳語:“他笑了,以前在冶煉司,他從來沒有因為這點小事笑過…果然我們下屬終歸是低人一等。”

典生銅:“…”要憋住…不能笑。

不過,沒有立即出發,紀漆灰在他的惡詛一事上表現出幾乎強硬的態度,押著他去了躍鱗澗。可惜震鱗不在洞府,問灰尾,說是不知歸期,前腳剛出宗門,少說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回來。

他們倒是等得,可青蕈鎮等不起,兩人最終決定翌日出發。

只是灰尾眼巴巴地看著兩個老師,可憐兮兮地祈求道:“老師老師,可以帶我一起出去除魔嗎?灰尾會聽話的,保證指東不打西。師尊不在家,躍鱗澗好無聊,灰尾也可以戰鬥的。”

灰尾這模樣著實惹人憐愛,只可惜,一是此去安危未知,二是他有一個難纏的師尊,典生銅只能摸摸他的頭,殘忍拒絕了少年的期盼。

灰尾頓時蔫巴下去,像一株太陽暴曬下委頓的小苗。紀漆灰眼底柔和,竟也出言安慰了幾句。

第二日,典生銅結束打坐,走下樓。就見紀漆灰已然穿戴整齊,向他道:“我對冶煉司的“恒風”系統做了改進,加入一個神識,自主監控司內各項事宜。這次我們出行,算是試用,也能幫薛蟬衣分擔些許。”

原來,在先前紀漆灰沒有助手的時候,一旦他離宗,各項事務就堆到了薛蟬衣頭上。典生銅不禁對她略表同情。

他拿起紀漆灰贈給的儲物玉鐲,對面前的男人道:“出發吧,去青蕈鎮…”

兩人都沒有註意到,典生銅戴上玉鐲後,一旁魚缸裏一尾陰陽兩色的魚兒,擺尾輕躍,跳進了玉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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