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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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你等會兒哦, 他們馬上就到了。”
吉野順平看著不遠處正在打電話的表田裏道，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就去打電話了，仿佛是日本青春校園電影裏面經常會出現的情節一樣。
他坐在地上, 兩手抱著膝蓋, 眼神有些空洞又直接地盯著男人站著的方向。
時間長了，對方在他的眼裏仿佛凝成了一個小黑點。
吉野順平或許想, 自己為什麽要把一個無辜的人拉進來去幫自己解決這些。
哪怕對方是善良的，但是他也不應該去這麽做。
想到霸淩自己的那群人, 吉野順平站了起來。
他應該去拒絕的。
“對, 伊地知去接你們。”表田裏道對著對面興致沖沖的少年們吩咐道，“不用都來，你們三個就行。”
想了想，又補充道，“帶上墨鏡。”
打完電話，表田裏道轉過身去，還未問對方那群人都是誰, 卻見吉野順平眉間豁朗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向自己走了過來。
“怎麽了？”
“不用了。”看著對面放下手機的人，吉野順平小聲道, “我不值得的。”
“你值得的。”表田裏道看著面前說話總是垂著眼眸看著地面的少年, 溫聲強調道，“真的。”
他拍了拍順平的肩膀，“放心吧，再等等。”
-----------
伊地知本來在車旁，看著表田裏道和嫌疑人聊天, 手機摸了會兒魚，翻了翻新聞看, 思忖著也不知道裏道打聽到了多少。
只是這想法剛剛出來，便接到了對方的消息，讓他把還在高專的一年級三人組接過來。
知道可能和線索有關，伊地知也沒猶豫，直接開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高專門口，卻見這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門口專門等著他來。
第一眼他卻差點兒沒有認出來。
“伊地知先生，你來啦。”看到熟悉的車，虎杖悠仁快步走了過去。
“虎杖同學，你們這是？”伊地知搖下車窗，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們。
咒術高專一年級的校服是五條悟為他們設計，都是黑白配色。
現在三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副墨鏡。
伏黑惠本就是冷臉人，倒是沒有多大的差別。
但是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的臉色卻也同樣都很嚴肅，讓伊地知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怎麽感覺，這是要去打架了？
“哦，這是裏道老師的安排。”虎杖悠仁撓頭笑道。
因為順平在場，電話裏表田裏道並沒有就發生了什麽事細說，只是說讓他們帶好墨鏡過來幫個忙。
他們三個自這個月開始就一直忙於訓練和任務，多少有些枯燥無味和勞累，聽到表田裏道發話了，立馬十分迅速地執行了，沒過去幾分鐘就站在學校門口乖乖地等著伊地知。
雖然他們還是不知道裏道老師是想做什麽，便直接上了車。
等到他們到了裏道定位的地址後，卻發現對方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一個看起來是高中生，性格有些安靜，引人註目的是快遮住半張臉的頭發。
一個是長相柔美的女人，和高中生看起來長相有幾分相似。
顯然是母子。
他們三人下了車後，見裏道正在和那兩人說話，便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走到了裏道的身後。
看起來就像裏道專門雇的保安一樣。
吉野凪本來買完菜後來找不知道去哪裏的吉野順平，沒想到他難得和別人說話，走過去了才知道這個男人還是一位高中體育老師。
吉野凪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撫養順平，順平本來性格就內向，隨著年齡和心理的增長，很多事都藏在心裏不會告訴她。
輟學的事，吉野凪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知道順平過得很是不開心。
可是現在，居然能看到順平和別人溝通，嘴角還帶著笑意。
她心裏立馬有了邀請對方吃飯，看看順平能不能解開心結的主意。
只是還沒說出來，便看到這位叫表田裏道的老師身後多了三個人，看起來還有些不好惹。
“裏道老師？”吉野順平看著表田裏道身後的三個少年，楞了幾秒。
知道是他們來了，表田裏道扭頭看了過去。
三人戴著墨鏡看不見臉色，怪不得讓吉野母子楞住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的。
“裏道老師。”虎杖悠仁率先摘下墨鏡彎眼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裏的善意和笑像是要溢出來一般，格外的陽光。
他看向對面的吉野順平，又看向表田裏道，“這是？”
在虎杖悠仁摘下墨鏡時，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也摘了下來。
雖然看起來無事於補，但看起來隨和不少。
“這是我的學生，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表田裏道向吉野母子介紹道，“正好有些事要辦，就讓他們過來了。”
他又向一年級介紹了吉野順平母子二人。
來的路上，還是伏黑惠問了伊地知，裏道老師今天去做了什麽。
對方一般對他們的訓練都是認真的態度，這次叫他們肯定是很有重要的事。
伊地知講了裏道今天的任務，三人這才在心裏先有了準備，見到了順平大致也猜了七七八八，雖然有的猜得和任務完全是毫無關系。
“如果不嫌棄的話，來我家吃飯吧。”吉野凪舉起了自己的購物袋晃了晃，提議道。
“媽媽！”知道自家母親一直有些神經大條，總會想一出是一出，吉野順平急忙道，“還是不要了，我們家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
“怎麽這麽說呢，拿手菜我還是會做幾道的。”吉野凪反駁道，看向表田裏道，“裏道老師覺得呢？”
正好也有想進一步了解吉野順平，表田裏道也沒推脫，“那就麻煩了。”
見兩人都好了，吉野凪下廚的興致正濃，吉野順平也只好嘆了口氣，隨兩人去了。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向吉野家走去。
表田裏道不會做飯，但是打下手剛剛好。
他把一年級想打下手的全趕了出去和吉野順平聊天，自己留下和吉野凪聊天，方便更好的聊聊安靜地坐在客廳中那位少年的狀況。
“裏道老師，這次謝謝你願意答應來家裏。”吉野凪掰著菜梗一個個放到洗手池裏，看著被丟進去的它們又一個個漂浮在水面上。
“要說感謝的應該是我們。”表田裏道擡眸看向對方，“如果不是你說讓我們過來吃，我們晚飯都不知道在哪裏搞定。”
吉野凪聽著嘴角笑容加深，她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卻也默契地沒有再說什麽。
“您覺得順平那個孩子怎麽樣？”像是問題又是自問自答，吉野凪感覺到自己的煙癮有些犯了，又不好在客人面前吸煙，只好神經質地扣著自己的手指，“那孩子越長大，心裏藏著的事越多，慢慢地連我都不想告訴了。”
順平？
表田裏道下意識透過廚房看向客廳。
他沒有想錯，悠仁和順平確實相處得很好，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麽，陰郁的少年臉上笑意變多了，悠仁正舉著手比劃著什麽。
釘崎和伏黑也會偶爾插一句。
“很乖。”
表田裏道轉過身來，將浸泡在水池中的菜甩了幾下撈了出來。水池裏的水有些冷，讓他在這夏日裏清涼不少。
這句話是事實，吉野順平很乖，甚至是乖巧得有些軟弱讓人心疼。
被人霸淩向老師反應卻不被幫助，又不想讓母親知道一直自己瞞著。
沒有人不會喜歡別人真誠地誇自己小孩，吉野凪也是和這世界上其他母親都一樣。
她心裏微暖，嘴上帶著笑意，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手上摘菜的速度倒是更快了一些。
兩個人做飯的速度比一個人快多了，再加上還是以冷食居多，不一會兒就好了。
六個人坐在桌子旁剛剛擠下，屬於多一人太多，少一個人太少，正正好。
“剛剛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看著順平臉上還沒收走的笑容，吉野凪隨口問了一句。
少年似乎也註意到了自己今天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徹底消失過，他抿了抿嘴，卻也難以掩飾心裏的高興，“在聊電影。”
“是啊，我們聊了以後才發現我和順平有很多愛看的電影類型，而且我們都看過。”虎杖悠仁接話道。
“是啊，順平很喜歡看電影了。”吉野凪聽到這個自己還算熟悉的話題接話道，“在學校還加入了社團。”
“媽媽！”在聽到“社團”這兩個字，吉野順平直接出聲打斷了吉野凪的話，卻又意識到這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又沈默了下去。
他之前和另外兩個人組成了專門的社團，結果又被霸淩他的人占了活動室。
看得出來順平的抵抗，吉野凪輕聲嘆了口氣，又靜了下去。
“悠仁之前也加了社團，靈異現象研究社對吧？”表田裏道開口道，“之前還湊不夠人數。”
“沒想到老師還記得啊。”想到那個只有三人的靈研社，虎杖悠仁感慨道，看向吉野順平，“看起來我們兩個人也可以組成恐怖電影觀察社嘛。”
有些不開心的吉野順平聞聲“誒”了一聲，下意識道：“可是社團都是需要三個人。”
“這不是還有釘崎和伏黑嘛，這樣就是四個人了。”對方理所當然道。
“餵，我可沒說我要參加。”釘崎野薔薇別扭道，聲音卻不如話語般堅定。
伏黑惠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顯然是默認可以。
於是這個話題就這樣被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吉野凪極為開心自己的兒子找到了有共同話題的人，吃到飯中去冰箱裏拿了幾罐啤酒來。
在場的除了表田裏道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最後也是這兩人邊說話邊喝酒。
吃到最後，吉野凪說笑間直接醉倒睡在了桌子旁。
“媽媽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吉野順平眼神柔軟地看著醉倒在飯桌上的女人，聲音放輕。
他知道媽媽一直在為他擔心，可是越是這樣，他越不知道去說什麽。
他每天都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像是爆炸一般，想殺了那群霸淩他的人，殺了袖手旁觀的老師。
但是他不敢出手。
不是因為他的軟弱，因為就算再軟弱的人被逼急了也會反抗。
是因為媽媽，他不想讓媽媽帶上因他而有的罪過。
他壞掉了。
他的靈魂也壞掉了。
但是他媽媽的靈魂是純白無暇的。
......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飯後十分乖巧地去收拾碗筷，釘崎野薔薇在一旁監工。
表田裏道手扶著把手，看著吉野順平動作輕巧地幫母親調整了姿勢，蓋上了被子。
少年心裏藏了許多的心事，面上也不似剛剛那樣開朗，像是又思考到了什麽死角裏面，有些悲傷。
“談談嗎，裏道老師？”吉野順平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走廊有一扇燈透過打開的門照在他身上，卻照不進昏暗的房間裏面。
吉野順平看向那清晰分明的界端，才發現原來黑白竟然是如此分明。
“當然可以。”表田裏道點了點頭，豎耳甚至可以聽到廚房內三個學生地吵鬧聲，“如果不想他們聽到的話，我們可以去陽臺上聊。”
吉野順平想了想，緩慢地打開了門。
“你和我媽媽很像。”觀察到表田裏道靠在陽臺的欄桿上不自覺扣食指，吉野順平說。
“這樣嗎？”表田裏道聞言看向自己食指，因為習慣性的動作，上面有一個月牙狀的痕跡，“因為我們都吸煙，不過煙不是好東西。”
吉野順平笑了笑，眉眼柔和，“我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麽，成年人都是這樣，一面不讓未成年去做，一面自己還是會一如既往。”表田裏道勾起嘴角，“算是人類的劣根性？”
吉野順平看著面前在燈光下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等待回話的男人，心裏讚同他的話卻眉毛輕皺，“你的目的不只是這些吧？”
“什麽目的？”表田裏道站直了身體，看向吉野順平，卻見少年眼神清明，看起來他是知道了自己是為了一些事而來的。
“我也不知道。”吉野順平搖了搖頭。
他身無一物，性格陰暗，不討人喜歡，所以才百思不得其解表田裏道為什麽會找到自己。
在飯桌上他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問出口，如果問出了，那麽美好的表象就打破了。
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問了。
因為假的就是假的。
“我找你確實是為了一些事，但是那是公事。”表田裏道並沒有用別的借口來騙吉野順平，這小孩性格敏感，無論說什麽都會在心裏再想一遍。
如果騙他了，絕對會造成二次創傷。
“但是想幫你和讓我的學生過來，這不是公事，是私事。”
少年很少能說出質問的話，甚至在問出的那刻就做好了被回避或是爭吵的打算，那雙眼睛顫抖的不成樣。
卻在聽到表田裏道這話時，平穩了下來。
對方的話語在炎熱的夏日像是一劑強心針，又像是那根讓溺水者攀住的浮木，讓呼吸局促的吉野順平喘過氣來了。
“來談談吧，順平。”表田裏道正色看向面前的少年，“為了以防未知危險的發生。”
......
事情的開始，很簡單。
簡單得讓人不想回憶。
只是因為吉野順平有一天走進了電影院，遇到了翹課的學生。
而那三人正是之前霸淩他的學生，去看電影卻絲毫不顧周圍是否有人，在安靜的環境裏大吵大鬧。
他坐在他們的後面，眉頭緊皺，卻還沒動作，直到一個非人的人出現在那幾人的身後。
緊接著，吉野順平就看到了他這輩子不會再忘記畫面。
那幾人全都變得奇形怪狀，以非人類的方式存在於他的眼前。
而他也意識到了，面前的人並非人類。
彼時一年級和表田裏道還有順平坐在沙發上，聽著吉野順平說著之前的故事。
虎杖悠仁聞言松了口氣，感慨道：“幸好你沒事，順平，太可怕了。”
吉野順平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為頓了頓，因為那更危險。
他直接追了出去，問了那個臉上長著兩道疤痕的人問他是人還是什麽。
然後對方帶他去了自己的藏身之地，告訴他什麽是咒術師，什麽又是咒術，什麽是咒靈。
還有一句他沒有說出來，出於他的私心。
真人讓他和紐扣是漩渦形狀的人交好，那人正是坐在沙發上的虎杖悠仁，是正在擔心自己的朋友。
兩道疤痕？
表田裏道擰眉，只覺得這兩道疤痕聽起來格外的熟悉。
“是怎麽樣的疤痕呢？”
吉野順平順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
那兩道疤痕十分明顯，左臉從額頭到下巴橫貫著一道，額頭上也是橫穿著一道，看起來滲人卻又讓人印象深刻。
“誒？那我見過他。”聽完吉野順平的描述，表田裏道突然道，說起了自己很久之前一次回家，在路上碰到了穿著不合身西裝的人。
只是他將對方誤以為是工作不順利的人，甚至之後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話，他還以為對方是像經常去他家門口胡亂傳jiao的人，直接給他塞了紙幣離開了。
眾人：.......
該怎麽說呢，裏道老師還真的很大膽放松的。
原來對方是個特級咒靈。
那那天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還說了那麽一堆話？
“裏道老師，他只是和你說了說話嗎？”虎杖悠仁代替其他人，同樣不思其解地問道。
“準確的說，它是想讓我和他一起毀滅世界。”
眾人：？？？
------
“為什麽會找裏道老師毀滅世界啊？”看著又走到陽臺打電話的表田裏道，吉野順平小聲問道。如果不是看到那天真人的動作，他甚至一直以為異能力都是他平時的幻想。
虎杖悠仁看向三人中的主事人——伏黑惠，在想要不要說出去。
“說吧。”伏黑惠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了咒術界相關的事了。”
見伏黑惠同意了，虎杖悠仁倒也沒什麽可掩蓋的了，直接將自己為什麽進入咒術界等一系列的事娓娓道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表田裏道為了救他吞下兩面宿儺手指的事。
真的會有人為了另一個人做到這些嗎？
吉野順平看向陽臺的人，卻見到男人的脖子上突然張開了一張嘴，咧開嘴十分不善的看著他。
吉野順平“誒”了一聲，驚嚇地指過去。
一年級的三人連忙看了過去，卻見表田裏道很是習以為常地一手拍在自己的脖子後面。
“不要害怕，宿儺現在在裏道老師的身體裏面是出不來的。”虎杖悠仁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肩膀安慰對方。
“所以收集完所有的手指，他就要...？”吉野順平反問道，在說到“死”那個字時心裏覺得十分殘忍，沒有再說下去。
親身經歷自己的死亡。
親眼看著老師走向死亡。
這是多麽痛苦的事啊，吉野順平心裏想著，卻見對面的少年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和老師說好了，會努力學習咒術，幫他收集手指的，這也是他想要的。”
表田裏道自然是不知道他們四人在說什麽。
這通電話是打給七海建人的，對方在說完任務後就和他分開去尋找咒靈的痕跡了。那個叫真人的特級咒靈，絕對不好對付。
一個如此精通人性，如此了解人類的特級咒靈才是最難辦的。
“遇到了，但是無大礙。”另一旁，已經包紮完傷口的七海建人想到上午和自己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還在不停成長的咒靈，眉頭微皺，“你那邊有情況嗎？”
“沒有，對方只是一個路過的高中生。”表田裏道下意識扣著欄桿，“我把悠仁他們叫來了，有別的事情需要解決。”
“好，你們註意安全。”對面的聲音和之前聽到的一樣，還是冷冷淡淡，只是透露著一絲虛弱。
“你也是。”表田裏道掛斷了電話。
他轉過頭去，卻見四人都如同等待放學的小學生一般認真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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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會兒哦, 他們馬上就到了。”
吉野順平看著不遠處正在打電話的表田裏道，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就去打電話了，仿佛是日本青春校園電影裏面經常會出現的情節一樣。
他坐在地上, 兩手抱著膝蓋, 眼神有些空洞又直接地盯著男人站著的方向。
時間長了，對方在他的眼裏仿佛凝成了一個小黑點。
吉野順平或許想, 自己為什麽要把一個無辜的人拉進來去幫自己解決這些。
哪怕對方是善良的，但是他也不應該去這麽做。
想到霸淩自己的那群人, 吉野順平站了起來。
他應該去拒絕的。
“對, 伊地知去接你們。”表田裏道對著對面興致沖沖的少年們吩咐道，“不用都來，你們三個就行。”
想了想，又補充道，“帶上墨鏡。”
打完電話，表田裏道轉過身去，還未問對方那群人都是誰, 卻見吉野順平眉間豁朗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向自己走了過來。
“怎麽了？”
“不用了。”看著對面放下手機的人，吉野順平小聲道, “我不值得的。”
“你值得的。”表田裏道看著面前說話總是垂著眼眸看著地面的少年, 溫聲強調道，“真的。”
他拍了拍順平的肩膀，“放心吧，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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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本來在車旁，看著表田裏道和嫌疑人聊天, 手機摸了會兒魚，翻了翻新聞看, 思忖著也不知道裏道打聽到了多少。
只是這想法剛剛出來，便接到了對方的消息，讓他把還在高專的一年級三人組接過來。
知道可能和線索有關，伊地知也沒猶豫，直接開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高專門口，卻見這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門口專門等著他來。
第一眼他卻差點兒沒有認出來。
“伊地知先生，你來啦。”看到熟悉的車，虎杖悠仁快步走了過去。
“虎杖同學，你們這是？”伊地知搖下車窗，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們。
咒術高專一年級的校服是五條悟為他們設計，都是黑白配色。
現在三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副墨鏡。
伏黑惠本就是冷臉人，倒是沒有多大的差別。
但是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的臉色卻也同樣都很嚴肅，讓伊地知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怎麽感覺，這是要去打架了？
“哦，這是裏道老師的安排。”虎杖悠仁撓頭笑道。
因為順平在場，電話裏表田裏道並沒有就發生了什麽事細說，只是說讓他們帶好墨鏡過來幫個忙。
他們三個自這個月開始就一直忙於訓練和任務，多少有些枯燥無味和勞累，聽到表田裏道發話了，立馬十分迅速地執行了，沒過去幾分鐘就站在學校門口乖乖地等著伊地知。
雖然他們還是不知道裏道老師是想做什麽，便直接上了車。
等到他們到了裏道定位的地址後，卻發現對方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一個看起來是高中生，性格有些安靜，引人註目的是快遮住半張臉的頭發。
一個是長相柔美的女人，和高中生看起來長相有幾分相似。
顯然是母子。
他們三人下了車後，見裏道正在和那兩人說話，便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走到了裏道的身後。
看起來就像裏道專門雇的保安一樣。
吉野凪本來買完菜後來找不知道去哪裏的吉野順平，沒想到他難得和別人說話，走過去了才知道這個男人還是一位高中體育老師。
吉野凪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撫養順平，順平本來性格就內向，隨著年齡和心理的增長，很多事都藏在心裏不會告訴她。
輟學的事，吉野凪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知道順平過得很是不開心。
可是現在，居然能看到順平和別人溝通，嘴角還帶著笑意。
她心裏立馬有了邀請對方吃飯，看看順平能不能解開心結的主意。
只是還沒說出來，便看到這位叫表田裏道的老師身後多了三個人，看起來還有些不好惹。
“裏道老師？”吉野順平看著表田裏道身後的三個少年，楞了幾秒。
知道是他們來了，表田裏道扭頭看了過去。
三人戴著墨鏡看不見臉色，怪不得讓吉野母子楞住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的。
“裏道老師。”虎杖悠仁率先摘下墨鏡彎眼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裏的善意和笑像是要溢出來一般，格外的陽光。
他看向對面的吉野順平，又看向表田裏道，“這是？”
在虎杖悠仁摘下墨鏡時，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也摘了下來。
雖然看起來無事於補，但看起來隨和不少。
“這是我的學生，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表田裏道向吉野母子介紹道，“正好有些事要辦，就讓他們過來了。”
他又向一年級介紹了吉野順平母子二人。
來的路上，還是伏黑惠問了伊地知，裏道老師今天去做了什麽。
對方一般對他們的訓練都是認真的態度，這次叫他們肯定是很有重要的事。
伊地知講了裏道今天的任務，三人這才在心裏先有了準備，見到了順平大致也猜了七七八八，雖然有的猜得和任務完全是毫無關系。
“如果不嫌棄的話，來我家吃飯吧。”吉野凪舉起了自己的購物袋晃了晃，提議道。
“媽媽！”知道自家母親一直有些神經大條，總會想一出是一出，吉野順平急忙道，“還是不要了，我們家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
“怎麽這麽說呢，拿手菜我還是會做幾道的。”吉野凪反駁道，看向表田裏道，“裏道老師覺得呢？”
正好也有想進一步了解吉野順平，表田裏道也沒推脫，“那就麻煩了。”
見兩人都好了，吉野凪下廚的興致正濃，吉野順平也只好嘆了口氣，隨兩人去了。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向吉野家走去。
表田裏道不會做飯，但是打下手剛剛好。
他把一年級想打下手的全趕了出去和吉野順平聊天，自己留下和吉野凪聊天，方便更好的聊聊安靜地坐在客廳中那位少年的狀況。
“裏道老師，這次謝謝你願意答應來家裏。”吉野凪掰著菜梗一個個放到洗手池裏，看著被丟進去的它們又一個個漂浮在水面上。
“要說感謝的應該是我們。”表田裏道擡眸看向對方，“如果不是你說讓我們過來吃，我們晚飯都不知道在哪裏搞定。”
吉野凪聽著嘴角笑容加深，她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卻也默契地沒有再說什麽。
“您覺得順平那個孩子怎麽樣？”像是問題又是自問自答，吉野凪感覺到自己的煙癮有些犯了，又不好在客人面前吸煙，只好神經質地扣著自己的手指，“那孩子越長大，心裏藏著的事越多，慢慢地連我都不想告訴了。”
順平？
表田裏道下意識透過廚房看向客廳。
他沒有想錯，悠仁和順平確實相處得很好，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麽，陰郁的少年臉上笑意變多了，悠仁正舉著手比劃著什麽。
釘崎和伏黑也會偶爾插一句。
“很乖。”
表田裏道轉過身來，將浸泡在水池中的菜甩了幾下撈了出來。水池裏的水有些冷，讓他在這夏日裏清涼不少。
這句話是事實，吉野順平很乖，甚至是乖巧得有些軟弱讓人心疼。
被人霸淩向老師反應卻不被幫助，又不想讓母親知道一直自己瞞著。
沒有人不會喜歡別人真誠地誇自己小孩，吉野凪也是和這世界上其他母親都一樣。
她心裏微暖，嘴上帶著笑意，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手上摘菜的速度倒是更快了一些。
兩個人做飯的速度比一個人快多了，再加上還是以冷食居多，不一會兒就好了。
六個人坐在桌子旁剛剛擠下，屬於多一人太多，少一個人太少，正正好。
“剛剛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看著順平臉上還沒收走的笑容，吉野凪隨口問了一句。
少年似乎也註意到了自己今天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徹底消失過，他抿了抿嘴，卻也難以掩飾心裏的高興，“在聊電影。”
“是啊，我們聊了以後才發現我和順平有很多愛看的電影類型，而且我們都看過。”虎杖悠仁接話道。
“是啊，順平很喜歡看電影了。”吉野凪聽到這個自己還算熟悉的話題接話道，“在學校還加入了社團。”
“媽媽！”在聽到“社團”這兩個字，吉野順平直接出聲打斷了吉野凪的話，卻又意識到這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又沈默了下去。
他之前和另外兩個人組成了專門的社團，結果又被霸淩他的人占了活動室。
看得出來順平的抵抗，吉野凪輕聲嘆了口氣，又靜了下去。
“悠仁之前也加了社團，靈異現象研究社對吧？”表田裏道開口道，“之前還湊不夠人數。”
“沒想到老師還記得啊。”想到那個只有三人的靈研社，虎杖悠仁感慨道，看向吉野順平，“看起來我們兩個人也可以組成恐怖電影觀察社嘛。”
有些不開心的吉野順平聞聲“誒”了一聲，下意識道：“可是社團都是需要三個人。”
“這不是還有釘崎和伏黑嘛，這樣就是四個人了。”對方理所當然道。
“餵，我可沒說我要參加。”釘崎野薔薇別扭道，聲音卻不如話語般堅定。
伏黑惠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顯然是默認可以。
於是這個話題就這樣被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吉野凪極為開心自己的兒子找到了有共同話題的人，吃到飯中去冰箱裏拿了幾罐啤酒來。
在場的除了表田裏道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最後也是這兩人邊說話邊喝酒。
吃到最後，吉野凪說笑間直接醉倒睡在了桌子旁。
“媽媽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吉野順平眼神柔軟地看著醉倒在飯桌上的女人，聲音放輕。
他知道媽媽一直在為他擔心，可是越是這樣，他越不知道去說什麽。
他每天都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像是爆炸一般，想殺了那群霸淩他的人，殺了袖手旁觀的老師。
但是他不敢出手。
不是因為他的軟弱，因為就算再軟弱的人被逼急了也會反抗。
是因為媽媽，他不想讓媽媽帶上因他而有的罪過。
他壞掉了。
他的靈魂也壞掉了。
但是他媽媽的靈魂是純白無暇的。
......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飯後十分乖巧地去收拾碗筷，釘崎野薔薇在一旁監工。
表田裏道手扶著把手，看著吉野順平動作輕巧地幫母親調整了姿勢，蓋上了被子。
少年心裏藏了許多的心事，面上也不似剛剛那樣開朗，像是又思考到了什麽死角裏面，有些悲傷。
“談談嗎，裏道老師？”吉野順平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走廊有一扇燈透過打開的門照在他身上，卻照不進昏暗的房間裏面。
吉野順平看向那清晰分明的界端，才發現原來黑白竟然是如此分明。
“當然可以。”表田裏道點了點頭，豎耳甚至可以聽到廚房內三個學生地吵鬧聲，“如果不想他們聽到的話，我們可以去陽臺上聊。”
吉野順平想了想，緩慢地打開了門。
“你和我媽媽很像。”觀察到表田裏道靠在陽臺的欄桿上不自覺扣食指，吉野順平說。
“這樣嗎？”表田裏道聞言看向自己食指，因為習慣性的動作，上面有一個月牙狀的痕跡，“因為我們都吸煙，不過煙不是好東西。”
吉野順平笑了笑，眉眼柔和，“我媽媽也是這麽說的。”
“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麽，成年人都是這樣，一面不讓未成年去做，一面自己還是會一如既往。”表田裏道勾起嘴角，“算是人類的劣根性？”
吉野順平看著面前在燈光下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等待回話的男人，心裏讚同他的話卻眉毛輕皺，“你的目的不只是這些吧？”
“什麽目的？”表田裏道站直了身體，看向吉野順平，卻見少年眼神清明，看起來他是知道了自己是為了一些事而來的。
“我也不知道。”吉野順平搖了搖頭。
他身無一物，性格陰暗，不討人喜歡，所以才百思不得其解表田裏道為什麽會找到自己。
在飯桌上他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問出口，如果問出了，那麽美好的表象就打破了。
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問了。
因為假的就是假的。
“我找你確實是為了一些事，但是那是公事。”表田裏道並沒有用別的借口來騙吉野順平，這小孩性格敏感，無論說什麽都會在心裏再想一遍。
如果騙他了，絕對會造成二次創傷。
“但是想幫你和讓我的學生過來，這不是公事，是私事。”
少年很少能說出質問的話，甚至在問出的那刻就做好了被回避或是爭吵的打算，那雙眼睛顫抖的不成樣。
卻在聽到表田裏道這話時，平穩了下來。
對方的話語在炎熱的夏日像是一劑強心針，又像是那根讓溺水者攀住的浮木，讓呼吸局促的吉野順平喘過氣來了。
“來談談吧，順平。”表田裏道正色看向面前的少年，“為了以防未知危險的發生。”
......
事情的開始，很簡單。
簡單得讓人不想回憶。
只是因為吉野順平有一天走進了電影院，遇到了翹課的學生。
而那三人正是之前霸淩他的學生，去看電影卻絲毫不顧周圍是否有人，在安靜的環境裏大吵大鬧。
他坐在他們的後面，眉頭緊皺，卻還沒動作，直到一個非人的人出現在那幾人的身後。
緊接著，吉野順平就看到了他這輩子不會再忘記畫面。
那幾人全都變得奇形怪狀，以非人類的方式存在於他的眼前。
而他也意識到了，面前的人並非人類。
彼時一年級和表田裏道還有順平坐在沙發上，聽著吉野順平說著之前的故事。
虎杖悠仁聞言松了口氣，感慨道：“幸好你沒事，順平，太可怕了。”
吉野順平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為頓了頓，因為那更危險。
他直接追了出去，問了那個臉上長著兩道疤痕的人問他是人還是什麽。
然後對方帶他去了自己的藏身之地，告訴他什麽是咒術師，什麽又是咒術，什麽是咒靈。
還有一句他沒有說出來，出於他的私心。
真人讓他和紐扣是漩渦形狀的人交好，那人正是坐在沙發上的虎杖悠仁，是正在擔心自己的朋友。
兩道疤痕？
表田裏道擰眉，只覺得這兩道疤痕聽起來格外的熟悉。
“是怎麽樣的疤痕呢？”
吉野順平順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
那兩道疤痕十分明顯，左臉從額頭到下巴橫貫著一道，額頭上也是橫穿著一道，看起來滲人卻又讓人印象深刻。
“誒？那我見過他。”聽完吉野順平的描述，表田裏道突然道，說起了自己很久之前一次回家，在路上碰到了穿著不合身西裝的人。
只是他將對方誤以為是工作不順利的人，甚至之後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話，他還以為對方是像經常去他家門口胡亂傳jiao的人，直接給他塞了紙幣離開了。
眾人：.......
該怎麽說呢，裏道老師還真的很大膽放松的。
原來對方是個特級咒靈。
那那天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還說了那麽一堆話？
“裏道老師，他只是和你說了說話嗎？”虎杖悠仁代替其他人，同樣不思其解地問道。
“準確的說，它是想讓我和他一起毀滅世界。”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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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找裏道老師毀滅世界啊？”看著又走到陽臺打電話的表田裏道，吉野順平小聲問道。如果不是看到那天真人的動作，他甚至一直以為異能力都是他平時的幻想。
虎杖悠仁看向三人中的主事人——伏黑惠，在想要不要說出去。
“說吧。”伏黑惠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了咒術界相關的事了。”
見伏黑惠同意了，虎杖悠仁倒也沒什麽可掩蓋的了，直接將自己為什麽進入咒術界等一系列的事娓娓道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表田裏道為了救他吞下兩面宿儺手指的事。
真的會有人為了另一個人做到這些嗎？
吉野順平看向陽臺的人，卻見到男人的脖子上突然張開了一張嘴，咧開嘴十分不善的看著他。
吉野順平“誒”了一聲，驚嚇地指過去。
一年級的三人連忙看了過去，卻見表田裏道很是習以為常地一手拍在自己的脖子後面。
“不要害怕，宿儺現在在裏道老師的身體裏面是出不來的。”虎杖悠仁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肩膀安慰對方。
“所以收集完所有的手指，他就要...？”吉野順平反問道，在說到“死”那個字時心裏覺得十分殘忍，沒有再說下去。
親身經歷自己的死亡。
親眼看著老師走向死亡。
這是多麽痛苦的事啊，吉野順平心裏想著，卻見對面的少年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和老師說好了，會努力學習咒術，幫他收集手指的，這也是他想要的。”
表田裏道自然是不知道他們四人在說什麽。
這通電話是打給七海建人的，對方在說完任務後就和他分開去尋找咒靈的痕跡了。那個叫真人的特級咒靈，絕對不好對付。
一個如此精通人性，如此了解人類的特級咒靈才是最難辦的。
“遇到了，但是無大礙。”另一旁，已經包紮完傷口的七海建人想到上午和自己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還在不停成長的咒靈，眉頭微皺，“你那邊有情況嗎？”
“沒有，對方只是一個路過的高中生。”表田裏道下意識扣著欄桿，“我把悠仁他們叫來了，有別的事情需要解決。”
“好，你們註意安全。”對面的聲音和之前聽到的一樣，還是冷冷淡淡，只是透露著一絲虛弱。
“你也是。”表田裏道掛斷了電話。
他轉過頭去，卻見四人都如同等待放學的小學生一般認真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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