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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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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審

景都深夜時分,皇城西有名的紅湘青樓中,賀尚書躺在紅粉知己懷裏,醉眼朦朧,好不快哉。

突然樓下傳出聲響,似乎酒杯摔碎,桌椅打翻,動靜鬧得挺大。

“樓下出了何事?快扶本官前去瞧瞧。”

他酒喝得不少,此刻腳步虛浮,在女子半摟半扶下來到樓梯口。

迷糊中,好像看到一個身穿公服的男人手持劍,正對著一個戴著黑色鬥笠的女人。

老鴇也在這時,堆著滿臉笑意和稀泥,“喲,這不是皇城司的李副手嗎?怎麽抓犯人抓到這裏?有事好好說,好好說......”

賀遜尚不明緣由,又聽見懷裏女子在其耳邊嬌媚細語,“原來是皇城司在拿人,人家好怕呀.......”

看那身影,確實像徐裕程身邊的副使。

叫什麽來著?

賀遜的酒勁上頭,努力想了半天,好像是叫李什麽的……

啊!對!叫李貴!

賀遜猛一拍腦袋,他怎麽拿人拿到這裏來了。

他正抱著女人呢,被那一聲呢喃嬌柔弄得心癢,哪還有心思再看下去,“小美人哪是害怕?我看你是急不可耐了吧?”

說著,又領著人醉醺醺回了房。

與此同時,皇城東。

一輛華貴的馬車正由城中經過,黑夜中,一個身形與紅湘樓戴鬥笠女人相似的蒙面女人單手背立。

“你們皇城司就是這般不分青紅皂白抓人的嗎!”

領頭的男人不是李貴又是誰,他語氣不善:“少廢話!老子為尋你蹤跡已經好幾天沒閉過眼了,今夜非要拿下不可!”

話落,又是一陣刀刃廝殺的場面……

趕著馬車的馬夫猛拉一下,車內傳出質問聲:“怎麽回事?!”

“國公爺,前面一群人正在打鬥。”

馬車內的人擡簾望過去,身邊的貼身侍衛回道:“爺,那是皇城司的人。”

“這個徐裕程不知又準備拿什麽人!”

“看來京中又有人要遭殃了.......”

車內的聲音蒼勁渾厚,道:“咱們別惹事,繞道回府。”

馬車上,正是被景和帝派遣在外的郡國公白擎天,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相比於崔岐與皇帝戰場兄弟情不同,白擎天可以說是景和帝手中的利刃,君讓往哪兒刺,他絕不會偏離分毫。

如今他一回城,便親眼遇到皇城司在捉拿犯人,也只是囑咐了人繞道回府。

說來也怪,今夜的皇城東西兩個方向,皆有皇城司的人在抓捕要犯。

**

次日便是殿審的日子。

清晨的日光悄悄鉆了出來,映照天邊彤雲流彩。

勤政殿內的朝會剛剛開始,景和帝便命人將崔岐帶入殿中。

大殿上,一直不被眾人看好的二皇子謝宣旻也入了朝,連數月前為皇帝辦事的郡國公同樣回朝。

大景所有舉足輕重的人無一缺席。

殿審初,身為皇城司使的徐裕程就大將軍與刺客有關聯一事闡明前因。

原來,在刺殺一事落幕後,雖還有三五個餘孽被伏,但他們也都只是聽命行事,而徐裕程在對他們嚴刑逼問後,根本不知受何人安排。

後來為了追查城中是否還有其他同黨,皇城司進行了全城搜捕,卻意外得到探子密報,大將軍崔岐正秘密與來路不明之人暗中見面。

為防消息走漏,徐裕程帶著人馬當即趕到。

本想當場抓捕,不成想那名刺客武功高強,突圍而出,徐裕程只得先上折子回稟,這才有後來的一系列事情發生。

崔岐解釋,只是雲州老家來人,他與人見面只為將準備好的東西給她帶回去。

徐裕程質問,“若無關聯,那人為何要反擊逃跑?更重要的,她是個女人,還是個身手了得的女人!

而城樓刺殺帶頭的也是個女人!”

景和帝一直陰著臉,問:“你可知此話的分量!”

他無法想象如果大將軍起了異心,大景將會如何!

徐裕程跪地,正氣凜然道:“臣知!而且臣有證物!”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

全程崔岐一直跪著,卻挺直腰板,未置一言,在聽到有證物後才反問一句,“不知司使大人所說的證物在哪兒!”

徐裕程一聲令下,有手下從殿外疾步而來,呈上一塊佩玉。

景和帝握在手中細細打量道:“此物有些眼熟。”

徐裕程回稟:“聖人自然眼熟,這塊佩玉正是大將軍日夜不離身的貼身之物,臣還記得當初您無心問過一回,他說是先夫人與他的定情信物,須日日佩戴。”

被他一提醒,景和帝陡然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

眼見大殿內氣氛開始緊張,景和帝肉眼可見冷下聲,質問崔岐,“大將軍還有何話可說!”

崔岐卻異常鎮定,他道:“敢問司使大人是何處尋得此物?”

徐裕程便將昨夜在城中緝拿歹人之事一一說來,他道:“就在昨日傍晚時分,那名女刺客露出行蹤,皇城司李貴在城東布下天羅地網,此物便是從那女人身上掉出來的,想來定是你們暗中聯絡的信物!”

“是嗎?可是本將軍的佩玉在幼女歸來時,作為嫁妝交於了她,聖人大可喚小女呈上便可分辨臣所言非虛!”

崔岐的反駁落在太師徐昫眼中不過拖延時間罷了,他出列提出質疑,“若是將軍夫人留下來的佩玉不止一塊,大將軍豈不是循著空隙?”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

謝宣旻此時開了口,“不管是不是只有一塊,兒臣還記得當初刺客圍困時,是大將軍與兒臣雙雙護住了聖人,既然將軍開了口,總要給他自證清白的機會。”

經他提醒,大家才想起當初城樓刺殺時崔岐救駕有功。

此處自相矛盾。

眾臣議論紛紛,連徐裕程也一時啞口。

可是大皇子謝宣玨卻突然開口,“也許大將軍見情況不對才臨時改了主意,以護駕來遮掩自己的罪行。”

大皇子的話無疑恰到好處又將崔岐推至懸崖邊,畢竟在帝王心中,有些事情寧可矯枉過正。

只有謝宣旻知曉緣由,當時崔岐有一瞬的猶豫是因為瞧見出現的人並非自己安排的。

他不能打草驚蛇,只得又出手保護。

而謝宣旻本就想借此博得聖人信任,沒什麽比危急關頭以身相救來得更讓帝王觸動,而且還是幾個兒子相對比的情況下。

本是一石二鳥之計,既保住崔岐又為自己鋪了路。

刺殺一事本就挑釁著帝王的底線。

謝宣旻必須讓聖人請出崔宥眠身邊的那塊佩玉,這是他部署的關鍵。

於是,暗暗給禦史大夫遞了眼神,秦大人便大步來到殿中央,說道:“大皇子所言也不無可能,但本官實在好奇,聽到現在卻只是一件不確定是不是大將軍貼身物件的證物,若以此定罪這若是傳出去豈不令守衛疆土的將士們寒心!”

他的話鏗鏘有力。

頓時,群臣附議,“是呀!”

動搖軍心可不是小事!

秦大人又置一問:“徐司使提到現在也都只是證物,連所謂與大將軍私下見面的女人也都只是您的一面之詞,並無人證!”

提及此,徐裕程氣急,昨夜李貴又讓人給跑了!

就在他無言以對時,突然想到李貴提過一嘴,他們在抓捕人犯時正好趕上郡國公回城。

依聖人對國公的信任,只要他說一嘴,此事必是板上釘釘了!

於是,立即回稟道:“聖人,昨夜皇城司拿人正好碰上郡國公,他可證明臣所言。”

景和帝面色凝重,轉而詢問郡國公,“可有此事?”

審到現在,白擎天大抵知曉了來龍去脈,如果他矢口否認,那麽針對崔岐的說辭便出現裂痕。

大將軍必然不會有事。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實話闡明,“子夜時分,城東街頭,臣回城時確實親眼看見皇城司李貴緝拿人。”

他的話正好印證了徐裕程所說,如此與崔岐暗中相見的女子,確有其人啦。

就在景和帝再次陰沈了臉時,刑部賀尚書在聽到李貴是在城東時心裏泛了嘀咕,“子夜時分怎麽會在城東呢?”

想起昨晚在紅湘樓見到的人,不禁脫口而出,“不是應該在城西嗎?”

聲音不大,卻足夠令眾人聽得真切。

禦史大夫秦大人忙抓住痛腳,立即反問,“賀大人是說李貴在城西?”

“啊?”賀遜此人膽小怕事,他略帶不安望向一側的太師,他與徐家皆為大皇子一脈,他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可是這一眼落在聖人眼中更像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昫被他氣得不輕,頗為惱火,“有什麽直接說就是!”

既然太師開了口,賀遜便一五一十道:“子時,臣分明看見李貴在城西紅湘樓抓人。”

眾人:???

一個說在城東,一個說在城西?

由此,徐裕程的話出現了漏洞,一個人怎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沒想到,一直悶聲不開口的三皇子陰笑著反問,“莫不是有人故意在郡國公回城時上演緝拿犯人的戲碼,好借郡國公的嘴給大將軍定罪。”

謝宣霖此舉很明顯是為了做個順水人情。

一時,群臣沸騰。

徐昫根本想不到,昨夜皇城司的李貴確實在城東抓。

只不過,謝宣旻又在城西給賀遜上演了一出戲,讓醉眼朦朧的賀尚書誤以為李貴在紅湘樓拿人。

他借賀遜的嘴擊碎看似鐵板一塊的誣陷!賀遜又是大皇子的人,如此倒不怕深究。

只是他不明白,徐昫已是百官之首,徐家又是百年世家,為何還要針對只是武將的崔岐?

無人得知,那場壽宴後,徐曼潁敗給了崔宥眠,要強的她請求罰跪祠堂,可是後來身體吃不消竟暈倒過去。

這一暈便出了事,她被診斷出身孕。

在徐太師的逼問下才道出孩子竟是大皇子的。

徐昫氣急,他知道皇後已然默認崔家女為太子妃,徐家又如何能低人一等!

如果任由崔家女登上高位,那麽隨之而來便是崔家更上一層樓,這對於一直把控朝堂的徐家是極大威脅。

兩廂權宜,他決定除掉崔岐,即便崔宥眠背負鳳命還是太子妃,但沒有將軍府作為倚靠,她也只是一個孤女。

到時即便徐曼潁以側妃身份在大皇子身邊,也動搖不了徐家在朝堂的勢力。

可如今,他自認抓到了崔家的痛腳,不想卻抱起石頭砸了自己。

面對帝王狐疑的目光,徐昫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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