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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張挽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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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那邊好一會兒沒有響起他的說話聲, 邊忱背對著他站在吧臺上做熱可可,心想他應該是結束通話了。

逮著這空檔, 她就問他:“可以給你加香草嗎?”

“嗯。”

做好了,端過去,把杯子放在玻璃桌上,他正坐在沙發上跟人視頻。邊忱聽著那聲音很是耳熟, 悄悄看了一眼,果然是小e。

遠在新加坡的小e註意到了不小心出現的邊精靈,友好地沖她笑了笑。

張往後仰, 交疊起長腿,“要不要讓你們先聊一下?”

邊忱:“……”

小e:“……”

“你們忙, 你們忙, 哈哈……”她趕緊溜走, 去收拾吧臺。心裏想著:媽耶, 她是不是又把小e給坑了啊……

…………

洗漱完,邊忱從盥洗室出來, 一打開門就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握著飲料杯,坐在沙發上悠悠然地喝, 視線停駐的方向正好是盥洗室。

“好喝嗎?”邊忱笑著往他走近, “會不會甜?”

張向來不回答這種沒什麽意義的問題, 一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隨意托著自己的下巴, 問她:“你為什麽不喝?”

實際上是因為, 他在喝熱可可的時候, 突然發現這笨蛋日常裏很少碰甜點,而她本來是很嗜甜的家夥。把這個端倪再擴大一點,就進一步發現:她很少吃高熱量的食物。

稍微推測一下,張朝她勾了勾尾指,沒等她回答,又問:“你是覺得自己……足夠豐滿了?”

“咳咳……”邊忱被他的用詞嗆到了,臉有點紅,眼神哀怨,“你上次說我身材不好。”

張笑開了,指背蹭著自己的下巴,偏頭瞧著她,“所以你理解為我嫌你胖?”

“……難道不是嗎?”

她眨巴著兩只烏溜溜的眼睛,看在他眼裏很可愛。

“這套房裏有沒有全身鏡?”張放下手裏的熱可可,轉頭看了一圈,“沒有,洗手臺的也可以。”

他說著就要起身,邊忱忙不遲疊地走近前按住他的肩膀,“不準!我不要看鏡子,你流氓……”

“我怎麽就流氓了?”

“你,你找鏡子,然後又想把我脫光……”嗚,她都有心理陰影了。

“原來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張順勢摟住她的腰,“不看鏡子也行,換種方法,我讓你清楚地認識一下你自己的身材體型處於哪個區間。”

“什麽區間?不就只有胖瘦兩種類型嗎?跟你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哎?!”

她沒說完,被他抱起,雙腳騰空失去支點,只能抓住他的浴袍衣襟,“你,你要幹嘛?我還沒護膚!”

“不用護了,你皮膚沒什麽瑕疵。”

“不行!以後別人會說我,老牛那啥嫩草……”

她晃著兩條細白的小腿,躺在他懷裏,掰著手指,煞有介事地數給他聽:“你知道嘛,女性過了三十歲,就會開始衰老。然後你這個童顏,媽的耶,我總不能強迫你跟著我一起衰老吧,嗚,所以我要竭盡全力讓自己青春永駐……”

他樂了,沒想到她心裏藏著這麽多小心思。加個修飾詞,叫做:‘多餘的小心思’。

“青春永駐?”他把她扔在柔軟的床上,彎腰,輕掐她的臉蛋,“想得真美。”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他扯開她的浴袍束帶,“你這是幻想。”

“……”胸前一片涼意,邊忱這才察覺到他的動作,“你解我浴袍幹嘛?”

“是不是非要我說‘幹你’,你才懂我的意思?”

“……”他露骨的話讓她的臉頓時紅透,簡直熱得仿佛冬天裏的一把火,瞬間點燃,燙得不行。

邊忱又羞又囧,為他的順其自然,也為自己的後知後覺。

他涼涼的指尖摸著她頸間的血管,語調妖而涼:“吸血鬼偏愛女性,是因為齒尖在刺破她頸間皮膚的那一刻,會有極大的滿足感直達其內心……”

他俯身,埋在她頸間,歪了個角度,吮吸她喉嚨處的皮膚,聲音模糊:“像這樣……”

他說著,齒尖就開始磨她的細嫩皮膚。

“你別咬,會痛,我害怕……”邊忱仰起頭,被他的短發刺到下巴,用力扯他的衣服。

“別怕,”他的聲音低得很性感,“當吸血鬼愛上一個人,他不會蠢到拿她當食物。”

“嗯嗯嗯。”那可以別啃了嘛/(ㄒoㄒ)/~~

“他會留著她,保護她,寵她哄她愛她……這樣才能時不時品嘗一下她……”

“……”邊忱完全傻了,這說辭,莫名情色是什麽鬼啊tat

張笑著直起身,下床,同時扔給她一句話:“躺著別動,等一下再做正事。”

“哈?”她轉頭去瞧他的背影,只見他站在儲物櫃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找什麽。

…………

在sex方面,張本來就沒有過分強烈的本能*。加上長時間從事高風險行業,導致他體內的各種相關激素很難被誰輕易攪動。

所以很多時候,他就占據優勢,可以很冷靜地掌控對方,在自己不投入的狀態下對別人為所欲為。用梁箏他們的話來說,這叫*型變態人格……

而她,說實話,也並沒有獨特到足夠使他次次都失控。

於是這一晚,邊忱就經歷了一次淋漓盡致的、傳說中的、*型變態的親密方式……

臥槽耶,整個人都傻眼了。

此人拿了手機和各種測量工具,壓著她雙腿,一邊跟她說*的話,一邊動作暧昧又認真地把她……全身量了個遍……

脖子啊,胳膊啊,胸啊,腰啊……她欲哭無淚。

他量完一處就拿起手機給她看那什麽,所謂的標準體型數據。然後告訴她,她的身材屬於哪個區間……

在此期間,邊忱無數次掩面,餵,她是裸的哎,他怎麽可以做到這麽好耐心?平心靜氣、神態禁欲地量來量去。

舉手投足間專業範十足,屍檢也沒有這麽專業的吧?呸!她才不是屍體!

量到小腿肚,他突然放下測量工具,握著她的腳踝,稍稍舉起,長指緩緩摩挲著她的踝關節。

“瘦棉襖,我喜歡你這裏。”

所以她現在已經被定位為‘瘦’了嗎?邊忱半撐起身,剛想說點什麽,他涼涼的唇忽然貼在她小腿皮膚,腳踝之上的位置。

她看見他垂著眸,臉上的神情還是那麽禁欲而斯文,只是跪在床上握著她小腿溫柔輕吻的模樣……多多少少有點令人臉紅心跳。

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搭在上面,甚至比她小腿上的皮膚還白。

“……”邊忱不知道要說什麽,紅著臉,腦袋一片空白。

她偷偷把自己的浴袍掩在身前,但還沒遮全,就被他看見了。邊忱條件反射停了動作,傻楞楞地跟他對視。

兩人的姿勢如此神奇:他跪著,握著她的一只腳踝舉在唇邊,沈靜地瞧著她;她雙手撐在身側,半坐著望著他,寬大的浴袍半遮半露。

“你,你要繼續嗎?”啊,她在說什麽啊!一慌神就口不擇言了……

“你想要我繼續?”張故意用了一種誘導性的語調,仿佛只要她說‘不是’,他就會很意外一樣。

“……”

“知道了,”他放開她的腳,慢條斯理地拉開自己的浴袍束帶,“看來我不得不繼續了。”

“……”怎麽就把自己栽進去了?她又懵又緊張。

上一次在別墅裏的記憶還深刻清晰,她結結巴巴:“那個,很,很晚了……”

“嗯,適合做愛。”

“……”能不能別這麽直白露骨……

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張把她撈起來,跟她換了個方位,自己靠坐在床頭,讓她坐在他腿上。

她的雙腿因為坐姿而被自然分開,她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單肩露出。

張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輕撫她臉頰,彎起雙眼問她:“這個體位,好不好?”

“我……”她雙手捂臉,根本不敢看他,含含糊糊地抗議,“可以不要嗎……”

“不可以哦。”

“……”心跳快到超速了,他的語氣詞啊啊啊,邊忱第一次聽見‘哦’這個語氣詞從他唇間冒出來,帶著含義不明的暧昧,帶著性感的撒嬌意味,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軟性威脅。

不對,關鍵是他說的是不可以啊,摔!那他先前那句問話有什麽意義?!

“是不是發現我的詢問多此一舉?”

“……”邊忱還能說什麽?

他笑,抓著她的手,引導她該往哪兒摸,“那只是出於基本禮貌,你不知道嗎?”

“……”手被他抓著,不能捂臉了,她不得不看他。

其實這個體位挺好的,因為……能更清楚全面地欣賞他那張臉……她亂七八糟地想著,手已經被他引導著覆在他鎖骨處了。

“不是想摸鎖骨嗎?”張朝她吹了一口涼氣,姿態眩惑,口吻玩味。

“嗯……”她大著膽主動撫摸,掌心緊貼他觸感細膩的皮膚。

再大膽一點,把他胸前的浴袍完全撩開,落在腰間。她看見了他完全赤裸的鎖骨,一直被她心心念念惦記著的……

“張飲修,你的鎖骨是真的‘美人骨’……”

她摩挲著,指尖在他的骨骼起伏處蹭來蹭去,但卻忍不住困惑。

邊忱原本以為,他的鎖骨會有某些秘密,或者特殊之處,所以他才偏愛,並習慣性遮蔽,平時穿衣服總是把鎖骨擋得嚴嚴實實。

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沒有任何疤痕,也沒有紋身之類的……只是皮膚光滑,骨架性感漂亮。似乎不存在什麽秘密。

張偏了偏頭,捕捉她眼裏的困惑,勾了唇笑,“很失望?”

“啊?沒、沒有啊……”她不好意思地撓頭,“你肯定知道我在想啥啦,居然還這麽問,你故意的吧……”

他笑,“秘密不在我身上,在另一個人身上。”

他說完這句,就扯下她的浴袍,兩人裸裎相對。

邊忱想遮住自己,手被他握住。

張看著她羞窘不安,把她攬在身前,聲音裏染上喑啞情欲,在她耳邊說:“寶寶不知道該怎麽做,對不對?沒關系,我教你……”

“別,別喊這個稱呼……嗚,我要瘋……”她趴在他胸口,面紅耳赤。

“我偏要。”他含住她耳垂,輕輕啃咬。

她慌亂躲避,沒躲開,反倒被他低頭埋入胸前,柔涼的唇一寸一寸吻著她敏感的地方,不留餘地的親密讓人意亂情迷。

她一直知道他是危險而技巧高超的,到了他想要的時候,她說什麽都沒用。雖然‘他想要’是個小概率事件,但就是發生了啊……

他每侵略她身上的一個地方,就不懷好意地壓著聲音喊她一句“寶寶”,存心讓她全線潰塌。

他全程讓她在上面,把主導權交給她。雖然她笨手笨腳,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姿勢對她來說沒有那麽強的壓迫感。

張以前認為這個體位是反人性的,沒什麽理由,對男人而言,女上男下就是不科學。並且,他天生的那部分性格導致他一向很不屑這種姿勢。

可他沒忘記她上次被他折騰得有多慘,要是再一如既往地強勢掌控,很有可能在sex一事上給她留下永恒的心理陰影。那樣一來,他的餘生就少了點低級樂趣……

他有條不紊地輪流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同時長指游走在她各處皮膚,讓她適應,讓她盡快放開自我,讓她展現強大的人類性本能……

即便張如此耐心溫柔,這一晚的臥室還是發生了如下慘不忍睹的對話:

“張飲修,你,你又不是小孩,別吃那個……”

“不讓我吃留著給誰吃?”

“你的手指好冰,快拿開……”

“冷熱中和。”

“你別捏來捏去!好奇怪呀……”

“那就打一下?”

“嗚嗚嗚……我要告訴我媽媽,你打我屁屁……”

“要不要我幫你撥通電話?”

“不要!我媽媽很保守,她會聽出來……”

“知道就好。手給我……”

“你流氓!又讓我摸這個……”

“不然?你想口?”

“……張飲修,你無恥!”

“這就無恥了?以後若讓你deep throat……我是不是就很卑鄙了?”

“什麽‘deep throat’……”五秒,她反應過來,“……張飲修,你簡直下流!”

“嗯,我無恥卑鄙還帶下流,”他不以為然,“手指動一下,你怎麽這麽笨?”

“……這樣嗎?”她探索。

“……嗯。”他享受。

“它怎麽越來越大了?”

“……你到底有沒有學過生物學?”

“我學過啊……唔……”唇被堵了。

廢話真多。他是瘋了才跟她扯半天。

…………

幾度親熱,邊忱勉強放開了點,等他到了最後一刻,她只聽見他的唇間吐出兩個字:

“叫我。”

她臉紅,聲音嬌而沙啞:“張飲修……”

在他達到愉悅頂端的時候,她看見他瞇起桃花眼,額前碎發沾了汗,貼在漂亮的額頭上,長眉微微蹙起,眉骨就變得若隱若現,鼻梁滲汗,薄唇緊抿,整張臉都散發著徹骨的驚艷和誘惑,讓她在氣喘之餘心驚不已。

真不可思議,她在跟這樣一個覆雜驚艷的人做著最原始最露骨的事,並且看清了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近在眼前。

在她發呆楞神之際,張擡手拭去自己眉心的汗滴,爾後把她的雙腿屈起。

邊忱下意識皺眉,“你,你做什麽呀?酸……”

“撐著,一會就好。”他全身的情潮還未褪去,連聲音都是性感的。

張低眸專心致志地瞧著她那裏,用雙指指尖輕輕撐開,沒說話。

邊忱羞澀得要命,她自己的姿勢與他的動作,都讓她心慌無措。

“我不習慣那一種,套房客服部放錯了。”他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哈?什麽放錯了?”她一頭霧水地問。

“condom,笨蛋。”

“……”邊忱轉頭去看床邊的桌面,上面放著一盒。她想起,在她高潮眩暈無暇顧及的時候,他傾身去拉開抽屜。哦,這樣……

“下次我是不是得隨身帶?”張輕聲笑,帶點自嘲和調侃,“嘖,淪落至此,真委屈。”

她的臉燒起來了,小聲嘟囔:“不做不就行了……”

“不做?”張擡眸看了她一眼,咬著唇笑,“可能有點難。”

“……”嗚,是他自己說對這種事不感興趣的,邊忱以為他是最言出必行的人,沒想到他也會說一套做一套……

“抱歉。”

“啊?你忽然道什麽歉……”

她剛問完,就感到他的手指在她下面用力了點,繼續撐開,帶來一陣難言的刺激。

“下次我盡量避免 cream pie……”

“cream pie……這又是什麽?”她疑惑,下意識低頭去看,正好看見他的手指離開了,以及床單上的乳白色液體。

她立刻別開臉,皺眉咬唇,囧到想鉆地洞。

張抿唇笑了一下,隨意裹了件睡袍,抱起她往浴室走。

“我對於把另一個生命個體帶來這個地球實在沒什麽興趣,也沒有把握在餘生時時刻刻做一位在我看來合格的父親。我這個人走到如今的地步,早就留下了一大堆麻煩事,小孩子不會喜歡麻煩的,小孩子也無法從社會漩渦中全身而退。這些是最淺顯易懂的原因,你現在知道了?”

邊忱仰臉望著他的下巴,只覺得套房裏的壁燈過分閃亮,使得他周身縈繞著一圈耀眼光暈。

她知道,他在說生小孩的事情。他在跟她做完後,如此周全避免,是因為要排除掉她懷孕的可能。

是啊,如果她跟他有了孩子,無論男女,都一定會帶上他的烙印,受他各種身份的影響,誰能保證他們的小孩能像他這樣手段繁多、游刃有餘、全身而退呢……

邊忱只能理解到這樣了。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小小聲說:“我知道啦。”

她看見他的唇角往下沈了點,似乎是在嫌棄,還有質疑。

“我真的知道啦,”她不服氣了,哼,此人總是不相信她的理解能力,為了證明自己,她搬出另一個說辭,“你不是那啥,喊我‘寶寶’嗎?那就是拿我當小孩啦,所以你擁有我一個小孩就夠了吧,嘿嘿……”

“嘿你頭,笨蛋。”

“……”嗚,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怎麽會有這麽不解風情的男人!就不能讓她得意一次嗎……

張有潔癖,做完後一定要進浴室。但是她滿帶眷戀地摟著他脖頸,枕在他臂彎小聲喊困。

她迷迷糊糊的樣子讓他的心田一角下陷,柔軟的感覺慢慢包圍整顆心臟。

心軟只是一瞬間的事。沒用。原則至上。

張抱著她走進淋浴間,把她放在平地,“洗完就不困了。”

“……要是我在這裏睡著了咋辦?”

他笑,“先睡一個我看看再說。”

“凡事皆有可能嘛,”她把他往外推,“我自己洗!你去臥室裏那個浴室……”

“我幫你洗,我才放心。”

“什麽呀,我不會真的睡著!我那是開玩笑的。”

張懶得理她,把她拽前一點,動手打開淋浴,稍微彎腰,“我不保證剛才完全幫你清理幹凈了。”

“哦……哦!!!”

“自作多情的棉襖。”

“……”行吧就,是她自作多情了,還以為他這純屬疼愛她,原來只是雙重避險。

離開巴黎,回德國。

s 在snap上跟邊忱說會來送他們,但是即將到登機時間了,她還是沒出現。

邊忱不敢私戳她,扯了扯身邊人的大衣衣袖,“姐姐是不是臨時有事?”

張還是很不習慣聽到‘姐姐’這個稱呼,但她喊得如此自然而親切,他的不習慣也因此而消散了點。

“大概,”他說著,牽著她往貴賓通道入口走,“不等她了。”

“啊?就不等啦?”邊忱其實很想再見她一次,昨天太匆忙了。

“以後會再見。”

“哦……”她想起什麽,拉著他的尾指搖了搖,“有一個問題我很困惑哎,就是,為什麽姐姐做的冰淇淋就不傷胃啊?我在網上查了好多資料,沒找到相關的說法呀。是不是你胡謅的,哎那這樣的話,姐姐好像就是幫兇了……”

她嘰嘰喳喳,張擡手看了眼腕表,計算時間和個人行程。

他猜測 s 是想當面送給棉襖某樣或某些物品,但他無法精確地猜到她到底想送什麽。

女人跟女人之間,挺奇妙的。

張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關於 s 見到他把某個人放在身邊以這種方式陪伴著他的時候,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在 s 的病覆發之前,我傾向於……她會竭盡全力破壞我在俗世找到的所謂感情……這個可能。就像年少那樣,這種案例在我們之間發生過無數次,連吳文也沒能避免她的防範。

但在 s 的病覆發之後,我又漸漸發現,她應該會竭盡全力呵護我所找到的俗世感情。

也許是因為,在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我們都變得太貧瘠了。

貧瘠到所剩無幾,為數不多能確定擁有的,就是彼此。

家族,財富,權力,社會地位……當這一切都褪去,無可否認,我和她各自擁有的東西,實在都太少了。

有些是命定的缺憾,有些是造化在弄人,有些是被別人奪走了,還有一些,是被我們自己親手摧毀了。

玩投資的人都知道‘止損’,賭過博的人也懂得此理。這兩樣我都玩,我深谙此道。

在飛機上,邊忱問起他一件事。

“張飲修,上回你答應了要回答我三個問題的事,還算不算數?”

張正在查看手機上累積的各路通知,聽見她這句,視線停滯了一瞬。

“是兩個。你已經用完一次機會了。”他的語氣雲淡風輕,腦子裏已經在飛速分析她可能會問什麽了。

“嗯……那我現在來使用剩下的兩次機會啦。”邊忱摩拳擦掌。

他挑了下眉,開始數時間,一秒,兩秒,三秒……

“你的真實年齡是多少呀?”

操。他就知道。

“我上次看的那份資料都沒有寫明這些哎,還有你具體的家庭背景和學歷什麽的呀,唔,想想我也挺虧的,完全被你上面的身份信息震住了,當時竟然沒發現上面根本沒提到你的基本信息。”

邊忱眉眼彎彎,湊前去問他:“你會言而有信的吧?”

他氣定神閑,“你覺得我多少歲,我就多少歲。”

“……這不行!這跟我以前做你的網絡讀者的時候一模一樣嘛,大家都遵守著不問三次元信息的原則,”她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搖了搖,“現在不一樣啦,我必須搞清楚這個問題,不然我總是搖擺不定,一會兒覺得你比我大,一會兒又覺得你比我小。”

“那就按照你的感覺來。”

“……你說過你會如實回答的!”

“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沒有欺騙。”

“可是你沒回答!”

張的視線離開手機屏幕,轉頭看她,“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漸漸養成淡化世俗標準的習慣。好嗎?”

“我已經很努力在這樣做了……”她對手指,“可是,你怎麽就知道我會很在意你的真實年齡啊?我只是想知道嘛……”

“等到你不再想知道的時候,才證明你真的做到了不在意我的真實年齡。”

“……”他總是一針見血,邊忱不能否認,更無法反駁。

“那時候,我自然會把我的個人資料扔給你。”

“哦……”她勉強開心了點,記下他的教導和隱性承諾。

“嗯……最後一個,我想想……”邊忱輕輕搓手,還沒說出口呢,就聽見他悠悠然拋出一句——

“第三個問題你去問助理。”

“……”她楞了一下,小聲笑起來,沒想到張飲修也有洞察別人失敗的一次。

她指著他,調皮地眨眼,“你猜錯啦!我不是想問學歷。”

他巋然不動,任她得意。

“我是想問鎖骨的秘密,你昨天晚上說秘密在另一個人身上,我……”媽耶,邊忱沒說完,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張也懶得打擊她了,只是收起手機,上半身往後仰,靠在座位上,偏過頭,無聲地瞧著她懊惱不休。

邊忱瑟瑟發抖,十分艱難地問出聲:“嗚……不會那個人就是小e吧?”

“你說呢。”他薄唇微動,笑意淺淡。

“……那我錯了,”她及時認錯,額頭抵在他的肩上,輕聲細語,“你沒猜錯,是我想錯了,我得意得太傻乎乎了……”

還以為抓住了他百年難得一遇的出錯現象……

就像在網絡上閱讀他的文字時,逮到他個別的中文硬傷後,就得意洋洋那樣。然後回頭去看一眼自己的留言,低級錯誤更多,而她還是個地道的中國人……丟臉。

“知錯就改的棉襖。”他屈指刮了一下她的側臉。

“可是,嗯……”邊忱擡起頭,兩眼巴巴,“小e 會告訴我嗎?”

“涉及到我私人的事情,助理跟我一樣有原則,”他笑瞇瞇,“你努力一下,或許有可能。”

“……”

跟你一樣有原則,那就沒有任何可能了tat

然而,邊忱沒想到,是真的有可能!

回去德國的第二天,晚上,張跟她面對面盤著腿坐在二樓小廳裏的地板上,教她玩橋牌。

期間一直有電話進來,他看了眼手機後就沒再管。

他常用的那部黑莓被他隨手扔在旁邊地面上,不知道第幾次震動的時候,邊忱終於忍不住了,小聲提醒他:“你真的不接呀?說不定是有什麽急事……”

其實她對他工作業務的了解真的很有限,無論哪一方面,都停留在很淺薄很模糊的印象上。所以一直告誡自己不要胡亂說話,不要幹涉太多,不要給他添加煩心事。

可是不接電話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啊。

邊忱觀察過,他要是不想接來電,會直接切斷,不會讓它像現在這樣一直震動的。除非是真的沒註意到來電。

張對她的提醒不以為意,繼續教她出牌。沒說話。

這個時候,邊忱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

然後,到了半夜兩點多,她在迷迷糊糊中看見他站在落地窗前講電話。

也不知他是何時下床的,身上只披了件睡袍,一手舉著手機,一手貌似端著水杯,身影被落地窗外的夜幕景色襯得格外寂寥。

邊忱強撐著趕跑睡意,打開床頭燈,臥室裏猝然有了光亮,他幾乎在同一時間轉過身來。

“你,你……”她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就呆呆地望著他。

張看著她,說完最後幾句,結束了通話,喝了口溫白開。

“吵醒你了?”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明知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吵醒她。否則他會去外面講電話。

邊忱搖頭,“沒有……我就是,那個,養成了半夜醒一次的習慣。”

自從上次知道他經常在她睡著之後獨自起身清醒忙碌,邊忱就強迫自己慢慢養成這個習慣。

張走過去床邊,讓她重新躺下去,臉上沒什麽表情,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嘴唇和眉眼周圍。

“我飛一趟新加坡,等一下就走,”他眨了下眼,沈靜無瀾,“你在家乖一點,嗯?”

“啊……”邊忱整個人還是懵的,霎時聽到這個消息,壓根反應不過來。

她揪著他的睡袍衣襟,“……很緊急嗎?我,我……”她該做些什麽?她也不知道。

張沒回答她這種沒意義的問題,掰開她的手指,“你行動自由,但仍需小心。沒事不要主動聯系我。聽見沒?”

“嗯嗯,我記住啦。”

“乖。”

“嗯……那個,你要按時吃東西,還有睡覺,啊還有,要穿很多衣服,然後就是,不能喝冷的……嗚,太多了,我要給你寫一封郵件囑咐你,我——”

“別吵,”張打斷她的話,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做個好夢。”

他沒再說什麽,幫她關了床頭燈,轉身出了臥室。

邊忱聽著臥室門被合上的細微聲響,心想,不管是哪一種分別,他每次都總是有意無意地涼薄。

當然了,這樣的場景會在他們的餘生裏上演無數次。這還只是第二次。她得習慣。

他去新加坡,約莫是小e那邊出了啥事情,再結合之前不正常的頻繁來電……邊忱拿著小壺澆花,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漫無邊際的問題。

德國的清晨有一種明朗的冷,很像中國的北方。

花園裏的花花草草欣欣向榮,藍紫色的偏多,很多都是容姨不小心撿回來栽植的。

但是容姨說,有一種小野花的種子是先生親自播下去的。

淺藍色,很不起眼,只有一小簇,就在她現在所站位置的腳下。

它叫:勿忘我。

邊忱查過這種花的各種相關資料,它的背景故事讓她心醉,並且無法控制地與他聯系起來。

死亡,偏執,悲傷,忠貞不移,一生一次。勿忘我。張飲修。

怎麽會忘記呢?他這樣一個人。她想。

他不在家的時候,邊忱反倒比平時更勤於提升自己的各方面修養了。

閱讀,學穿搭,日常去奢侈區耳濡目染,甚至還下功夫從頭研究她的創業計劃。

陪容姨聊聊各自以前的生活,給爸媽打打電話,偶爾大著膽調侃一下司機叔叔。

或者跟院門口的‘英雄’們侃天侃地,談論的內容大半是圍著他們先生展開的,雖然觸不到核心機密啥的,但聽他們說起關於他的各種傳聞和傳奇事跡,她就樂不可支超級滿足。

第十一天,在閣樓跟他姐姐 s 短暫視頻聊天後,邊忱知道了她的ins賬號,跑上去翻她的照片,一邊感嘆美色難擋,一邊看她的慈善事業變化過程。

正瞅得興起,院門被打開的聲音從樓下響起,爾後院子裏傳來汽車引擎的熄滅聲。

她眨了眨眼,臥槽耶,趕緊拿開電腦,拉開百葉窗,趴在窗戶上往下看。

果然看見他從車後座跨出來,挽著一襲淺灰色大衣,上半身只著純黑色高領毛衣。

這人,回來都不提前告訴她的咩?還有小e也一起回來了……

某天,終於逮到小e來送文件但某人恰好在浴室裏沖涼的時刻了。

邊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小e拉到二樓偏廳,拉上隔斷門。

“邊精靈,先生說男女授受不親。”小e一臉嚴肅。

邊忱被他囧到了,“你不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嗎?你這觀念怎麽……”

“先生幫我矯正的。”小e義正言辭。

邊忱:“……”

行吧,你先生還真是害人不淺。

不對,她想了想,覺得某人很有可能是為了防止她跟小e走得太近,所以才給小e灌輸這種傳統的思想。哎呀媽,想想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嘿嘿……

“你有什麽事嗎?”小e問她,打斷了她的連篇遐想。

邊忱清了清嗓子,極其少見地單刀直入:“他說你身上有一個秘密,關於鎖骨的……你願意分享給我嗎?”

說完,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是一個可以單刀直入的人。這體驗真棒!一下子就說完了。難怪某人平時總是說她廢話太多……

但是她這個請求讓小e為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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