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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是你嗎?林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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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是你嗎?林鶴謹

林鶴謹又重覆了一遍。

遲星耀在床上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看了眼屏幕上的備註,才又將手機貼在耳邊:“謹哥,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知道嗎?不知道掛了。”

聽到對方語氣不太好,遲星耀沒再問下去:“上上個星期已經開過了。”

嘟嘟嘟,電話裏傳出一陣忙音。

遲星耀懷疑林鶴謹是不是發燒了,大早上說什麽夢話?這都快十二月了,哪個學校還開運動會?記憶裏林鶴謹向來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上次報名的時候林鶴謹不在班上,他想著人應該不會報名也就沒另外問。

林鶴謹給許漾連續帶了半個月的早飯,每天會按時在許漾家門口等著,然後晚上再將人給送回來。

許漾一般不會理人,林鶴謹就想著法子讓人開口說話,人拒絕坐他的車,他就下車將人抱進車裏。

然而許漾的腿傷終歸是好了,林鶴謹沒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起早在人樓下門口等人,卻總是被許漾先走一步。

許漾在躲著他。

他給人帶的口袋裏的雞蛋餅由熱乎乎到溫熱,到最後放得冰涼。

早自習,他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困卻睡不著。

“謹哥,給我帶的早餐?”遲星耀半開著玩笑去拿林鶴謹放在桌上的雞蛋餅。

林鶴謹“嗯”了一聲,懨懨地趴著不想理人。

遲星耀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咬了口雞蛋餅:“你這幾天是不是生病了?”說著伸手去探人的額頭。

被林鶴謹直接拍開了:“沒。”

“那就是為情所困。”遲星耀一只手指在桌子上不輕不重敲了一下,義正言辭道,一定是一中那個校草,但想著林鶴謹不讓他問,便沒明說出來。

“我給他帶了半個月早餐,他怎麽就一點都不心動?”

遲星耀將嘴裏的餅咽了下去,他說林鶴謹最近怎麽早自習都不在,晚自習也早早就沒了人影,思考著輕聲嘀咕了一句:“有沒有可能那校草不喜歡男的。”

完了才發現自己說出來了,林鶴謹陰沈著臉瞪著他,他訕訕一笑:“其實也說不定。”

林鶴謹準備晚上最後再蹲一次人,如果再蹲不到,他就去他教室找人。

結果沒想到他運氣不錯。

今晚他沒開車,心情不太好從附中走過來的,一路上涼風將他的臉和手都吹得冰涼,他拉了下灰黑色大衣的領子,站在一中門口路燈下,一只手塞進口袋裏把弄著放在裏面的祛疤藥膏瓶,不時往門口看一眼。

人群從校內湧了出來,安靜的校門口瞬間嘈雜起來。

穿著藍白校服的男生快速往門口掃了一圈,不用猜應該是在防著某個人,卻好巧不巧與路燈處的人對視上,那道視線越過人群,因詫異頓了幾秒,然後移開視線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林鶴謹沒眨一下眼睛,生怕一個不註意跟丟了人,小跑著追了上去,攥住人的手腕。

他手挺涼,冰得手下的人微顫了一下。

許漾想收回手卻沒掙紮開,擡頭看他,聲線一如往常的清冷:“有事?”

林鶴謹將口袋裏的藥膏塞進許漾手裏,卻不敢看人的眼睛:“這藥祛疤效果很好,你試試,不行的話,我再給你找其他藥。”

許漾不明所以看了一眼他放在他手裏的玻璃藥瓶,不知道林鶴謹又唱哪出:“還有別的事嗎?”

“你在躲我?”林鶴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裏話。

許漾鄙夷地睨了他一眼,淺色的鳳眸漂亮的不像話,卻沒有半點溫度:“躲?你憑什麽覺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你轉?”

他轉了下林鶴謹放在他手裏的藥瓶,直直拋回給他:“我不需要。”

林鶴謹沒動,精致的玻璃瓶在他身上彈了一下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跌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裏面白色的藥膏隨著殘渣一起溢了出來,他心口像被扯了一下,胸腔的血液仿佛隨著這聲響後的寂靜一起靜止,再壓不住心底的那股偏執。

明明別人都恨不得攀上他這樣的天之驕子,為什麽到許漾這,他就什麽也不是了?他什麽時候有像這樣放下身段追一個人?

這瓶藥是他托國外的一位朋友買的,效果不用說,價格也是花了他近小半個月的生活費,昨天剛寄到,他還想著許漾應該能原諒他了,卻不曾想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許漾顯然也沒料到林鶴謹會不接,他沈默看著地上的碎片,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校門口的人逐漸走空了,最後只剩他和林鶴謹。

許漾擡眼去看面前的人,對方眼裏像是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捏著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那很有力量的一拳便會砸在他臉上。

林鶴謹轉身走了,他走得很快,甚至可以說是跑著離開的,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下秒會發生他不理智後的沖動行為。

這過後,許漾再沒見到過林鶴謹。

那人像一場突然而來的夢,醒後,便永永遠遠地消失,仿佛從未來到過一樣。

許漾第一次感到有些不適應。

他會在早上出門時將路邊所有車輛都掃視一遍,又會在晚課結束後下意識往校門口路燈那看上一眼,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習慣了被人等。

他抓著書包肩帶,有時會對著那路燈周邊看很久,然後後知後覺,心裏空落落地離開。

一貫坐的那班公交,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路程,他卻總覺得缺點意思。

他下課去樓道接水,路過走廊聽人談到林鶴謹,會不知不覺放慢步子。

他沒有手機,所有和林鶴謹有關的事,都是從別人談論中聽到的。

自從林鶴謹每天給他帶早餐,他已經很久沒有過胃疼了。

他不愛吃早飯,雖然外婆會提前給他準備好,但他要趕公交放在書包裏總忘了吃,有時甚至要到傍晚才會想起來。

他又一次起遲了,由於路上堵車,車子晃蕩得厲害,一陣開一陣停,不合時宜的疼痛來得劇烈又突然,胃部像被刀絞一般,他抓著公交車的扶桿,骨節捏得泛白,死死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

昨天課間他在寫剛發下來的試卷,聽到後桌的人說,林鶴謹出國了,他一時悵然若失,教室裏嬉鬧的同學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桌子,他握在手裏的筆在試卷上帶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線條。

撞到他的同學連聲向他道歉,他抿著唇搖了搖頭,再去看試卷上的題目,卻怎麽也靜不下心。

他捂著胃部,再也受不住,眼前世界一片漆黑,整個身體不受控制下沈。

一雙有力的臂彎及時撈住了他。

他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青檸味,奈何眼皮沈重地睜不開,否則他一定要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他嘴唇動了一下,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真的很想很想問問他:是你嗎?林鶴謹。

然後徹底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來,是在偌大的病房,手上還掛著點滴。

他不適地皺了下眉頭,伸手擋了下刺目的光亮。

進來的女護士見他醒了,微笑著看著他:“怎麽樣?好點了嗎?”

許漾點點頭,胃已經完全不疼了,他忽的想到撈住他的那雙手,還有那熟悉的青檸味,張口才發現嗓子幹得說不出話來了,反倒刺得他一陣劇烈咳嗽,眼淚順著通紅的眼角滑落下來。

“林……咳咳咳。”他嗓子啞得不像話,偏生得白凈漂亮,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看他這般著急模樣女護士都覺得心疼得緊,趕緊上前安慰他:“你別急,想說什麽慢慢說。”

許漾要了一杯水,迫不及待灌下後,便又開口詢問:“送我來的人是叫林鶴謹嗎?”

女護士有些為難,那邊下了命令,不許向病人透露送他來的人的信息,況且她只是一個小護士,並未看到送許漾來的人:“抱歉,我不是很清楚唉!”

“那他現在還在醫院嗎?”

女護士於心不忍,又不想欺騙許漾,只能搖搖頭表明實情:“應該走了。”

“謝謝,”雖然沒得到答案,出於禮貌許漾還是表示了感謝。

女護士擺擺手出去了。

他坐在病床上,心想:會是林鶴謹嗎?應該不是吧,他已經出國了。

打完吊瓶,他坐車回了學校。

寫完幾張卷子,看著窗外難得的藍天白雲,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了,他的人生還要按部就班,快考試了,他不可以停下來。

外婆還要看他金榜題名,以後帶她住大房子呢。

他的生活本來就是這樣啊,回到原來平平靜靜,沒什麽不好的。

他努力將生活扳回正軌,一點一點選擇忘記那個曾經在他生命裏短暫出現過的人,不久,也就半個月,他會忘了的,他肯定。

可某天下晚自習,他看向校門口路燈那晃過一個人影,卻還是下意識想到了林鶴謹。

他快步跑了過去,站到路燈下時,那人早已淹沒在人群裏,夜晚黑暗的長路,將所有人的臉龐都藏得嚴嚴實實,他終於是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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