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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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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因為剛才的意外,時宇瀟和時宇馨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蹭和撞傷,但不幸中的萬幸,沒有撞到頭部,亦無大礙。

本來警察建議他們去醫院做個檢查,但作為證人和罪犯家屬,他們強烈要求隨警車一同回到時家俊的別墅。

那個雨天過後,時宇瀟再沒回過這裏。雖然和當時比起來變化不大,但與他真正的印象當中相差甚遠——

這裏曾經就是他的家。

大伯侵占了這棟別墅,把媽媽最喜歡的歐式秋千和她親手種下、花費大量心思打理的玫瑰花叢全部清除。他是作為累贅被踢到大伯家之後才發現的。

當時12歲的他站在院子裏,四顧茫然,每個角落都有自己一家人快樂生活過的影子,可如今又如此陌生。

諷刺的是,當他被不耐煩地推搡進屋後,卻發現室內一切如故,爸爸媽媽收藏的名畫、瓷器、雕塑等等,都還好好擺放在原處。

“時小姐,時先生,我們同事接到報警就迅速趕來,已經排查過沒有危險,請跟我進來吧。”

兩人跟隨警察進了大門,客廳一片狼藉,而書房是比外面更慘烈數倍的程度,所有書本、紙質文件都被撥到地上,上面全是臟汙的的腳印,一看便知目標明確——所有與商業往來有關的文件,保險箱更是直接被搬走。

“血……”

時宇瀟聞言迅速轉身,看到妹妹驚慌的視線落在地面。

警察走過來,“傭人說那夥人突然闖進來,直奔書房,上去攔的挨了揍,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動。”

他報了個名字,問:“是您弟弟嗎?”

時宇馨點點頭。

“除了和您父親的經濟犯罪相關聯,他還有其他違法行為。人已經消失兩天了,我們懷疑他畏罪潛逃,正在對他實行抓捕。如果他聯系您,或者您知道其他線索,請提供給我們。”

“除了媽媽,我和家裏其他人都很多年沒聯系了,但我一定配合!”

說著,她走到書櫃旁推了推,“麻煩幫我把這個挪開好嗎?”

書房裏是貼墻的通天大書架,時宇瀟一開始還有些詫異,覺得這怎麽推得開。但伸手才發現,原來最靠邊的這個書櫃是獨立的,只有半米寬,他和另一位警察一起很容易就搬開了。

“小時候我在這裏玩彈珠,不小心彈進了書櫃和墻壁間的縫隙。當時我也覺得奇怪,這種貼墻的書架為什麽會有縫。這事我一直沒告訴任何人,直到有一次我撞見時家俊剛好將書櫃歸位,如果是別人只會以為他當時在找書,可我一看他的動作就明白,他在移動書櫃。所以我想,這裏一定藏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他當時沒對你起疑心?”

“沒有……我那時已經……狀態很差,經常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在場幾人互相對視,為了不給她造成負擔,時宇瀟佯裝平靜,“我們一起把他藏的東西找出來吧。”

幾人拍打墻壁、地板,沒有發現異常。直到時宇瀟眼尖看到貼墻的地板縫不對勁。

警察找來工具,地板果然被撬開,下面是一個半立方米大小的箱式空間。

進入取證環節,時宇瀟兩兄妹被隔開,他們焦急地等待,直到警察把證據鋪滿書桌上。

“請二位看一下,有沒有自己認識或者有印象的證據。”

大量泛黃的紙質文件中,時宇瀟一眼看到父母的名字,他指出這些應該就是當年孟德盛時家俊二人騙取自家財產的重要罪證。

其他還有一些老照片,兩個U盤。時宇瀟仔細看過照片,在其中最舊的一張上面找到了自己的臉——

不,應該說,那是屬於少年孟文濤的模樣。

他穿著校籃球隊隊服,和另一隊其他學校的籃球隊員一起,朝著鏡頭擺出笑容。照片上面一行字:第三屆盛城中學生籃球賽高中組冠亞軍,下面日期是1987年3月11日。

他的笑和時宇瀟的完全不一樣,單邊唇角翹得更高,顯得笑容裏多了幾分不羈與邪性,加上眼神,讓人覺得此人不懷好意。

“時先生,您對這張照片有印象?”

時宇馨見哥哥表情覆雜,趕忙答道:“我有!小時候聽過我爸給孟德盛拍馬屁,說自己中學時打籃球輸給他,自己不如他優秀之類的,應該就是這場比賽。背後好像寫了名字,您找找時家俊和孟……文濤吧。”

警察一找,確實有這兩人名字,用照片比對一下時宇瀟的臉,他亦十分驚訝:“時先生,您……”

“就在今晚,時家俊說了,我哥和孟德盛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噢對了,他還說孟德盛曾經叫孟文濤,就是照片背後這個名字,改名原因是憎恨父母。具體內容你們可以審他,我這裏也有今晚在醫院的錄音,現在就可以交給你們。”

警察拿來電腦,把時宇馨手機裏的音頻拷進去,然後插上剛才找到的U盤。

“你們知道裏面大概是什麽內容嗎?”

二人搖頭。

文件夾自動彈開,裏面全是視頻文件,備註格式一律是姓名加日期。

時宇馨突然驚恐地瞪大雙眼,捂住嘴,身形搖搖欲墜。

時宇瀟立刻反應過來內容是什麽,他扶住時宇馨,捂住她的眼睛,說:“警官,我妹妹身體不舒服,我帶她去外頭休息一下。”

看到時宇馨的狀態,還有屏幕上那一排排明顯全是女性的名字,警察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證據收好,回警察局!”

警察送他們先回家,囑咐說務必保持手機暢通,不要離開盛城,案件已進行至關鍵階段,隨時會聯系他們。同時和時宇瀟約定好,明天就一起去銀行把他存放的證據取出來。

一路上,時宇馨一言不發,抿緊的嘴唇令悲傷的情緒一覽無餘,後半程誰都沒有說話。

“警官,不麻煩您了,我和我哥一塊兒下車吧。”

在得到會有信得過的人來接的答覆後,警察才放心離開。車燈漸遠,時宇瀟小心翼翼地問:“宇馨,你還好嗎?”

話音未落,妹妹就簌簌落淚,“哥…………”

時宇瀟心疼得一把抱住這個可憐的女孩,“這麽多年你都在積極生活,辛苦你了!宇馨,你是我們的驕傲,我,你媽媽,還有我的爸爸媽媽……”

折騰這麽一遭,現下已是淩晨1點,女孩細細的嗚咽聲伴著蟬鳴,在安靜的夏夜裏輕輕響起。

透過她微微顫抖的頭頂,時宇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洞口的陰影裏。

……英見畫!

短短一瞬,時宇瀟腦子裏蹦出無數問題: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為什麽不過來?看到自己抱著宇馨……他誤會了嗎?是不是生氣了?……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時宇瀟知道兩人已經對上視線,猶豫了一會兒,他輕拍妹妹的背,“宇馨,好些沒?帶你見個人。”

時宇馨揉揉眼睛,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問:“誰啊?”

“跟我來。”

見他們走過來,英見畫也從陰影裏走出,當他的臉被路燈照到的一霎那,時宇馨眼睛都瞪圓了。

“漂亮吧?”時宇瀟自豪得尾巴都翹上天了。

“你嫂子不僅漂亮,人還特別善良,特別聰明,特別孝順,而且啊,特別喜歡我!嘻嘻嘻~”

英見畫:“……”

時宇馨:“……”

時宇馨伸手,“嫂子你好,我哥從小就欠欠的,謝謝你不介意。”

時宇瀟:“???”有這麽拆哥哥臺的嗎?

英見畫眉眼一彎,跟她回握,“你好,我叫英見畫,不用叫嫂子這麽拘束,叫我畫畫就可以。”

時宇瀟註意到,時宇馨居然臉紅了!她方才情緒上的陰霾被一掃而空,就這麽握著英見畫的手,呆站在原地。

他裝作不經意地把兩人的手分開,然後站到英見畫一側。

“好妹妹,你的人什麽時候來接?”

“急什麽,已經在路上了!”

英見畫看他倆的互動看得津津有味,他問:“宇瀟,你怎麽都不介紹,這位是你……妹妹?”

“噢噢噢,不好意思,忘記介紹了。這位是時宇馨,溫馨的馨,我堂妹。”

“宇馨,剛才看到你的臉,我就覺得你和宇瀟長得有幾分相似,你很漂亮。”

“謝謝~但說到漂亮……還是你更好看!”說著,時宇馨遲疑片刻,“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噢對了,H牌廣告!是你嗎?”

“那套廣告是我給你嫂子拍的,厲害吧!”

時宇瀟橫插一腳到兩人中間,就差明說“快誇我快誇我”。

時宇馨沒顧上他,興奮地說:“當時我公司裏的姑娘們都在傳你的照片,還有一個是你的粉絲呢!所有電子產品的屏保都是你,改天你方便給我簽個名嗎?”

“當然可以。宇馨,你哥哥拍照真的很厲害,如果不是他,也拍不出那麽好的效果。以後有時間,可以找他幫你拍照。”

聽到老婆誇自己,時宇瀟心裏美滋滋,這時時宇馨電話響了,認識的保鏢來接她,二人一道把她送上車。

回到只有兩個人的家裏,時宇瀟卻沒有放松下來,反倒更加緊張。

“你有話想和我說?”英見畫看出他的糾結。

“嗯……剛才,我抱著宇馨,你看到了吧……?”

英見畫露出一臉哭笑不得,“我不至於連你妹妹的醋都要吃。”

“那一開始,你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呢?看到我抱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你不懷疑嗎?”

“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你是絕對不可能那樣抱除了親近的人以外的異性。”

英見畫的語氣十分平靜,“你看,結果她確實是你的親人。”

“……”

在意的人又是只有自己……時宇瀟總是希望英見畫為他吃醋,可他從來沒有顯露過這樣的情緒,是太相信自己了嗎?還是……不在乎?

“是不是又在想什麽有的沒的?”

“……”好吧,被說中了。

但比起這個,今天夜裏發生的事情,從信息量到嚴重程度,都要大得多。

特別是那件事……

“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該怎麽和你開這個口,畫畫……”

英見畫給了他一個溫柔的擁抱,“先洗個澡,出來再說。比起那些,我更想給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時宇瀟卻低頭站著不動,英見畫只好耐心地等他開口。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覺得你不像戀人,更像個包容我的長輩。”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英見畫聳聳肩,“我畢竟活過兩次,你知道的。”

他又輕輕推了他一把,“快去吧,我給你拿幹凈衣服。”

洗去一身汗和灰塵,果然連精神都清爽許多。時宇瀟驚訝於自己在一整天連軸轉的情況下,到現在這個點還是不困。

“那我直說了啊,寶貝,你先答應,不許因為知道真相,就再也不理我。”

“我保證。”英見畫一邊用沾了碘伏的棉簽擦拭時宇瀟的傷口邊回答。

時宇瀟覺得這樣不夠,湊上前在英見畫唇上親吻,“蓋過章才算數。”

他退回來坐好,開門見山道:“那個叫文濤的男人……其實是我舅舅。”

“什——”

“畫畫,讓我一次性說完,好不好?”時宇瀟幾乎是懇求。

如此,英見畫再詫異也只能強壓下去,點頭讓他繼續。

“宇馨的父親……我實在不願稱他為大伯。他今天全都交待了,孟文濤是孟德盛之前的名字,大學一畢業掙到第一桶金,之後他就改名了,而且不允許別人再叫這個名字,久而久之,大家就只知道他叫孟德盛了。”

“大伯有個秘密藏匿物品的地方,我們在裏面找到了很多證據,有與我父母相關的,還有……一張孟德盛高中時代表盛城一中參加全市籃球比賽的照片。我在上面看到了他高中時的長相,確實是和我……一模一樣……”

英見畫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畫畫,所以我們在夢裏看到的,所謂的‘我’,其實那根本就是孟德盛!而且你記得嗎,Daniel說過,他手下都以為我是他私生子來著。如今他老了,長相比起以前變化不小,但相似程度擺在那裏。雖然我沒正眼瞧過他,也一直覺得不過是舅舅和外甥之間正常程度的長得像,但對於那些經常和他打交道的人來說,畢竟是和他年輕時長得一樣的年輕人,乍一看,可不就認為是——”

說到這裏,時宇瀟突然頓住。

他無意識地將英見畫的手臂越抓越緊,指尖幾乎掐進肉裏,英見畫都沒法繼續給他擦碘伏了。

他捂著腦袋,脫力地倒在英見畫懷裏,面露痛苦。

“不想了不想了,你太累了,我扶你躺下,來。”

英見畫心疼地把時宇瀟放平,卻被他一把扯住袖子。

“別走……我要回去問問蔣宏進!”

“不行!”英見畫義正言辭地拒絕,“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讓你穿越回去?宇瀟,你的大腦今天接收的信息已經夠多了,再折騰一回,就不怕自己瘋了?”

“不……不不不……”

英見畫雙眼微瞇,開始感覺到時宇瀟的不對勁。

他好像已經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對旁人的言語失去反應,只一直念叨著:“我要回去問問他……你留下來,陪我一起……我要回去……”

“時宇瀟!”英見畫少見地沖他大喊,雙臂牢牢將他摁住,“時宇瀟你清醒一點!我知道這些事情對你的沖擊太大,我也知道你想早點找到證據,為你父母,為你妹妹,甚至為我討回公道,可咱們就急這一時半會兒嗎?沒幾個小時天就亮了,等天一亮,我一定叫醒你,我們去警察局好好說——啊——”

一聲驚呼打斷了接下來的話,英見畫猝不及防地被時宇瀟翻身壓在床上!

“為什麽不答應我留下來,為什麽!你要離開我去哪裏!”

這回換成他動彈不得——時宇瀟跨坐在他身上,兩條手臂像長釘,將他牢牢釘上床板。

“我沒有要離開你!只是想讓你好好睡一覺,我會在客廳守著你的!——”

“你真的喜歡我嗎……真的在乎我嗎?”

“……”

時宇瀟貌似已經聽不見他的話了。

“為什麽從來不因為我和別人的親近感到吃醋?是不是就算我真的和別人跑了,你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英見畫明顯聽出他聲音裏的壓抑和顫抖,明明在控訴別人不吃醋,自己卻一張嘴卻是滿滿的妒意。

可他真的有點生氣了,用力掙紮了一下,“時宇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去酒吧我是不是不樂意?但我一提你就不去了,除非為了工作,還會跟我報備,這樣不好嗎?”

“不夠……”

這兩個字完全是咬牙切齒說的,同時手上的力道加重,英見畫難以忍受地抽了口冷氣。

“嘶——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時宇瀟自己也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只覺得自從在夢裏見到“自己”在犯罪,腦子就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他好像沒法再和以前那樣坦然面對英見畫,而那些因他而產生的欲求,仿佛也成為多麽骯臟的存在。

他養胃,卻唯獨對英見畫有反應。這件事放在從前,是能拿來在英見畫面前炫耀的程度,“你看,我只喜歡你一個,只對你忠誠。”

然而現在,他只覺得不寒而栗——

血脈相連的親人曾經和英見畫的前身保持過長達數年的不正常性關系……

所以自己才……

是這樣嗎?

長時間的精神壓力,加上今天接收到的一切,還有深埋骨子裏的不安全感,種種原因疊加之下,時宇瀟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徹底繃斷。

“我……要你!”

英見畫自然是看不見他的腦回路,只能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戀人已變得完全陌生——

時宇瀟雙眼赤紅,裏面迸發出壓迫而不容拒絕的冷冽目光。

他用力地咬著牙,以至於下半張臉都在微微發顫,英見畫心頭突然漫上一股恐慌,也許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咬破頸動脈,吸幹每一滴血液。

不……其實……不是陌生的。

如果說從前只有外貌相似,那他現在的樣子,和夢裏的男人可以說達到了100%的貼合……

英見畫胸口突然一涼,上衣已經被推到鎖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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