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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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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姚侍郎聞言楞住了。

姚金鈴被薛姝針對一事, 姚侍郎從未想過太多。畢竟自家女兒這些年幾乎要把整個京都得罪遍了,得罪誰都不足為奇。可若真如季清夏所言,那一切看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個局, 一個為了姚家而專門設下的局。

姚侍郎不禁有些疑惑。

她身在禮部,這三品的禮部侍郎官位放在京都中倒還算是勉強能入眼,可對於權傾朝野的薛家而言其實不值一提,薛家為何會針對於她呢?

姚侍郎看向季清夏, 季清夏卻不說更多, 只自顧自的斟茶。

只得自己繼續冥思苦想。禮部……禮部最近的要事。

姚侍郎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季清夏擡眼笑道:“看來姚大人已想通其中關竅。”

姚侍郎苦笑:“如今還只能算作猜測, 若是真的,那還真是多虧了我這不成器的女兒將整個京都得罪個遍。”

姚金鈴翻了個白眼:“關我什麽事。”

“你啊……你受此委屈倒也不冤。只是我本還想帶你去薛府賠罪, 如今看來,倒也不必了。”

“又去?明明是薛姝不講理,我憑什麽要給她賠罪!”

“行了行了。”姚侍郎扶額:“你幾日不給我惹出禍事就算是燒了高香了。”

姚金鈴眼睛一瞪, 剛要發火, 還好小二適時敲響雅間的門,送了菜進來。

幾人遂不再談論薛家,開始聊些書院裏的事。姚侍郎身在禮部, 本就是學識淵博之人, 與季清夏談天說地, 無論什麽話題, 季清夏總能說上幾句, 可見她見識之廣,姚侍郎不由得越聊越是喜歡眼前這個沈穩的年輕人。

直到最後,仍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清夏小友若有空, 定要常來我府上走動。”

姚金鈴聽到這句,嘴巴撅的老高。

剛剛還叫季老師呢, 這會兒就成了“清夏小友”,看她娘那個樣子,像是恨不得現在就跟季清夏拜把子似的,再這麽聊下去,估計今天季清夏就能變成她季姨。

季清夏卻意味深長的看向姚侍郎:“待科舉結束,學生定登門拜訪。只是近來,姚大人最好還是不見客為好。”

姚侍郎聞言差點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有幾分震驚的看向季清夏:“你猜到了?”

“學生祝姚大人萬事順利。”

“清夏小友當真是……不可限量。”姚侍郎感慨過後,看向身邊一臉茫然的姚金鈴。

……這兩人之間只差了三四歲,怎麽心智會如此天差地別?

扶額嘆氣。

離開醉仙居,季清夏擡頭看天。

她終於想通了這件事的關竅。若非薛姝兩次對姚金鈴發難她都剛好在場,這事說不準真會如薛家所願。所以無論是被圍困還是受傷,如今看來,倒也都算是值得。

馬車走過兩條街後,車身微微晃動了一下,一道黑影鉆進了車廂裏。

季清夏看著突然出現的人,有些訝異:“影五?你不是回三殿下府上覆命去了?”

自從陳笙被薛清竹召見入宮後,薛家就沒再派人圍困周府。畢竟金家擺明了要保季清夏在先,又有君後召見之事在後。薛姝與季清夏的仇怨不過是意氣之爭,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影七在除夕夜被圍困時受了傷,季清夏醒來後就讓影五帶她先回王府養傷,如今周府只留下了影三看守。

“嘿嘿,見過大人。”影五行了個禮:“是主上聽說您被姚侍郎邀請,怕薛姝會發難,這才派我來暗中保護大人。”

季清夏笑著搖頭:“她倒是消息靈通。”

“我送大人回府。”

季清夏微微點頭:“正好,我有些消息要告知殿下。”

“大人您說。”

“薛太師想要掌管此次春闈。將這句話告訴殿下便好。”

“是,大人。”

是夜。

程鈺端著一碗湯走進書房,就見蕭雲升坐在案前,案上零零散散的攤著幾份名單,不知在想些什麽。

“殿下。”程鈺輕喚。

蕭雲升回神,看向程鈺,臉上帶了笑意:“怎麽親自來了?我一會兒便回去。”

程鈺將那碗湯遞給蕭雲升:“殿下自聽到影五傳回的消息後就魂不守舍的,晚飯都沒吃多少。”

“辛苦阿鈺為我送湯。”

蕭雲升幾口喝光了一碗湯,嘆息:“請夏送來消息,稱祖母對此次春闈起了心思。這件事……不容小覷。”

程鈺有些不解:“殿下為何這麽說?”

“來,阿鈺。”蕭雲升拉著程鈺坐在自己身邊,指向桌上那些名冊:“這些人,可都熟悉?”

程鈺細細看去,就見名冊上分列著朝中六部四品以上的大小官員,幾乎占了全部官員的小半。

“這些是……”

“這些人都與薛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其中大部分說是門客也不為過。”

蕭雲升揉了揉眉心:“原本這份名單還有更多……只剩下如今這些,還是母皇經營多年的成果。”

“這些人與清夏傳來的消息又有何關系?”

“阿鈺,春闈一向由母皇欽點官員負責,再由禮部實施操辦。欽點的官員需要是德高望重,令天下讀書人信服之人方可擔任。如今朝中能稱得上這四個字的人……也只有我祖母和金相兩人而已。而金相已連續負責了近十年的春闈,今年若祖母主動提起,母皇怕是不好拒絕。”

“殿下是怕……可就算太師主管此次春闈,不是還有禮部制衡嗎?”

“問題就出在這禮部。”蕭雲升點了點其中一份名單:“禮部如今已全然成了薛家的天下。”

程鈺微微皺眉:“禮部尚書……侍郎……等等,這名單中不曾有姚侍郎。”

“這便是薛姝針對姚家的原因了。”

蕭雲升嘆氣:“姚金鈴跋扈任性之事,整個京都人盡皆知。也正因如此,姚侍郎與禮部其他官員的關系都算不上好,是朝中難得的中立之士。按說禮部諸事並非同其他幾部一般要緊,可問題就出在這春闈……母皇繼任以來,極為重視科舉,至如今朝中大半官員都是科舉選出的,可以說……春闈關乎著我大蕭未來的命脈。這事我能想到,母皇就更能想到,所以,此次負責這春闈諸事的……恐怕就是這姚侍郎。”

“既然如此,太師為何不是拉攏,而是處處為難姚家?”

“阿鈺,二姐那邊可時時盯著祖母呢。”

程鈺略一思索,終於想通了其中關竅:“是了,殷家始終認為薛家是支持殿下的,自然與薛家分庭而立。若太師拉攏姚侍郎在先,自請負責春闈在後,恐怕殷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既是如此……不如一早就與姚家交惡,有‘小輩恩怨’這四個字在,薛家無論如何針對姚侍郎,都不會有人懷疑是與春闈有關了。”

“正是如此。若真鬧起來,姚侍郎恐怕也會因此斷了前途。”

程鈺不由得一陣後怕:“還好……薛姝找上姚金鈴時被季清夏轉移了視線,否則姚金鈴要是真的動了手,整個姚家怕是已經覆滅了。這一場鬧劇倒是陰差陽錯的為姚家爭得了一絲生機。”

蕭雲升笑道:“所以我說清夏是有福之人。若非她救下姚金鈴而被姚侍郎約見,我們恐怕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層來。”

“那現在殿下想怎麽辦?”

“我有些猶豫。”

程鈺眨眨眼:“猶豫?”

“嗯。既然知曉,便不能任由這事發展下去。可在這節骨眼上,若我真的有什麽動作,恐怕……牽一發而動全身。”

程鈺見她為難,溫聲道:“殿下可t知陛下要的是什麽?”

蕭雲升沈思片刻,道:“江山穩固。”

“如此……殿下是否能做出決定了?”

蕭雲升怔楞片刻,伸手將程鈺拉進了懷裏。

“阿鈺,若沒了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殿下!好好的這是突然做什麽……”程鈺推了推她的肩膀,卻推不開人,只好任由她抱著,笑道:“我哪裏知道什麽對錯,不過是了解幾分殿下的心思。”

“嗯?我什麽心思?”

“殿下心系大蕭,更不想讓陛下失望。”

蕭雲升聞言,又將程鈺抱緊了幾分。

許久,低聲嘆息。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只是……從此以後,怕是再沒什麽太平日子了。阿鈺,我……”

“殿下不用自責,也無需覺得虧欠。”程鈺打斷了蕭雲升的話:“您說過的,夫妻本是一體。何況……殿下要承受的壓力遠遠比我更大,阿鈺幫不了殿下什麽,只能陪著殿下一起。”

夜深。

季清夏本已睡下,卻聽到窗子突然被敲響。

無奈的睜開眼睛,哄了哄同樣被吵到的陳笙,待他又睡熟過去才起身下床。

推開窗,外面站著的正是她預想中的人——影五。

還不待影五說話,季清夏先發制人:“猶豫到現在才做決定,就不能明早再說?”

影五努力憋笑:“殿下說怕您擔心到夜不能寐。”

“……呵,你看我像是睡不著的樣子嗎?”

季清夏揉了揉因被吵醒而有些抽痛的眉心:“說吧,她讓你傳什麽話?”

“殿下說,只能入局。”

“行,知道了。”

季清夏說完便想要關窗,卻被影五攔住了。

影五一直笑瞇瞇的臉上多了幾分詫異:“就這樣?大人沒什麽想對殿下說的?”

季清夏挑眉:“我有什麽想說的,入局的又不是我。”

“大,大人?”

“睡了睡了,叫她少來煩我。順便把影三也叫回去,周府已經沒有危險了。”

影五看著眼前關上的窗,懵了好一會兒才去找影三,兩人一起離開周府,回去覆命。

影五硬著頭皮將季清夏所言轉達給了蕭雲升,原以為她會破口大罵,卻不料蕭雲升聽完後反而笑的極為開心。

“季清夏,不愧是她。”

“殿下?”

“無事,從今日起,周府不必再去了,把咱們的人手全都撤回來。”

“可薛家那邊……”

“薛家很快就顧不上她了。”

“是,殿下。”

影五只好帶著疑惑領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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