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日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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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日志11
外出辦的第一個案子拔高了喬微閾值, 再去處理其他案件簡直手到擒來，加上南陽案件為喬微打下的威望，只要她過去當地府衙無不是兢兢業業, 就盼著能在喬微身上學到點真本事。
說最快半月其實加上過去路上花費的時間，沒到七天就解決收拾東西往回走了。
青澀的徐娥跟在喬微後頭見得多了，聽得多了, 漸漸也學會了其中些門道, 最起碼不是剛開始什麽都不懂，跟人問不上半句。
不過徐娥到底只是黃柳雲派給保護她的護衛, 喬微對她只要求辦事得力就成, 其餘和當地官員打交道的事情由她來就行。
雖協助調查的縣就在長樂不遠，但古代沒現代那樣處處修建好的公路，大部分需要穿過崎嶇不平的山道才能抵達目的地。
茂密的山林間可藏著的東西就多了, 這裏的兇猛野獸可沒有被驅逐，人家安安穩穩在林子深處活動，說不準哪天興致來就出林子晃悠一圈。
好在去的時候一天跑下來剛好抵達歇腳的驛站，只要路上多留意些路兩側風吹草動就成。
遠處的太陽落下山頭那一刻，喬微和徐娥抵達了驛站。越靠近長樂的驛站晚上歇腳的人越多，都是四面八方要麽往外走, 要麽往裏去的官員。
喬微過去一問才知道, 她們來晚了驛站內沒客房, 要住的話只能委屈晚上睡在大堂裏頭。
“真不能再勻出一間來？”喬微追問。
“大人, 都滿了, 要是能有我們也不會讓您睡大堂裏頭。”驛站長一臉為難，指著堂內用晚膳的那些個人, “不然您看看有沒有認識的能湊合一晚？”
睡大堂倒是比露宿荒郊野外好些，但喬微身上帶著重要的卷宗要拿回大理寺歸檔, 誰都能下來的地方總歸是不安全。
徐娥接下包袱拎在手裏，對喬微道，“大人，不然晚上您睡，我看著東西。”
就在喬微猶豫到底是睡在驛站大堂還是連夜趕路直接回長樂算了為難之際，驛站門口熱鬧了起來。
烏泱泱進來七八個穿著戎甲的女人，各個異常魁梧，胳膊能抵得上喬微大腿粗，握著腰間佩刀聊著什麽放聲大笑。
總覺得領頭的女人有點眼熟，喬微失禮的盯著看了一會，視線太過於直白那女人不悅的眉毛一橫笑意頓失，鷹一般銳利的眼眸極富攻擊性。
喬微立馬移開目光，看看天，看看地，摸摸包裏的卷宗。
女人大步向喬微走了過來，肅殺氣撲面而來，徐娥當下戒備的握住了側腰彎刀，一手護著喬微往後退了兩步。
“呦！”女人楞了下，仔細打量徐娥，“身骨不錯嘛。”
這樣的說話態度……這語言表情，喬微腦海中快速閃過一道身影，詫異的音調拔高，“洪雪嵐！”
“也就一年多沒見，怎麽就認不出我了。”洪雪嵐熟練挎住喬微肩膀，拍著她道。
洪雪嵐皮膚黑了不少，一年的時間讓她練的壯了一圈。喬微敢保證以現在洪雪嵐的力氣來撞她，絕對能把她撞飛出幾米。
“你這是去……”洪雪嵐問。
“去周邊縣出差加上帶卷宗回去。”喬微往後看了眼同洪雪嵐一夥的人，“驛站沒客房了，看來咱們得一起睡大堂裏頭了。”
“你沒客房睡啊！早說啊！我騰間給你，不過你得和這小丫頭擠擠。”洪雪嵐捏了捏徐娥肩膀，眼睛一亮，“想不想來我這兒當差，努努力要不了多久就能當個管隊。”
“哎哎哎！”喬微連連把自己人往身後護，“徐娥是大理寺的人，你少挖墻腳。”
經過簡單的交談喬微得知洪雪嵐一行人中午就來驛站歇腳了，當兵的折騰慣了閑不住，幾個一合計往山裏頭逮野味去了。
洪雪嵐騰了間客房給喬微，讓她放下東西下來好好吃一頓敘敘舊。喬微上去後先把卷宗收好，簡單擦起一番去除身上的塵土味，換上了幹凈的衣裳才下樓。
大堂內洪雪嵐幾人把方桌子湊一起拼成了張大桌子，剛好能坐下她們。驛站內的吃食比不上酒樓，靠著哪裏吃哪裏，多是些易保存的東西，吃起來的味道可想而知。
喬微坐下沒一會，洪雪嵐她們打的野味就端了上來，是又上山又下湖，就差再打只天上飛的了。
驛站的廚子幹活利索的很，三兩下就給處理幹凈烹上，光聞著就知道味道不差。
一桌子數下來就屬徐娥年紀最小，自然是得到了其他人的關照，可勁往她碗裏頭夾肉，吃的徐娥滿嘴油光，樂的瞇起了眼睛。
聊著聊著聊到了喬微去南陽辦案子的事，流傳的基本是模棱兩可的內容，具體的細節就當事人和聖上知道。
桌上的其他人對此非常感興趣，追著問讓喬微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有沒有傳言中說的那麽邪乎。
事喬微肯定是不能說的，但人家畢竟是洪雪嵐的朋友，也不能撂了臉子讓洪雪嵐難看，正想著找個借口或是玩笑話搪塞了。
就聽洪雪嵐不耐煩地沖她們擺手，“去去去，哪那麽多話呢！告訴你們，你們有腦子想明白麽？”
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興奮勁過去後意識到有些話不能問，訕訕笑著舉杯飲盡，算是對喬微賠禮謝罪了。
“我是出公差，你怎麽在這兒了？”喬微問。
記得最後一次見洪雪嵐是科考成績出來沒幾天，為了反抗洪尚書的專橫安排，背著個包袱從她那兒拿了盤纏就去投奔軍營中的表姐了。
“打驛站往東走二十裏有個山頭，一窩匪盤在那裏，上頭說要剿匪。”洪雪嵐倒滿了酒，給喬微上了茶，“咱們就奉命前去剿唄。”
“匪呢？”喬微問。
“就地殺了。”洪雪嵐喝了口，辛辣入喉爽快的瞇起了眼睛。
“就那麽殺了？”喬微驚訝道。
“帶回來太麻煩了，還得防著路上做手腳，殺了一了百了，不殺咱們哪裏有功夫抓野味吃去。”
洪雪嵐眉宇間多了些戾氣，喬微知道這還不是真正的洪雪嵐，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去磨練成長，終將會被風沙淬煉成一把令人膽寒的利刃。
堂堂兵部尚書的獨生女不借著母親的勢力輕松入官場，毅然決然選擇了入軍營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就單單是這樣的經歷才會讓洪雪嵐在後續爬上更高位置時，明白最底層的士兵心裏在想些什麽，需要些什麽，如何才能控制住。
聽洪雪嵐說她現在已經是千總，手底下管理著一千人，一年的時間從一個小士兵爬到千總的位置，可想而知展現出的才能。
一頓飯吃到了其他人散去，桌上只剩下喬微和洪雪嵐。一旦褪去了重重身份和周圍人的簇擁，她們就跟回到了國子監抓耳撓腮的學習，結伴逃課挨夫子戒尺打手。
一些不能在人跟前說的話，此時能毫無顧忌的問出來t。
“你一聲不吭的跑了，後頭洪尚書來找過我一趟，的虧我嘴巴嚴沒說。”喬微胳膊肘抵了抵她，“不會現在還不和洪尚書聯系吧。”
洪雪嵐酒氣上頭，撐著下巴斜看了喬微一眼，傻乎乎笑了，“我說是去投奔表姐，在表姐手底下幹活，但其實我知道表姐早早就告訴我娘了，我娘過來找我，還是表姐給勸說回去的。”
嘆了口氣，“要不是表姐看出我的能力，估計她早打包我送回去了。”
其實也不怪洪尚書不希望洪雪嵐往前線走，軍隊裏吃的苦先不提，一旦打起仗來刀劍無眼，誰知道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洪家就她一個女兒可不得好好護在家裏頭。
奈何洪雪嵐志向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你呢？你現在當上大理寺丞了，鳳泰平是不是還在那什麽破書院呆著？莘岱呢？刑部和大理寺不挺近的麽，經常一起審案。”
喬微搖頭，恍然間發現一場科考讓她們四人各奔東西。入職大理寺後不久就跑去了南陽辦案，一去大半年時光耗費，回過神來才想起說好的忙完就聚聚，成了一句空談。
“大家都在向著各自的志向前行，忙碌間差點忘記停下腳步了。”喬微正感懷悲秋惆悵不已呢，洪雪嵐一個大巴掌拍在喬微背上，差點給喬微拍下凳子，“嘚了，就知道你也沒空，還是等著我回去把大家夥聚聚，咱們再去萬鶴樓聽曲兒。”
“我正難過著呢！”眼眶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喬微瞪了她一眼。
“有啥好悲傷，等哪天你們三誰被貶了，再悲傷也來得及。”洪雪嵐起身舒展身體，“明個順道跟我回營地看看，去不去？”
喬微還沒見過軍營裏是什麽樣呢，當下回道，“去！”
次日清晨喬微順道跟著洪雪嵐一路，嘴上說帶徐娥去軍營裏參觀參觀，實際上是自己好奇的很。
長樂城外十幾裏的地方就駐紮著一處營地，當時洪雪嵐跑去的是更遠的軍營，後來升了千總被調到了這裏，不知道裏頭有沒有洪尚書的插手。
喬微以為會看到整齊有序的士兵訓練，再不濟也能感受一下軍營嚴肅的氛圍，可眼前……一個個扛著大掃帚蹦跶的是什麽東西！！！
“你們平時都這樣嗎？”喬微一側眉毛挑起，下馬的動作都止住了。
洪雪嵐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拍手道，“今天是軍營裏大掃除的日子。”
掃去沈悶肅靜的軍營氛圍活潑極了，一個個把平日裏壓抑的勁頭都在今天耍寶出來，掃個地掃出千奇百怪的狀態。
“松松緊緊，要一直緊繃著，遲早會出事。”千總在駐紮的小營地裏算得上是二把手了，洪雪嵐一出現各個老實了點，但也就老實了一點點。
洪雪嵐，“等她們掃完，咱們組一場蹴鞠來玩兩把怎麽樣？”
“行啊！”許久沒碰喬微技癢，“不過提前說好，我這小身板可吃不住你們撞的。”
“不會！不會！撞誰也不能撞你呀！”洪雪嵐胳膊搭在喬微肩膀上，仔細打量著她，“你怎麽還瘦瘦小小的？”
“是你們太壯了好嘛！”喬微炸毛道。
她在長樂城內算是高挑的了，雖然看起來瘦些，但衣裳下是緊實的肌肉，不然喬微哪裏能跑那麽遠的馬。
身體素質稍微差一差，外出辦案路上就能顛了半條命。
“喬姐姐！”營帳內走出一端著水盆的遮面男子，欣喜的眼睛閃著光，喊她的聲音甜甜的。
喬微總覺得在哪裏聽過耳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來具體是誰，眨巴著眼睛沒敢說話。
“我弟，你不認識啦？”洪雪嵐小聲在耳邊提醒，喬微這才恍然大悟。
如今的洪三郎出落的水靈，含羞笑時的模樣更是有男兒家的矜持，不再是小時候那毛毛躁躁。端著水盆隔著兩步的距離也不似從前那樣喜歡黏在喬微身邊，這倒是讓喬微松了口氣。
洪雪嵐嘀咕給喬微聽，“他還惦記著你呢，每次來探望我，嘿，都要念叨句你。”
“這可不成，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你去跟你弟弟說說。”
“我不去，要說你說，待會兒發起脾氣來挨揍了怎麽辦？”
兩人埋頭嘀嘀咕咕，洪三郎眼睛就在喬微身上打轉，多年不見喬微比少年時更加好看，特別是身上穿著官袍別有一番風味。
欣喜還沒持續多久，洪三郎註意到了喬微腰帶上掛著的半塊玉佩和香囊，一下臉色白了。
那半塊玉佩他有記憶，是當初蹴鞠比賽長帝姬賞給喬微的東西，一枚玉佩分為兩半，象征著有情人的契合，而腰間掛著的香囊想必是出自心上人之手的吧。
洪三郎向前走了一步，直接給喬微和洪雪嵐嚇不敢說話了。洪三郎眼中含著薄薄一層水霧，指著喬微腰上的東西，“這是喬姐姐喜歡的人送的嗎？”
喬微點頭。
“喬姐姐很喜歡他嗎？”洪三郎。
“喜歡。”末了喬微怕不夠鄭重，補充道，“很喜歡。”
“心的位置那麽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個人。既然被占據了，我也爭不過了。”洪三郎到底是世家環境中教育出來的男子，骨子裏持有的傲氣不屑於去糾纏有心上人的人，揚起嘴角含著淚囑咐道，“喬姐姐能幸福就好。”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一下就讓他淪陷了好些年。或許洪三郎也不明白為什麽如此執著，大概是那天的風很輕柔，陽光曬在身上暖呵呵，而球場上奔跑的人笑容格外賞心悅目。
“我總算是盼著你長眼睛了！”洪雪嵐大笑，跟沒看見洪三郎悲傷似的，拎著喬微往邊上一站，“你看看，她細胳膊細腿的哪裏可靠了，你要是想嫁人，等姐姐再往上頭爬爬，定給你挑個身體好的！”
洪雪嵐的話很欠揍，但喬微忍了，誰讓她惹人弟弟傷心了呢。
蹴鞠最後是沒踢成，洪雪嵐被上頭臨時叫去有事了，而喬微也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多逗留，趕著回大理寺把卷宗歸回去，又在大理寺內處理外出一趟堆積需要她批閱的文書。
埋頭緊趕慢趕，趕上了和同僚一起散職。
喬微迅速換了身常服準備去親王府找許淵好好親昵親昵，講講路上受到的困難讓許淵心疼一番，借著機會討人主動親親。
光想著喬微忍不住樂呵出聲，腳啊剛跨出大理寺的大門檻，早些時候停在大理寺門前的一輛寬敞馬車上下來一人。
此人穿著錦緞制成的衣裳，手裏搖著把扇子，哪怕是笑著也藏不住眼中的心思深沈。喬微本能的不喜歡心眼多的家夥，步子加快了些向等候的踏雲走去。
“喬大人。”那人笑呵呵喊了句，作揖道，“喬大人，草民等候多時了。”
喬微只得停下，微蹙著眉道，“報官裏頭有值班的人在，直接進去就行。”
“嗳，喬大人真會說笑。”那人側身讓開前往馬車的路，“草民奉太女之命，前來邀請喬大人去聚上一聚。”
太女的邀約喬微不用想就知道她估計是想打探些什麽，不能去，但太女的身份擺在這裏又由不得喬微拒絕。
“我騎馬去。”喬微當下挎上踏雲。
“喬大人隨心就好。”
哪怕喬微沒穿著官袍，但長樂城內誰人不認識大理寺的喬大人，騎馬走在街上更是顯眼。喬微要的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看到她。
免得太女拉著她討論些不該討論的話題，也變相的告訴太女別沒事幹私下裏找執法官員，參到聖上那兒夠她喝一壺的了。
太女居住東宮，想要在外約見外臣只能找私宅或是酒樓，喬微跟著那人來到了萬鶴樓下。
根據喬微的判斷此人大概是東宮的謀士，謀士身上的算計氣味喬微向來不喜歡。這幫謀士多是家中生意人或是祖上有劣跡無法參與科考，但自身又不甘辜負了才華，便四下投奔一個推薦一個的成為皇女門下的幕僚。
自然喬微不否認這群人的厲害，能成為太女門下的幕僚想必要經過不少人的推薦，也變相的證明此人社交面之廣。
幕僚屬於灰色地帶，聖上知曉其謀劃多為了算計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但同時又需要這群人輔佐皇女。聖上t自己都提拔了不少有才幹的諫臣輔助自己決策，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上樓時謀士走在喬微身側落後半步的距離，攏著袖子面上始終帶著笑意，看不出心裏盤算著什麽。她自顧自的跟喬微閑談自己家鄉的趣事，喬微聽著沒說話。
萬鶴樓的三樓更加幽靜，侍從帶著她們順著走廊往裏走，直到樓下的喧鬧聲消失不見才在一處雅間停下。輕叩了門後拉開推門，謀士做了請的姿勢，讓喬微先進去。
雅間內飄來悠遠的古琴音，香爐中的裊裊白煙升起，喬微警覺的嗅了嗅沒發現身體有什麽不對後才擡腳進去。
桌案後坐著位面容端正的女子，挽著秀發只用一根素色的簪子固定，任由誰也想不到眼前打扮樸素的人會是一朝太女。
“下官參見太女。”喬微跪地叩首。
“快快起來。”許湘雲起身繞過桌子快步來到喬微跟前，拖著她胳膊扶起喬微，“你我之間不必拘束這些，是我不好突發奇想讓你過來，害的你和山晴都跑了一趟。”
那名謀士叫朱山晴，她只沖太女作揖，落座在了左側的位置，倒了茶抿了口。
許湘雲扶起喬微後拉著她手格外親昵，不知想到了什麽長嘆一口氣，“當初科考成績出來，母皇曾經問過我，覺得你該安排在哪個位置。當時的我在母皇面前算不得什麽，一時沒敢說只是幫著誇了幾句，想著喬大人成績擺在那裏，母皇定然不會虧待。”
許湘雲搖頭惋惜，“沒想到你主動要求去大理寺那種地方，我還以為往後能在朝堂之上見著你。”
喬微不動聲色看了眼悠哉喝茶的朱山晴，笑道，“太女關懷臣感激不盡，只是下官的本事就在這兒，多大本事擔多大責任。”
“算了，不說這些了。”許湘雲拉著喬微落座手邊，“我今個請你來，是想以個人名義來感謝喬大人為百姓做出的貢獻。”
嘩啦啦酒水入了杯子，喬微眉頭一跳。
大理寺外出辦案官員不能飲酒，這麽多年過去她也沒喝過酒，喬微實在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
她吃不出酒香來，所以知道的人從不會給她倒酒，也害怕喬微特殊的體質不耐受酒。
今日看許湘雲喊她來不是為了討論些敏感的話題，倒像是真就為了拉攏感情請她吃酒。
喬微摸到了袖中阿姐給她的解藥，南陽迷香事後喬微留了個心眼，為了避免再發生此類情況，隨身攜帶著解藥以備不時之需。
太女讓她吃酒喬微沒什麽拒絕的由頭不得不吃，心一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要是裏頭真摻了什麽不該摻的東西，她手裏還有解藥。
還真就不相信，許湘雲能謀害大理寺官員了。
辛辣的酒水入口，燒的喉嚨到胃一條道暖暖的，喬微啥味道都咂麽不出來，只曉得沖的鼻子呼熱氣，眼眶辣的噙淚。
許湘雲詫異問，“喬大人沒怎麽喝過酒？”
“臣不善用酒，家中也管的嚴。”喬微眨巴著眼睛緩和，低頭一看酒杯又滿了。
“官場上不會喝酒可不成，我今日帶的酒是花泡的，你嘗嘗能不能品出些花香來。”許湘雲道。
酒還能品出花的味道？
朱山晴插話道，“喬大人不妨先聞聞，再小口的品，一口悶了再有趣的酒也嘗不出味道來。”
喬微半信半疑端起酒杯湊到鼻下聞了聞，再尋常不過的酒味中嗅到了一絲極淡的花香。像發現新事物的小孩喬微眼睛一亮，小口的品了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竟然真咂摸出了花味來。
朱山晴笑著搖了搖扇子，“喬大人，酒這東西趣味多的很，要是喬大人得了趣，太女那兒多的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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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辦的第一個案子拔高了喬微閾值, 再去處理其他案件簡直手到擒來，加上南陽案件為喬微打下的威望，只要她過去當地府衙無不是兢兢業業, 就盼著能在喬微身上學到點真本事。
說最快半月其實加上過去路上花費的時間，沒到七天就解決收拾東西往回走了。
青澀的徐娥跟在喬微後頭見得多了，聽得多了, 漸漸也學會了其中些門道, 最起碼不是剛開始什麽都不懂，跟人問不上半句。
不過徐娥到底只是黃柳雲派給保護她的護衛, 喬微對她只要求辦事得力就成, 其餘和當地官員打交道的事情由她來就行。
雖協助調查的縣就在長樂不遠，但古代沒現代那樣處處修建好的公路，大部分需要穿過崎嶇不平的山道才能抵達目的地。
茂密的山林間可藏著的東西就多了, 這裏的兇猛野獸可沒有被驅逐，人家安安穩穩在林子深處活動，說不準哪天興致來就出林子晃悠一圈。
好在去的時候一天跑下來剛好抵達歇腳的驛站，只要路上多留意些路兩側風吹草動就成。
遠處的太陽落下山頭那一刻，喬微和徐娥抵達了驛站。越靠近長樂的驛站晚上歇腳的人越多，都是四面八方要麽往外走, 要麽往裏去的官員。
喬微過去一問才知道, 她們來晚了驛站內沒客房, 要住的話只能委屈晚上睡在大堂裏頭。
“真不能再勻出一間來？”喬微追問。
“大人, 都滿了, 要是能有我們也不會讓您睡大堂裏頭。”驛站長一臉為難，指著堂內用晚膳的那些個人, “不然您看看有沒有認識的能湊合一晚？”
睡大堂倒是比露宿荒郊野外好些，但喬微身上帶著重要的卷宗要拿回大理寺歸檔, 誰都能下來的地方總歸是不安全。
徐娥接下包袱拎在手裏，對喬微道，“大人，不然晚上您睡，我看著東西。”
就在喬微猶豫到底是睡在驛站大堂還是連夜趕路直接回長樂算了為難之際，驛站門口熱鬧了起來。
烏泱泱進來七八個穿著戎甲的女人，各個異常魁梧，胳膊能抵得上喬微大腿粗，握著腰間佩刀聊著什麽放聲大笑。
總覺得領頭的女人有點眼熟，喬微失禮的盯著看了一會，視線太過於直白那女人不悅的眉毛一橫笑意頓失，鷹一般銳利的眼眸極富攻擊性。
喬微立馬移開目光，看看天，看看地，摸摸包裏的卷宗。
女人大步向喬微走了過來，肅殺氣撲面而來，徐娥當下戒備的握住了側腰彎刀，一手護著喬微往後退了兩步。
“呦！”女人楞了下，仔細打量徐娥，“身骨不錯嘛。”
這樣的說話態度……這語言表情，喬微腦海中快速閃過一道身影，詫異的音調拔高，“洪雪嵐！”
“也就一年多沒見，怎麽就認不出我了。”洪雪嵐熟練挎住喬微肩膀，拍著她道。
洪雪嵐皮膚黑了不少，一年的時間讓她練的壯了一圈。喬微敢保證以現在洪雪嵐的力氣來撞她，絕對能把她撞飛出幾米。
“你這是去……”洪雪嵐問。
“去周邊縣出差加上帶卷宗回去。”喬微往後看了眼同洪雪嵐一夥的人，“驛站沒客房了，看來咱們得一起睡大堂裏頭了。”
“你沒客房睡啊！早說啊！我騰間給你，不過你得和這小丫頭擠擠。”洪雪嵐捏了捏徐娥肩膀，眼睛一亮，“想不想來我這兒當差，努努力要不了多久就能當個管隊。”
“哎哎哎！”喬微連連把自己人往身後護，“徐娥是大理寺的人，你少挖墻腳。”
經過簡單的交談喬微得知洪雪嵐一行人中午就來驛站歇腳了，當兵的折騰慣了閑不住，幾個一合計往山裏頭逮野味去了。
洪雪嵐騰了間客房給喬微，讓她放下東西下來好好吃一頓敘敘舊。喬微上去後先把卷宗收好，簡單擦起一番去除身上的塵土味，換上了幹凈的衣裳才下樓。
大堂內洪雪嵐幾人把方桌子湊一起拼成了張大桌子，剛好能坐下她們。驛站內的吃食比不上酒樓，靠著哪裏吃哪裏，多是些易保存的東西，吃起來的味道可想而知。
喬微坐下沒一會，洪雪嵐她們打的野味就端了上來，是又上山又下湖，就差再打只天上飛的了。
驛站的廚子幹活利索的很，三兩下就給處理幹凈烹上，光聞著就知道味道不差。
一桌子數下來就屬徐娥年紀最小，自然是得到了其他人的關照，可勁往她碗裏頭夾肉，吃的徐娥滿嘴油光，樂的瞇起了眼睛。
聊著聊著聊到了喬微去南陽辦案子的事，流傳的基本是模棱兩可的內容，具體的細節就當事人和聖上知道。
桌上的其他人對此非常感興趣，追著問讓喬微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有沒有傳言中說的那麽邪乎。
事喬微肯定是不能說的，但人家畢竟是洪雪嵐的朋友，也不能撂了臉子讓洪雪嵐難看，正想著找個借口或是玩笑話搪塞了。
就聽洪雪嵐不耐煩地沖她們擺手，“去去去，哪那麽多話呢！告訴你們，你們有腦子想明白麽？”
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興奮勁過去後意識到有些話不能問，訕訕笑著舉杯飲盡，算是對喬微賠禮謝罪了。
“我是出公差，你怎麽在這兒了？”喬微問。
記得最後一次見洪雪嵐是科考成績出來沒幾天，為了反抗洪尚書的專橫安排，背著個包袱從她那兒拿了盤纏就去投奔軍營中的表姐了。
“打驛站往東走二十裏有個山頭，一窩匪盤在那裏，上頭說要剿匪。”洪雪嵐倒滿了酒，給喬微上了茶，“咱們就奉命前去剿唄。”
“匪呢？”喬微問。
“就地殺了。”洪雪嵐喝了口，辛辣入喉爽快的瞇起了眼睛。
“就那麽殺了？”喬微驚訝道。
“帶回來太麻煩了，還得防著路上做手腳，殺了一了百了，不殺咱們哪裏有功夫抓野味吃去。”
洪雪嵐眉宇間多了些戾氣，喬微知道這還不是真正的洪雪嵐，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去磨練成長，終將會被風沙淬煉成一把令人膽寒的利刃。
堂堂兵部尚書的獨生女不借著母親的勢力輕松入官場，毅然決然選擇了入軍營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就單單是這樣的經歷才會讓洪雪嵐在後續爬上更高位置時，明白最底層的士兵心裏在想些什麽，需要些什麽，如何才能控制住。
聽洪雪嵐說她現在已經是千總，手底下管理著一千人，一年的時間從一個小士兵爬到千總的位置，可想而知展現出的才能。
一頓飯吃到了其他人散去，桌上只剩下喬微和洪雪嵐。一旦褪去了重重身份和周圍人的簇擁，她們就跟回到了國子監抓耳撓腮的學習，結伴逃課挨夫子戒尺打手。
一些不能在人跟前說的話，此時能毫無顧忌的問出來t。
“你一聲不吭的跑了，後頭洪尚書來找過我一趟，的虧我嘴巴嚴沒說。”喬微胳膊肘抵了抵她，“不會現在還不和洪尚書聯系吧。”
洪雪嵐酒氣上頭，撐著下巴斜看了喬微一眼，傻乎乎笑了，“我說是去投奔表姐，在表姐手底下幹活，但其實我知道表姐早早就告訴我娘了，我娘過來找我，還是表姐給勸說回去的。”
嘆了口氣，“要不是表姐看出我的能力，估計她早打包我送回去了。”
其實也不怪洪尚書不希望洪雪嵐往前線走，軍隊裏吃的苦先不提，一旦打起仗來刀劍無眼，誰知道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洪家就她一個女兒可不得好好護在家裏頭。
奈何洪雪嵐志向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你呢？你現在當上大理寺丞了，鳳泰平是不是還在那什麽破書院呆著？莘岱呢？刑部和大理寺不挺近的麽，經常一起審案。”
喬微搖頭，恍然間發現一場科考讓她們四人各奔東西。入職大理寺後不久就跑去了南陽辦案，一去大半年時光耗費，回過神來才想起說好的忙完就聚聚，成了一句空談。
“大家都在向著各自的志向前行，忙碌間差點忘記停下腳步了。”喬微正感懷悲秋惆悵不已呢，洪雪嵐一個大巴掌拍在喬微背上，差點給喬微拍下凳子，“嘚了，就知道你也沒空，還是等著我回去把大家夥聚聚，咱們再去萬鶴樓聽曲兒。”
“我正難過著呢！”眼眶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喬微瞪了她一眼。
“有啥好悲傷，等哪天你們三誰被貶了，再悲傷也來得及。”洪雪嵐起身舒展身體，“明個順道跟我回營地看看，去不去？”
喬微還沒見過軍營裏是什麽樣呢，當下回道，“去！”
次日清晨喬微順道跟著洪雪嵐一路，嘴上說帶徐娥去軍營裏參觀參觀，實際上是自己好奇的很。
長樂城外十幾裏的地方就駐紮著一處營地，當時洪雪嵐跑去的是更遠的軍營，後來升了千總被調到了這裏，不知道裏頭有沒有洪尚書的插手。
喬微以為會看到整齊有序的士兵訓練，再不濟也能感受一下軍營嚴肅的氛圍，可眼前……一個個扛著大掃帚蹦跶的是什麽東西！！！
“你們平時都這樣嗎？”喬微一側眉毛挑起，下馬的動作都止住了。
洪雪嵐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拍手道，“今天是軍營裏大掃除的日子。”
掃去沈悶肅靜的軍營氛圍活潑極了，一個個把平日裏壓抑的勁頭都在今天耍寶出來，掃個地掃出千奇百怪的狀態。
“松松緊緊，要一直緊繃著，遲早會出事。”千總在駐紮的小營地裏算得上是二把手了，洪雪嵐一出現各個老實了點，但也就老實了一點點。
洪雪嵐，“等她們掃完，咱們組一場蹴鞠來玩兩把怎麽樣？”
“行啊！”許久沒碰喬微技癢，“不過提前說好，我這小身板可吃不住你們撞的。”
“不會！不會！撞誰也不能撞你呀！”洪雪嵐胳膊搭在喬微肩膀上，仔細打量著她，“你怎麽還瘦瘦小小的？”
“是你們太壯了好嘛！”喬微炸毛道。
她在長樂城內算是高挑的了，雖然看起來瘦些，但衣裳下是緊實的肌肉，不然喬微哪裏能跑那麽遠的馬。
身體素質稍微差一差，外出辦案路上就能顛了半條命。
“喬姐姐！”營帳內走出一端著水盆的遮面男子，欣喜的眼睛閃著光，喊她的聲音甜甜的。
喬微總覺得在哪裏聽過耳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來具體是誰，眨巴著眼睛沒敢說話。
“我弟，你不認識啦？”洪雪嵐小聲在耳邊提醒，喬微這才恍然大悟。
如今的洪三郎出落的水靈，含羞笑時的模樣更是有男兒家的矜持，不再是小時候那毛毛躁躁。端著水盆隔著兩步的距離也不似從前那樣喜歡黏在喬微身邊，這倒是讓喬微松了口氣。
洪雪嵐嘀咕給喬微聽，“他還惦記著你呢，每次來探望我，嘿，都要念叨句你。”
“這可不成，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你去跟你弟弟說說。”
“我不去，要說你說，待會兒發起脾氣來挨揍了怎麽辦？”
兩人埋頭嘀嘀咕咕，洪三郎眼睛就在喬微身上打轉，多年不見喬微比少年時更加好看，特別是身上穿著官袍別有一番風味。
欣喜還沒持續多久，洪三郎註意到了喬微腰帶上掛著的半塊玉佩和香囊，一下臉色白了。
那半塊玉佩他有記憶，是當初蹴鞠比賽長帝姬賞給喬微的東西，一枚玉佩分為兩半，象征著有情人的契合，而腰間掛著的香囊想必是出自心上人之手的吧。
洪三郎向前走了一步，直接給喬微和洪雪嵐嚇不敢說話了。洪三郎眼中含著薄薄一層水霧，指著喬微腰上的東西，“這是喬姐姐喜歡的人送的嗎？”
喬微點頭。
“喬姐姐很喜歡他嗎？”洪三郎。
“喜歡。”末了喬微怕不夠鄭重，補充道，“很喜歡。”
“心的位置那麽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個人。既然被占據了，我也爭不過了。”洪三郎到底是世家環境中教育出來的男子，骨子裏持有的傲氣不屑於去糾纏有心上人的人，揚起嘴角含著淚囑咐道，“喬姐姐能幸福就好。”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一下就讓他淪陷了好些年。或許洪三郎也不明白為什麽如此執著，大概是那天的風很輕柔，陽光曬在身上暖呵呵，而球場上奔跑的人笑容格外賞心悅目。
“我總算是盼著你長眼睛了！”洪雪嵐大笑，跟沒看見洪三郎悲傷似的，拎著喬微往邊上一站，“你看看，她細胳膊細腿的哪裏可靠了，你要是想嫁人，等姐姐再往上頭爬爬，定給你挑個身體好的！”
洪雪嵐的話很欠揍，但喬微忍了，誰讓她惹人弟弟傷心了呢。
蹴鞠最後是沒踢成，洪雪嵐被上頭臨時叫去有事了，而喬微也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多逗留，趕著回大理寺把卷宗歸回去，又在大理寺內處理外出一趟堆積需要她批閱的文書。
埋頭緊趕慢趕，趕上了和同僚一起散職。
喬微迅速換了身常服準備去親王府找許淵好好親昵親昵，講講路上受到的困難讓許淵心疼一番，借著機會討人主動親親。
光想著喬微忍不住樂呵出聲，腳啊剛跨出大理寺的大門檻，早些時候停在大理寺門前的一輛寬敞馬車上下來一人。
此人穿著錦緞制成的衣裳，手裏搖著把扇子，哪怕是笑著也藏不住眼中的心思深沈。喬微本能的不喜歡心眼多的家夥，步子加快了些向等候的踏雲走去。
“喬大人。”那人笑呵呵喊了句，作揖道，“喬大人，草民等候多時了。”
喬微只得停下，微蹙著眉道，“報官裏頭有值班的人在，直接進去就行。”
“嗳，喬大人真會說笑。”那人側身讓開前往馬車的路，“草民奉太女之命，前來邀請喬大人去聚上一聚。”
太女的邀約喬微不用想就知道她估計是想打探些什麽，不能去，但太女的身份擺在這裏又由不得喬微拒絕。
“我騎馬去。”喬微當下挎上踏雲。
“喬大人隨心就好。”
哪怕喬微沒穿著官袍，但長樂城內誰人不認識大理寺的喬大人，騎馬走在街上更是顯眼。喬微要的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看到她。
免得太女拉著她討論些不該討論的話題，也變相的告訴太女別沒事幹私下裏找執法官員，參到聖上那兒夠她喝一壺的了。
太女居住東宮，想要在外約見外臣只能找私宅或是酒樓，喬微跟著那人來到了萬鶴樓下。
根據喬微的判斷此人大概是東宮的謀士，謀士身上的算計氣味喬微向來不喜歡。這幫謀士多是家中生意人或是祖上有劣跡無法參與科考，但自身又不甘辜負了才華，便四下投奔一個推薦一個的成為皇女門下的幕僚。
自然喬微不否認這群人的厲害，能成為太女門下的幕僚想必要經過不少人的推薦，也變相的證明此人社交面之廣。
幕僚屬於灰色地帶，聖上知曉其謀劃多為了算計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但同時又需要這群人輔佐皇女。聖上t自己都提拔了不少有才幹的諫臣輔助自己決策，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上樓時謀士走在喬微身側落後半步的距離，攏著袖子面上始終帶著笑意，看不出心裏盤算著什麽。她自顧自的跟喬微閑談自己家鄉的趣事，喬微聽著沒說話。
萬鶴樓的三樓更加幽靜，侍從帶著她們順著走廊往裏走，直到樓下的喧鬧聲消失不見才在一處雅間停下。輕叩了門後拉開推門，謀士做了請的姿勢，讓喬微先進去。
雅間內飄來悠遠的古琴音，香爐中的裊裊白煙升起，喬微警覺的嗅了嗅沒發現身體有什麽不對後才擡腳進去。
桌案後坐著位面容端正的女子，挽著秀發只用一根素色的簪子固定，任由誰也想不到眼前打扮樸素的人會是一朝太女。
“下官參見太女。”喬微跪地叩首。
“快快起來。”許湘雲起身繞過桌子快步來到喬微跟前，拖著她胳膊扶起喬微，“你我之間不必拘束這些，是我不好突發奇想讓你過來，害的你和山晴都跑了一趟。”
那名謀士叫朱山晴，她只沖太女作揖，落座在了左側的位置，倒了茶抿了口。
許湘雲扶起喬微後拉著她手格外親昵，不知想到了什麽長嘆一口氣，“當初科考成績出來，母皇曾經問過我，覺得你該安排在哪個位置。當時的我在母皇面前算不得什麽，一時沒敢說只是幫著誇了幾句，想著喬大人成績擺在那裏，母皇定然不會虧待。”
許湘雲搖頭惋惜，“沒想到你主動要求去大理寺那種地方，我還以為往後能在朝堂之上見著你。”
喬微不動聲色看了眼悠哉喝茶的朱山晴，笑道，“太女關懷臣感激不盡，只是下官的本事就在這兒，多大本事擔多大責任。”
“算了，不說這些了。”許湘雲拉著喬微落座手邊，“我今個請你來，是想以個人名義來感謝喬大人為百姓做出的貢獻。”
嘩啦啦酒水入了杯子，喬微眉頭一跳。
大理寺外出辦案官員不能飲酒，這麽多年過去她也沒喝過酒，喬微實在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
她吃不出酒香來，所以知道的人從不會給她倒酒，也害怕喬微特殊的體質不耐受酒。
今日看許湘雲喊她來不是為了討論些敏感的話題，倒像是真就為了拉攏感情請她吃酒。
喬微摸到了袖中阿姐給她的解藥，南陽迷香事後喬微留了個心眼，為了避免再發生此類情況，隨身攜帶著解藥以備不時之需。
太女讓她吃酒喬微沒什麽拒絕的由頭不得不吃，心一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要是裏頭真摻了什麽不該摻的東西，她手裏還有解藥。
還真就不相信，許湘雲能謀害大理寺官員了。
辛辣的酒水入口，燒的喉嚨到胃一條道暖暖的，喬微啥味道都咂麽不出來，只曉得沖的鼻子呼熱氣，眼眶辣的噙淚。
許湘雲詫異問，“喬大人沒怎麽喝過酒？”
“臣不善用酒，家中也管的嚴。”喬微眨巴著眼睛緩和，低頭一看酒杯又滿了。
“官場上不會喝酒可不成，我今日帶的酒是花泡的，你嘗嘗能不能品出些花香來。”許湘雲道。
酒還能品出花的味道？
朱山晴插話道，“喬大人不妨先聞聞，再小口的品，一口悶了再有趣的酒也嘗不出味道來。”
喬微半信半疑端起酒杯湊到鼻下聞了聞，再尋常不過的酒味中嗅到了一絲極淡的花香。像發現新事物的小孩喬微眼睛一亮，小口的品了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竟然真咂摸出了花味來。
朱山晴笑著搖了搖扇子，“喬大人，酒這東西趣味多的很，要是喬大人得了趣，太女那兒多的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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