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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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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叛徒

◎真是惹了不小的麻煩◎

沙星末聽見一聲慘烈的雞叫聲, 那嗡嗡作響的聲音終於停止,他胸腔裏的芯片也停止了跳動。

“星末哥,你還好嗎?”恍惚中, 他聽見左耳邊有人說話。

原來剛才扶著自己的是封全全?沙星末下意識松開手。

眼前都是白茫茫的噪點,模糊中, 一個淺白色的人影沖了過來。

“走開!小肉丁!”白澄一扯著柔軟的聲帶, 暴躁地吼著, “誰許你碰他的!”

“我只是怕他摔傷,我沒有惡意,”封全全大聲反駁, “ 您沒有必要針對我。”

“我針對你?”白澄一更生氣了,“你算,什麽東西?”

沙星末聽見哢噠一響, 空氣中有氣流湧動,他忍著胸口還未恢覆的心悸感虛弱道:“澄一......我不舒服。”

“寶貝, ”一股甜香味飄入他鼻尖, 白澄一小心地抱住他,“我來了,我在的。”

他看見白澄一的肩上豎起帶刺的藤蔓,此時已經軟了下來, 藤蔓尖塞進他嘴裏。

沙星末咬著小藤蔓喝了幾口甜水, 終於感覺心口處好受了些。

“鳥死了嗎?”他問。

“剁掉了,這個壞東西, 已經死了。”

沙星末往右偏頭,那只白鳥的頭顱斷成兩截。

“把它的頭給我看看。”

教徒捧著鳥的頭顱遞過來, 沙星末戴上手套, 翻開斷裂處觀察。

聲腔構造與普通的鳥完全不同。但他不知道這只變異體的原型是什麽, 也無從查證聲音的來源。

“剛才,我聽到一個聲音,很尖銳,一直響,”沙星末摸著自己的左胸處,“你們都沒有聽到嗎?”

幾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太奇怪了。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聽見?

“寶貝,是那個芯片嗎?”白澄一手覆在他心臟處,“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幫你取掉......”

他眼眶紅紅的:“現在怎麽辦,你還難受嗎?這個會不會傷到心臟?”

“沒事了,沒有那麽容易傷到。芯片只有心臟停了才會爆炸,”沙星末環住他的脖子,“先扶我起來。”

白澄一扶著他起身,沙星末視線掃過幾人,停在曲陸的身上。

“小沙,你還好吧?”他面露憂慮,不像裝的,“你剛才真的嚇到我了。”

“沒事了,”沙星末又打量了一眼封全全,後者縮在墻邊,雙手揣進兜裏,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不過沙星末沒空理會。他走到已經變形的圓形鐵門前,朝資料室內望去,裏面光線昏暗,四周有落地封窗,都拉上了厚厚的簾子,只些微透入幾束光。

“鳥毛收好了嗎?”

“收好了,”白澄一拍拍自己的大衣口袋,“收了足夠的,他們,也還在拔。”他指指身後圍在死鳥旁的教徒。

“讓信使過來,他拉著箱子,”沙星末說,“走吧,進去看看。”

幾人踏進資料室中,希爾貼著墻壁滑入房間裏,曲陸摸到墻上的開關:“要開燈嗎?”

“不要開,”沙星末阻止了他,“你先去找西區病有關的東西。”

只要能證明SA重金屬會加重K病毒的癥狀,就可以洗清他的罪名。

那些註射他疫苗的志願者,都是來自西區的。

不過,現在還有人在乎嗎?

沙星末凝視著白澄一的側臉,忽然覺得好笑,他可是帶著怪物回來,血洗了雲氏的生化所。

不知道這算什麽罪?等總領知道了,估計頭又要腫了。

“寶貝,怎麽了?”白澄一回過頭,“還是不舒服嗎?”

“沒有,”沙星末垂下眼眸,“沒什麽。”

白澄一忽然湊過頭來,呼吸噴到他臉上,柔軟的唇貼在他的嘴上輕輕吸吮。

從嘴角到上唇,再到齒間。白澄一用最直接的方式撫慰他,空氣中都是甜甜的香味。

“寶貝,好些了嗎?”白澄一捋開他額前的碎發,額頭相貼。

“嗯......”沙星末其實不太明白,自己哪裏看起來不好了。

但緊繃的神經的確安定了不少。

兩人打著手電,擠在狹窄的過道間往前走,左右是近幾年的實驗體檔案,每一個文檔上都有標號。沙星末走到最後一個書架,有層架子比較特殊,那上面並排放著十幾個厚重的黑色文件盒,盒子的側邊上印著熟悉的圖案。

那個代表著安托斯教徒的,像樹一樣的銀色標志。

沙星末腦中閃過荒城遺址中的玻璃棚,那個大籠子地上,也出現了這個圖案。

他視線定格在最後一個文件盒上,那上面標註著刺眼的編號——

A001號實驗體。

“說起來,你這個教,有名字嗎?”

“名字?”白澄一撓頭,“沒有。我又沒有,建立什麽宗教。”

沙星末伸手拿下那個文件盒,上面還貼著一張照片。

一棵很小的樹關在鐵籠裏,是食人樹的幼年期,比它剛來到廢島上時還要小。

沙星末反手把盒子扣過去單手抱住:“先出去。”

他牽住白澄一的手,那只手冰涼涼的,將他緊緊反握。

“星末,”白澄一拉住他,“我不想你看這個。”

“別擔心,”沙星末回握住他,“現在不看,先拿回去。”

“回去也,不要看,好嗎?”白澄一撲到他身上,聲音帶著哭腔,“不要看,我不想你看。”

“好,好,”沙星末用空出來的手拍著他的背,“不看,不看。”

“但是我們得先把它拿走。我們先出去,乖。”

兩人推搡著從書架中間擠出去,信使等在走道處,曲陸抱了幾個文件夾放在地上,一個士兵推過來一個拉桿箱。

“這個資料室的東西能夠他死一千次,”曲陸把文件夾丟進拉桿箱內,“應該全部拉走。”

“把關鍵的拿走就行了,”沙星末蹲下身檢查,“裝好了馬上就撤。”

他心裏的不安感還未褪去,尤其是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出現後,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他瞥向資料室門邊的空地,那裏也有一扇窗,封全全正低頭擺弄什麽東西,窗簾拉開了一半,月光灑在他頭頂。

“你在看什麽?”

沙星末走到他跟前,見他手上拿著一個像隨身聽一樣的小物件,一眨眼就收進了袖管裏。

“沒什麽,星末哥,”封全全又把手揣進兜裏,“是我的隨身聽。”

“你沒帶耳機,用什麽隨身聽?”

“我......”封全全眼神閃避,“耳機弄丟了。”

沙星末的臉色逐漸陰沈。

“封全全,”他語調冰冷,“你知道我討厭說謊的人。”

“我知道,”封全全的拳頭握緊在兜裏,“我當然記得,以前我最了解你了。我沒有什麽朋友,除了你也沒人跟我玩兒。”

他擡起眼,見沙星末的表情沒有緩和,又低下頭去。

“應該......是我以為。我以為我了解你,”他低聲說,“星末哥,這是我爸送我的隨身聽,我帶著它,就像他在我身邊一樣。”

“我真的沒有說謊,”他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想和爸爸在一起。”

沙星末冷漠地盯著男孩的臉,並沒有被他可憐的說辭打動。

“拿給我看看,”他攤開右手,“你的隨身聽。”

封全全手在兜裏磨蹭著:“星末哥,你一定要這樣嗎?”

他聲音有些發抖,眼睛還是盯著地面:“我已經不剩什麽了,能不能給我留點?”

“封全全——”

“小肉丁!你在藏什麽東西!”白澄一忽地出現在沙星末身後,“主人讓你拿出來,你就拿出來!否則我把你撕碎!”

他說話像個惡棍,就是聲音沒什麽威懾力。

“全全,”沙星末伸手把白澄一擋在身後,防止他暴起,“你知道老師在哪兒嗎?”

“你說父親?”封全全咬著唇後退一步,“我怎麽知道。”

“你不是想跟他團聚嗎?”沙星末的視線像刀片一樣刮在男孩兒的臉上,“你為什麽不問我他在哪兒?”

“白先生不許我問,白先生說你們根本沒見過!”封全全音量突然增大,“我怎麽不想問!是你根本不給我機會——”

“所以你找別人問了,”沙星末打斷了他,“你找誰問的,雲唐的人嗎?”

封全全驚恐地瞪大眼:“星末哥!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

劈啪,幾聲脆響,旁邊的落地窗爆開裂痕。緊接著,一陣地動山搖的震響,整個資料室的四壁都開始搖晃。

“怎麽回事!”

“是地震嗎?”

“安托斯大人,您怎麽了!”

沙星末感覺胳膊一疼,白澄一拽住了他,整個人軟了下去。

“星末,星末,我的頭......”白澄一雙眼緊閉,“我的頭好痛!”

又是那個音波。沙星末左手將他托住,右手抽出腰間的槍,毫不猶豫地朝著封全全扣動扳機。

砰——子彈打在封全全腳下,彈殼彈到他的腳踝,封全全驚叫著跌倒在地,臉上是不可置信的恐懼。

他不敢相信,“哥哥”竟會對他開槍。

“把他身上的東西倒出來!”沙星末命令道,教徒們一擁而上,把封全全的外套扯下,裏面抖落出一個小型通訊器,還有那個所謂的隨身聽。

隨身聽明顯經過改裝,他的外殼只剩下一半,露出裏面的芯片,上面的小綠燈一閃一閃。沙星末擡起槍又是兩下,把通訊器和隨身聽打爛,綠燈熄滅的一刻,他左胸的芯片猛跳了一下,帶起心臟一陣劇烈的收縮,大腦缺氧,呼吸差點停滯。

“神主!神主!”信使在他的耳邊吼。

“有飛機過來了,我們必須撤了!”是曲陸的聲音。

白澄一的頭就埋在他胸口,眼淚弄濕了他衣領。沙星末吸了幾口氣才緩過神來。

他抱緊懷裏的人,指著資料室的出口:“曲陸帶好所有資料,信使,你把我們的箱子看好,絕對不可以丟。所有人原路撤離!”

白澄一脖子上滴下黑血,是從耳朵裏流出來的。他雙臂緊箍在沙星末身上,想忍住不哭,淚水還是不斷往外冒。

好疼,頭好疼。

他又給寶貝拖後腿了。

沙星末一手揉著白澄一的太陽穴,另一只手伸進他大衣兜裏快速摸索,然後扯出那個毛絨耳罩,摔到一旁還呆坐著的封全全身上。

“哥,這個可以用,”封全全撿起那個耳罩,“這個是真的可以——”

沙星末背起白澄一,用最快的速度沖出資料室。信使在前面拉著箱子,另外幾個教徒斷後,一群人沿著樓梯往下。希爾的力量受制,那幾根大觸腕不見蹤影,他們必須返回之前出來的洞口。

“等等我!”

封全全沿著樓梯跑下,手裏還攥著那個毛絨耳罩。跟在最後的一名教徒停下腳步,轉身把他推倒在地。

“主沒有殺你,已經是仁慈,”是個纖細的女聲,“接受吧。”

她轉頭跟上前面的隊伍,留下男孩頹然地倒在樓梯上。

他們踩著血水和屍塊來到一樓,一些士兵也加入其中,實驗室近在眼前,而就在此時,一聲轟天的巨響響徹整棟建築。

“樓上爆炸了!”

“快跑!快進去!”

“神主!您快跟上!”

沙星末面前橫下一排倒塌的鐵櫃,頭頂的橫梁掉下半邊,正好攔在他和信使中間。

建築還在震顫,若是這時候鉆過去,很可能被掉落的石板砸中。

“帶上東西先下去,其他人跟我走!”

他喊完這句,轉身閃進一旁的會議室裏。這裏有一排大窗戶,地上的屍塊有點多,他踩到血漿上差點摔到,後面一個黑袍子扶住了他。

“神主,從這裏出去!”

有人砸開了窗戶,一個黑袍子先鉆了出去,剩下幾個在後面接應,把他們兩先托舉出去。

沙星末腳剛落地,一陣急劇的風刮來,一架形狀如巨鷹的飛行器從建築上空露出頭來。

那飛行器懸停在低空,正好在他們頭頂。

“把頭縮回去!”

來不及跑了。沙星末把白澄一護在墻角,頭摁進懷裏。

密集的槍聲響起,墻內的人伏倒在地,他旁邊的教徒中槍栽下,飛行器的登陸艙打開一個口,他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立於十幾個士兵中間。

那人西裝革履,臉棱角分明,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淡漠地俯視這兩只無處可逃的獵物。

“雲唐——”沙星末牙縫裏吐出這兩個字,一張尼龍網從天上落下,把他們蓋住。

懷裏的人沒了動靜,音波還在持續,白澄一閉著眼,臉上糊滿了黑血。

網上帶有細小的鉤子,沙星末越是掙紮,扯得越緊。

幾根繩索套在他們胸口,捕獲網把他們包裹著扯向半空。他感覺手背和後頸的皮膚被勾破,於是拉住白澄一的手護在懷裏。

“星末,”白澄一閉著眼喃喃,“鳥毛......”

沙星末腦中一閃,他手伸進白澄一的大衣兜內,把白色的鳥毛攥在手中。

“時空節點,時空節點......”他像念咒一樣重覆這個詞,可惜沒有任何回應。

那該死節點究竟什麽時候出來!

“沙博士,”雲唐的聲音混在飛行器的轟隆聲中,“你真是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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