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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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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第一百零一章

◎登基第九十三天(營養液滿11000加更)◎

反詐騙手冊?

這個新奇的概念讓不少翰林官員耳目一新。

在聽完了陛下的解釋, 幾人立刻清楚,這其中的重要性。

古往今來,騙子何其之多!甚至有皇帝都被不明的方士欺騙過。如今百姓的財產很少, 只要被欺騙一次, 就是傾家蕩產, 無異於天降噩耗。

況且, 在以往不算完善的制度下, 想要找到騙子並不那麽容易——這些人能夠用錢買通當地的官府或者有門道的人,讓自己自由進出,在獲得足夠的錢財之後逃之夭夭,瞬間消散在茫茫人海之中。

就算報了案, 官府也很難抓到。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年前在天臺山布置的金聖教教徒,至今只抓到幾個故意被扔出來的炮灰, 他們還找不到真正的核心乃至金聖教的所在地。

連大名鼎鼎的儀鸞衛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地方的普通衙役了。

先前的《白毛女》在民間引發了格外強烈的反響, 不少沖突由此而生, 有覺得自己被欺騙的百姓, 也有為自己叫屈的地主, 各地都出現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沖突。

土地就是命根子,雙方適中僵持著,不願意退讓。

由於過往, 地主或者士紳是當地百姓的代言人,比官府更能收攏民心,在當地很有一些威望。只是這次, 毫不猶豫地撕下了大多數人的遮羞布——

於他們而言, 百姓只是能夠提供勞力的底層人。

甚至矛盾一度到了不和調和的地步。

縣衙官員、燕都世子在調和當地矛盾之中, 發揮了絕無僅有的作用。

他們代表著燕都,代表著陛下,彰顯了朝廷在面對此類事件的態度——他們永遠站在有利於百姓的那一邊。

其中不乏有渾水摸魚之人,都被一一揪了出來。

雖然沒有明確下達指令,但陛下似乎對每個地主、鄉紳享有的田地標明了一個上限。甚至田稅也有所更改:在沒有超出享有的田地上限之前,可以享受較低的田稅;若是超出了某一個範圍,那麽田稅則是翻倍增長。

再有,如果將土地租給別人,地租也有了嚴格的限制,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拿走土地產出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地租被壓制到了極限。

明慕極大程度地削弱了土地的投資效應,讓土地只是“土地”。過去傳統的經濟觀念是不利於盛朝內部市場發展的,小農經濟的抗風險能力很低。

當然,如果現在想要改革——暫時沒有用以大規模投資的民間工商業。

許多地主不滿意這樣的規定,反抗很激烈,不少地方都動用了軍隊,將不滿強硬地鎮壓下去。

燕都的態度很明顯:假若不滿意、不服從,那就去礦場。

——或許這就是皇權時代不可多得的好處之一,只要明慕想,其實他可以以強硬的姿態推行自己的想法。這是他動用強權的第一次。

明慕是不希望出現這種明顯沖突的,但是他清楚,如果想改革,沖突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默認了這些沖突的發生。

所幸,流血事件不多。

有時候明慕也在發愁,這僅僅是初步的改革,就已經讓很多人接受不了了,如果想更深入的改革……總之……

總之再議。

這次也不是沒有進度,不少人超出了明慕規定的土地上限,在政策下達的初期,很多人慌不擇路,心中就算有萬般不舍,也想盡快將手中的土地出手。而官府作為了“接盤”的存在,他們以稍稍低於平均的價格,囤積了大量的土地。

當然,對整個盛朝來說仍舊是杯水車薪。

這次機會難得,以後想得到同樣的機會就很難。畢竟地主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全手上的資產。

自從上述的事情發生之後,沒有人會再次以為陛下只是為了有趣才弄一些話本子。雖沒有明顯表露,但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在關註陛下的下一次“創作”。

如今騙術各異,陛下想要整合已經被熟知或者不熟知的騙術,並擴展到整個盛朝,讓人提升警惕。

不管陛下的目的如何,從表面上看,的確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翰林們瞬間激起了熱情,紛紛保證,會給出一份讓陛下滿意的答卷。

——

金陵這些日子倒是風平浪靜。

拿了朝廷的錢,足夠讓他們舒舒服服地過一段時間。

金陵從來不缺消遣的地方,茶肆、酒館、花船……從來只有想不到,沒有這些人做不到。就連被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都能被換了名頭,將自己包裝成無害的樣子,出現在金陵。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太祖遷都的確是明智之舉,不然,不知有多少帝王沈醉在這溫柔鄉中。

想要花錢也很簡單,只要願意,一夜之間就能將先前的錢財花得一幹二凈。

第二日從家中醒來,官員聞見空氣中厚重的脂粉香氣,身邊的女子面容姣好,卻不是他的發妻。

“您醒了?”

女子見他有動靜,自己也柔柔起身,給他服飾穿衣。

盛朝嚴禁官員狎妓,更是打擊妓院、賭場一類的地方。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能狎妓,就說這是家中養的女兒,因仰慕大人,自願來的。

只是一種心照不宣的話術。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過了一年清心寡欲、一心工作的生活,官員還有些不適應現在的場景,不過很快就緩過來,享受著對方的服務。

“回大人,現在快午時了。”

午時?正是午休的時間,下午……

什麽下午,今日休息。

不僅今日,往後的許多日子都是休息。

官員心中煩躁,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心中總有種不踏實感,等衣服穿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地方。

等那股脂粉香氣逐漸減淡,被酒色掏空的腦袋才恢覆清醒,慢慢地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他擡頭一看,發現來的地方不是家,而是衙門。

他簡直都無語了。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也不錯。

於是邁步走了進去。

今天得衙門很安靜,這倒是少見,一般來說,就算長官不在,底下的小官吏也是忙忙碌碌的,總有數不清的事情要處理。

近日還說,要確保每一個老幼名下都有一塊地……這不是胡鬧?一塊地多值錢,他們能種什麽?

不過願意聽陛下話的人到是挺多的,衙門裏的人都出去了,現在才顯得那麽冷清……

直到他走到了大堂,瞬間如墜冰窖。

為首的是燕都的儀鸞衛指揮使東門亭。

他腰間跨刀,穿著陛下親賜的飛魚服,似笑非笑地斜睨過來:“大人,可真是叫我好等啊。”

完了,陛下發現了。

或者說,陛下從頭到尾都知道,只是找了最好的時機,將他們一網打盡而已。

衙門之中,凡是伸過手的官員,全都被捆綁著聚在了一起。

東門亭身後跟著兩個不大的少年,相貌迥異,看向他的目光卻分外相似,都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直接上手的樣子,只是按捺住脾氣。

“你們……你們……”

官員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幾十載的寒窗苦讀,居然讓他找不到詞,來痛斥這些曾經看不起的武官。

有辱斯文?他的行為難道不算嗎。

手段殘忍?他拿了錢,難道不是對百姓的殘忍嗎?

為什麽陛下要清算,燕都卻沒有一絲半點的消息?他拿出錢去上下打點了啊。

只是官員不清楚,那些打點的錢,全都被主動交了出去——廢話,這時候還跟著同流合汙,是嫌自己死太慢了不成?

“看來大人知道為什麽我們出現在這。”東門亭點了點頭,手指搭在刀柄上,“那也不需我多費口舌,動手。”

短促地下了命令之後,身後的少年們如狼似虎地撲過來,沒兩下就將他捆了個結實。

“好了!”

“好了!”

兩道不同的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你不要學我說話!”

“你才不要學我說話。”

這二人正是鄭沖與衛尋西。

武學中點出的人不多,他們兩人因為排名較前,所以來了此處。

一路上兩人都不大對付,只是因為有東門亭等儀鸞衛壓著,所以沒有爆發過劇烈的肢體沖突。

東門亭已經習慣兩人時不時就會吵起來,分外熟練地開口:“最後一人已經抓到,這件事結束,你們可以去厲將軍的軍營看看。”

兩個少年齊齊哇了一聲。

抓捕貪官的行動很順利,他們手上有一份名單,只需跟著名單走就行了。不過贓款倒是難以追回。

這群人跟瘋了一樣,全花了。

和陛下說的某句話相似,叫什麽……“報覆性消費”。

沒辦法,能收回的古董全部收回,再欠缺的,只能追溯到家庭與宗族,反正錢要一分不少。

最後,總算勉強湊齊了銀兩。

武官們匯合在一處,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一連串的官員,看他們的衣服和養尊處優的臉,就知道官職不低。

“這些人……”

“聽說是貪官!”

“該!貪錢的官死了最好!”

……

百姓的話語毫不留情地傳過來,不少官員都低著頭,臉上火辣辣的。

辛苦一年,他們都習慣了朝廷的風評變好,百姓見到身著官服的人,也不如從前一般畏懼。

一切都在今天毀了。

特別是那些第一次沒拿,第二次卻拿了的官員,更是深恨自己為什麽要伸手,分明第一次忍住了,第二次為什麽忍不住?

除了全家老小都得還錢,然後去礦場上工以外,還要將名字和籍貫公示出來,三代以內不許科舉。

有人不甘心地開口:“分明以前也有人貪,憑什麽只抓我們?”

東門亭都懶得看這種人。

鄭沖倒是若有所思:“以前是以前,現在歸現在。你倒是自己看看,陛下可曾虧待過你們?”

這話一出,那人倒是啞口無言了。

的確,陛下在知道官員的俸祿不高之後,就一直試圖提高,弄了什麽績效和年終獎,聽說本年還有季度獎金,只是一切都被他們毀了。

“只是這裏多了許多空缺,這要如何?”衛尋西出身勳貴,面對文官一個字都懶得說,更關心金陵空缺的職位,“今年是加開了恩科,但是恩科人數不夠。”

燕都也缺官員呢。

“陛下說,將小吏提一提。”鄭沖道。

官與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吏是不能當官的——盡管有些地方,吏做的事情比官員多。

有了將吏提為官的先例,以後監管的壓力便能減少,為了自己往上,肯定會嚴格盯著官員。

當然,也得預防小吏誣陷。

但不得不說,以後有人想要伸手,難度高了不少。

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鄭沖和衛尋西二人便迫不及待地去厲將軍的軍營了。

“不知這次能不能登上福船……”衛尋西早就對傳說中的福船心馳神往。

武學中哪一個不對福船向往不已?

鄭沖想了想,難得回了一句:“我有相熟的人。”

也不能說相熟,只能說關系較好。

衛尋西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他家是武將世家,都不能保證說厲將軍手下有熟悉的人。

“先前在北疆認識的。”鄭沖簡單開口。

對方和陛下關系密切,連帶著對他也多了一二分的關註。

不過這些事鄭沖就沒有開口了。

軍營防守森嚴,見了他們攜帶的金箋,一層層上報後,才允許他們進入。

進去之後,首先就見到了厲將軍。

對方已經不年輕了,眉眼舒展,沒了最開始愁眉不展的樣子,若不是身處軍營,都快以為這是一個無害的老人了。

他笑呵呵地開口:“你們都是武學來的?”

試問哪一個武學學子不向往這位將軍?

兩人都點頭。

“那邊氛圍如何?”

“你們日常學什麽?”

“飯菜口味如何?”

……

問了一連串問題之後,厲將軍才將人放走,轉頭和副將道:“我覺得那邊條件不錯,陛下應當會同意我過去。”

他雖然在南邊打仗,可出生在北方,臨到老了,就想回家。

副將道:“陛下一定會同意的,只是將軍……如今還要去東瀛,您要在這個時間點離開?”

“這個機會,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厲鴻羽目光倒是長遠。

東瀛只是第一步,陛下以後一定有更多要去的地方,西洋、甚至海的對面。

難道那時候,還讓他這個老人前去嗎?

時代應該給年輕人了。

另一邊,鄭沖二人倒是一頭霧水地出了主營帳。

“將軍對武學很感興趣……”

“正常,武學的確是獨一份的。”

原以為,武學和以往沒什麽不同,等真正出來之後,才叫人大跌眼鏡。毫不誇張地說,這裏培養的都是未來的將才。

現在的他們還沒想那麽多,鄭沖主導,去找了肖曉。

多月不見,對方好像又黑了一度。

此時,見到鄭沖也很意外,他問道:“你來此,是陛下有什麽事?”

與此同時,肖曉將近日的消息很快轉了一圈。

西洋人的船給了盛朝的匠人啟發,將原先的構造完善了一番,又將先前完好的船只改造。

第三艘福船已經在建造之中了。

等第三艘弄好,就可以出發去東瀛。

這些消息不是秘密,肖曉簡單提了兩句。

鄭沖問:“武學可以……”

“這個得看陛下的命令。不過他始終覺得,武學的平均年齡太小了。”肖曉聳了聳肩,“等你們從武學畢業吧。”

不知道明慕哪裏來的堅持,始終認為十八歲以下的還不算真正的兵役。

說完,他特地看了一眼鄭沖。

凡是北疆的,誰不知道這人的豐功偉績?

“陛下特地給我來了信,叫我好好盯著你們,不許輕舉妄動。海上和陸地完全不同,沒經過特殊訓練,上船就是找死。”他特地盯著鄭沖開口。

“這又不是去打仗,是去要錢的……”鄭沖有些不服氣。

“要預防出現沖突。”肖曉半點不松口,“你們要是想,可以坐小船逛一圈,大船是不能上的。”

對方肯乖乖給了才有鬼,說不定就得發生一次沖突,到時候,可沒人盯著這些武學的學生。

兩人都長嘆了一口氣:“本以為這次有機會的。”

小船有什麽意思,大船才好呢。

“若要遠征西洋,或許來得及。”肖曉倒是開口,目光看向港口的巨船。

其上的風帆高高飄起,表面的銅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屬於盛朝的船。繼承了太祖的榮光,並在未來成為海上的主人。

——

金陵殺雞儆猴的效果不錯。

消息快速通過新一期的邸報傳遞到了全國。這次的邸報加了兩部分內容,一個是“違法煽動”,另一個則是“廉政執法”。

明慕還挺滿意這兩個新版塊的。

錢全部收回,塞進了戶部,讓原本就豐裕得國庫更加充實,和剛上任那會的空蕩蕩完全不同,有一種秋日收獲的滿足——試問哪一個華國人不喜歡糧倉裝滿呢?

更讓明慕驚喜的是,原先可以拉開了距離的內閣們,重新恢覆到原來的態度。

他私下裏和太傅說了這兩件事,道:“我其實挺開心的。”

一年多以來,明慕從不甚熟練到掌控朝堂,脫不開內閣乃至燕都諸位臣子的幫助。

除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後面幾乎所有人都順著他。

再怎麽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軟化態度,更何況,明慕很好說話。

他和太傅分享完心事之後,卻見對方嘆了口氣:“陛下,先前臣與你說過,不要相信別人的良心,特別是文官的良心。”

她強調了後面半句。

雖然她自己也是一個文官,但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一點避諱的意思。

作為陛下的太傅,繆白他天生被綁在明慕身邊,又因為之前那個夢的影響,對陛下毫無保留,但別人沒有這一番奇遇。

現在看起來大家好像都還好,可人心易變。

明慕沒說話。

繆白又道:“陛下?”

明慕才小聲開口:“我想相信……只相信一點點,只相信幾個人。”

就當他是最不稱職的皇帝吧。

繆白又想勸說,可最後,只是無奈地嘆氣——陛下就是這樣看重感情的性子,說一百遍也改不回來。

作為太傅,她多看幾分就是。

再者,皇後殿下也不可能讓陛下被欺負。

若陛下真的改了脾氣,越來越接近一位真正的帝王,那……那合適嗎?

繆白忽然有些沈默。

將臣子、百姓視作草芥,一切都是為了讓盛朝的統治更為長久,的確也是史書上的好皇帝。可這樣的陛下,是他們想要的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繆白飛速地看了小皇帝一眼。

對方對她歪了歪頭,回了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還好還好。

她驅散心中的可怕設想,心有餘悸:還好陛下是這樣的,不是那樣的。

這麽一想,保持現在的性格就很好,她完全就是杞人憂天。

“以後那樣的話,臣不會再說了。”繆白正色道。

明慕:“嗯?”

怎麽回事,太傅的態度怎麽轉變得這麽快?

——

在課程結束之後,明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去了太平宮。

雖然世子們都有固定的居所,離他住的地方很遠,並且日常如果不是故意,也很難遇上——

但明慕莫名其妙有種安靜了許多的錯覺。

除卻特殊天氣,他不怎麽在宮內坐轎子。

等到了太平宮,裏面的擺設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明慕熟門熟路地去了太平宮的小廚房,果然在這裏見到了任君瀾。

對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做飯這件事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熱情,幾乎每一餐都要親自洗手做羹湯,並孜孜不倦地讓明慕猜猜,哪一道菜是他做的。

所以,一般不是在宮內,就是在小廚房……

也沒有?

明慕有些發楞地看著不停有人來來回回的小廚房,裏面伺候的宮侍見到他,都行了禮。

“陛下是想知道皇後殿下身處何處?”闞英跟在明慕身後來回奔走,清楚他的目的。

明慕點點頭,倒是先一步開口:“你不要和我說,我主動找找。”

【作者有話說】

前兩天感冒了,所以寫得慢一點

試圖本月正文完結(沒做到當我沒說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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