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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後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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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後的考驗

“……這人真是。”

蕭雲升一邊嘀咕, 一邊大步朝宮外走去。

周家馬車,季清夏獨自倚在車上,眉頭微微皺著。

她一醒過來就聽到林曼和馮芷微在門口談論陳笙被接到宮裏的事, 掙紮著起身,來不及想更多便喚了影五一同來找蕭雲升。

季清夏大概猜到了蕭雲升想做什麽,但這麽大的事,她不能放陳笙自己面對。

沒等太久, 車簾被人一把掀開, 季清夏緩緩睜眼, 對上了蕭雲升無奈的眼神。

“……我父後又不會吃了皇兄,你傷成這樣還亂跑什麽!”

季清夏臉上帶了笑意, 用未受傷的右手強撐著坐直了身體:“知道,但做不到。”

“行行行……只是父後宮中不好有女子拜訪,你可想好如何混進去了?”

季清夏挑眉, 指了指自己身邊。

那裏擺著一套陳笙的衣服。

蕭雲升表情覆雜:“……女扮男裝, 季小姐還真是能屈能伸。”

“愧不敢當。”

“行了,趕緊換上吧,換完到我車上來。”

沒過太久, 影五扶著換裝完畢的季清夏上了蕭雲升的馬車。

她傷重未愈, 被影五扶上馬車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攢出幾分力氣, 擡眼看向蕭雲升時, 蒼白的臉上已經掛滿了冷汗。

蕭雲升搖頭:“何苦。”

季清夏笑了笑:“若今日你我交換, 殿下又當如何?”

蕭雲升移開目光,摸了摸鼻子。

她與程鈺從小一起長大,還沒成親那會兒, 程鈺突然被女帝召見,她也是如此想方設法的混了進去……卻沒想到其實早就被女帝發現, 到現在還時不時拿這事打趣。

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你這一身,倒真有幾分良家公子的模樣。”

季清夏渾不在意,甚至費力的拱了拱手:“多謝殿下誇獎。”

“……一會兒到了父後宮中,你就跟在我身後,若父後不提起最好,若是提起……我可不幫你說話。”

“成交。”

此時,坤寧宮。

薛清竹看著陳笙,微微皺起了眉頭:“已經成親了?嫁給了何人?可是陳昭蓮替你找的妻家?”

“不,不是……她,她在我成親前就離世了。”

薛清竹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男子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他的孩子不知嫁給了哪個鄉野蠻人,成親時還沒有一個長輩在場,不知被欺負成了什麽樣……他剛剛可註意到了,陳笙走路時腿是有些跛的,只是一直沒來得及詢問。

“這門親事不成,聽父後的話,你乖乖在宮裏住著,待恢覆了皇子的名分,父後為你另找京中貴女成婚。”

“君後,不……不是這樣的……”陳笙有些著急的想要解釋。

可未等他解釋出口,殿外又傳來了宮人的通傳聲。

“三殿下到!”

殿門緩緩打開,蕭雲升帶著男裝的季清夏走了進來。

陳笙幾乎是瞬間便認出了季清夏,下意識便想喊妻主,好在及時想起來自己是在宮中,擡手捂住了嘴。

薛清竹卻沒在意季清夏,而是揚聲道:“雲升,快過來,我正好跟你皇兄說著和離之事。”

和離?!

季清夏腳步踉蹌了一下,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她執意來了,否則說不準夫郎都要被人拐跑了!

陳笙更是著急:“君後,我……我不想和離。”

“聽話,你自小長在季家村,不知這京都之中男子和離是最尋常不過的事。”薛清竹苦口婆心的勸導。

蕭雲升摸了摸鼻子:“咳,那個……父後,皇兄的妻主其實,其實還行……”

薛清竹皺眉看向她:“你認得那人?”

“嗯……認識。”

蕭雲升神色古怪,薛清竹終於意識到不大對勁,將目光放到了蕭雲升身後的季清夏身上。

“這是何人?我怎麽從沒見過。”

“咳……”蕭雲升望天,努力想著該怎麽編,不曾想身後的季清夏直接朝薛清竹跪了下去。

“學生季清夏拜見君後。”

薛清竹疑惑:“你是何人,為何來此?還扮成了男子模樣……”

季清夏自知這身裝扮只能瞞過外面那些宮人,也不再遮掩,俯身拜倒:“君後恕罪,學生放心不下夫郎,這才求了三殿下帶學生入宮。”

“夫郎?我這兒哪有你的夫……”薛清竹突然睜大了眼睛:“你是……”

他轉頭看向陳笙,就見陳笙正看著季清夏,眼中的擔心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他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我兒便是與你成了婚?”

“是,君後。”

“敢扮成男子入我坤寧宮,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過?!”薛清竹有意嚇一嚇季清夏,卻不曾想,這句話出口,季清夏倒是還沒什麽反應,陳笙卻猛的朝她跪了下去。

“君後……求您,求您不要懲罰妻主……”

薛清竹一口氣梗在胸口,趕緊去拉陳笙的手臂:“你先起來,這地上太涼。”

陳笙卻只是淚眼朦朧的看著他,雖不曾說更多,可那姿勢分明是在表達,若薛清竹執意降罪,他就不會起身。

薛清竹只覺得心裏難受的厲害。

他親生的孩兒,在外流落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回到身邊,卻為了別人這樣跪著求他。

一時間殿中針落可聞。

蕭雲升摸摸鼻子,到底是不忍心真的置身事外。

“父後,皇兄自小流落在外,想必一定經歷了很多咱們不知道的事。”

薛清竹下意識看向陳笙那條有些跛的腿。

他先入為主的覺得陳笙嫁給了一個鄉野蠻人,這才聽到季清夏是陳笙的妻主便心生怒氣。可這會兒聽著蕭雲升的話,稍稍冷靜了些,又覺得季清夏剛剛的一言一行並非什麽粗鄙之輩。而且她自稱學生……大概還是個讀書人。

心裏好受了不少,轉頭瞪了蕭雲升一眼:“還不快來扶你皇兄起身。”

蕭t雲升趕緊走過來扶住陳笙,小聲勸他:“皇兄放心,父後最是心軟,不會真的懲罰清夏的。”

薛清竹剛想反駁,可見到陳笙臉上的淚水,到底還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陳笙起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季清夏也松了一口氣。

這理石的地磚冷氣入骨,她實在是擔心陳笙的腿傷。

薛清竹飲下一口茶,臉色好看了不少,溫聲對陳笙道:“雲升說的有理,你先跟父後說說這些年的經歷。剛剛說到成親,然後呢?又怎麽會來到京都?”

陳笙哪有心思說,他仍擔心的看著季清夏,妻主重傷未愈,就一直這麽跪在地上……

“君後……”陳笙想要替季清夏求情,卻見季清夏朝他微微搖頭。

自己娶了人家的兒子,跪一跪……並沒有什麽。

季清夏自穿越到這個世界,最不習慣的就是這裏的跪禮,無論多少次,無論是跪誰,她心裏都始終不大舒服。唯有這次……對方是陳笙的父親,是為了陳笙才這般考驗於她。

她跪的心甘情願。

陳笙見季清夏對他搖頭,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垂下頭啞聲開口:“成親後……妻主帶我離開了季家村,請了師父教我竹編技藝,還在桐縣開了一家竹編鋪子。這次會來京都是因為妻主趕考,帶我來京都游玩……”

薛清竹楞了一下。

他原還奇怪,陳笙身為男子,又在村中長大,怎麽會如此精妙的竹編技藝。原來是季清夏為他請了師父?還有……陳笙說季清夏來京都是為了趕考,也就是說這季清夏是秀才之身。

薛清竹年少時也曾跟著當時還是太女的女帝四處游歷過,知道在縣城之中,能中秀才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市井之間常有女子中舉而拋棄發夫之事,這季清夏卻帶了夫郎一同入京?

蕭雲升見薛清竹有些動搖,適時補充道:“孩兒去過皇兄的鋪子,那間鋪子名為‘陳氏竹編’。”

薛清竹神色覆雜。

她知道……蕭雲升是在替季清夏說話。可蕭雲升總不至於騙他,尋常女子……誰會用夫郎的姓氏來開鋪子?

心裏那點火氣消了大半,薛清竹對季清夏淡淡開口:“你先起身吧,免得惹人擔心。”

“謝君後。”季清夏恭恭敬敬的又行一禮,這才艱難起身。

她還是太過勉強自己,才剛自昏迷中清醒,身體十分虛弱,這般跪了一會兒就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起身時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薛清竹見狀又忍不住皺眉:“文弱秀才,只跪一跪便受不住了,怎麽能照顧好我的孩兒。”

“君後,妻主……妻主她重傷在身。”陳笙一開口,又忍不住落了淚。

“重傷?”薛清竹看向蕭雲升:“怎麽回事?”

蕭雲升撓撓頭:“父後,這事有些長,要不咱們都坐下慢慢說?”

“……賜座。”

季清夏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抓著扶手,努力讓自己坐的端正些。陳笙自她坐下便再顧不得其他,只擔心的看著季清夏。

這解釋的任務自然又落在了蕭雲升頭上。

“父後,季清夏昨夜剛剛經歷了圍剿。”

“圍剿?”薛清竹吃驚:“這京都之中,誰人敢如此放肆?!”

蕭雲升欲言又止。

“說。”

“是……”蕭雲升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父後,是我那表妹……薛姝。”

“薛姝?”

還不待蕭雲升繼續解釋,卻聽到陳笙突然叫了聲妻主便朝季清夏跑了過去,而再看向季清夏,就見她終於堅持不住,陷入了昏迷,淺色的衣袍自左肩處緩緩洇出一片血跡。

“父後,清夏昨夜重傷,到剛剛入宮之前才清醒過來,這會兒正虛弱……您看……”

“……傳朱太醫,就說本宮身體不適。”

“是,父後。”

陳笙已經跑到了季清夏跟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季清夏,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小聲喊著妻主,連指尖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薛清竹看著眼前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單憑身負重傷卻還敢入宮來找陳笙這一點……便不難看出季清夏對陳笙的深情。

而陳笙顯然也十分依戀季清夏。

……倒顯得自己是那拆散鴛鴦的惡人一般。

薛清竹微微閉眼,忍不住輕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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