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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口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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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口月亮

“你怎麽知道那枚戒指在水村的?”老皮隱而不發,這是面對強敵時需要掌握的第一課,她從範禾易身上學到,現在運用起來顯得爐火純青。

該隱聳了聳肩,因為剛才九方廿下達的禁言要求,一言不發。

九方廿擡了擡手示意他說,這個狡詐的家夥才開口:“我已經活了上千年了,但你知道記憶這個東西會越來越差的,我也一樣。所以某一些對我而言有點用的東西,我會每年總結一次,免得需要的時候找不到。”

老皮合上自己的本子,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眼下的情況,即便她問下去,該隱也不會老實回答。

九方廿像個盡職盡責的守衛,老皮問話結束便立馬上前拉起該隱,將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臨走前取下了床頭和門鎖上掛著的大蒜串。

“阿廿,你明明知道這些東西對我沒有用處的。”該隱嘴上嘟嘟囔囔,但也還算順從的被九方廿塞進洗手間。

“我會去幫你找那個什麽戒指,但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該隱,老實一點,別再亂來。”九方廿臉上又出現了那種隱忍的表情,他似乎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用大蒜串圈住了該隱的手腳。

剛安置好這一切,房門被人敲響,老皮在門外喊他:“老板,您起來了嗎?民宿老板準備了早飯,您看是送上來還是我們下去吃啊?”

老皮偷偷瞥了眼身後的呂二,扯出一抹尷尬的微笑。面前的門被拉開,九方廿套著外套出來,順手帶上的門自然的隔絕了看向屋內的視線,他沖兩人笑了笑:“走吧。”

老皮應笑,兩人跟在呂二身後下了樓。

呂二準備的早餐不過是清粥小菜,但賣相看起來相當不錯,他安排好餐桌催著兩人快些落座:“往年上凍之後客人就少了,家裏沒準備什麽好菜,兩位多擔待。”

老皮笑著接過話:“怎麽會呢?我打離開蘇城就沒吃過這些了,您準備的就是正宗的蘇城早點嘛。”

九方廿沒有多話,只留心觀察著老皮說出這些話時呂二的反應。

“呂二叔,我們吃完飯想出去逛逛,咱們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老皮夾了幾片酸黃瓜拌進粥裏,狀似無意。

呂二停下呼嚕嚕喝粥的節奏,搓著手上的一塊黑色胎記:“最近伏季休漁,村裏在辦封船會,你們要去的話,我給大哥打電話晚點來接上你們一起去。”

老皮笑著和九方廿交換了眼神後緊跟著回話:“聽著挺有意思的,那您聯系呂大叔吧。”

封船會相當熱鬧,沿著河道到處都擠滿了人,老皮被人群第三次擠散的時候,九方廿示意她拽著自己的袖子走:“這兒人多,你別走遠。”

老皮抓著那塊布料手上捏得很緊,視線卻不停得掃著面前的陣仗——一艘艘漁船安靜的泊在河道邊緣,或許是預先便停放在那兒,周圍的河水已經被凍上了。

“這是我們水村的習俗,”停好船的呂大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笑瞇瞇的講解,“趕在上凍之前把船停好,上好凍之後舉辦封船會,等到來年開春河水開化再開始捕魚。”

“呂大叔,”老皮打了聲招呼,隱約從身後一閃而過的人群中看到了昨天的兩個女孩,“住在您家的那兩個女孩也來了嗎?”

“來了來了,”呂大似乎在留心找著那兩個女孩的蹤跡,伸著脖子張望,“那姑娘說是攝影師,就要拍些不一樣的東西。欸?這麽一會兒人去哪兒了?”

九方廿始終沒有說話,目光卻停留在某條船上。

呂大呼嚕了幾把腦袋,還是沒有發現客人的蹤影:“這倆姑娘別是跑到什麽不該去的地方了,你們慢慢逛,晚點咱們還在船那兒碰面啊。”

老皮應好,看著呂大跑遠才回過頭來:“九方叔,怎麽了?”

“這些船有古怪,”九方廿視力超群,毫不費力就能看清那些漁船中的怪相。

老皮立馬取下背包摸了一陣,掏出一只望遠鏡,順著九方廿的視線望去,隱約似乎可以看見漁船的頂棚上都掛著些長條人形物,這天沒有風,船也不會隨著水波蕩漾,但那些東西似乎是擁有統一的節奏,跟著微微搖晃。

“好像……”老皮不斷調焦,看清其中一條長條的時候嚇得手上一抖,“好像是昨天在碼頭見過的人。”

“這兒有問題,”九方廿從包裏掏出指南針和手槍塞進老皮的口袋,“你等會兒從冰面上走,呂二家一直往東走就能到,回去找該隱,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回頭。”

老皮握著指南針,手還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拽上九方廿的衣服:“您呢?”

“我去確定到底怎麽回事,和該隱的那枚戒指或許有關……”九方廿話還沒說完,胸腔裏的血液上湧一瞬間便到了喉管,從唇齒間溢出,他的獠牙也不受控制的開始出現,“給禾易,給禾易打電話,高見青……”

老皮慌亂的攙扶住他,聲音也在耳邊漸漸渙散:“九方叔……”

範禾易掛斷電話後並沒有離開,反而驅車去了海灘。

老孔的十字架沒有白挨,海灘上已經按照一人負責百米的策略拉開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防線。

“小範老板,”負責棧道區域的是和老皮一樣的年輕女孩,叫和悅。看到範禾易來,楞了一下,“您臉上怎麽了?”

範禾易抹了一把,是老孔幹涸的血液,但也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覆。

和悅看他不願多說,也沒再繼續問,只是遞了火把給他:“常生去送火油了,一會兒就過來。”

常生就是那晚在酒館門口因為師父受傷憑借一己之力挑起騷亂的年輕男人。

“我不是為他來的,”範禾易接過那幾只火把,捆在棧道邊的圍欄上,“還得麻煩你告訴大家,謝謝你們能來。”

“這算不上什麽,大家都在津城生活了這麽多年,現在也算是能為它做些事了。”和悅搖了搖頭,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該隱是真的回來了嗎?”

範禾易打好最後一個繩結,站起身來,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不遠處剛剛燃起的吸血鬼屍體皺了皺眉,這樣的混亂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

和悅沒再繼續搭話,她負責的區域邊緣來了只吸血鬼,只和範禾易擺了擺手就當打過了招呼後離開了。

範禾易沒繼續留在這裏,海灘上他已經幫不上忙了,跨上摩托的時候,老皮傳來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警戒高見青異化”只簡短幾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打出來。

水龍頭裏流出的水和濃稠的血液迅速交融,來不及流進下水道的部分不斷儲滿洗手池,高見青努力擦拭著臉鼻腔裏冒出的血,然而始終無濟於事。

福仔在洗手間外不斷地拍打著門,語調模仿著人類著急的樣子:“鬼!血!鬼!血!”

高見青眼睜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身體裏莫名翻湧起對於血的沖動。

範禾易推開門闖進來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高見青不在沙發上也不在棺材裏,只有電視屏幕還在一片漆黑中閃著光。

還沒有來得及喊出聲,他就被一個人從背後攔腰抱住拖進了廚房,巨大的力量卡在腰間讓人動彈不得。

範禾易只堪堪在進入廚房之前抓住了門框,掙紮間他被壓到地上,借著電視機的光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是高見青,不過很古怪,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是眼神,高見青望著他的眼神和平時完全不一樣,變成了單純的看食物的眼神。

範禾易渾身一僵,他都快忘記高見青是吸血鬼的事實了,但還是下意識放緩了聲音:“見青,你……”

然而沒有任何緩沖,高見青速度很快,五臟六腑都要被腰間的手箍得移了位,疼痛使得範禾易手上卸了力,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被拽了進去,身體重重撞上櫥櫃,玻璃杯子被撞下來摔成碎片。

血就那樣從範禾易手腕上緩慢滲出。

高見青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湊近,他們的位置在幾個呼吸間調轉,他變成了他手中的“獵物”。

沒有預想中尖牙刺破皮膚的疼痛感,柔軟濕潤的觸感落在手上時,範禾易睜開眼——高見青捧著他的手,一下下舔著他被劃破的地方,小狗一樣。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高見青擡頭看他,猶豫著伸手替範禾易抹了抹眼角,克制著,隱忍著像是到了午夜十二點的灰姑娘卸下了和往日不同的樣子,高見青似乎突然冷靜了下來,放下他的手,脫力般癱坐在原地。

“對……對不起……”連道歉都變得小聲。

“不餓嗎?”範禾易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口水問。

高見青不敢撒謊,悶悶應聲。

範禾易看著那張臉,像是被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蠱惑了一樣開口,他說:“那咬我吧。”

“你會後悔的。”高見青還是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小狗樣。

“不會。”

“會的。”

“高見青,我說了不會後悔,就是不會後悔,就算萬一有一天你真的傷害我,那也是我自己同意的。”範禾易拉開衣服拉鏈,拽下毛衣領子偏頭露出脖頸,皮膚白的像月亮,“就這一次機會。”

高見青遲疑著,猶豫著,咬上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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