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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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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高層的套房穿好棉襖,雁放掂著自己僅有的行李——那套西服,去敲葉阮的門。

酒店服務人員剛把送洗的衣服拿回來,葉阮還在衣帽間更衣,地上的行李箱騰了個空位給他放西服,雁放粗枝大葉地塞進去,視線上移,那個如潘多拉魔盒般的禮物盒就在眼前咫尺。

他往衣帽間偷瞄一眼,做賊一般放輕了動作,一把扯開精致的蝴蝶結,打開盒蓋,裏邊赫然躺著一件酒紅色的連體魚骨胸衣。

樣式眼熟,曾掛在商場店鋪外的展示人臺上,被他等電梯時的匆匆一瞥捕獲。

雁放“哐”一聲把蓋又合上了,隨後如老僧入定般端莊坐在沙發上。

片刻,又抓過抱枕擋在腿間。

葉阮從更衣間出來,一眼瞥見沙發上散掉的蝴蝶結和臉紅石化的雁放,當即心下了然。他走向沙發,在雁放腿旁的沙發縫隙裏意外找到了自己失蹤的發簪。

鎖骨一涼,光滑油潤的檀木條順著咽喉滑過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磨蹭,一路撩撥到下巴。

葉阮指尖微動,令他擡頭對視,目與目極遠的距離,卻框出一塊無法逃離的方寸之地。

“後悔了?”葉阮細眉輕挑,似乎在嘲笑他沒能耐。

“有一點。”雁放撇嘴坦然,手臂後摟著他的腰將人往下壓坐在腿上,假裝釋然道:“不過總有機會的。”

葉阮笑了下,側坐在他腿上,收回簪子將波佩辮的辮子挽起來。

視線裏身側大手上行,雁放捧住了他的臉,掌心抵著精致的下巴頦,拇指溫情地從眼下刮到眼尾。

到了要回國的時刻,所有的陌生感與放縱.欲都將徹底散去,伯明翰的一天一夜將如發燒時的一場餘熱般消弭。

有些事如果現在不做,似乎就再也沒有能提起的時機。

雁放向他討要一個吻,這聽上去再輕易不過可以實現的願望。還願者數次主動,請願者卻一再逃避,一場棋逢對手、相互推拉的圓舞曲到了盡頭,也使這個吻的意義變得不那麽純粹。

接受、心甘情願、信任。

你還是不信任我。

葉阮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半晌,雁放似乎咽下沖動,喉結滾動,很是不解風情地說:“哎,我媽這兒好像也有顆痣。”

他用拇指蹭了蹭,葉阮眼尾的淚痣很淡,摸不出紋路,倒像是拓進去的,或是墨點不小心撒了進去。

他來不及細看,葉阮掙開了他的手,按著他一張帥臉冷漠地爬了起來,“該走了。”

雁放:“……¥#%@!”

窗外黑夜無聲造訪,下過雨出過太陽,雲碎了滿天,像那碗充滿心疼味道的雞蛋茶。

兩人一路無言下到大廳,雁放大包小包行李箱,充當了寧遠的職位,還是屬於不發工資讓人白嫖的那種。

剛出電梯門,他眼尖地看見那位管家騎手提著一袋子菜去敲一樓溫泉小院的門了。

雁放:……真他娘的服了,跑農家樂裏現摘的吧!

葉阮去前臺退房,酒店貼心為vip顧客送上雙人份機場路途套餐,班尼迪克蛋加焦糖瑪奇朵。

雁放不知道怎麽惹了葉阮,這人冷酷無情地只拿了自己那份便擡腳走了,留下大包小包有心無力的雁放跟前臺小姐姐面面相覷。

最終雁放靈機一動,用嘴叼住了自己那份牛皮紙袋,還得走快點提防管家殺出來找他結賬。

上了車,伯明翰輝煌的夜色在車窗裏倒退。

雁放趴在窗邊啜飲咖啡,想起過去這緊湊的一天一夜,竟有些不舍。

“還真是來辦事啊,辦完就走了,不留下度兩天假?”

葉阮咬著松餅,矜持咀嚼,“那留下吧,這裏過幾天就要開始下雪了。”

等紅綠燈的間隙,車停在逛過的那座商場路口拐角。

雁放嘴欠道:“那多冷啊,你這麽怕冷,睡覺都得挨著我,到時候出門逛街是不是也要待我懷裏啊?”

葉阮並不氣惱,反而一哂,“做夢吧,誰要陪你,你自己留下。”

“你好不講道理。”雁放咬了一大口班尼蛋,嘟囔不清:“我又不會說鳥語,留在這幹嘛,在街頭行為藝術當沙雕啊?”

“嗯。”葉阮輕哼一聲,出乎雁放意料地接道:“等下了雪就是冰雕了。”

“噗——咳咳咳!”雁放猛地被咖啡嗆到,葉阮這還是頭一次接他的梗,有些受寵若驚是怎麽回事?!

但對於一名合格的相聲演員來說,接茬的職業素養幾乎是本能的。雁放捂著胸口啞著嗓子,眼睛裏頓時閃爍著愛國主義紅色光輝。

“那可不行!我得去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哪怕是冰雕我也要當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紅色大雕!”

聽不懂中文但意外被這神經質氣場震撼到的司機扭過頭,眼神詢問葉阮:……前邊右拐就是警局,需要幫您申請法律援助嗎?

雁放被嗆得那一下傷的挺深,造成了有效的物理攻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一會兒。

遠處機場的玻璃穹頂逐漸顯現,暫別之際,葉阮突然開口:“年後我會抽空去趟倫敦,那兒才是屬於我的地盤。”

“如果……”

如果你願意走向我、信任我,願意接受我的吻、幫我。

雁放從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被賦予某種稱得上期盼、或是邀請的神色。

葉阮的半張臉在陰影中冷掉,變成佛像般的青灰色,連時間都好像在為這種淡淡的哀傷所停滯。

為什麽?雁放楞神地想。

為什麽你在面對我時全然不像波佩所形容的那樣堅不可摧?你的痛苦從眼中流向我。這令雁放產生出一種無上殊榮,仿佛全世界只能他能有幸窺見葉阮的脆弱。

雁放的心臟急促地攢動起來,他忽然想到打開的潘多拉魔盒,這種誘惑太致命了。

車廂裏的空氣迅速凝固,呼吸變得短促而艱澀。

葉阮停頓幾秒,終於慈悲地把話撿起來,放過了空氣,再次縫合出新的意味:“如果有機會,可以帶你去度假。”

過了很久,雁放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那聲“好”,司機已經靠邊把車停了下來。一萬句話堵在喉間,卻好像被設置了暫閉按鈕,通通吞回去,只記得,即將要回國了。

北京時間晚將近十點,飛機落地首都機場。

就在雁放等行李托運的時間,葉阮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發送時間已過十個小時,那時他還在飛機上。

——淮青:有人告密,高豐達已知悉全部事實,落地小心。

葉阮皺起眉,對上雁放剛睡醒困意不減的臉,心臟沒來由的落拍一下。

路虎來接,前排後座塞滿了腱子肉保鏢團,儼然都收到了寧遠的吩咐。

葉阮站在濃重的夜色裏暗自斟酌,雖然高豐達現在一窮二白,無依無靠,但這樣窮途末路的人顯然是最為可怕的。家庭、事業、人生,他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葉阮被雁商當作活靶子也不是一天兩天,既然消息不脛而走,連淮青都知道了,雁商一定早做打算,這兩天說不定躲去哪裏享樂了。

行李裝車完畢,雁放傻樂著跟諸位保鏢兄弟親熱打過招呼,正欲拔腿上車,被葉阮拎著後領子拽了下來。

“給老董打電話,讓他半小時後來接你。”

雁放滿臉不解:“幹嘛啊?不至於剛回來就對我這麽生分吧,回個家還得搶番位?”

葉阮無法,只得拉著他的衣領把人掂近了,仰頭看著他,面色嚴肅:“有人追殺我,你也跟著我送死?”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雁放臉上,他挑著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探手摸上葉阮的額頭。

飛機上已經算好時間讓他又吃了一次藥,這會兒摸著還是有些熱,算算馬上又要到6小時了。

雁放紳士地收回手,“你不能因為不想吃藥就編出這種話嚇唬我,忘了跟你說,我可是從小在巷子裏被嚇大的。”

說罷,雁放拍拍他的肩膀,仔細地捋開領口纖細的手指,握在嘴邊親了一下,隨後扭頭搶先鉆進車裏扣上了安全帶,並對葉阮得意比耶。……有些人找死,是真的攔不住。

回程的路上也凈是些無聊的問題,葉阮的警惕只維持了一會,實在是精力受損。

坐在副駕的那位腱子肉兄弟百無聊賴,居然還扭過頭問他:“葉總,遠哥不好意思說出口,但他想托我問問您,他的獎金為什麽劃給波佩小姐了?”

雁放在一旁仔細地分配藥片,接話道:“因為他害你們葉總發燒,外加損失了雙倍小費。”

那確實是罪不可恕了,腱子肉兄弟心想。

一路無恙,路虎駛過光明大道,轉向盤山路上空曠的別墅群。汽車轉過拐角,似乎有一束車燈一晃而過,轉瞬只見那一排路燈慘淡亮著,幾輛空車比肩而停。最前邊停的是輛有些破舊的別克,看車牌是外地牌照,駕駛位無人,車廂裏空得一目了然。

別墅前常有陌生車輛停駐,送貨的或是請來做什麽工的,不足為奇。

葉阮壓下心頭異樣。

路虎與別克擦身而過,後視鏡中那抹幽暗的亮光猝然一現。這時,雁家雕花大門前驚現兩聲狗吠,辛巴從鐵柵欄裏鉆了出來,似乎嗅到主人的氣息,叫聲十分響亮,幾乎劃破黑夜。

“停車!”葉阮心下慌亂,出聲吼道。

雁放嚇了一跳,眼見車子急剎,藥片撒了一地,葉阮推開身側車門,下車朝辛巴跑去。

幾乎是在一剎那,路口停著的那輛別克如幽靈般發出刺耳的尖銳聲,撞向路中央的路虎。

腱子肉司機打著方向盤一個漂移,強大的摩擦力與阻力將別克的車頭卡向墻面,車身刮蹭出一個巨大的凹口。

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時刻,別克駕駛位的門開了,高豐達翻身下車,踉踉蹌蹌地朝葉阮疾馳而去,手中握著的東西在路燈下反射出寒光。

——那竟然是一把金屬刀具!

“葉阮!”雁放憤然起身,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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