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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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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幸福吧

所有人都默契的避開那晚教堂裏的慘狀,大家都不再提起該隱,努力把一切偽裝成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仿佛他們的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巨大的變化。

範禾易手心的傷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愈合,終日纏著紗布。

高見青學著人類的架勢替他處理傷口,解下紗布後要觀察幾秒他的表情,消毒又要再看幾眼,撒上藥粉還要擔心地吹一吹防止沒有均勻撲到的地方會痛……

範禾易稍微皺一皺眉,他就立馬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問:“痛嗎?”

“如果我說有點痛,你要怎麽辦?”範禾易眼睛盯著電視屏幕,還忍不住出言逗他。

高見青低下頭,手裏局促的拆著新的紗布包裝:“我可以給你止疼藥。但是不能多吃,醫生說會對身體有影響的。”

“我是什麽小孩子嗎?”範禾易擡了擡手示意他繼續包紮,“不痛,再說只是割破一層皮而已,過一段時間就會長好了。”

高見青從來不會因為玩笑生氣,他的脾氣好的不像話,順從的遵照範禾易的指揮繼續包紮。

電視屏幕裏的光一閃一閃的,是意大利的老電影——細小的河流,河道邊遮天蔽日低垂的樹冠,柔和的音樂和流水聲,發生在田園木屋的意大利家庭故事——他看著這部電影裏人的對話學些常用的意大利語。

電影裏白發蒼蒼的老人回到家裏和竈臺邊的妻子對話,範禾易按下暫停,看著屏幕下端的字幕,學著老人的語調覆述一遍:“Coas mangiare stasera(今晚吃些什麽?)”

屏幕上的人再次動起來,說完臺詞之後又被暫停:“ quello che ami mangiare(全是你愛吃的。)”

高見青纏繞幾圈,貼好固定的醫用膠布又坐回自己常坐的位置,卻不看電視,只盯著範禾易的臉,在他下一次覆述前開口:“意大利語聽起來好難,你最近學會了什麽教教我吧。”

範禾易猶豫了兩秒,像是在思考,最終帶著不確定緩緩地吐出一段音節:“Chi mangia solo crepa solo.”

“什麽意思?”高見青望著他尋求解釋。

“這是意大利的俗語,意思是面對面說話的人不會背叛你。”範禾易解釋時難得的沒有回避視線,和高見青長久的對視中隱約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

高見青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還沒有開口便被敲門聲打斷。

範禾易從剛才的氛圍中迅速抽離,看著高見青臉上挫敗的表情忍不住帶些笑意拍了拍他的頭頂:“有人敲門,開門去吧。”

除了老皮,沒有什麽人會來找他,範禾易幾乎是默認了這件事情,所以當高見青開門之後他自然的交代了一句:“老皮記得換拖鞋,我們昨天逛超市給你買了一雙。”

沒有意料之中的回應,範禾易轉頭看了過去,才隱約看到老皮身後站著的人。

劉楨面上帶著笑,拎起手裏的公文袋晃了晃:“好久不見了,禾易。”

範禾易放棄了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姿勢,把腳老老實實放進拖鞋,端正坐姿後打招呼:“好久不見。”

範禾易關了電影,老皮進門換鞋的時候順便開了燈,幾人落座,客廳裏亮堂起來之後氣氛卻莫名尷尬起來。

最終還是劉楨率先開口打了招呼:“我在津城該處理完事情結束之後要回去了,但想到這次來還沒有和你打過招呼,就拜托小皮帶我來了,突然這麽上門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這次的事情還要謝謝你肯來,否則後續處理又是麻煩事。”範禾易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高見青坐下,他神態動作比起從前都松弛了很多,言辭間也少了些激烈的沖突。

因著這些變化,劉楨盯著他看了一陣,微微笑了笑:“看到你狀態還好我就放心了。”

“我不是會因為這些事情受影響的人,你知道的。”即便是聽到這樣的評價,範禾易面上也只是一笑而過,甚至沒有任何波瀾的轉向老皮,“酒館怎麽樣了?”

“酒館……”老皮被突然問到,看向範禾易時又帶上了進門前的局促,手指絞在一起,像是要先把擰巴的話全部放在動作裏,說出口的部分才能順暢,“酒館還好,只是現在剛剛經歷過這些事情,很多人不想繼續做,來退行或者除名的人很多……”

老皮一頓,突然意識到眼前的範禾易也在那批“不想繼續做”的行列中,話頭猛地一頓,緊緊抿著唇不願再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和我說話還要這麽左思右想嗎?”範禾易俯身從茶幾上撿起兩個橘子拋過去一個,“你如果要繼續這樣,我們以後就不要聯系了。”

老皮接住那個落入懷中的橘子,耷拉著腦袋,聽到範禾易的話才搖頭:“我錯了”

範禾易聲音放緩了一些,碰了碰身邊高見青的胳膊:“你和老皮一起去超市吧,我想吃烤紅薯。”

這個支人離開的話術並不高明,但一個對他心懷愧疚,一個對他百依百順,範禾易話說完,老皮和高見青就開始收拾準備出門。

高見青裹得嚴實,臨離開前回頭看了眼範禾易和劉楨,還是不放心的丟下一句:“我很快回來。”

範禾易的笑容一直維持到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才降低了些幅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臉頰。

劉楨倒是不計較他刻意把人支走,只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裏掏出一只文件袋遞到茶幾上:“你拜托我辦的事情。身份資料全在裏面了。”

“謝謝你啊。”範禾易順手把手裏剩下的橘子拋過去,“只不過我現在比不得之前,之後你有機會來意大利的話再讓我盡地主之誼吧。”

劉楨撇了撇嘴,剝開橘子塞了一瓣進嘴:“不過你啊,以後真的不做血獵了嗎?這種工作雖說是高風險,但也高回報啊,要想再找到這樣的工作可不容易。”

“所以能工作的時候我都在努力工作啊。”範禾易拆開文件袋,裏面的證件都安穩的呆著,照片用的都是他發給劉楨的那張,各種經歷將高見青包裝的和一個正常人類毫無差異,他重新收回好,看向劉楨,“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如果看著我這麽過一輩子對我不會太殘忍嗎?”

劉楨沒有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但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從來沒有拜托過我什麽事情,但禾易,你和高見青……就算你不是血獵,你們兩個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如你所願,要做好心理準備。”

“劉楨姐和守道哥一樣是監察者,不過她負責的區域是魯城。”老皮穿梭在貨架間,對高見青講解劉楨的身份,“她是在秘密機關工作的,專門負責吸血鬼啦,狼人啦,僵屍啦這種不方便告知大眾的事件處理,為人又正派,專業又好。”

高見青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麻木的從架子上拿著黃瓜口味的薯片伺機開口:“她和範禾易很熟嗎?”

“他們倆?”老皮這時才註意到身後的高見青,急忙按住他的手免得最後一包黃瓜薯片也被收入囊中,“他們倆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充分了解過現代學制的高見青立馬反映過來,“那就是十五歲就認識了?”

“應該吧。”老皮的思考重心明顯並不在同學這件事情上,自然也感受不到高見青關於兩人早就認識的沖擊,只自顧自的往前走,“小範老板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現在留在酒館,照顧九方叔,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我其實想要找他道歉的,但現在

九方叔只有一個人,他謀劃那麽久,最後還是把小範老板卷進這件事情裏,酒館也不順利,如果現在連我也走了那真的……”

“真的怎麽都說不過去,對吧?”老皮沈浸在自己的糾結中,但遲遲沒有得到回應讓她回頭,“小高,你說……”

身後的貨架中間除了留在地上滿滿一筐黃瓜薯片,早就空無一人了。

高見青心神不寧的離開超市,走上回去的路時一邊擔憂著突然出現的高中同學,一邊惦記著出門前範禾易交代過的烤紅薯。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即將走到自家的最後一個轉角時,高見青遇到了推著三輪車叫賣的大爺。

“大爺,我要三個。”高見青壞心的故意落下一個的分量,腦子裏已經編排好了大戲——在大家發現數量不夠時瀟灑的讓出一個給劉楨,然後和範禾易共分同一個紅薯,借著這個機會彰顯主權。

然而事與願違,高見青抱著紅薯隔了老遠就看到站在家門口說話的兩人。

“……總之你註意安全,之後有機會再見的話不要過的比現在更差。”劉楨又恢覆了那副專業的模樣,只是最後露出了笑,像是某種暗號一樣伸開手。

範禾易無奈一笑,走近兩步,隔著禮貌的距離輕輕抱了抱她。

“我知道的,你是善良的孩子,被工作折磨了這麽多年真的辛苦了,以後只過幸福的日子吧,”劉楨輕輕拍了拍範禾易的肩膀,拉開距離後還是忍不住笑,“你的吸血鬼回來了,看著可是要哭了。”

範禾易回頭看了眼高見青,也沒忍住笑:“我會盡量過的幸福一點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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