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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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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

東省凜冽的寒風還是吹到了雲都城中, 皇城上空被陰沈沈的烏雲籠罩著,就如同太極殿上高坐龍椅的那位年輕皇帝此刻的臉色。

“陛下,那顧迎溪貪功冒進, 連累一千飛騎營將士丟了性命,還未能清剿東省流寇。”

“陛下,臣要參那顧迎溪濫用手中權柄,在未上報朝廷的情況下將濟山郡郡守齊先橙殺害。”

“顧迎溪跋扈專橫, 竟敢派人在東省前往中郡必經之路上設立關卡攔截, 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平白殺害了無數平民。”

今日早朝甫一開始, 一個接一個的彈劾奏折, 跪在殿中的可以說全是八大世家的重要人物。

左相齊光出列開口:“陛下,無論真相如何,顧迎溪已經不適合擔任飛騎將軍這一職責,還請陛下下旨,讓顧迎溪回朝, 待調查清楚後,再做決斷。”

他一說完,便有過半數的文官一齊跪下,懇請皇帝下旨召回顧迎溪。

楚聽寒一直沈默聽著, 八大世家顯然早已有所準備,他們想要彈劾顧迎溪, 光憑片面之詞當然不夠,真正令楚聽寒感到棘手的是,他們手上不僅有東省官員、百姓的證詞, 竟然還有來自飛騎營的人證。

最為重要的是,頭先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人, 兵部尚書李孟,手中有青龍軍三位副將的聯名信,其中還有一人是顧承的義妹霍淺。

李孟可是左相齊光家的女婿,即使楚聽寒明知道這是一場八大世家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讓顧迎溪從東省撤出。

無論之後對顧迎溪的調查結果如何,可顧迎溪作為皇帝派去東省清繳流寇的主要負責人,若是讓顧迎溪回來了,那便說明此次皇帝與八大世家之間的角力,已經失敗了。

“呵呵。”楚聽寒冷笑一聲,卻不看向那群彈劾顧迎溪的人,反而開口問右相莊同,“莊相如何看?”

齊光眉頭一皺,不知陛下此時突然開口問莊同意見的行為是什麽意思。

但他也知道他們不能逼的太死,畢竟現在在做的事,跟直接打皇帝的臉面也沒什麽區別了。

他沒出聲,莊同聽見皇帝問話,渾濁的雙眼中精光閃過,略顯佝僂的脊背仍在努力挺直。

莊同並不是八大世家之中的人,至少明面上不是,但能走到右相這個位置,誰又能說他暗中與八大世家一點關聯都沒有呢?

“稟陛下,若依老臣所見,如今東省情形不明,陣前換將本是大忌,關於各位同僚對顧將軍的彈劾,臣以為,可待顧將軍班師回朝之後,再行調查清算。”

他這話一出,皇帝還沒說什麽呢,那些個彈劾顧迎溪的人就跪不住了,當即跳出來反駁他的話。

“荒唐,顧迎溪如此作為如何還能繼續擔當飛騎營大軍的主將?”

“莊相莫不是老糊塗了,要知道現在在東省的飛騎營將士共有三萬人,顧迎溪貪功冒進,如今傳來消息的是有一千人因她之過而丟了性命,誰知如此放任她繼續下去,誰知道那三萬將士還能不能回得來?”

那些個禦史言官們更是坐不住了,引經據典的大噴口水,楚聽寒越聽越是覺得有趣。

看看,這就是她楚氏皇朝的肱骨之臣,除了為數不多保持沈默的武將,這朝堂之上可還有屁股不歪的文臣嗎?

而且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之下,飛騎營和青龍軍中竟然都已經被八大世家的勢力滲透。

莊同又開口了:“顧侯還在東省呢,諸位又何必著急呢?”

他這話一說,齊光倒是將皺緊的眉頭松開,他轉身向皇帝躬身行禮,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他高聲道:“啟稟陛下,臣這還有一封來自東省的密信。”

楚聽寒眼神晦暗不明,有內官將密信仔細檢查確認過安全無毒後,這才恭敬送到皇帝面前。

楚聽寒垂眼看著手中這封信,沒拆開,只問:“內容是什麽,左相不妨直說。”

她反應很奇怪,齊光在左相之位上坐了十數年,自問對這位年輕的皇帝了解不算少,在他預想之中可能會有的反應,楚聽寒都沒有。

過於平靜了。

“是...”他有些猶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齊光還是選擇開口:“據可靠消息,顧侯爺在率軍同流寇作戰時身中毒箭,不幸身亡,只是為保證軍心安定,暫時秘不發喪。”

他話音一落,太極殿中便響起不可置信的抽氣聲,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的討論。

“什麽?”

“怎麽可能啊!”

“顧侯爺那是多少年刀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怎可能......”

楚聽寒就這麽靜靜盯著齊光看,淡淡說了一句:“左相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

朝堂之上的風起雲湧暫且不提,東省這邊也不消停。

顧迎溪一早起來就聽說青龍軍中有人在鬧,好幾個年紀大的將士大罵顧迎溪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反正能罵上得罪名都給挑出來了。

趕到現場一看,那幾人哭喊著說老侯爺屍骨未寒,就等著顧迎溪這唯一的女兒前去收屍,結果她卻毫不著急,作為一軍主將竟然一路游山玩水,更是停在謝城之中一日日也不知道做些什麽。

放著皇帝陛下讓她剿匪的旨意不管,放著遠在東昌城中剛剛亡故的父親不管,放著因她而死的一千名飛騎營將士的仇怨不管。

便是見到顧迎溪,那些人也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膽小如鼠,畏戰怯戰。”

總而言之就是說顧迎溪什麽都不管,就只知道在這陪著她的夫人,一天天只顧著風花雪月。

顧迎溪實在覺得好奇,為什麽這些人似乎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從前那個十分好拿捏的傻子世女上。

“非得這麽鬧?將軍自有盤算,你們都是多年的老兵了,怎能一點規矩都不懂?”霍淺一副急切的樣子,不覆從前那樣好聲好氣慢吞吞的性子。

她看顧迎溪沒什麽反應,便主動開口訓斥那幾人,只是話說得不痛不癢的,不僅沒讓那幾人消停下來,反而嚷得更大聲。

這八千青龍軍乃是早前被顧承調遣來濟山郡支援顧迎溪的,無論是平沭山上那一戰的情況,還是這些日子東昌城裏顧承中箭身亡的事情,他們都不應當知情。

現在鬧了起來,很顯然便是成為了某些人手中的刀,要在此時刺向顧迎溪這個主將,叫她失了人心。

顧迎溪一聲不吭,面色淡漠,就這麽冷眼旁觀,也不阻止。

那幾人鬧著鬧著,發現並沒幾人附和他們,而顧迎溪甚至連話都不打算和他們說,想象中憤怒的要和他們辯駁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等他們口幹舌燥不得不停下胡鬧姿態的時候,顧迎溪這才冷笑一聲道:“鬧夠了t?”

其中一人見她終於有反應,於是梗著脖子道:“憑什麽說我們在鬧!即便你是主將,如此不作為,也須得給我們這些兵士們一個交代!”

另一個立馬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拿命在前方拼殺,你身為主將卻沈溺溫柔鄉,我們青龍軍怎可聽命於你這樣畏戰怯戰的軟骨頭!”

“呸,軟骨頭。”其他幾人紛紛開口罵道。

顧迎溪劍眉一挑,霍淺便怒道:“你們放肆,怎可對將軍如此不敬!”

“她就是軟骨頭,我們說得沒錯,就算打我們軍棍,我們也不會屈服的!”

“嗯。”顧迎溪點點頭,誇了一句,“看來各位的骨頭確實硬。”

“聽說陛下賜我這柄玄極劍鋒利至極,削鐵如泥,就是不知道,是你們的骨頭硬,還是我手中的玄極劍更硬了。”

那幾人頓時面面相覷,但還是不想低頭,於是便梗著脖子繼續道:“怎麽?顧將軍這是惱羞成怒,要將我幾人都殺了滅口嗎?”

“惱羞成怒?”顧迎溪淡笑了一下,“就為你們幾句瘋言瘋語嗎?”

“在軍中散播謠言,擾亂軍心,編排辱罵主將,以下犯上...”

顧迎溪“嘖嘖”兩聲,抽出玄極劍,對著空氣,從右上斜斜斬至左下。

當即便有人將那幾人圍住,那幾人還想再嚷嚷些什麽,其他青龍軍二話不說,十分利索的給他們來了一刀,人頭飛起,鮮血噴湧。

霍淺臉上微不可察的有過一瞬僵硬,“將軍,這未免......”

“霍姨有意見嗎?”顧迎溪表現的十分禮貌,還是用著從前那樣親近的口吻問著霍淺。

霍淺當然只能搖頭。

“往後若再有此種事情,不必著人來報我,直接斬了便是。”

顧迎溪只留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有時候對待混亂的情況,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合適的手段。

既然已經被八大世家滲透到了軍中,心軟放任只會讓忠於皇帝的那些軍士心中也會開始有所動搖。

趙永忠於搭上了上官家這條線,得虧司天闕在背後出了不少力,主要是顧迎溪讓小白貓給這二人傳了紙條,也就簡簡單單四個字:“你不行嗎?”

二人總覺得這話攻擊性不強但侮辱性十足。

司大小姐一個不服氣,當夜就睡到了上官大小姐的屋子裏,第二日一早趙永就得了與上官家做生意的機會。

“什麽?”寧長樂雙眼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她,未免犧牲太大了吧?”

顧迎溪正在洗手,雖然她沒有親自動手,但她不想帶著外面那一身血腥味靠近自家夫人。

“我不清楚具體情況,小白回來就這麽匯報給我的。”

小白是顧迎溪給小白貓取得名字,那家夥渾身雪白,才被顧迎溪養了幾日就養的又胖又圓。

有時候寧長樂都無法想象這只貓是怎麽頂著這麽一個圓滾滾的身子給她家小乾君當情報探子的。

“小白回來說,它守在外面一整夜,司天闕進了上官驚弦的房間裏,一晚都沒出來。”

顧迎溪洗幹凈手,換上寢衣,過來抱著自家夫人,笑瞇瞇的開口:“不管如何,有進展就是好事。”

寧長樂捏她鼻尖道:“我家溪溪越來越像個奸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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