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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夏和陳笙仍是與趙寡夫一路回去, 在院門口與趙寡夫道別,而後陳笙帶著阿薺進了臥房,季清夏則去書房換衣服。

這段日子一直是如此, 季清夏雖然對陳笙舉止越發親密,卻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來。晚上睡覺雖然躺在一塊兒,也是一人一床被子,從未越雷池一步。

季清夏倒不是不想, 只是時日尚短, 也擔心陳笙會對這事抵觸, 總覺得並不是什麽合適的時機。

天一黑阿薺便開始犯困,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在季清夏懷裏昏昏欲睡的。這會兒被陳笙擺弄著換衣服, 漱口,又用濕帕子給他擦幹凈了小臉和手腳,剛換上柔軟的棉衣阿薺便睡熟了。

陳笙把他放在床的最裏側, 這才開始著手給自己換衣梳洗。

精致的衣袍被脫下來在櫃子裏掛好, 陳笙看著衣櫃裏自己的衣服,不由得恍神。

最邊上那兩件帶補丁的麻布衣袍是自己穿慣了的,邊上是季清夏第一次賺了錢就買回來布料讓他給自己做的那件青色棉衣……再旁邊, 這段日子季清夏總是喜歡給他和阿薺買衣服, 或者是看到什麽好看的布料帶回來, 或者直接去買了成衣……如今竟然掛滿了大半個櫃子。

還有平日裏那些親昵的溫柔舉止……今日出去吃席, 季清夏其實較往日在家時都算是克制的了, 可村裏人的議論艷羨或嫉妒陳笙都聽在耳朵裏。

不怪她們如此議論。

就連陳笙自己,也覺得一切美好到不似真實。

他像是被季清夏自深淵中一把撈起來,泡進了蜜罐裏。

臥房的門被輕輕敲了三下, 門外傳來季清夏的聲音。

“夫郎,我可以進來了嗎?”

“可……可以。”

還有日常這些……看起來不起眼, 卻處處尊重維護他的舉動。

季清夏從門外走進來,雖換了衣服,身上卻還殘留著些淡淡的酒味。

她今日坐在季鐵花父母的那一桌,眾人對她好奇,免不得多敬了幾杯酒。

陳笙聞到熟悉的酒味,一路上被自己強行壓下的慌亂又不可控制的鉆了出來。

偏偏季清夏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在想什麽?”

陳笙僵住了身體。

季清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忙將人松開,仔細去看他的神情。

“小笙?怎麽了?”

“沒……沒什麽。”

陳笙努力克制著自己對於酒的恐懼,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與之相關的記憶,卻還是忍不住白了臉色。

季清夏已經許久沒見過陳笙露出這樣的神情,心疼的不行,卻又不敢隨意碰他,只能語氣更溫柔了幾分:“告訴妻主怎麽了?好不好?”

陳笙顫抖著,就在季清夏想要放棄詢問的時候,他終於鼓起勇氣抓住了季清夏的手,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道歉。

“對不起妻主,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幾乎說到一半就紅了眼眶,手指冰涼,卻又不敢用力。

季清夏反握住他的手,試探著詢問:“抱抱,好不好?”

陳笙用力點頭。

微涼的身體被季清夏拉進懷裏,手指一下一下輕撫他顫抖的脊背,陳笙似乎平覆了些,季清夏卻仍在思考到底是什麽讓陳笙如此恐懼。

是她?

不太像……陳笙雖然害怕,可又沒有拒絕她的親近。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一直睡在一起,陳笙連噩夢都很少做了,怎麽會突然怕成這樣。

如果不是怕她……

季清夏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了陳瘋子的院子裏遍地的酒壇。

酒……

似乎今天季鐵花宴客的酒上桌之後,陳笙的表情就一直不太對勁……

只是那會兒周圍的村民們大多在議論他們,季清夏以為陳笙是因為那些議論而覺得不舒服。

原來是酒嗎?

想通了問題的關鍵,季清夏溫聲道:“夫郎等我一會兒,我去洗個澡。”

她想要把人放開,卻被陳笙用力抱住了腰。

“妻主別走……”

聲音仍是顫抖的t。

“……好,不走。”

季清夏就這樣抱著他安慰,直到陳笙終於在這樣的溫暖中回過神來,啞著嗓子開口,向她訴說刻在他骨子裏的恐懼。

“妻主知道我娘被村裏人叫做陳瘋子,可娘……並不是一直瘋的。”

季清夏低低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娘其實……醒著的時候都算清醒。只是不愛說話,也不喜歡離開那座院子,不知從哪兒運來了這麽多書,但也不喜歡看,只是坐在院子裏看著天空發呆。”

“醒著的時候?”季清夏疑惑。

“嗯……因為娘大多數時候……都是醉著的。”

陳笙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回憶:“娘極愛喝酒,每天都要喝很多酒……喝醉了就犯瘋癥,見了誰都要打,所以村裏的人才會這麽怕她……打人的時候嘴裏還會說些什麽,沒人能聽得清楚……”

季清夏心中一緊。

他還記得在醫館給陳笙看傷腿那次陳笙說過,他的腿是被陳瘋子打斷的……

喝了酒便要打人,陳笙一個半大的男孩子,面對喝醉的陳瘋子,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十四那年……娘醉後打斷了我的腿。”

陳笙不可避免的提到這件事,聲音還是顫抖的,似乎斷腿處又開始鉆心的疼。

“娘醉了一夜,我爬不起來……就在院子裏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娘醒了酒……把我拎到屋子裏的床上。她什麽都沒說,在門外坐了半日,就又開始喝酒……”

季清夏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被生生打斷一條腿,沒有得到任何治療,甚至沒有得到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話……季清夏不敢想象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要如何獨自承受這一切。

“能爬起來以後……我就開始躲著娘,看到她喝酒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有時能躲過去,但更多時候……我想著,如果有一天娘把我活活打死了,可能也是件好事。”

“小笙……”

陳笙把頭埋進季清夏的胸口。

“妻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躲你,我只是……只是……”

“妻主知道了,是妻主的錯,不怪你,這都不是你的錯。”季清夏心疼的要死,輕撫著陳笙的發絲,鄭重承諾:“我以後絕不會再喝酒了。”

“妻主,我不是……”

“我知道。”

陳笙從季清夏胸前擡起頭來,眼眶依舊是紅的,季清夏擡手幫他擦掉了眼角的淚痕。

“我們小笙經歷了這麽多的苦難,若只是戒酒就能讓你安心一點,那對我而言,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她這樣溫柔的喊他小笙,陳笙便無法控制的落下更多淚來。

“怎麽眼淚還越擦越多?”

“對,對不……”

道歉的話只說了一半,季清夏突然湊到他跟前,輕輕吻去了他眼角的淚珠。

陳笙呆在原地,連流淚都忘記了。

季清夏唇邊帶了笑意:“看來還是這樣有用。”

“妻主……”

季清夏把人抱起來放在床上,輕撫他的側臉:“我身上還有些酒味,去洗個澡馬上回來好不好?”

陳笙對酒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無法避免的生理反應。季清夏身上帶著酒味他便無法放松下來,於是跟陳笙商量過後,就去廚房洗澡了。

這房子沒有浴室……兩人洗澡都只能在廚房的角落裏用一盆水解決。待季清夏帶著一身涼氣重新回到臥房,陳笙還沒睡著。

季清夏不太確定的沖自己手心哈氣,總覺得嘴巴裏還有些酒味,於是去翻阿薺的小香囊。

小孩子都是愛吃糖的,季清夏又一向寵溺阿薺,每次從城裏回來都要給他帶些沒吃過的糖果,又怕他吃壞了牙齒,便跟陳笙一起規定他每天只能吃兩顆。

陳笙用做衣服的碎布料給阿薺縫了一個小香囊,剩下的糖果都放在裏面,阿薺每天隨身背著,寶貝的要命。

季清夏滿意的在裏面翻到了一顆松子糖塞進嘴巴裏。

湊到陳笙面前。

“還能聞到酒味嗎?”

陳笙被她這一番舉動弄得哭笑不得:“妻主怎麽偷吃阿薺的糖,阿薺若是發現……恐怕要哭的。”

“也是。所以我決定……”

她低頭湊近陳笙,幾乎快要貼上他的唇。

陳笙屏住呼吸,聽到了季清夏朦朦朧朧的下半句:“給自己找個共犯……”

尾音淹沒在突如其來的吻中,松子糖的特殊清香一瞬間占領了陳笙的全部心神。

妻主……妻主吻了他……

陳笙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毫無防備的被撬開了唇。

耳邊突然傳來季清夏無奈又帶著笑意的聲音。

“夫郎,呼吸。”

猛的喘息,這才發現胸口憋悶的難受,陳笙楞楞的看著唇上帶了些水光的季清夏,依舊沒法回神。

直到季清夏戳了戳他的唇角。

“阿薺的糖甜不甜?”

陳笙幾乎瞬間紅透了整張臉。

閉著眼睛胡亂回答:“……甜。”

季清夏卻仍不肯放過他,慢悠悠的開口。

“我倒是覺得……夫郎比松子糖更甜。”

……

快別說了!!!!

可惜陳笙永遠學不會反抗季清夏,被欺負的脖子都跟著紅透了,也只能軟乎乎的喊幾句妻主求饒,反而季清夏不忍心再欺負他,脫鞋上床,隔著被子把人攬進了懷裏。

“現在還怕不怕?”

陳笙乖乖搖頭。

“不怕就好……睡吧。”

“妻……妻主……”

她已經親了他,還是……不想要他嗎?明明剛才親他的時候,季清夏的體溫是那樣炙熱。

“嗯?”

“我……妻主,不想嗎?”

季清夏沈默了一瞬,開口時聲音更啞:“阿薺還在旁邊。”

“阿薺睡覺一向乖巧。”

“我覺得……他如果聽到自家爹爹的聲音,一定會醒過來。”

“可,可是……”

季清夏隔著被子在陳笙臀上輕輕拍了一下。

“乖乖睡覺,別再……撩撥我。”

陳笙呼吸亂了一瞬,紅著耳朵不再開口。

沒一會兒,陳笙呼吸勻稱,顯然已經睡熟了,季清夏卻輾轉難眠。

嘆息。

她忍的可太辛苦了!!!!

不行……得琢磨著換個院子了。至少阿薺應該有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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