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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覆正常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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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覆正常的第一天

謝異書沒有拒絕, 也沒有想太多。

只當顧子言是在彌補自己之前的欲求不滿。

卻不料,一夜無眠,兩夜無眠, 夜夜無眠。

他自己食髓知味, 不說孩子的事,顧子言竟也不提, 似乎把這茬忘得幹幹凈凈。

謝異書雖覺得有些異樣, 但又說不清道不明,於是絕口不提, 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這樣, 兩人各懷心思,纏綿了半月之久, 終究還是謝異書先吃不消了:“阿言,我覺得, 我們要不還是……”

燈火珠簾,眼前人的臉在光影的交織下似乎能夠蠱惑人心, 顧子言淺淺地“嗯?”了一聲,謝異書就鬼迷心竅,把自己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顧子言見他不說話,於是往上攀了一截,從趴在他胸口變成了俯視著他:“怎麽了?”

謝異書還在醞釀, 顧子言已經動手在解他的衣襟,動作嫻熟,嘴裏還道:“明日我就讓人把假山那一片封起來,今日下午的那種情況, 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今日下午……

好吧,如果是在假山□□差點被人發現的那種情況的話, 那確實應該,應該個屁啊!

再這樣晝夜宣淫下去,他遲早精/盡人亡死在床上!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謝異書當機立斷,阻止了顧子言的下一步動作,義正言辭道:“阿言,孩,孩子現在才四個月,我們日日如此,未免太不節制,要是孩子有個什麽好歹,就不好了。”

他說著翻身就要坐起,顧子言竟也沒攔他,讓他成功地下了床榻。

謝異書計謀得逞,施施然拉開門:“這些時日我還是去客房睡吧,我們倆稍微保持一點距離,不然容易出事。”

無懈可擊的理由。

顧子言坐在床邊,身子向左微斜,左手手腕朝外撐在榻上,臉上的欲色消退,唇角微微彎起,就這麽瞧著謝異書。

謝異書出門前瞟了他一眼,後背驀地發毛,腳尖在門檻上輕輕一撞,有些吃痛,顧子言不疾不徐地開口:“要不殿下在屋裏睡,我去客房?”

謝異書道“不好,你還懷著……”

一雙手掠過他,啪嗒一聲,門扉在謝異書眼前被合攏,帶進來的風正正好掠過鼻尖。

顧子言就站在他身後,陰影可以完全把謝異書罩在其中,謝異書被他牽著手緩緩轉過身,四目相對。

如此近的距離,他總算看清楚了顧子言眼中的那一丁點哀怨。

“殿下是在怪我失職,沒有照顧好孩子,所以要拿分房睡來懲罰我嗎?”

“這怎麽能是懲罰呢?”謝異書道,又覺得不對,補充了一句:“再說我根本沒有那麽想。”

顧子言道:“不管殿下有沒有那麽想,我都已經看出來了,你喜歡孩子,陛下也喜歡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如果我不是哥兒,殿下根本不會和我成親”

他眸子裏的光淡了下去:“不管這一切是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看起來,就是我靠一個孩子,把殿下拴在了身邊,這麽卑劣的行徑,也難怪殿下要和我分房睡。”

謝異書瞧他越說越嚴重,出聲打斷:“你胡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孩子不喜歡你了?”

“那為什麽要和我分開?”

謝異書一頓:“呃……這孩子畢竟在你的肚子裏啊,我不是怕傷了他,我是怕傷了你。”

“此話當真?”

謝異書點頭:“比真金還真呢。”

顧子言眼裏的委屈說收就收,略微一默,再開口,帶了些許不確定的語氣:“既是如此,那即便這個孩子沒了,殿下是否也不會……”

謝異書推著他朝床邊走,哄道:“別胡說八道,懷孕的人需要早睡,快睡了睡了。”

顧子言:……

顧子言清醒之後,曾深深地疑惑過,為什麽自己能把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

連太醫署的太醫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據此,他推測出他雖然摔壞的是頭,但身體也切切實實地在認知的影響下產生了許多反應。

於是他馬不停蹄地去京城找過大夫把脈,結果不出所料——除了他以往的那些舊癥,沒有任何其餘的異常。

這只能證明,他的頭腦恢覆清醒之後,那些惑人的身體假象也都消散了,因此如果現在讓鄒廊再給他把脈,他很容易便會露出馬腳。

但三日一探可以逃掉,七日一探也可以找借口推脫,半個月不探探脈,就說不過去了。

他得去,也得給鄒廊上點眼藥,順便通通氣。

“鄒太醫。”

鄒廊正在配藥,指尖的一點藥粉因為顧子言的突然闖入,而抖落了些許,他擡起頭:“顧相怎麽親自來了?”

顧子言跨進門檻,合上了門栓,屋內光線驟暗。

“犯下頭等大罪,鄒太醫還有閑工夫關心本相,學醫之人,心性果真不同凡響。”

聲音幽幽傳來,竟讓人在這三伏天感到了刺骨寒意,顧子言坐到他面前,手腕置於桌面,儼然是讓鄒廊把脈的架勢。

鄒廊一楞,不解其話中含義,但還是雙指並攏,探上去。

臉色驟變,他看向顧子言,有幾分瞠目結舌:“大人您……怎麽回事?這是恢覆了?”

顧子言聽了他的話,也是一楞,沈聲道:“恢覆?你早就知道?”

鄒廊點頭。

顧子言語氣裏添了明顯的慍色:“豈有此理!既然早就知道,又為何將此事瞞下?如今將陛下都蒙在鼓裏,犯下欺君大罪你又有幾個腦袋!”

鄒廊被他吼得一哆嗦,掀開袍子跪倒:“大人明鑒,老臣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能有誰在逼你?”顧子言眉峰聚攏,鄒廊顫聲道:“顧相可還記得,您患病初期,老臣曾經和您解釋過不止一次,但您根本聽不進去,甚至老臣一提此事,您便會應激暈厥。”

顧子言一頓,似是全然忘卻:“還有此事?”

鄒廊欲哭無淚:“千真萬確!若非怕影響了顧相的安危和仕途,老臣斷然沒有將此事隱瞞的道理!”

顧子言垂眸掃了他一眼,也不知信沒信:“坐起來說。”

鄒廊顫巍巍地坐到顧子言對面:“眼下——”

“眼下只有做一場戲,將這個子虛烏有的孩子弄掉,否則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顧子言似乎早就想這麽做了,現在只是來通知鄒廊,需要鄒廊配合他演這出戲。

鄒廊抖擻著稍微一咂摸,現在確實也沒有別的法子:“那要怎麽演?陛下如今十分在意丞相府的動靜,您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要演戲的話,需要殿下配合嗎?”

他突地想起什麽,問道:“您恢覆的事情,殿下知道了嗎?”

他問得十分理所當然,卻把顧子言問僵了。

室內安靜良久。

顧子言的大腦終於開始遲緩地轉動,一雙眸子黑漆漆地盯著鄒廊,似乎要把鄒廊盯出一個洞。

鄒廊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惶恐得又要下跪,顧子言卻先他一步掀開了桌子,踉踉蹌蹌地出了門。

“小兒垂釣~唐~”

“滾。”

“蓬頭稚子~學垂綸~”

郝運詩沒念完,謝異書橫過一腳,差點把他掃湖裏,他堪堪避過,嬉皮笑臉道:“不貼切?那我換換,咳,丞相夫人學垂綸~”

“撲通”一聲,郝運沒能犯賤成功,被謝異書一魚竿快狠準地捅進了湖裏。

他在水裏撲騰半晌,發現水只及腰,於是幹脆不掙紮了,慢慢地往後躺,在水裏飄了起來。

“丞相夫人要不要下來一起洗個澡?涼涼的,可舒服了!”

艷陽高照,謝異書坐在樹蔭底下,緊緊盯著自己的魚竿,對水裏游來游去的郝運不加理會。

郝運見他不搭理自己,於是刻意往謝異書的魚竿旁邊游,把附近的魚全部驚得四下逃竄,謝異書冷颼颼地掃他一眼,郝運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正事,道:“你師父知道你成親沒請他了,他老人家快氣羽化了。”

謝異書一聽:“老頭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會知道的?”

郝運嘻嘻一笑,張臂往後游開,輕咳道:“我前段時日不是去了一趟西邊嗎,他纏著我問你的事情,我自然就給他說咯。”

謝異書臉色一沈,擼起袖子就要下水,郝運連忙游遠:“你也別生氣,這件事情本就是你做得不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這就屬於忘恩負義。”

謝異書冷笑一聲:“他和你都是修奇門遁甲,風水堪輿的,我讓他來看我成親?你確保他不會在婚禮上大喊我和顧子言八字不合,然後把洞房掀了?就算這他能忍,那你覺得,按照他那個脾氣,他能夠忍受他最得意的徒弟,現在變成一個廢人?”

郝運微微一楞,緩緩在水裏站直了,和謝異書對望,緩聲道:“這就是你不信命的下場。”

水波陣陣,樹影搖曳,顧子言就是這個時候趕來的。

他站在盤根錯節樹幹後,頓住腳,沒再上前。

“這樣的下場哪裏不好?”謝異書彎腰挽起褲腳,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去。

再出來時,渾身濕透,手裏捧著一尾金紅的魚。

郝運的目光幽遠,緊緊註視著那躍動的魚尾,似乎感受到什麽東西不太一樣,他擡頭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道:“或許……”

謝異書沒有聽他的或許。放走了手裏的魚,又去抓另外一條,嘴裏嘟嘟囔囔:“既然不是我想要的命,那我為什麽還要信?”

他道:“傻子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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