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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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蔓蔓離世的消息只在平隨派中掀起了一小陣水花，這場廝殺中死去的人太多，一個易蔓蔓在他人眼中根本不算什麽。
易禮痛失愛女卻還是強打著精神處理平隨派內的事務。
只是第二日清早，莫之卿就帶著易蔓蔓的遺體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悅和易齊還想出去找，卻被臨眥攔住。
臨眥拿出兩封信遞給他們：“易蔓蔓那家夥留給你們的。別找了，莫之卿看完她的信，就把她帶走了，或許你們能從信裏找到答案。”
信是易蔓蔓留給眾人的，是她之前在各個鎮子輾轉時找機會寫下的。
她寫好後，又悄悄找到臨眥，將一疊信遞給他：“我都幫你做兩回信使了，你也幫我一回唄。”
臨眥接過那些信，掂了掂：“你這可不止一回啊？”
易蔓蔓笑笑：“裏面有些你可以一起送的，真正要你跑的不過也就一封，還是順手而為，你不是這都不願意吧？”
臨眥翻看著信封上的收信人的名字：“這不是都在身邊嗎，怎麽不自己送？”
“我，送不了……”她有些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我是希望，你能暫時保密，在我死後幫我把信交給他們。”
臨眥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收斂起來：“你什麽意思？”
易蔓蔓擺擺手，讓他別那麽緊張：“人總有生老病死的嘛，我只是想跟這個世界好好地告別而已，你別想這麽多，又不是現在讓你送。”
臨眥不得不想，他是這裏面年齡最大的一個，她卻把送信的事情交給他，證明她覺得自己會死在他的前頭。
他還想追問，卻被易蔓蔓打著哈哈將話題扯到了別處，或許她從那時開始就已經決定犧牲自己，或許還要更早。
昨夜臨眥將信交給莫之卿的時候，也說了自己的猜測，卻也還是不解：“她怎麽知道自己會被邪教教主抓住？”
莫之卿看著手上的信：“她是故意的。她先讓尹尊知道她還有用，那尹尊在失敗後，必然會抓住她，在那種混戰之下，尹尊若不直接動手，說不定她就死在那了。”
莫之卿苦笑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倒是不知，她居然在第一次被抓時就布了局。今日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理所當然了，她被擄走時沒有一絲驚訝恐慌之意，大概是早就想好了要與尹尊同歸於盡。”
臨眥和元安聽了都皺起眉，回想起前些日子，她雖然遭受著體內的疼痛折磨，卻還是每天都強打精神，樂呵呵地引他們笑，原來是將那當最後的日子過了。
莫之卿拆開易蔓蔓給他的信：
師傅，如果您看到了這封信，那就請恕徒兒不孝，先您一步離開了。
不過您應該也有所感知吧，畢竟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了。
雖然您什麽都沒說，但我能感覺到的，您每天給我施針、治療時，都不太開心，這可不是醫者在看到患者好起來時的模樣。
不過沒關系啦，您也不要太傷心。（您會傷心吧？）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您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是易蔓蔓，但我又是易蔓蔓。
怎麽說呢？我本就是死了的，在您面前的易蔓蔓也是死了的（應該？），只是不知為何，我的靈魂進入到了易蔓蔓的身體中，借著易蔓蔓的身體又活了一段。
我本名也叫易蔓蔓，所以我也是易蔓蔓吧。
您是不是猜到我不太對勁了？
師兄告訴我了，您問他我們有沒有在山下接觸過音律之事，我猜可能是因為我不知不覺間在您面前哼過那首歌吧。
是的，我就是您所說的那個“神”，但其實我並不是“神”，我本身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不用想著我會起死回生的事情了，普通人死了就是涼透了。
很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您，畢竟我不希望看到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師傅，還記得我說的嗎？
我死後，請將我用火燒化，把剩的灰撒向大海或者河流，這樣我就能看盡山河景色，也不算白活一遭。要是哪天討到師娘或者新徒兒了，就把我忘了吧。
對了，請幫我把劍穗還給師兄吧，至於那把劍，就交給師傅處理了。
師傅，很高興能拜您為師。您不知道吧，我之前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人跟我說過“護我周全”這種話，您是第一個。這次就換徒兒護您周全吧，畢竟我真的不想看到您被重傷的模樣。
師傅，師傅，師傅……（此處省略易蔓蔓寫的不知多少個“師傅”）
就讓我最後最後以文字的方式再叫您一次師傅吧！
師傅，保重！
……
莫之卿將信折好，放回信封中，摩挲著信封上“莫之卿親啟”幾字，然後閉上眼。
他再睜開眼時，長嘆了一口氣，抱著易蔓蔓的遺體就往外走。
元安伸手攔住他：“你要去哪？”
莫之卿淡淡地回：“去完成她最後的心願。”
元安最終還是放下手，讓他帶著她離去。
臨眥輕輕拍了拍元安的肩，遞給他一封信：“她也給你留了信，看看吧。”
元安不是很想打開，因為打開這封信，就代表她真的永遠離開他了。
他重重一嘆，還是打開了信封：
元安，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與你告別。
我一直對你抱著愧疚的心情，因為我騙了你。
我其實並不認識你的父母，只是陰差陽錯間知道了你的事情，我決定幫你是因為我沒辦法看著你成為眾矢之的，其實只是為了撫平我心裏的不安。
但是能看到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確實很開心。
不要沈浸在“失去”的情緒中太久，記得多去認識人，或者多出去走走，當你的視野開闊起來，你就不會對過往的事情太糾結。
我說過吧，你很好看，笑起來就更好看了。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走上歧途，隨便勾引女孩子，如果遇到喜歡的女生，就勇敢一點吧，至少要讓她知道你的心意。但這個人可不能是我，不然你還沒開始一段戀情就直接失去戀愛對象了！
記得幫我監督臨眥把信送完，還有，他年紀大了，多註意他的身體，別放他一個人待著，免得出事了沒人知道。
對了，我最後給你留了份禮物，跟著臨眥去送那封給司徒清的信吧。
告訴司徒清，你叫元安，她會帶你找到我給你留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最後的最後，元安，祝你前程無虞，繁花相迎。
……
臨眥見元安看信，表情越來越落寞，也出了房間，給他留下了空間。
時間回到現在，白悅和易齊接過信，心裏各種情緒翻湧。
元安從外面回來：“師傅，該啟程了。”
臨眥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找到他要找的人，又拿出一封信交給白悅：“這是給陳可的，你們轉交一下吧，我們要去送最後一封信了。”
隨後臨眥又將一枚劍穗遞給易齊：“還有這個，莫之卿昨晚從她的劍上取下說要給你的。”
臨眥和元安走後，易齊將那枚已經被血染透的劍穗小心地捧在手心，打開了易蔓蔓給他的信：
師兄，我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平隨派了，爹娘就拜托你照顧啦。
我知道，你從前讓著我是因為覺得自己在家裏的身份很尷尬，但是爹娘是真的把你當親兒子看待的，你不用委屈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像當年強忍著難過，把爹爹給你的劍穗送給我。
很抱歉，霸占了你的劍穗這麽久，劍穗我托師傅還給你啦，從此以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是以平隨派掌門弟子的身份，而是以易齊這個身份。
師兄，你是真的很好，很會照顧我們，甚至記得我與師姐的習慣和喜好，可是以後請你多照顧照顧自己吧。要是不喜歡吃糖葫蘆，下次別人再給你，你就不要接啦！
請不要太在意我的死亡，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誰能說得準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呢。
我猜到你們應該會自責，把我的死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扛，但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師傅沒跟你們說，我的身體狀況其實已經很差了，現在死和以後死差不了多少，還能少受點苦，挺好的。
還有師姐，幫我安慰一下她，讓她別太難過，也別自責了，我被抓走也算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是不願意看到你們傷心難過的，所以讀到這裏就笑一下吧，別皺著眉了。
好啦，多的我也不啰嗦了。
師兄，前路請多保重！
……
易齊讀完信，將劍穗和信一同圈在懷中，漸漸脫力地蹲在門邊。
屋外淅淅瀝瀝下起蒙蒙小雨，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屋檐殘留的雨滴墜在地上的小水窪中，仿佛少女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師兄，快看，雨停了！”
白悅找到了在幫著善後的陳可，將信遞給她：“蔓蔓留給你的。”
陳可向羅穆打了個招呼，跟他說自己離開一會兒，跟著白悅走到一旁，本想直接接過信，不知想到什麽，頓了一下，又擦了擦手，才將信接了過來。
陳可看著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心裏忍不住感慨易蔓蔓的字還挺潦草，又小心地打開：
陳可，你是不是在說我的字不好看？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我跟你說了嗎？史家倒了，你可以不用擔心的婚事了。我應該跟你說了，在這兒說是怕我找不到機會跟你說，以防萬一而已。
以後沒有人坑你了，有沒有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你也該長長記性了，別再讓人騙了去，好好保護自己。
平隨派挺安全的，如果你不想在外漂泊，待在平隨派中也能很好地過完這輩子了。
對了，如果你還有機會見到江離，幫我帶句道歉吧，我沒辦法去喝他的喜酒了。
要是你不想在平隨派待著，也可以考慮下山找司徒清，我跟她說過了，如果你去找她，她會給你安排活幹的，她那有吃有喝，你也不用擔心餓死。
實在不行，你就去找江離吧，給他當壓寨夫人也挺好，哈哈哈。
不寫太長了，我最近有點累，你要是想找人說說話，可以去找白悅師姐，她肯定會願意跟你聊天的。
陳可，為兄就先走一步了，妹妹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
陳可看完信，又哭又笑：“什麽壓寨夫人，你才壓寨夫人呢！真把自己當我兄長了，真是的……”
白悅沒等陳可看完信就離開了，她想找個安靜些的地方讀易蔓蔓留給自己的信。
她從昨天起，就一直在想，如果蔓蔓不是當初為了救她，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白悅的心像是被一團淩亂的線纏住，那捆線越纏越緊，根本沒有留給她喘息的餘地。
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打開易蔓蔓留給她的信：
師姐，你是不是哭了？
我沒事的，一點都不疼，真的！
你是不是又在自責了？
真的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我的死歸因到你的身上，這一切都是邪教胡作非為所導致的，大家都是受害者，不要苛責自己了。
別哭啦，我還是喜歡看師姐笑，師姐笑起來最好看了，就像藥谷後面的蓮池裏的白蓮一樣，又溫柔又純凈。
我離開之後，師姐要是想我了，就去藥谷後面的蓮池看看吧，那兒的風景還挺美的，等秋天的時候，還能去收蓮子。
有點想念師姐之前煮的蓮子羹，但我大概沒有機會再嘗一嘗了，就拜托師姐替我多吃一點啦！
還有一件事想拜托師姐，就是陳可那家夥，她還挺幼稚的，要請師姐多費心照看一下，畢竟她也算是我帶回來的，有點放心不下她。要是她也喜歡吃蓮子羹的話，那就勉強也讓她嘗嘗吧。
答應我，不要再自責了，不然看著師姐難過，我也會難過的。
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實在放不下，那就連著我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知道，師姐這麽好，一定會做到的，對吧？
對啦，師姐要是尋著心上人了，記得找個石堆跟我說一下，我的身後事交給師傅處理了，我怕他不給我立碑，到時候你就隨便堆個石堆跟我說說吧，我真的很好奇！
最後，希望師姐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所有難過的事情都離你遠一些~
……
白悅看完信，已經泣不成聲，易蔓蔓怎麽可能不疼，不過是安慰白悅罷了。
“蔓蔓……”白悅念著她的名字，聲音都在顫。
不知哭了多久，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幹淚水。
既然她想吃蓮子羹，那就回去做蓮子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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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日清早，莫之卿就帶著易蔓蔓的遺體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悅和易齊還想出去找，卻被臨眥攔住。
臨眥拿出兩封信遞給他們：“易蔓蔓那家夥留給你們的。別找了，莫之卿看完她的信，就把她帶走了，或許你們能從信裏找到答案。”
信是易蔓蔓留給眾人的，是她之前在各個鎮子輾轉時找機會寫下的。
她寫好後，又悄悄找到臨眥，將一疊信遞給他：“我都幫你做兩回信使了，你也幫我一回唄。”
臨眥接過那些信，掂了掂：“你這可不止一回啊？”
易蔓蔓笑笑：“裏面有些你可以一起送的，真正要你跑的不過也就一封，還是順手而為，你不是這都不願意吧？”
臨眥翻看著信封上的收信人的名字：“這不是都在身邊嗎，怎麽不自己送？”
“我，送不了……”她有些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我是希望，你能暫時保密，在我死後幫我把信交給他們。”
臨眥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收斂起來：“你什麽意思？”
易蔓蔓擺擺手，讓他別那麽緊張：“人總有生老病死的嘛，我只是想跟這個世界好好地告別而已，你別想這麽多，又不是現在讓你送。”
臨眥不得不想，他是這裏面年齡最大的一個，她卻把送信的事情交給他，證明她覺得自己會死在他的前頭。
他還想追問，卻被易蔓蔓打著哈哈將話題扯到了別處，或許她從那時開始就已經決定犧牲自己，或許還要更早。
昨夜臨眥將信交給莫之卿的時候，也說了自己的猜測，卻也還是不解：“她怎麽知道自己會被邪教教主抓住？”
莫之卿看著手上的信：“她是故意的。她先讓尹尊知道她還有用，那尹尊在失敗後，必然會抓住她，在那種混戰之下，尹尊若不直接動手，說不定她就死在那了。”
莫之卿苦笑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倒是不知，她居然在第一次被抓時就布了局。今日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理所當然了，她被擄走時沒有一絲驚訝恐慌之意，大概是早就想好了要與尹尊同歸於盡。”
臨眥和元安聽了都皺起眉，回想起前些日子，她雖然遭受著體內的疼痛折磨，卻還是每天都強打精神，樂呵呵地引他們笑，原來是將那當最後的日子過了。
莫之卿拆開易蔓蔓給他的信：
師傅，如果您看到了這封信，那就請恕徒兒不孝，先您一步離開了。
不過您應該也有所感知吧，畢竟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了。
雖然您什麽都沒說，但我能感覺到的，您每天給我施針、治療時，都不太開心，這可不是醫者在看到患者好起來時的模樣。
不過沒關系啦，您也不要太傷心。（您會傷心吧？）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您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是易蔓蔓，但我又是易蔓蔓。
怎麽說呢？我本就是死了的，在您面前的易蔓蔓也是死了的（應該？），只是不知為何，我的靈魂進入到了易蔓蔓的身體中，借著易蔓蔓的身體又活了一段。
我本名也叫易蔓蔓，所以我也是易蔓蔓吧。
您是不是猜到我不太對勁了？
師兄告訴我了，您問他我們有沒有在山下接觸過音律之事，我猜可能是因為我不知不覺間在您面前哼過那首歌吧。
是的，我就是您所說的那個“神”，但其實我並不是“神”，我本身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不用想著我會起死回生的事情了，普通人死了就是涼透了。
很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您，畢竟我不希望看到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師傅，還記得我說的嗎？
我死後，請將我用火燒化，把剩的灰撒向大海或者河流，這樣我就能看盡山河景色，也不算白活一遭。要是哪天討到師娘或者新徒兒了，就把我忘了吧。
對了，請幫我把劍穗還給師兄吧，至於那把劍，就交給師傅處理了。
師傅，很高興能拜您為師。您不知道吧，我之前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人跟我說過“護我周全”這種話，您是第一個。這次就換徒兒護您周全吧，畢竟我真的不想看到您被重傷的模樣。
師傅，師傅，師傅……（此處省略易蔓蔓寫的不知多少個“師傅”）
就讓我最後最後以文字的方式再叫您一次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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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睜開眼時，長嘆了一口氣，抱著易蔓蔓的遺體就往外走。
元安伸手攔住他：“你要去哪？”
莫之卿淡淡地回：“去完成她最後的心願。”
元安最終還是放下手，讓他帶著她離去。
臨眥輕輕拍了拍元安的肩，遞給他一封信：“她也給你留了信，看看吧。”
元安不是很想打開，因為打開這封信，就代表她真的永遠離開他了。
他重重一嘆，還是打開了信封：
元安，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與你告別。
我一直對你抱著愧疚的心情，因為我騙了你。
我其實並不認識你的父母，只是陰差陽錯間知道了你的事情，我決定幫你是因為我沒辦法看著你成為眾矢之的，其實只是為了撫平我心裏的不安。
但是能看到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確實很開心。
不要沈浸在“失去”的情緒中太久，記得多去認識人，或者多出去走走，當你的視野開闊起來，你就不會對過往的事情太糾結。
我說過吧，你很好看，笑起來就更好看了。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走上歧途，隨便勾引女孩子，如果遇到喜歡的女生，就勇敢一點吧，至少要讓她知道你的心意。但這個人可不能是我，不然你還沒開始一段戀情就直接失去戀愛對象了！
記得幫我監督臨眥把信送完，還有，他年紀大了，多註意他的身體，別放他一個人待著，免得出事了沒人知道。
對了，我最後給你留了份禮物，跟著臨眥去送那封給司徒清的信吧。
告訴司徒清，你叫元安，她會帶你找到我給你留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最後的最後，元安，祝你前程無虞，繁花相迎。
……
臨眥見元安看信，表情越來越落寞，也出了房間，給他留下了空間。
時間回到現在，白悅和易齊接過信，心裏各種情緒翻湧。
元安從外面回來：“師傅，該啟程了。”
臨眥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找到他要找的人，又拿出一封信交給白悅：“這是給陳可的，你們轉交一下吧，我們要去送最後一封信了。”
隨後臨眥又將一枚劍穗遞給易齊：“還有這個，莫之卿昨晚從她的劍上取下說要給你的。”
臨眥和元安走後，易齊將那枚已經被血染透的劍穗小心地捧在手心，打開了易蔓蔓給他的信：
師兄，我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回平隨派了，爹娘就拜托你照顧啦。
我知道，你從前讓著我是因為覺得自己在家裏的身份很尷尬，但是爹娘是真的把你當親兒子看待的，你不用委屈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像當年強忍著難過，把爹爹給你的劍穗送給我。
很抱歉，霸占了你的劍穗這麽久，劍穗我托師傅還給你啦，從此以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是以平隨派掌門弟子的身份，而是以易齊這個身份。
師兄，你是真的很好，很會照顧我們，甚至記得我與師姐的習慣和喜好，可是以後請你多照顧照顧自己吧。要是不喜歡吃糖葫蘆，下次別人再給你，你就不要接啦！
請不要太在意我的死亡，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誰能說得準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呢。
我猜到你們應該會自責，把我的死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扛，但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師傅沒跟你們說，我的身體狀況其實已經很差了，現在死和以後死差不了多少，還能少受點苦，挺好的。
還有師姐，幫我安慰一下她，讓她別太難過，也別自責了，我被抓走也算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是不願意看到你們傷心難過的，所以讀到這裏就笑一下吧，別皺著眉了。
好啦，多的我也不啰嗦了。
師兄，前路請多保重！
……
易齊讀完信，將劍穗和信一同圈在懷中，漸漸脫力地蹲在門邊。
屋外淅淅瀝瀝下起蒙蒙小雨，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屋檐殘留的雨滴墜在地上的小水窪中，仿佛少女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師兄，快看，雨停了！”
白悅找到了在幫著善後的陳可，將信遞給她：“蔓蔓留給你的。”
陳可向羅穆打了個招呼，跟他說自己離開一會兒，跟著白悅走到一旁，本想直接接過信，不知想到什麽，頓了一下，又擦了擦手，才將信接了過來。
陳可看著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心裏忍不住感慨易蔓蔓的字還挺潦草，又小心地打開：
陳可，你是不是在說我的字不好看？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我跟你說了嗎？史家倒了，你可以不用擔心的婚事了。我應該跟你說了，在這兒說是怕我找不到機會跟你說，以防萬一而已。
以後沒有人坑你了，有沒有覺得有些可惜？
不過你也該長長記性了，別再讓人騙了去，好好保護自己。
平隨派挺安全的，如果你不想在外漂泊，待在平隨派中也能很好地過完這輩子了。
對了，如果你還有機會見到江離，幫我帶句道歉吧，我沒辦法去喝他的喜酒了。
要是你不想在平隨派待著，也可以考慮下山找司徒清，我跟她說過了，如果你去找她，她會給你安排活幹的，她那有吃有喝，你也不用擔心餓死。
實在不行，你就去找江離吧，給他當壓寨夫人也挺好，哈哈哈。
不寫太長了，我最近有點累，你要是想找人說說話，可以去找白悅師姐，她肯定會願意跟你聊天的。
陳可，為兄就先走一步了，妹妹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
陳可看完信，又哭又笑：“什麽壓寨夫人，你才壓寨夫人呢！真把自己當我兄長了，真是的……”
白悅沒等陳可看完信就離開了，她想找個安靜些的地方讀易蔓蔓留給自己的信。
她從昨天起，就一直在想，如果蔓蔓不是當初為了救她，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白悅的心像是被一團淩亂的線纏住，那捆線越纏越緊，根本沒有留給她喘息的餘地。
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打開易蔓蔓留給她的信：
師姐，你是不是哭了？
我沒事的，一點都不疼，真的！
你是不是又在自責了？
真的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我的死歸因到你的身上，這一切都是邪教胡作非為所導致的，大家都是受害者，不要苛責自己了。
別哭啦，我還是喜歡看師姐笑，師姐笑起來最好看了，就像藥谷後面的蓮池裏的白蓮一樣，又溫柔又純凈。
我離開之後，師姐要是想我了，就去藥谷後面的蓮池看看吧，那兒的風景還挺美的，等秋天的時候，還能去收蓮子。
有點想念師姐之前煮的蓮子羹，但我大概沒有機會再嘗一嘗了，就拜托師姐替我多吃一點啦！
還有一件事想拜托師姐，就是陳可那家夥，她還挺幼稚的，要請師姐多費心照看一下，畢竟她也算是我帶回來的，有點放心不下她。要是她也喜歡吃蓮子羹的話，那就勉強也讓她嘗嘗吧。
答應我，不要再自責了，不然看著師姐難過，我也會難過的。
也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實在放不下，那就連著我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知道，師姐這麽好，一定會做到的，對吧？
對啦，師姐要是尋著心上人了，記得找個石堆跟我說一下，我的身後事交給師傅處理了，我怕他不給我立碑，到時候你就隨便堆個石堆跟我說說吧，我真的很好奇！
最後，希望師姐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所有難過的事情都離你遠一些~
……
白悅看完信，已經泣不成聲，易蔓蔓怎麽可能不疼，不過是安慰白悅罷了。
“蔓蔓……”白悅念著她的名字，聲音都在顫。
不知哭了多久，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幹淚水。
既然她想吃蓮子羹，那就回去做蓮子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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