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精了怎麽辦

六月的氣溫已經開始回升。

還未到盛夏，綠蔭間就斷斷續續響起了蟬鳴聲。

H大學的教學樓下，一只純白的貓兒愜意地躺在花壇陰影處。

此時已接近中午，象征下課的鐘聲敲響，路上來往著不少學生。

“學長怎麽還在睡覺啊？太陽曬屁股了。”一個女孩提著小袋貓糧走過來，伸手在貓兒頭上輕輕摸了摸。

安白懶洋洋瞥了她一眼，伸了個懶腰，又瞇著打盹。

又是幹巴巴的貓糧。

不喜歡。

算了，就讓你摸一分鐘吧。

安白對這些動物專用的貓糧格外嫌棄。

他任著女孩摸了一分鐘，掐好時間站了起來，抖了抖睡得有些淩亂的毛，輕蹬一下就跳上了樹。

貓貓跑了，女孩有些遺憾地收回手，把貓糧倒進不遠的食盆裏。

食盆裏的小魚幹滿滿當當的，看得出來沒怎麽動過，但夏天容易變質，每頓都會有人來換，小零食、飲用水一樣不少。

安白是在這個學校長大的，他長相漂亮可愛，明明是流浪貓，卻終日幹幹凈凈，渾身白得像雪，一度成了H大的團寵，還被學生們稱作“學長”。

作為一只流浪貓來說，這種生活算得上相當舒適了，吃喝不愁，無憂無慮，校內每個地方都能來去自如。

本應是這樣的。

安白在樹幹上慢悠悠舔毛，舔的差不多了，又直起身子在旁邊的枝丫上磨爪子。

“哎喲我說你這個娃娃怎麽回事，別抓我這麽好看的樹枝啊，你去右邊那條，那條慢慢抓。”老樹氣得須發直晃。

“啊，抱歉，我抓習慣了。”安白訕訕收回爪子，喵了一聲。

“……下次記住就好，都跟你這小娃娃說多少遍了。”老樹嘀咕著，有些心疼自己健壯的樹幹。

在外人看來，只有榕樹的枝葉無風自動。

安白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

他還是不太適應現在這個話嘮的大榕樹。

安白有個秘密，他成精了。

在數月前的一次午後，也是這個場景，他照常跑到榕樹上磨爪子，卻猛然聽見一個聲音怒罵他“目無尊長”。

安白當即就被嚇得炸了毛，蹭地溜進了灌木叢裏。

“誰？”他警惕地望向四周。

“你天天跑我這來，還問我是誰……誒不是，你能聽見我說話了？”老樹也有些詫異。

“哈哈哈，你要成小妖怪啦。”

它活了上百年了，在H大學還未建立時就紮根在這裏，陰差陽錯生了靈。

生靈意味著長壽，但對於一棵樹而言，生靈也帶來了孤獨，如今多年過去，終於有個能聽見自己說話的動物，自然很是驚喜。

安白很迷茫，他對妖怪的理解全來自於那些人類的書籍。

那天聽老榕樹扒拉了很多。

比如這個世界其實有很多妖怪啊。

比如這個大學外就藏著一個專門抓壞妖的特辦事務所啊。

又比如人類流傳的山海經最初其實是由妖怪寫的啊。

安白像個小學生安安靜靜聽了一下午的嘮嗑。

只知道最重要的一點：建國後不許成精。

“那被發現成精了會怎麽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些被抓了的妖怪，我再也沒見過了。”

老榕樹沒有化形，只能紮守在校園裏，知道的也不多，但它今天有了聽眾，恨不得把自己聽過見過的都說完。

剛成精不久的小妖怪安白嚇得一楞一楞的，發誓要死死捂住自己的馬甲。

“怎麽在發呆呢。”榕樹晃了晃枝幹，“熱傻了？”

安白回過神來，仰頭微瞇著看了看太陽，“我在想下午去哪個教室吹空調，順便看看學弟學妹們。”

是挺熱。

渾身的毛都快被烤化了。

老榕樹樂了：“嘿，你還真把自己當學長了啊？”

“嗯……怎麽不算呢？”安白跨著優雅的貓步，慢悠悠朝一棟教學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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