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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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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葉阮被雁放一嗓門給喊蒙了。

緊接著,那只大手按住他的後腦,將他整個人收攏進沾染著混雜氣息的胸膛裏。

不待葉阮回神,從他側後方向走來兩名保鏢打扮的英國男人,體格健壯,藏在墨鏡下的目光看不真切,但能辨出他們對這邊的小情小鬧並不關心,轉眼回了社交區。

葉阮右半張臉緊貼著雁放的左胸,視線被發絲遮掩,那顆心臟在耳畔釋放出異常激昂的心跳聲,幾乎要傳染另一顆活物以同樣的頻率擂動。

也許只是過了幾秒,雁放的胸膛劇烈起伏,像是松了口氣。

他下意識低頭看去,下巴掃過發頂,葉阮乖順地待在他懷裏,連累心也跟著癢了起來。

“真以為我那麽傻呢?”

後腦的手掌松開了一點力道,停頓片刻撤開了。

危機解除,casino內嘈雜的人聲爭先恐後擠進來,頃刻間壓過了心跳聲。葉阮無言地直起身,臉上看不出情緒,留存在懷抱間的溫暖很快被拂去了。

雁放調侃完自己,繼而道:“我雖然猜不出你要做什麽,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被他們發現。”

伯明翰之旅,是為了幫淮青完善身份閉環。

娛樂場所的監控覆蓋周期為15天,從一個季度前開始,就有一人受雇偽裝成“淮青”的模樣,以編號11507的身份為俱樂部工作。在淮青進入章家的前一天,葉阮便得知了監控錄像被人調取的消息,他專程來這一趟,是趁章家起疑前利用系統覆蓋刪掉偽造的證據。

而雁放……一個變數,一枚極其有力的棋子。

在把他收納進棋笥的這些年來,葉阮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是否要將一個善良且無辜的人拉上這截脫軌的火車。

但他勢必不會無辜,到了最後……只有他是最合適的獲利者,不然章世秋也不會早自己那麽多年去刷存在感。

從小雁商的教導猶如警鐘浮現在腦海:對他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①。葉阮並不信奉他的行事準則,但對於雁放,他同樣認可了這句話。

“你有一種責任感。”

天然的、如領頭的雄獅般、厚重的社會責任感。

葉阮輕聲說,“我們賭的就是你的責任感。”

他的目光在光怪陸離的大廳中環視一圈,落回來:“在這裏,所有人都惦記著怎樣將他人的籌碼攬入自己的口袋。”

只有雁放,會對萍水相逢的人施以援手,且不計回報。

“你想知道四年前我為什麽勾引你。”葉阮擡手,將他亂掉的衣領撫平,五指印在那蓬勃的胸口。他沒有笑,眼神平白惹人憐憫,將出口的話也浸染的軟了,“因為,我想讓你幫幫我。”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得了美人在懷如此的示弱。

“嗡”得一聲,一團火燃到頭頂,瞬間大腦燒得一片狼藉,血液裏猶如有什麽危險的東西攀爬而上,但雁放沒有一絲一毫的神經可以來思考“幫”代表著什麽,代表怎樣的代價和付出。他像野獸嗅到某種可口的生肉般,失去了分辨陷阱的能力。

清醒因這句話而急速墮落。

雁放貼近他,炙熱的呼吸灑在葉阮的鼻骨上,那種成癮的保護欲流竄在骨子裏,沸騰的血液有股食髓知味的光榮。

“先答應我的彩頭……”他討價還價道。

“當然。”葉阮從容地註視著他,仿佛能滿足任何過分或荒唐的要求。

“你”字在嘴邊打了幾轉,雁放卻咽了下去,纏綿的那麽多次在意義上被冠為占有,但他卻第一次感受到,那似乎並不叫占有。

他避開葉阮的眼神,牙齒打架,小心翼翼地要求道:“要你……一個吻,可以嗎?”

葉阮的細眉扭成失措的神態,但也只有一瞬,他露出一個有些無奈又或寬縱的笑。

“行不行啊?”雁放揣著一顆心,被自己悶得喘不過氣,後背都起了一層薄汗。

正此時,葉阮手包中的通訊機器震動了一下。

社交區隱約響起了音樂,是一支節奏放蕩的華爾茲,宛如上流社會堂皇的歌劇開幕。斯諾克的碰撞聲逐漸停下了,吧臺的侍者暗中向葉阮頷首,端著價值不菲的酒往那邊走去。

“先跟我走。”

葉阮將雁放拉下轉椅,挽住他的手臂,故意避開監控的視角藏在他半個懷裏。

雁放趁亂遙遙一眼,方才觀看體育賽事的大屏前升起一小方綺麗的舞臺,看來真正的夜場開始了。

走出casino,淩冽的寒風瞬間將惑人的熱氣吹散了。

雁放拉開車門,猝然望向巷子暗處,波佩撚滅了煙,將那對傲人的酥胸往上撥了撥,隨後跟在人群裏重新進入了大廳。

車內,葉阮問道:“楞什麽?”

“沒什麽。”

雁放跨步坐進車裏,心裏卻在猜測,那女人為什麽又回去了?難道不止是為了做葉阮的“替身”?而剛才的音樂聲,人群簇擁的中年男人,casino變得火熱的氣氛……

雁放眼神一掃,發現葉阮正奇怪地看著他,他倒回座椅上,假裝瞟了眼前排,先發制人地問:“那位鳥語花香兄呢?”

稱呼人“鳥語”不好聽,所以自作主張組了個成語。

葉阮驚奇於自己居然能毫無防備地接通雁放的腦回路,頓了頓回:“寧遠去倫敦了,走前訂好了餐廳,先帶你去吃飯。”

“吃完飯呢?”沒了捧哏,雁放還有些傷感,話又多起來,像個捧著本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學生。

“吃完飯回酒店,這家酒店的溫泉比較出名。”

“那泡完……”

葉阮剜了他一眼,“再多問一句,你就永遠泡在裏邊。”

“靠,果然是蛇蠍美人。”雁放縮起來,不滿意地嘟囔著:“那你什麽時候讓我親啊?你不會裝沒聽見反悔了吧!”

葉阮似乎有些嫌棄這個稱呼,抽出一張紙巾,對著包內的鏡子將艷麗的口紅細細擦去,恢覆了出水芙蓉的一張臉。

“看心情吧。”

他故意逗著雁放,看他氣急敗壞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莫名想到剛接回辛巴的那段時間。

“……”

高檔餐廳室內亮著明黃又溫暖的燈光,玻璃門外側半環島型的露臺擺了三桌,雖然氛圍誘人,但在嗚嗚呼嘯的冬風裏並不引人向往。

這座商場周圍環繞著寫字樓,風穿過鋼筋鐵架的縫隙,形成一股渦旋狀,徘徊在僅八層的露臺間。

又一陣風卷來,圓桌中央的燭光都可憐地抖了三抖。

雁放忍無可忍道:“你實話說,你是不是真想測試我呢?”

寧遠臨走前再三推薦的:氛圍一流、燭光晚餐、風景絕佳……葉阮環著手臂,比寒風更為冷酷地把他這趟出差的獎金劃去了。

前往倫敦的火車上,寧遠打了個噴嚏,他用手背搓搓鼻子,洋洋自得地想,葉sir應該已經和大少爺約上會了。

餐廳的侍應生似乎也沒想到有人會在這種天氣定露臺的位置,忐忑地站在一旁服侍著。

肩上一沈,雁放繞過侍應生把脫下來的棉服外套蓋在了葉阮身上,自己搓著手回了座位。

葉阮點完了餐,詢問能否調換到室內。

侍應生有些為難,餐廳是預約制的,室內已經約滿了,不過有幾桌看上去快要結束了,便說等顧客離開為他們更換位置。

葉阮點頭,把菜單推給對面一臉迷茫的雁放:“點好了,你看看還要些什麽?”

雁放僅剩一身單薄的西服,實在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只想點些暖胃的。菜單全英文,他幾乎看不懂,只記得酒水一般都在最後兩頁,於是直接翻過去,指著一串英文點了點,又比了個“2”的手勢,意思是要兩杯。

侍應生收回菜單,鞠了一躬,滿臉喜色地離開了。

“他怎麽這麽開心?凍傻了?”雁放狐疑地問。

“你給他送了雙倍小費,他能不開心嗎?”葉阮甚是無語:“傻子,你翻的那頁是人名。”

雁放的表情顯得十分呆滯,聽到葉阮追問:“英文這麽差,怎麽學的編程?”

“熟能生巧啊,代碼就那麽幾百個專業名詞,每天重覆看也記住了。”雁放一團狀趴在餐桌邊,“況且現在科技發達了,補全編輯器一大堆,技術和算法才是核心。”

葉阮對這些並不了解,見他聊得火熱,也耐心聽著。

沒過多久開始上菜,主廚親自跑了一趟,大份肋排澆上橙酒點燃,炙烤味與迷疊香彌漫開來。配菜是黑松露甜點,生鮮澆魚子醬,酥皮濃湯要了三份,還有一份盛在貝殼裏的冰激淩球。

侍應生把切好的牛排分到三個餐盤裏,雁放大快朵頤,吃了一會問:“還有人要來?”

“嗯。”葉阮說:“吃你的,不用在意。”

雁放火氣重,稍微填了填肚子饑寒交迫的感覺便消失了,他用制成魚尾形狀的銀質小勺挖了一口冰激淩球,裏邊還包裹著榛子和巧克力碎。吃到一半,他突然又想起來那個女人,便擡頭看葉阮。

葉阮吃飯一向很斯文,胃口不比一只小貓大,他這會穿好了袖子,雁放的大號棉服裹在他身上有些詼諧,十指都被遮了一半。

“我看到你的人又回去賭場了。”雁放咬著勺,目光帶著些猜疑,“她今晚還有其他任務嗎?”

葉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章世秋可能會聯系你,你知道該怎麽說?”

“啊……”雁放不太確定地點點頭,“就說我跟林圃偷跑出來了,不提到你。”

“你在門外遇到了波佩,她跟你一起進入俱樂部,中途她說去補妝,在大廳被人纏上後爭執到吧臺,被你救下。你離開時,波佩將你送出俱樂部,隨後又回去勾搭其他人。”葉阮放下刀叉,細致地覆述,“監控的細節會有人幫忙補全,如果章世秋問起,你大致這樣答覆。”

經歷了007般的一晚,雁放的猜測幾乎沒有出入,他果然是葉阮計劃裏掩人耳目的那一環。

只是糾結的字眼落在最後,他不免想起波佩握在掌心的那顆藥。

“你不會要讓她……”

電視劇裏狗血的情節敲擊著雁放的良心,他看到葉阮冷漠加茫然的眼神,更加打抱不平起來,哪怕是執行任務,也不能讓無辜的女人做這種事吧?!

從這頓飯開始,葉阮便感覺到冷,不像是風吹的,倒像是骨子裏流竄的寒意,以至於食不知味,連眼神都凍得模糊。

室內有一桌顧客離開了,侍應生利索收拾完,跑來幫他們移桌。

葉阮站起身,光裸的腳踝已經被凍僵了,他撐了一下桌子,這次雁放卻沒有跑來扶他。再一看,這傻子已然義憤填膺,眼神竟像是有些怨恨他。

“我覺得這樣很不道德。”雁放嘟囔著,看見自己的外套還在他身上,又加重聲音說道:“我要回去了。”

眼看著馬上要進去了,他倆僵持在這,侍應生也跟著停了下來,葉阮揮了下手,示意他們先搬,又伸手推一推這堵墻,“你自己怎麽回去?別鬧。”

雁放說不上哪裏不痛快,依然不動,拽下他的手腕:“衣服還我。”

手腕被握著竟有些燒得慌,葉阮掙紮不過,皺著好看的眉把棉服脫下來,兜頭甩在了雁放臉上。

一股花香味兒,本該覺得沁人心脾,此時卻捂出一團無處發洩的怪罪。

雁放張了張嘴,還沒出聲,餐廳的走廊上一道妖嬈美艷的身影扭著腰走了過來,波佩裹著大衣完好無損地出現,沖他們打招呼:“Hi~boss,Hi~小帥哥~”

【作者有話說】

放子,你是play裏顯眼包的那一環。

①最早出自拿破侖,原句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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