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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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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九十章

◎登基第八十二天◎

元日, 是一年之始。

當新雪落滿地面,燕都的街道被火紅的色彩填滿,也意味著, 他們迎來了又一個新年。

上次新年, 先帝因急病去世, 朝中為了繼任人選紛擾不休, 直到年末才決定了讓曾經世宗的幼子繼位, 當時的朝廷前途暗淡,幾乎不清楚盛朝以後如何,惶惶不可終日。

連帶著燕都的百姓,都生出了淒涼之意……不說如先祖一般勵精圖治, 只不必和先帝一樣一心求道即可。

本以為這一年能平穩落地就是幸事,沒想到陛下居然給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驚喜。

許多政策逐漸從試點地區推廣至整個盛朝,給嘉元之年開了一個好頭。並且真正脫離了先帝的影響, 來到了新的一年。

於普通百姓而言,元日是年節中最重要的一天, 需要祭先祖、放鞭炮、拜年、走親戚一類。

而宮城之內的小皇帝, 所做的事情基本差不多。

只是放大了無數倍。

一大早, 他就被任君瀾喚醒, 換了朝服。這邊人還沒醒,身體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直到天臺山的山腳下,明慕還是一種魂歸夢游的狀態。

“舅舅。”

明璇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啊、對, 明璇。

明慕打起精神,小聲叮囑:“先前的流程,阿璇記得嗎?”

明璇小幅點了點頭:“記得的。”

說完, 她站到明慕身側, 小小的身體充滿了巨大的勇氣。

“不用害怕, 跟著之前的流程就可以了。”明慕安撫了一句。

原先來講流程之時,明璇是跟著宗室的。一般而言,隨著帝王祭祀之人,除卻皇後,便是王朝下一任的主人,通俗來說,就是太子。

盡管明慕沒有立太子的想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明璇郡主是目前培養的重點對象。只是所有人都覺得,現在太早。

陛下年後也才十九虛歲,完全沒必要立刻定下太子之位。

今日見到明璇郡主走在陛下身邊,大家都清楚,這是板上釘釘了。

等待整日的流程結束,明慕疲倦地上了回去的儀仗,穿著朝服爬山和普通的爬山差距還挺大的,堪稱天壤之別,更別說一路上還得註意流程和細節。

最後的時候,基本上就是瀾哥給他借力,不然根本走不完流程。

明慕頗有些疲倦地靠在任君瀾身上,打了個哈切。

“今日一出,估計都會去燒郡主那邊的冷竈。”

明慕道:“那就去罷。”

分明瀾哥和阿璇同行了一路,偏偏二人都是不大熟悉的樣子,互相稱呼也是“殿下”、“郡主”,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人。

一開始,明慕試圖調節過兩人之間的關系,但是收效甚微。

“小囝,這也是你們那邊的傳統嗎?”任君瀾問。

“不是。”

明慕強打起精神,認真道:“阿璇那樣的小孩子,還在讀書才對,我那邊,要一直念書到二十二歲。”

“只是因為現在的時代特點,得早早開始培養繼承人。”他嘆氣道,“實際上,我不大願意讓這麽小的孩子提前開始感受壓力。

“但阿璇做得很好,上書房已經不夠她玩了,她是有能力承受這些的,所以才想專門培養。”

“明年……不,今年,我會給阿璇挑選東宮班底。”

明慕也是後來才逐漸清楚,阿璇比他想象的厲害許多。分明是個小姑娘,卻能輕而易舉地掌握連大人都做不到的事。

根據目前的教育方式,也是時候讓她接觸下一步,更何況,明璇是明慕欽定的接班人。

“她與你相差不大,若以後太子勢大……”

“我正好退休。”

明慕笑了笑,攀上戀人的肩膀,悄悄說道:“我想在三十五歲的時候退休,到時候,瀾哥陪我如何?”

任君瀾微微一楞。

他清楚小囝對帝王之位興趣不大,盡管如此,卻也做好了一輩子陪對方在燕都的準備。

卻沒想到,對方早早就計劃好了“退休”。

小囝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每次都會有截然不同的選擇。

任君瀾心中一軟,眉目溫和:“阿璇或許不會舍得。”

“等我三十五歲,她都二十二啦,正是登基的好時候,再拖延下去,不說是她,就連東宮班子也等不下去了。”

明慕倒是很清楚,很多帝王和太子之間的爭鬥,都不只是個人,還有身後的利益集團。

當一個君王呆在位置上太久時,太子的權力會逐漸膨脹,勢必會影響君王的地位,引發矛盾,造成王朝內亂……明慕可一點都不希望出現內耗。

說他做夢也好,說他理想主義也好,明慕希望在交接政權的時候,不要出現過度動蕩,引發上下不安,所以他選擇及時離開。

而三十五歲也正好是996打工人退休的年齡(bushi)。

“我有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瀾哥要一直陪著我。”

任君瀾眸光溫和,靠著小囝。

元日直至元宵,燕都上下官員都在家中休息,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年假。

而暗地裏的波濤洶湧卻永不停歇。

新年剛過三日,沿海的炮聲準時響起,打破了沈浸在年日的喜悅。

厲將軍沒有回家,手下的兵士也沒有慶祝,就是防著對面整這一手,暗罵一聲:“瘋了。”

特地在年節進攻,就是專門給他們找不痛快。

“陛下讓人送來的,都備齊了嗎?”

副將急忙點頭,道:“都準備好了。”

福州的新船早早繞過江浙,走遠路去了北疆,所有裝備一應俱全,在外面等著——江浙海邊暗礁多,大船不方便進來,倒是能隱藏在外圍,防止這群人逃脫。

而內部,則多有小船。

“那群人仗著岸上不識島嶼情況,胡作非為,如今,也該讓他們吃到教訓。”厲鴻羽眸中冰寒,“告訴弟兄們,北疆都擺平了,沒道理咱們這遲遲沒有動靜,白白耗費。”

“讓陛下看看,倭寇是可以剿滅的。”

他們的小船數量眾多,如今多多少少配上了火器,精準的火槍、威力巨大,射程極遠的火器,乃至數門火炮。

早在年前,北疆就將大部分存貨全送來了,又細心教導了安裝在小船上的方法,就等著今日。

第一輪炮火停歇之後,沿海的兵將們紛紛上了小船,從各個地方進攻倭寇的老巢。

當遠洋的巨船發現了這些小船,想要故技重施,使用炮火擊沈的時候,卻受到了來自身後的攻擊。

沈重的炮彈落在甲板上,轟然碎裂。

見到這熟悉的破損情況,長官用力揮手,整個人都要傻了,尖叫道:“是盛朝的船!”

可惜,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惶恐。

除卻第一艘,後面兩艘巨船從福建路過時,都沒有見到盛朝的船,甚至嘲笑他的恐懼——他們都認為,盛朝所謂的“海軍”絕不能和他們相比。

一個連幾何原本都沒有的國度,如何能制造出精良的船只?

而曾經的傲慢在此時吃了虧。

按理說,三艘巨船面對一艘,能贏應該是輕而易舉,但是對方的舵手很精明地把控著距離,確保己方的火炮能打到對面,而對方打不到自己。

再者,就算偶爾被擊中也不算什麽,因為外層是銅皮包裹,甚至連接處都用了銅釘,造價堪稱高昂。就算被擊中,對方的火炮無法炸開銅皮,最多留下凹陷。

而甲板,更是他們打不中的地方。

軟帆雖然需要的人手更多,但是能自如地根據風力,操控方向,轉向比過往的硬帆要靈活。同時,銅皮船尖能減少海水的阻力,使其速度更快。

現在鉆膛法只在北疆軍工廠有所應用,因為都是手工制作,沒有工業化,匠人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使其完美。

種種效果疊加,能將對方的木頭船按在地上錘也不意外。

直到其中一艘巨船被打斷了船帆,霍索恩臉色巨變,最後變得鐵青,沈聲道:“撤退!”

若是再不撤退,三艘巨船都要沈在異國他鄉。

只是龐大的船只想要進入小島的港口何其困難?

在過程中,幾乎毀壞了大半船帆,才順利看到了倭寇們聚集的島嶼。

還沒靠岸,就看見了岸邊豎起的,一排排火槍。

進退兩難。

先前霍索恩沒有和盛朝直接面對面,戎狄落敗後,甚至以為對方戰鬥力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強勢,所以才造成了悲劇出現。

對於盛朝,他的態度一向是不屑的,只以為拿下盛朝猶如探囊取物。

可如今,直面了雙方巨大的差異,他才意識到,原來先前的自己是多麽愚蠢。

“他們是在準備。”霍索恩喃喃道,“盛朝面對挑釁,不是覺得無所謂,而是一直在準備。”

宛如一個老練的獵人,只等待獵物露出破綻,從而給出致命一擊。

面對這種敵人,就算自詡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霍索恩也不由得背後泛起冷汗——

他知道對方很強。

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對方的極限。

那種怪異的、閃著金光的巨船只有一艘嗎?

那些岸邊的火器只有這些嗎?

盛朝擁有那麽廣袤的土地,是不是能源源不斷地生產出這些,最後踏平整個歐洲?

他們的女王陛下,會不會成為……不,絕對不會!

心中對女王陛下的忠誠讓霍索恩從雙方之間的震撼中醒來,冷聲吩咐道:“整備士兵,清點物品,咱們盡快去東瀛。”

現在想要跨越海洋回到女王陛下的懷抱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傷員、船只破碎、物資……等等。

只有先去東瀛補充物資,他們就立刻返航。

不會有人願意一路追到大洋彼岸。

霍索恩幾乎僥幸地想。

在最高長官的命令之下,船上的士兵紛紛開始動起來,那些因為操控火炮而雙手血肉模糊,胸口燒傷的士兵,被毫不留情地拋下。

最後僅剩的士兵,集中在最完好的那艘巨船上。

風帆高高地掛了起來,他們打算從另一條路,直奔東瀛。

等他們離開之後,副將忍不住去問厲鴻羽,道:“將軍,就這麽放他們離開?”

“怎麽可能。”厲鴻羽只冷笑,頭發雖然花白,卻露出一股少見的雄心壯志,道,“肖曉,你去帶船隊,他們先前冒犯盛朝,什麽都沒賠償,就這麽想走?”

身後走出一個年輕的小將軍,正是肖曉。

他微微低頭,面容嚴肅,領了命後立刻帶著人下去了。

副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厲鴻羽,道:“將軍,那可是陛下親信。”

“是又如何?他的確有過人才能,不驕不躁,甚至因為與陛下交情甚篤,出現矛盾時多忍讓,不願意和人爭執。”

厲鴻羽眸中閃過一絲欣賞,道:“陛下的好友都是如此,老夫真的好奇,那位坐在禦座之上的陛下,究竟是一位什麽樣的人。”

這邊的幾人簡單說了一句,而另一邊,肖曉點了十幾艘小船,準備了充足的火藥,預備從海上追擊。

這是積攢軍功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肖千戶,下次再見你,估計要喊一聲僉事了!”

“不知是都指揮僉事,還是指揮僉事?”

戰況順利,肖曉也有心情和手下聊幾句。

兩個官職,只有一字之差,一個是從三品,另一個卻是正五品,足足差了一個大品級。

越往上升官越難,先前肖曉是百戶,來了厲將軍手下,得到提拔,才升為了副千戶,又去了一趟北疆,成了千戶。

“陛下肯定不會虧待咱們,說不定能直接是都指揮僉事!”

肖曉只笑了笑,沒多說什麽。

明慕的性格真的能做出來,叫他跨越好幾品——文官那邊還要磨資歷,慢慢地才能升官,武官這邊簡單粗暴得多,只要立功,就能根據軍功升官。

雖是人力,但小船速度極快,幾個士兵都是正當年,劃槳毫不手軟,不多時,就見到了前面巨船的影子。

“千戶,咱們是……”

“這點火器,擊沈不大靠譜。”

厲鴻羽吩咐時,沒有給出具體的命令,意思就是讓肖曉自己看著辦。

他左思右想,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主意:“咱們看看他們要去哪,偷了這艘船,當做給陛下的新年禮物,如何?”

幾位士兵面面相覷。

這個計劃真是特別大膽。

被他們丟下的船已經破損,就算拉回去,也很難修補,最多將上面的木料拆下來重新使用。

可這艘相對完好,回去補一補,還能用,比憑空造船的成本節省多了。

這樣的“禮物”,陛下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說幹就幹!

既然有了計劃,自然要好好準備,不能這麽一頭撞上去。

他們暫時回了岸上,將一切東西都準備好,才在一個夜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港口。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膽子大。”

厲鴻羽聽到他們的計劃後,只搖搖頭,心道難不成真是自己老了?

先前聽說,北疆有一驚才絕艷的少年,帶著一隊人深入草原,成功截斷了戎狄的後勤,更是讓紅毛夷人狠狠吃了一個大虧。因為沒見到,再加上文官最喜誇張——比如五萬人寫成十萬人——所以一開始,厲鴻羽只微微側目,並沒有特別吃驚。

如今聽了肖曉的計劃,才後知後覺,那事情或許不是假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等真是老了。”厲鴻羽不由驚嘆,心中卻對那位小皇帝更加好奇。

怎麽在對方手中,將才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還說,燕都中重新開了武學,裏面教授的課程也很不一樣,也不知是何等模樣?

他這邊若是能放下,還真想去燕都,體驗一段時間。

倭寇殲滅,還活著的要送往燕都,例行判罪、斬首,而混入其中的倭人,也得跟著隨行。

其中一人緩緩說出了簡單的盛朝語言:“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只是在此地暫住……”

作為鄰居,誰都沒有他們清楚盛朝的可怕之處。

那些紅毛夷人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用幾艘船就占領盛朝,簡直難以理解。可倭人們,只想乘此機會,混入倭寇,一起上岸打個秋風。

要是真的和盛朝開戰,將軍就會活撕了他們——誰都無法抵抗盛朝的怒火。

今日見到那些人的火器之後,先前的想法又一次達到了頂峰——

一定要回去!不能和這些人去燕都!

“大人們,你們抓錯人了……”

“沒有錯。”

副將核對了一下人數,語氣聽起來不近人情:“你們入侵盛朝時怎麽不說去錯地方了?現在倒好,準備推卸責任?”

他不聽這些人的狡辯,直接讓士兵將其帶走。

等清理完戰場,原先的小島幾乎被蕩平,附近的倭寇聽到炮聲,更是頭也不敢擡。

“傷兵原地休息,剩下的人,將附近島嶼一個個掃平!”

核對完人數,發現倭寇中的幾個副頭領都在,唯一少的,就是倭寇中威名赫赫的“老大”以及跟在身邊出謀劃策的“軍師”。

“都說倭寇狡詐,誠不欺我,原先以為,對方好歹和自己的手下共進退,沒想到倒是自己先溜了。”副將搖了搖頭。

這些普通倭寇的價值,自然沒有倭寇頭領的價值高。

——

比沿海戰報更早一步傳過來的,是小女孩塞入舉報箱中的那封信。

信封上的字跡稚嫩,用得是鄉下最普遍的黃紙,實在不登大雅之堂。

金陵的通政司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打回去。

可轉念一想,誰說稚子不懂事?且看燕都的郡主殿下,年紀輕輕,行事卻頗有章法,又有陛下在背後撐腰,誰都不能看輕了她!

再說,那位在北疆立了莫大功勞的鄭沖鄭千戶,也是年紀輕輕,過了年才十七歲,卻一躍從農人變成千戶。

可見英雄出少年。

只有通政司才有資格拆開信件,查看裏面的內容,並根據內容所屬的不同,分到不同的部門中。

一開始是全部送去燕都,可這樣耗時耗力,浪費成本,陛下覺著麻煩,正好金陵也有一模一樣的六部,便根據距離劃分。若不知如何處理的,再送去燕都,讓陛下定奪。

南方文風興盛,百姓安居樂業,又有前朝打下來的底子,本地官員一向自豪治下的安居樂業。

可這種自豪,被一封輕飄飄的黃紙打碎了。

裏面用簡單的語言寫了一家老幼的遭遇,能立刻聯想到前些日子在各地流傳的戲曲《白毛女》,陛下仿佛天神降身……啊不是,深謀遠慮,居然真遇見了類似的事情。

土地之事歸屬於戶部,於是通政司將其送往戶部,金陵的戶部尚書見了,立刻大怒,就要去讓那地主將老幼的土地歸還。

“先等等,大人。”

左侍郎及時制止了對方的行動。

在戶部這樣要緊的部門,再加上金陵戶部是多年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幹活的地方,此地的人大多謹慎:“大人是想要一家安寧,還是一地安寧,還是整個盛朝安寧呢?”

“這三者又有什麽區別?”

“若大人只想一家安寧,便出些銀子,給她們還了債務;若想要一地安寧,便了解各地老幼的田畝情況,一一補償。若想要盛朝安寧,咱們便……”

左侍郎話語未盡,指了指天上,低聲道:“……便送去燕都。”

稚子語言樸實,不懂修辭,偏偏是這樣,才更顯得打動人心。

戶部尚書看了看黃紙,由於用的墨水不好,字跡已經開始模糊了,點了點頭,將信放回原來的信封,又叫人拿來南方各地的黃冊,和幾位同僚核對數據,最後寫了一封奏疏。

正值寒冬,只能走一半水路,一半陸路,到明慕手上,已經是元月七日了。

“這個時候送上來的奏疏,一定是要緊事。”明慕在接到消息後,放下了手中捏得扁圓的面團,洗了洗手,再擦了一下臉,對皇後和郡主道,“我去去就回。”

掌握了面團,後面的切肉、砍菜、調料等幾乎毫不費力,再加上每次明慕都會誇讚任君瀾餃子包得好看又好吃,一下子點燃了對方包餃子的激情,恨不得天天做給他吃。

明慕一想,幹脆拽明璇過來了,當做實踐課程。

兩人都應了。

只是等明慕的身影不見後,兩人對視一眼,又飛快地撇開,迥異的臉上露出如出一轍的情緒——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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