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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腦殘的第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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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腦殘的第二十一天

顧鎮毫雖然懷疑是顧子言, 但當顧子言真的坦坦蕩蕩地承認下來,反倒給他整不會了。

即便是顧子言做的,他也不能拿顧子言怎麽樣。

噎了半晌, 顧鎮毫道:“靖宇年紀還小, 或許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顧相?下官以後一定會嚴加管教,這一次……還請顧相網開一面。”

他其實打心眼裏沒把顧子言當兒子, 在顧子言成為丞相之前, 他根本沒同顧子言說過一句話,偶爾在顧府內外見上一面, 他也會選擇無視。

他甚至迄今都不相信男人的胯/下會生出自己的血肉, 他不僅懷疑顧子言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甚至一聯想到顧子言的出身, 就會從心底升起幾分鄙夷和惡心。

但顧子言畢竟是丞相,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的。

但也僅限於尊重。

顧子言聽了他的話, 問道:“我做了這種事情,父親不生氣?”

“顧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應當只是要代替下官教育靖宇,下官哪裏敢生氣,感激還來不及呢。”顧鎮毫一番話滴水不漏,顧子言卻輕笑道:“我自己都是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又怎麽敢去教育別人。”

顧鎮毫:……

顧子言不和他繞圈子了, 開門見山道:“我知道顧靖宇中的什麽毒,但下毒之人也確實不是我,我解不了他的毒。”

丁氏聞言,話語裏添了惱意:“可是你剛才還說你能救的!”

“沒說不能救。但我的辦法, 最多讓他吊著一口氣再活十年,或許十年也沒有。”

十年……

“他才十八歲!”丁氏有點失控, 看向顧子言的眼神也不再友善:“你還說不是你下的毒?如果不是你幹的,你又怎麽會知道他中的什麽毒?你分明就是不想救他,我的小宇啊,他到底怎麽招惹上你了,你要做得這麽絕!”

丁氏潸然淚下,趴在顧鎮毫懷裏哭成了淚人:“老爺,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吃我們的穿我們的,不念舊情便罷了,如今親弟弟稍微得罪了他,他就要他的命啊!”

顧鎮毫臉色也不好,但還算有理智,向顧子言確認了一遍:“最多十年?”

顧子言並沒有因為丁氏的哭嚎和怒罵而產生什麽情緒:“最多十年。”

顧鎮毫眼前發黑:“他今年才十八歲,十年後也才不及而立,你這是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謝異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什麽叫‘你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都說了不關顧子言的事了,還你他媽就一個兒子?你當你面前的大活人是空氣?

他直起身,不發一言地繞過桌角,站到了顧子言身後。

顧子言察覺到動靜轉頭,看見謝異書在自己身後時,眨了眨眼,驀然發怔:“殿下。”

謝異書單手撐著輪椅,視線掠過顧子言,看向面如死灰的顧鎮毫和丁氏:“顧大人老當益壯,顧夫人也風韻猶存,有什麽可傷心的,再努把力唄。這個反正都養廢了,下一個你們倆吸取經驗幹脆不養,指不定更爭氣呢。畢竟你們看看顧相,沒爹沒媽,現在不也是人中龍鳳?”

顧鎮毫和丁氏能仗著顧子言的孝心欺負顧子言,但卻不能把謝異書怎麽樣。

謝異書替顧子言陰陽怪氣了一通,心裏憋的那股氣總算散去了些許,他繼續道:“還有,如果有誰懷疑我給他下了毒,那我肯定巴不得他早點死,還給他解藥吊他一口氣?傻子都幹不出這種蠢事。”

顧鎮毫和丁氏停住了啼哭,像是覺得謝異書說得在理,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謝異書才不管他們尷不尷尬:“你們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真兇,在這之前,顧相能給顧靖宇留一口氣就該謝天謝地了,不然到時候真兇還沒找到,顧靖宇先嗝屁了,你們就去墳頭哭吧。”

……話糙理不糙,顧鎮毫琢磨片刻:

“殿下說的是。”

“本王說的當然對,本王這對招子可不是長來當擺設的。”謝異書沒好氣,繞過輪椅站在顧子言身側,沖顧鎮毫招了招手:“府裏有沒有醫師?”

顧鎮毫還沒反應過來謝異書問醫師做什麽,顧子言搶答似的,木著一張臉,話裏關切不顯:“殿下可有哪裏不適?”

他即刻吩咐不遠處的下人:“快去請藥房的大夫過來。”

謝異書覷他一眼,制止道:“不用。”

切,無事獻殷勤。

他雙手握住顧子言的輪椅:“本王只是方才吃撐了,顧相帶本王在府裏轉轉消消食吧。”

顧子言有些無措,匆忙點頭,生怕謝異書反悔:“好,好的。”

謝異書推著他就要出門,一直沒怎麽開口的丁可卿此時突然上前:“表兄身子弱,要不奴家帶殿下去吧。”

謝異書沒來得及拒絕,顧子言臉色先沈了下來:“可卿是客,這種事情還是為兄來。”

丁可卿道:“可是……”

“沒有可是。”顧子言扭過臉,信口開河道:“殿下對未婚女人過敏。”

丁可卿:?

聽見了的謝異書:告你誹謗!

顧子言鄭重嚴肅:“為兄沒開玩笑。”

謝異書:……神經病。

把新仇舊賬都咽回了肚子裏,謝異書在丁可卿的一臉茫然內,推著顧子言飛快出了門。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他才放緩了速度。

顧子言擔心他走太急岔氣:“殿下是來消食的,速度慢點比較好,不然會胃疼。”

謝異書沒回應顧子言的話,只是沈默地推著顧子言朝前走,顧子言知道殿下應該還在生氣,輕聲道:“輪椅是殿下送的,臣不會送出去。方才兇了阿竹,臣會道歉。”

謝異書猜到了顧子言會同自己解釋,但這種程度的解釋說了等於沒說,謝異書有些惱:“本王憑什麽信你?你高興了就和本王天下第一好,不高興了就愛答不理,這種兩面三刀的人一點也不值得信任,本王恐怕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你利用了吧。你以為本王是什麽人,憑什麽給你道歉的機會?”

趁著沒人,謝異書總算把剛才憋的氣還給了顧子言,但說完又有點後悔。

不是後悔自己不該說這些話,而是……嫌棄自己的話說得不夠重。

什麽天下第一好,幼稚得要死。

他還在這琢磨自己氣勢不夠足,準備再補一句絕交,顧子言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他。

那是一聲沒壓抑住的嗆咳,一旦爆發便一發不可收拾,謝異書眼睜睜看著顧子言喘不上氣,伸手想替他順順氣。

他沒用多大勁,顧子言卻生生咳出一口血,臉色煞白煞白地盯著那團血漬。

空氣霎時寂靜。

謝異書心裏已經軟了一大半,但嘴上依然不饒人:“我看你哪天把血吐光了就舒坦了,你要死也別在我面前死,本王瞧著晦氣。”

話一說出口,謝異書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說重了。

顯而易見地,即使是在飯廳被顧鎮毫針對,顧子言也沒有現在看起來這麽難過。

他嘴唇殷紅,像是難過到了極點:“殿下說的話,太過分了。”

如果顧子言服個軟也就罷了,但他竟還在指責謝異書。

謝異書半點也聽不得,冷笑一聲又要反駁,嗓子眼卻像突然被卡了魚刺,把那些難聽的話咽了回去。

顧子言哭了。

他眼角被琉璃盞撞紅的傷痕還在,青紫青紫的,但在這層傷痕之上,又覆上了一層薄紅,顧子言睜著一雙眸子,眼裏蓄滿了淚,強撐著看向謝異書。

平日裏古井無波的眼睛此時顯得萬分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謝異書心頭的怒意登時散了,面對著這麽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他整顆心化成了水,聲音不由自主地放輕:“你……你哭什麽?”

顧子言更委屈了,晶瑩剔透的眼淚落了下來,他擡起衣袖擦過唇角的血漬,喉結幾番滾動,像是有什麽話呼之欲出了,又被他自己憋了回去。

謝異書心頭咚咚直跳,語氣放緩:“我好像是有點過分了,不該說你晦氣,我道歉。”

顧子言嗓音哽咽:“不是……”

“不是什麽?”謝異書歪過頭,指腹蹭過顧子言眼瞼,替他擦眼淚,只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

顧子言扣住了謝異書的手腕,眼裏滿是水汽:“臣兩面三刀,不識好歹。但臣若是利用殿下,便不得好死。”

謝異書怔楞了片刻。

顧子言委屈的點,居然不是自己罵他晦氣,而是自己不信任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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