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我的女兒，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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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的女兒，我的媽媽
“今天這事兒和蘇陳沒關系。”校長爽朗一笑，親自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請蘇陳媽媽坐下，又親自到茶水櫃前泡茶，“說沒關系，但其實也有點關系。陳校長啊，蘇陳早戀這個問題你得引起重視啊！”
陳校長接過茶杯端在手裏，低頭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說道：“在早戀這個問題上，我們還是存在分歧的。這麽大的孩子，喜歡上誰都是很正常的吧？只要不影響學習，他愛怎麽著怎麽著吧！”
她這麽一說，校長也不再多做牽扯，轉而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上，“早戀的事情先不說，今天是高中部有幾個學生做了錯事，要被處分。這是和蘇陳沒什麽關系，你來的正好，把他領回去吧！他就算參加藝考，文化課也是不能耽誤的。”
“我現在啊，管不了他。”陳校長笑著喝了一口茶，“蘇陳都這麽大了，是非對錯有他自己的判斷。我幹涉不了，就隨他去吧！他要是有哪裏做得不對，學校該處分就處分，一視同仁。”
說是這麽說，陳校長卻大喇喇坐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蘇陳有媽媽坐陣，一下子底氣更足了，大聲說：“希望校長您能秉公辦事，把年級前五十名的同學全部開除。”
校長一時間騎虎難下，臉色難看得很。宋莉見狀趕緊開口道：“蘇陳你胡說八道什麽？這都快高考了，怎麽可能把年級前五十的學生都開除？學校不都亂套了麽？”
“這我不管，學校亂不亂套是校長和老師該考慮的問題。”蘇陳無賴地一攤手，“我只要求公平公正，要麽一起開除，要麽一起放過。如果學校連公平都做不到，那我就把這個賬本覆印了發給全校的學生和家長們看看。”
校長氣得脖子又粗又紅，青筋爆得格外明顯。校長的權威鮮少遭遇如此挑釁，這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陳校長咳嗽一聲，正要裝腔作勢地開口斥責蘇陳，緩和局面。校長室的們卻再次敲響。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我的媽媽倚著門框站在門口。她穿著一件海陵醫院的病號服，瘦得面部凹陷，形似骷髏，寬大的衣服罩在身上一直晃蕩，明明已經到了春天，她的病號服外面還披著一件厚實的羽絨服。
待看清了來人，我的眼淚一下子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我趕緊跑到門口去攙她，卻又羞愧得無地自容，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
媽媽的手臂上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她吃力地擡起一只枯瘦的手輕輕拍拍我的手臂，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不已。蘇陳看了我一眼，就趕緊也跑過來攙著我媽媽。陳校長楞了片刻，起身把椅子挪到我們跟前，上前扶著媽媽坐下。
媽媽看著他們，點頭道謝。陳校長神情有些覆雜，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校長好，還有各位老師好，我是林遇的媽媽。”媽媽坐下後，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艱難開口，“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的身體不太好，肺癌，目前急需要錢做手術。”
“我和林遇的爸爸之前離婚了，剛剛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了解了林遇的情況，實在坐不住才勉強趕了過來。”媽媽說著，哆嗦著手從羽絨服口袋裏摸出一張一行卡來，輕輕放在旁邊的辦公桌上，“這是林遇從同學們那裏拿來的錢，一共六萬五，我替她還回來了。”
“媽媽！”我控制不住滾滾的淚意，一把抓起桌上的銀行卡緊緊捂在胸口，“媽媽我求你了，這錢是給你做手術的，不手術你會死的，我求你不要還，求你了。”
我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不停地重覆說著“求你了”，之前好不容易鑄造的堅硬外殼在媽媽還錢的那一剎那被瞬間擊潰。我連站著力氣都沒有了，握著那張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覺得所有的希望終究都破滅了。
蘇陳蹲在我旁邊，想要抱抱我又好像害怕嚇到我，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媽媽嘆了口氣，伸手替我抹了下眼淚，繼續對校長說道：“我的女兒是個好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最守規矩。她因為我的病吃了很多苦，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到處求人借錢碰壁遭人白眼。是我這個母親失職，才讓我的女兒這麽委屈。”
“我在來的路上聽說您要開除她。她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不能讓她再受委屈。所以我以林遇母親的身份懇求校長，無論如何不能開除她。錯的是我，不是我的女兒，你們要是這麽處罰她，對她就太不公平了。”
……
===========================================================
去到我的學校似乎耗盡了媽媽所有的力氣，一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她就疼得站不住腳。一回醫院我就立即請醫生來給她打了止痛藥，此刻她已經沈沈睡了過去。
陳校長和蘇陳幫著我送媽媽回醫院，過後陳校長回了初中部繼續工作，蘇陳說是要回去放行李，就匆匆離開。
他們來去匆匆，什麽也沒來得及說，而我卻有說不盡的感激，和說不清的愧疚。我突然就有點明白曾經的129，媽媽在校門口再三叮囑我，她生病的事不要讓蘇陳知道。
現在蘇陳和陳校長都知道了，而且是以這麽難堪的一種方式知道，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了。
這段時間我一直過得昏昏沈沈，有時候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想要掙紮著醒來，可是醒來後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在噩夢裏。
在媽媽的懇求下，校長終於答應不再開除我，只是給了我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並且校長還承諾，如果我高考成績足夠優秀，在我畢業之前可以撤銷我的處分。
我覺得屈辱，還有絕望。有一天需要示弱賣慘博取同情才能掙得一線生機。
同樣讓我感到絕望的還有媽媽還回去的那筆錢。就像當初她罵著打著勒令我退回去的募捐一樣。我真的恨死了她的兩袖清風。
六萬五還回去，媽媽就不夠錢做手術了。之前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毀於一旦，接下來的日子，我要眼睜睜看著她錯過最佳的手術時間。
死神的陰影越來越大，籠罩在我們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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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事兒和蘇陳沒關系。”校長爽朗一笑，親自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請蘇陳媽媽坐下，又親自到茶水櫃前泡茶，“說沒關系，但其實也有點關系。陳校長啊，蘇陳早戀這個問題你得引起重視啊！”
陳校長接過茶杯端在手裏，低頭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說道：“在早戀這個問題上，我們還是存在分歧的。這麽大的孩子，喜歡上誰都是很正常的吧？只要不影響學習，他愛怎麽著怎麽著吧！”
她這麽一說，校長也不再多做牽扯，轉而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上，“早戀的事情先不說，今天是高中部有幾個學生做了錯事，要被處分。這是和蘇陳沒什麽關系，你來的正好，把他領回去吧！他就算參加藝考，文化課也是不能耽誤的。”
“我現在啊，管不了他。”陳校長笑著喝了一口茶，“蘇陳都這麽大了，是非對錯有他自己的判斷。我幹涉不了，就隨他去吧！他要是有哪裏做得不對，學校該處分就處分，一視同仁。”
說是這麽說，陳校長卻大喇喇坐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蘇陳有媽媽坐陣，一下子底氣更足了，大聲說：“希望校長您能秉公辦事，把年級前五十名的同學全部開除。”
校長一時間騎虎難下，臉色難看得很。宋莉見狀趕緊開口道：“蘇陳你胡說八道什麽？這都快高考了，怎麽可能把年級前五十的學生都開除？學校不都亂套了麽？”
“這我不管，學校亂不亂套是校長和老師該考慮的問題。”蘇陳無賴地一攤手，“我只要求公平公正，要麽一起開除，要麽一起放過。如果學校連公平都做不到，那我就把這個賬本覆印了發給全校的學生和家長們看看。”
校長氣得脖子又粗又紅，青筋爆得格外明顯。校長的權威鮮少遭遇如此挑釁，這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陳校長咳嗽一聲，正要裝腔作勢地開口斥責蘇陳，緩和局面。校長室的們卻再次敲響。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我的媽媽倚著門框站在門口。她穿著一件海陵醫院的病號服，瘦得面部凹陷，形似骷髏，寬大的衣服罩在身上一直晃蕩，明明已經到了春天，她的病號服外面還披著一件厚實的羽絨服。
待看清了來人，我的眼淚一下子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我趕緊跑到門口去攙她，卻又羞愧得無地自容，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
媽媽的手臂上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她吃力地擡起一只枯瘦的手輕輕拍拍我的手臂，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不已。蘇陳看了我一眼，就趕緊也跑過來攙著我媽媽。陳校長楞了片刻，起身把椅子挪到我們跟前，上前扶著媽媽坐下。
媽媽看著他們，點頭道謝。陳校長神情有些覆雜，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校長好，還有各位老師好，我是林遇的媽媽。”媽媽坐下後，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艱難開口，“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的身體不太好，肺癌，目前急需要錢做手術。”
“我和林遇的爸爸之前離婚了，剛剛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了解了林遇的情況，實在坐不住才勉強趕了過來。”媽媽說著，哆嗦著手從羽絨服口袋裏摸出一張一行卡來，輕輕放在旁邊的辦公桌上，“這是林遇從同學們那裏拿來的錢，一共六萬五，我替她還回來了。”
“媽媽！”我控制不住滾滾的淚意，一把抓起桌上的銀行卡緊緊捂在胸口，“媽媽我求你了，這錢是給你做手術的，不手術你會死的，我求你不要還，求你了。”
我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不停地重覆說著“求你了”，之前好不容易鑄造的堅硬外殼在媽媽還錢的那一剎那被瞬間擊潰。我連站著力氣都沒有了，握著那張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覺得所有的希望終究都破滅了。
蘇陳蹲在我旁邊，想要抱抱我又好像害怕嚇到我，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媽媽嘆了口氣，伸手替我抹了下眼淚，繼續對校長說道：“我的女兒是個好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最守規矩。她因為我的病吃了很多苦，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到處求人借錢碰壁遭人白眼。是我這個母親失職，才讓我的女兒這麽委屈。”
“我在來的路上聽說您要開除她。她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不能讓她再受委屈。所以我以林遇母親的身份懇求校長，無論如何不能開除她。錯的是我，不是我的女兒，你們要是這麽處罰她，對她就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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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我的學校似乎耗盡了媽媽所有的力氣，一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她就疼得站不住腳。一回醫院我就立即請醫生來給她打了止痛藥，此刻她已經沈沈睡了過去。
陳校長和蘇陳幫著我送媽媽回醫院，過後陳校長回了初中部繼續工作，蘇陳說是要回去放行李，就匆匆離開。
他們來去匆匆，什麽也沒來得及說，而我卻有說不盡的感激，和說不清的愧疚。我突然就有點明白曾經的129，媽媽在校門口再三叮囑我，她生病的事不要讓蘇陳知道。
現在蘇陳和陳校長都知道了，而且是以這麽難堪的一種方式知道，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了。
這段時間我一直過得昏昏沈沈，有時候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想要掙紮著醒來，可是醒來後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在噩夢裏。
在媽媽的懇求下，校長終於答應不再開除我，只是給了我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並且校長還承諾，如果我高考成績足夠優秀，在我畢業之前可以撤銷我的處分。
我覺得屈辱，還有絕望。有一天需要示弱賣慘博取同情才能掙得一線生機。
同樣讓我感到絕望的還有媽媽還回去的那筆錢。就像當初她罵著打著勒令我退回去的募捐一樣。我真的恨死了她的兩袖清風。
六萬五還回去，媽媽就不夠錢做手術了。之前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毀於一旦，接下來的日子，我要眼睜睜看著她錯過最佳的手術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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