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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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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傳

就是那麽巧,隔壁編輯正在辦公室中播放京劇《楊家將》,咿咿呀呀正是那段‘我若探母不回轉,黃沙蓋臉屍骨不全’。

陸明對楊家將的故事太熟悉了。因為楊家將是忠肝鐵膽英勇善戰的代名詞,他年輕的時候和身邊所有人一樣,想當兵想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只可惜沒有通過體檢,但他也並沒有因此停止對那些英雄人物的敬仰。

在華夏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將星雲集,或封狼居胥或折戟沈沙,而楊家將卻是最悲愴的那一支。

楊業自戕陳家谷、七子去六子還、十二寡婦西征、淚灑滴淚崖…那一段不是可歌可泣的故事?

因為站在歷史完全對立的立場上,所以陸明想不出周海燕要怎麽寫那位傳奇太後。他實在為她的大膽捏了一把汗,有些不忍讀下去。

畢竟《芍藥》是虛空的故事,而蕭太後可是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但凡一個字寫不對,那麽那些教歷史的老師恐怕要把雜志社圍了,說好聽點就是影響青少年的正常價值觀,說難聽點就是抹黑歷史人物,他們雜志社面對這些敏感題材也是要慎之更慎的。

陸明心下有些猶豫了,剛好他下午被朋友邀請去滬大聽一場報告,想了想讓助手把稿件打了一份裝進了文件夾。

*

周海燕給唐老師說了自己想古琴後唐老師給了周海燕自己家庭住址讓她放學後過來。

周海燕去了發現那裏與其說是家,其實更多充當教室的功能。唐老師和丈夫方老師工齡都沒到年限分不了房,夫妻兩便在一中附近租了一個二層的民房,一樓是客廳可以上樂理課,二樓則是畫室以及窗簾布隔開的小床。

“你彈一首讓我聽聽你的水平。”

周海燕自知沒有經歷過正兒八經的老師指導,搓了搓手撫上古琴的琴弦態度特別端正:“老師,那我就獻醜啦。”

周海燕彈的是《廣陵散》,這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曲目。她沒有什麽紮實的功底只是用最笨拙的辦法在琴身上標準哆啦咪然後一個音一個音開始練,直到能彈流暢然後反反覆覆註入自己的感情。

古琴最重要的是意境其次是指法,指法通過常年累月的練習可以形成一種肌肉記憶,但有意境卻很難,每個人對於曲子的理解是不同的,這還牽扯到音樂素養和表達力。

唐老師聽完周海燕的演奏有些驚訝,因為她之前問了周海燕基本功是在哪兒學的,周海燕很誠實的說她是看書自學。如此看來周同學說的還是太過謙虛。不愧是拿一等獎學金的優等生,感覺教起來應該不會吃力。

唐老師收下了周海燕,讓她每個禮拜一三五到家裏學琴,如果條件可以得話建議她買一個尋音的基礎琴,以後水平上去再換好琴,最後告訴周海燕她需要再學兩只曲子然後就可以參加今年的七級考試。

這……這就可以了?周海燕也有些震驚。

唐老師笑瞇瞇地點頭:“當然可以,到時候你去首都考試,可以去中音看一看,那時候應該有大四學生和研究生進行畢業匯演,你可以去感受一下音樂的魅力。”

三月九日是周海燕的生日,唐德鳳給她包了一個紅包讓她自己買禮物,周海燕這才意識到:哦,自己十八歲了。

十八歲,這算跨入成年人的世界了吧?過生日買禮物?她好像也沒什麽要買,準確的說爸爸走了她以後就再沒有心情過生日。

在以前的教育集團,HR登記了每個人的出生年月。某天晚上她被臨時通知加班,一出電梯整個樓道就停電了。Boss和秘書組企劃部的同事帶著星星帽推著蛋糕車,唱著生日快樂向她走來,她尷尬的腳趾快要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大為感動的模樣。第二天就和關系好的HR悄悄說,下次搞這種活動能不能忽略掉她,因為真的很社死!

Happy Birthday,生日快樂……慶祝的是什麽呢?是生日當天的快樂嗎

可是被出生的人和生出她的人都不快樂啊,裝快樂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她不喜歡過生日,但錢多多非常喜歡過生日,有一年生日還專門去普吉辦了沙灘趴體,請了一大堆男模放煙花慶祝。

在愛裏長大的孩子天生就有一種肆意感,他們會自然而然的提出要求,一點不在意別人怎麽想。周海燕覺得自己也要向錢多多學習,本來嘛年紀輕輕何必搞得苦大仇深?她應該從這一點入手改變自己。

得慶祝!為自己的快樂而慶祝!至少得請好朋友們搓一頓。

晚上周海燕叫了唐德鳳錢多多以及幾名同學去吃涮肉,唐奶奶說小同學聚會她一個老太婆去了大家會放不開,給了周海燕錢讓她自己招待夥伴。

錢多多看著滿桌子摞得高高的牛羊肉片,眼珠子都瞪大了:“周海燕,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摳刮刮樂中頭獎了?”

“多多!你真是夠了!今天是海燕的生日!”張安寧作為新學期的班長,報名的時候可是認認真真看過每一位同學們的戶口本的。她也很有班長的樣子,端起桌上的娃哈哈,“讓我們一起給小壽星敬一杯。”

坐在椅子上的徐磊、於丹、付星利索地站了起來,嚇得周海燕連忙拖住飲料:“同學們,咱不來這一套,鍋都開了趕快吃肉趕快吃肉!”

雖然錢多多幾人家庭條件都不差,但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生長發育期的少男少女哪兒有不愛吃肉?周海燕一聲令下七八雙筷子同時夾著肉片滴溜到裏,混合著芝麻醬和韭菜花的蘸料吃的大家都幸福的瞇起眼睛。

“生日快樂啊!baby!”錢多多打著韭菜味的嗝伸著一張油滋滋的嘴就要過來親周海燕。

“周同學,祝你生日快樂!前途遠大!所向披靡!”大家齊齊再度舉起了手中娃哈哈。

“祝我生日快樂。”周海燕自己對自己說。

滬大的報告廳中,著名編劇、制片人、影大榮譽教授王海麗老師在給編導攝影以及導演系的學生們做《關於文學作品影視化》的講座。王老師對現下的影視行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直言華夏是可以拍出好電影好電視的,但要利用獨到的歷史和現實文化資源做大做強卻不容易,影視是一張軟名片,也是向世界展示文化實力的重要方式。

她提到了60年代史學界的‘為曹操翻案’文章,說電影也需要所有人公開討論暢所欲言,全盤否定和全盤肯定都是不對的,希望各位同學養狗仔藝術方面有更多的創新作品。

陸明聽到這裏摸了摸文件夾中的稿件,之前因為擔憂題材問題的困擾一掃而空。他攔下了結束報告準備離開的王海麗老師:“王老師,我這邊有一份作者寫的歷史向小說,您可以幫忙指點指點嗎?”

王老師推了推面上的金絲眼鏡笑著說:“當然可以。”她並不認識陸明,但這不會影響她幫助年輕人點撥迷經,半響後擡頭:“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可以為我引薦嗎?”

“王老師,您是覺得這個文章有問題是嗎?”

“不,她寫的非常好!角度新穎又尊重史實!”王海麗對周海燕的評價很高。

作為一名從業多年的老編劇,她深知叫好和叫座是兩回事。歷史拍的太乏味沒有人會看,言情劇賣座但情情愛愛沒有任何教育意義反而可能帶壞風氣傳播情愛大過天的毒瘤思想。但誰能拗得過市場呢?這些種種現實因素讓她為日後影視創作的環境感到擔憂。

市面上不是沒有好的作品,相反好的作品太多了。但描寫男性的作品居多,無論小說還是影視,女性總是並不出彩的配角,是完成男性光環必備的一個道具。尤其傳奇的女性人物那是真的很稀缺。隔壁灣省憋了很多年也只出了一部《一代女王》而且以抓馬的言情劇情走向居多,以她們編輯的角度來看,很多情節是不嚴謹的。

王海麗前段時間在影大開會,接到了投資人的邀約說很有興趣拍一部比肩《一代女王的》作品。要求只有兩個:主角是女性,是真實的歷史人物。

那位投資人是業內非常有實力的投資人,之前也和王海麗合作過一些電視劇,付錢非常之爽快但對劇本以及拍攝質量有很高的要求。

王海麗和團隊正一籌莫展的尋找選題,沒想到這個選題竟機緣巧合出現了!還有什麽比蕭太後更傳奇的女性?

二聖臨朝攜子親征二嫁漢臣還政於帝!

周海燕等了一個月都沒等到陸明的用稿合同,心裏還在想是不是因為別的什麽事耽擱了?或者?文章寫得太嚴肅不適合《少女》?

吃完涮肉和夥伴們分別,唐德鳳站在家屬院門口急火火地向她跑來:“海燕,剛才那個陸老師打電話過來了,好像很著急!你快點給他回個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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