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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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你摸他了。”
“沒有。”
“你絕對摸了。”
“我說我沒有！”
門內, 家庭會議。
會議的主要議程是對塔維爾擅自摸庭深的行為做出批評。
塔維爾堅決不認。
猶格冷酷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汙染有多強，你還摸他，很難說你不是故意的。”
“該死！我沒有！”塔維爾惱火道, “都說了我沒有摸他，再說了, 那是我老婆，我憑什麽不能摸摸？”
亞弗戈蒙煽風點火：“所以你真的摸了。”
塔維爾翻了個白眼：“我只是把膜戳破, 我覺得並沒有摸到。”
面對兩個兄弟冷酷的凝視，和毫不留情的審訊, 塔維爾有一點心虛——祂其實並不確定摸到沒。
庭深傳送的時候, 猶格在本源世界處理祂被覆制了一部分神格的事情。
亞弗戈蒙則回恒太基地銷假, 不過因為克萊因留下來的爛攤子, 祂被開除了。
當時，只有塔維爾和小白羊在家。
於是開門的活兒是塔維爾來幹的。
猶格傳喚人證：“兒子，你說。”
正在專心看直播的小白羊聽到爸爸喊它, 小蹄子噠噠噠跑過來。
猶格問它：“你亞特爸爸那天是不是摸到你媽媽了？”
小白羊點點頭：“摸到了。”
塔維爾那天並沒有變成人形，祂巨大的身影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庭深，真的碰到了一點。
塔維爾是頂級汙染物, 庭深現在的軀殼, 完全屬於人類。
被祂碰到, 被汙染了。
更準確地說，是攜帶汙染。
庭深自己沒有被汙染, 但他把塔維爾的汙染帶去了小世界裏。
被兒子親口指認，塔維爾再也無法狡辯了。
祂聳聳肩，不痛不癢地留下一句：“好吧, 就算我摸到了，但是對於副本來說, 可不一定是汙染。”
這倒是實話。
因為這個副本，本來就是災難後的廢土。
塔維爾的汙染表現，搞不好，能給游戲所處的小世界帶來新的生機。
想到這裏，猶格也不再咄咄逼人了——因為神格被覆制導致豐紳和卓出了點小問題，祂神經到現在還是緊繃著的。
難免就嚴格了些。
既然塔維爾的汙染有可能帶來好處，祂也不再糾結。
反而提起了一個好消息：“這一次有三個容器。”
三個容器，意味著祂們可以使用，可以進去陪伴。
“不會是那三個大傻個吧？”亞弗戈蒙問。
“嗯。”
祂指的，正是撿到庭深的那三個泰坦巨人。
真的怪傻的，但是能用就行。
祂們都要進去，自然不能把小白羊一個人留下來。
猶格索性關閉了通道，叫泡泡集團的員工告訴所有時空旅行者，近期內通道將會關閉，暫不提供任何服務，請不要強行躍遷，小心迷失在蟲洞裏。
臨走之前，猶格才告訴祂們：“對了，本來只有一個補償的，我多要了名額，所以進去之後記憶會被封鎖。”
那不真成大傻個了？亞弗戈蒙想。
·
“你才是鼻屎！”
眾所周知，如果體型相差太大的話，憤怒地發脾氣在別人看來都是可愛的。
庭深揮舞著拳頭，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的高度，還沒眼前的巨人的一根手指頭長。
於是，被狠狠嘲笑了。
“哦克利俄斯你快看，你撿來的小鼻嘎還會罵人！”伊阿珀托斯捧腹大笑。
那笑聲差點沒把庭深耳朵震聾。
本來看見這麽大的巨人，他是有點害怕的。
但這巨人的種種表現，讓他覺得這只是三個體型碩大的大傻瓜，精神又放松下來。
他們實在太大了。
庭深想著，自己都不夠他們塞牙縫，應該不會被吃掉吧？
果然，其中一個巨人捧腹大笑半天，見兩個兄弟都不搭理自己，也停止了取笑。
“走吧。”科俄斯說道，“我們該繼續……克利俄斯，等等、你不是想養他吧？”
隨著另一個巨人的話音落下。
一只大手伸到了庭深的面前。
是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的巨人。
他戴著半張面具，只露出半截鼻梁和眼睛，眼睛是漂亮的綠色。
鬼使神差的，庭深爬到了他的掌心。
接著，就像是坐雲霄飛車似的，高度不斷擡升，庭深被托起，最後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被叫做克利俄斯的覆面巨人這才動身。
“餵！”伊阿珀托斯提醒他，“我們可養不起這麽精貴的小東西。”
科俄斯也說道：“是啊，把他留在這裏吧，他的同伴們會回來找他的。”
克利俄斯充耳不聞。
他甚至有閑心擡起手指，很輕很輕地和庭深貼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撫他別害怕，他會養他的。
克利俄斯完全不理會兩個恬噪的兄弟。
今天的活兒還有很多，浪費在吵架上面，回去之後，忒彌斯肯定會生氣的。
科俄斯和伊阿珀托斯見啞巴兄弟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繼續勸了。
最好這小鼻嘎因為嬌生慣養，喝口水就噎死。伊阿珀托斯暗道。
而庭深，則在整理記憶。
這個世界，是科技失控，戰爭爆發，世界格局重組之後的廢土。
字面意義上的廢土。
上一次戰爭之後，國家不覆存在，地球環境變得極度惡劣，人類難以再在地面上生存。
兩百多年間，人類科技一下子從頂層跌落，大量資料流失與人才的雕零，導致科技倒退到了蒸汽時代水平。
人類唯二還剩下的核心力量，是兩棵巨樹——北半球與南半球，分別有兩棵巨樹，是用鋼筋水泥所建造的。
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精靈母樹。
巨樹內部中空，內部面積有和平年代的一個縣城大小，從下到上居民等級依次提高。
最上層，樹冠的位置，被叫做雲頂。
雲頂與內部沒有樓梯，是為了區分貴族與平民。
住在雲頂的貴族可以享受真正的日光，而住在巨樹內部的普通人只有假的天幕。
不光貧富差距巨大，這個世界還有兩個極端敵對的陣營——動物派和植物派，它們掌握了話語權。
北半球的巨樹屬於動物派，南半球的則屬於植物派。
兩派在人類的未來上有巨大分歧。
一派認為，應該遵循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於是這部分人的基因改造方向是動物擬態。
另一派認為應該順應自然，只有彌補對自然的虧欠，才能得到原諒，人類才能在廢土之上重新獲得生的希望。
這便是致力於改造環境的植物派。
庭深便是植物派的一員，並且是高層，是住在雲頂上的那批人。
回憶到這裏，庭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臟位置的向日葵。
心想：我管你動物派植物派，我現在想吃蛋黃派。
庭深肚子餓了。
並且還叫出了聲。
聽到這動靜，克利俄斯低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庭深懷疑這巨人根本不會說話。
但庭深並不洩氣，他自己有辦法。
他伸出右手，摸到自己胸口，在上面狠狠薅了一把，成功獲得一捧瓜子——限量版皮膚的副產品。
庭深在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空投已經收到了。
他載入這個小世界，並不是剛剛睜眼時，而是更前面一點。
在一場空難及械鬥裏面。
原身的身份是植物派高層某個重要人物的養子，同時，他也是那位科學家的實驗產物。
是的，原身是克隆人——被克隆的主體，那位科學家的親生兒子已經死了。
原身作為克隆人，一直被作用於人體實驗。
只是效果一直不太理想。
近日，兩派重啟和談，動物派那邊點名要庭深過去，一個失敗的實驗體沒什麽大不了，科學家同意了。
反正，他還有很多沒激活的克隆人。
飛船從南半球巨樹的雲頂出發，要前往北半球。
庭深是在這時候載入的。
然後沒幾分鐘，空投就到了。
這一次是泰迪向日葵的皮膚。
這個皮膚非常特別，它近乎於永久效果——庭深的心臟被種子取代，長出了一株向日葵。
花盤在他的胸口綻放開，而他靠近心臟的左手臂則變成了向日葵的莖。
庭深看起來，簡直比北半球那些融合動物DNA的人看起來還要怪異。
這巨大的變化當然被註意到了。
於是科學家反悔了。
飛船之上，似乎還有別的勢力，趁此機會發動反叛。
於是飛船失控，在熱帶雨林的上空失事。
混亂之中，庭深被塞了個降落傘，然後被人推了出去。
下降過程中的風迷住了他的眼睛，庭深什麽都看不清。
最後，似乎是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巨人的頭發才對。
庭深落到了三個巨人中某一個的頭發上，被他們撿到，放在石頭上面嘲笑逗玩了一會兒。
顯然現在的情況是，他被叫做克利俄斯的覆面巨人收養了。
既來之則安之，庭深決定跟著他們混，更有前途。
這是一個混亂邪惡的故事。
男女主角分別是動植物派的成員，他們因為這一次的和談相遇相愛，決心要一起打造一片花園，讓人類回到地面上。
可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從兩百年前開始，地面就屬於巨人了。
兩百年前，人類修建好兩棵巨樹之後，絕大部分人都住進了巨樹裏。
巨樹的材料是當時最先進的，全球只能修出這麽兩棵，來抵禦核輻射。
部分沒那麽幸運的人，他們未能及時趕到避難地點，於是被拋棄在廢土之上。
安全的大部分人關閉了巨樹的門。
同一時刻，巨人被喚醒。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麽來到地球的，也許他們一開始就在地球上。
總之，幾十年後，輻射狀況稍微好一些之後，人類打開門，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發現，現在，土地已經不再屬於他們了。
屬於十二個巨人。
他們體型無比巨大，有幾百米高，有男有女，剛好十二個。
他們被人類稱為泰坦，對應著古希臘神話中的遠古神族。
人類曾嘗試奪回地面，盡管地面仍有大量輻射——誰會把曾經自己的土地拱手讓人呢？
可他們發現，由於體型和身體強度，冷兵器對巨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火器——得省著點兒用，畢竟人類的領域只剩下兩棵巨樹。
核武器？誰還敢再用這要命的玩意兒。
他們沒有辦法對抗百米高的巨人。
兩大組織不是沒派出過先遣部隊悄悄在地面上建立據點，但巨人一只大腳丫子就能給他們踩成渣。
而且，要是被巨人看到的話，會像拍死蚊子那樣把人類拍成肉泥——巨人與人類的體型差，就像人類與蒼蠅。
只不過是那種很大的綠頭蒼蠅。
兩百多年間，因為植物派改善環境的舉措，倒是和巨人有了不錯的關系，至少巨人不會拍死植物派的人了。
今天撿到庭深，科俄斯和伊阿珀托斯本來把人放下就要走的。
誰知道，克利俄斯既然把這小鼻嘎給帶在身邊。
“算了，不管他。”科俄斯說道，“這小鼻嘎看起來就很嬌氣，在地面上活不了太久。”
伊阿珀托斯本來還很嫌棄的。
聽他這麽說，擡頭瞅了眼坐在兄弟的肩膀上乖乖巧巧的小鼻嘎，又有點心軟。
“要不我們把他送回雲頂？”他說道，“哦！該死！我怎麽變得像聖母了！”
科俄斯沒回他這句。
他一邊清理地面上那些輻射過重的地方，一邊註意有沒有什麽可以食用的味道好一點的植物。
比如甜薯、紅莓之類的。
可以餵給小鼻嘎，讓他不至於死在他們的手上。
雖然早幾十年，科俄斯親手拍死過不少人類，但這幾年他自認為和善不少。
也算是人氣比較高的——他知道，人類內部一直在觀察他們。
或許小鼻嘎也聽說過我？
哦，雖然我有心，可是能給小鼻嘎食用的植物，也太少了。
庭深不知道後面兩個傻大個的心理活動。
他倒是能聽到他們說話，聽了會兒發現只是在蛐蛐自己，小鼻嘎小鼻嘎的，沒一句好話，就不聽了。
全當他們在放屁。
他美滋滋嗑了會兒生瓜子，肚子沒那麽餓了，便專心看起了覆面巨人的動作。
巨人都會魔法。
這是原身的記憶告訴他的，寫在當前版本的人類的教科書裏。
巨人——人類至今不知道他們從何而來。
但每一個巨人，都會特定的魔法。
克利俄斯的應該和時間有關，庭深想。
他看到克利俄斯把手放在一棟被炸毀的樓上，然後是白色的光。
接著，就像是時間倒流一樣。
廢墟變成了完整的大樓，又變成堆在地上的水泥砂漿，最後再次變成一片荒蕪。
最後的最後，土地上長出了草和花。
克利俄斯的腳踩過它，庭深回頭看了一眼。
按理說，巨人的體重應該非常誇張，可這草坪只是被踩平了，在克利俄斯走後竟然慢慢地回彈。
被踩彎下去的草，又在風中揚起頭來。
好神奇的一幕。
庭深不自覺讚美道。
然後，就被摸了摸。
覆面巨人伸出手指，很輕很輕地揉了揉庭深。
庭深的整個身體也就和他的手指差不多長短粗細。
為了回報這善意，他想了想，抱住手指蹭了蹭。
覆面巨人大概真的不會說話，互動了一下，就帶著庭深繼續走。
庭深在這修覆工作裏面，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中途，甚至在覆面巨人的鎖骨窩裏睡了一覺。
睡醒後，他揉揉眼睛，發現天還是大亮的，這才想起來，現在的一天不再是二十四小時了，而是四十小時。
日夜並不對半分，而是白天三十個小時，晚上十個。
具體的原理原身的記憶也說不清楚，大體上就是地球好像被一枚“咱倆一起死”核彈打凹了一坨。
從近乎正圓變成了橢圓，橄欖球形狀的那種。
運動軌跡也變成了另一種，所以日與夜的時間變了。
兩百多年過去，人類早已習慣了。
庭深照例是睡醒懵懵的，懵完，看到載著他的巨人手上的光不對，顏色不一樣了。
他後知後覺擡起頭來，一看。
他發現他已經不在覆面巨人的身上的，而是在另一個一開始嘲笑他聲音最大聲的巨人，伊阿珀托斯的身上。
他擡起頭看伊阿珀托斯，伊阿珀托斯也低頭看他。
大眼瞪小眼。
伊阿珀托斯說道：“小鼻嘎，你還挺可愛的。”
庭深：“……”
庭深不想理他。
伊阿珀托斯自顧自解釋道：“前面有一座人類的堡壘，克利俄斯和科俄斯正在進行清理——你們人類的創造力光用在搞破壞上面了。”
“堡壘有點麻煩，裏面還有武器，要耗費很多力量。”
“輻射超出了人類可承受的閾值，就把你留給我了。”
“怎麽樣？視野不錯吧。”
庭深轉過身，背對著他。
但是他太小了，就像學生玩手機，講臺上的老師因為站得高看得一清二楚一樣。
伊阿珀托斯看得一清二楚。
手指那麽大點的小東西，竟然把臉鼓了起來。
他是小金魚嗎？
伊阿珀托斯還沒接觸過這麽可愛的小東西，他承認他有一點被迷惑住了。
他想，難怪克利俄斯非要養這小鼻嘎。
確實是個不錯的掛件，漂漂亮亮的，還會說話還會動呢。
“餵。”他戳了戳庭深，“小鼻嘎，你今晚上和我睡吧，我保證不壓死你，我可以考慮給你做個小搖籃。”
“神經。”庭深罵得小小聲。
他就在巨人耳朵下面，不敢罵大聲了。
伊阿珀托斯還要再說，克利俄斯和科俄斯卻回來了。
兩百多年間，地面上的植物像是被打了膨大劑似的，一個個長成了外星巨物。
雖然和人造巨樹沒法比，但也挺高了，很多常見的喬木恰好比巨人們高一點點。
以至於一些暗中想要奪回地面的小規模組織無法在雨林之類的地方第一時間發現巨人，稍有不慎，還是會被當蚊子一樣拍死。
兩人從樹後面繞過來。
“怎麽樣？”伊阿珀托斯問。
科俄斯搖搖頭：“輻射太嚴重了，還要等一陣子，或者再叫幾個人來才行。今天先這樣吧，該回去了。”
說到回去，三人都很高興。
在外面撿垃圾、整治環境問題固然是每日必做的。
可他們待在這樣的環境裏，無時無刻不在受到折磨。
回家，回到家園，多麽美好的詞匯。
伊阿珀托斯當即就想奔跑。
克利俄斯上前一步，把庭深要了回來。
其實伊阿珀托斯是不想還的。
但是克利俄斯伸手，庭深作勢要跳。
要知道，巨人之間的社交距離對人類來說，完全就是在蹦極。
庭深要真跳了，沒被接住，會出大問題。
於是伊阿珀托斯完全不敢動彈，任由克利俄斯拿走了他。
“哼，我沒有很喜歡他，也就一般吧，他真的很一般。”伊阿珀托斯嘴硬。
庭深在回到克利俄斯的肩膀上後，順著他長長的頭發往上爬——他左手完全變成了向日葵的枝幹之後有很強的攀緣能力，他有自信不會手滑。
庭深一直爬到覆面巨人的耳邊。
然後小聲說道：“我覺得他好裝。”
似乎是覺得專門爬過來只是為了說人壞話有點不好，他補充道：“我覺得你挺好的，你不裝。”
覆面巨人一直沒說過話，庭深自然當他是個啞巴。
也沒指望能聽到回答。
他又開始往下爬。
這過程中，他似乎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嘶嘶聲，像蛇。
他左看右看，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巨人的身上怎麽可能有蛇嘛。
爬回肩膀上後，三個巨人便要繼續趕路。
科俄斯似乎早有準備，他長相也是三個巨人裏面最和善的一個。
他從兜裏掏出一團東西。
庭深定睛一看，竟然是棉花！
是大了很多很多倍的棉花團子。
科俄斯把棉花遞給了克利俄斯。
克利俄斯用棉花把庭深裹了起來，棉花稀松多孔，他並不覺得難受。
然後，又把他塞到了衣服兜裏。
接著，庭深聽到了大地的震顫。
三個巨人極速奔跑了起來。
庭深在衣服裏，看不到這是怎樣一幅壯觀的畫面——夕陽下，原始森林般的大地上，三個巨人正在飛奔。
他們身上有世界最原始的生命力。
有蓬勃的自然氣息。
在泥土上奔跑，這是這兩百年間出生的人類從未感受過的奢侈的事情。
或許某些正在窗口眺望的人，能遠遠地看到這一幕。
也只會嘆息，這個世界，似乎不再屬於人類了。
除非輻射全部清理幹凈，而這些巨人願意讓出地面。
奔跑至亞馬孫河的支流，科俄斯突然停下腳步。
他蹲下來，在草叢裏扒拉。
“瞧瞧，我找到了什麽？”他笑著向同樣停下腳步的兄弟展示手中的紅莓，“小鼻嘎晚上有吃的了，甚至夠別的小可憐也吃上點——真是能帶來幸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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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你絕對摸了。”
“我說我沒有！”
門內, 家庭會議。
會議的主要議程是對塔維爾擅自摸庭深的行為做出批評。
塔維爾堅決不認。
猶格冷酷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汙染有多強，你還摸他，很難說你不是故意的。”
“該死！我沒有！”塔維爾惱火道, “都說了我沒有摸他，再說了, 那是我老婆，我憑什麽不能摸摸？”
亞弗戈蒙煽風點火：“所以你真的摸了。”
塔維爾翻了個白眼：“我只是把膜戳破, 我覺得並沒有摸到。”
面對兩個兄弟冷酷的凝視，和毫不留情的審訊, 塔維爾有一點心虛——祂其實並不確定摸到沒。
庭深傳送的時候, 猶格在本源世界處理祂被覆制了一部分神格的事情。
亞弗戈蒙則回恒太基地銷假, 不過因為克萊因留下來的爛攤子, 祂被開除了。
當時，只有塔維爾和小白羊在家。
於是開門的活兒是塔維爾來幹的。
猶格傳喚人證：“兒子，你說。”
正在專心看直播的小白羊聽到爸爸喊它, 小蹄子噠噠噠跑過來。
猶格問它：“你亞特爸爸那天是不是摸到你媽媽了？”
小白羊點點頭：“摸到了。”
塔維爾那天並沒有變成人形，祂巨大的身影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庭深，真的碰到了一點。
塔維爾是頂級汙染物, 庭深現在的軀殼, 完全屬於人類。
被祂碰到, 被汙染了。
更準確地說，是攜帶汙染。
庭深自己沒有被汙染, 但他把塔維爾的汙染帶去了小世界裏。
被兒子親口指認，塔維爾再也無法狡辯了。
祂聳聳肩，不痛不癢地留下一句：“好吧, 就算我摸到了，但是對於副本來說, 可不一定是汙染。”
這倒是實話。
因為這個副本，本來就是災難後的廢土。
塔維爾的汙染表現，搞不好，能給游戲所處的小世界帶來新的生機。
想到這裏，猶格也不再咄咄逼人了——因為神格被覆制導致豐紳和卓出了點小問題，祂神經到現在還是緊繃著的。
難免就嚴格了些。
既然塔維爾的汙染有可能帶來好處，祂也不再糾結。
反而提起了一個好消息：“這一次有三個容器。”
三個容器，意味著祂們可以使用，可以進去陪伴。
“不會是那三個大傻個吧？”亞弗戈蒙問。
“嗯。”
祂指的，正是撿到庭深的那三個泰坦巨人。
真的怪傻的，但是能用就行。
祂們都要進去，自然不能把小白羊一個人留下來。
猶格索性關閉了通道，叫泡泡集團的員工告訴所有時空旅行者，近期內通道將會關閉，暫不提供任何服務，請不要強行躍遷，小心迷失在蟲洞裏。
臨走之前，猶格才告訴祂們：“對了，本來只有一個補償的，我多要了名額，所以進去之後記憶會被封鎖。”
那不真成大傻個了？亞弗戈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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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鼻屎！”
眾所周知，如果體型相差太大的話，憤怒地發脾氣在別人看來都是可愛的。
庭深揮舞著拳頭，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的高度，還沒眼前的巨人的一根手指頭長。
於是，被狠狠嘲笑了。
“哦克利俄斯你快看，你撿來的小鼻嘎還會罵人！”伊阿珀托斯捧腹大笑。
那笑聲差點沒把庭深耳朵震聾。
本來看見這麽大的巨人，他是有點害怕的。
但這巨人的種種表現，讓他覺得這只是三個體型碩大的大傻瓜，精神又放松下來。
他們實在太大了。
庭深想著，自己都不夠他們塞牙縫，應該不會被吃掉吧？
果然，其中一個巨人捧腹大笑半天，見兩個兄弟都不搭理自己，也停止了取笑。
“走吧。”科俄斯說道，“我們該繼續……克利俄斯，等等、你不是想養他吧？”
隨著另一個巨人的話音落下。
一只大手伸到了庭深的面前。
是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的巨人。
他戴著半張面具，只露出半截鼻梁和眼睛，眼睛是漂亮的綠色。
鬼使神差的，庭深爬到了他的掌心。
接著，就像是坐雲霄飛車似的，高度不斷擡升，庭深被托起，最後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被叫做克利俄斯的覆面巨人這才動身。
“餵！”伊阿珀托斯提醒他，“我們可養不起這麽精貴的小東西。”
科俄斯也說道：“是啊，把他留在這裏吧，他的同伴們會回來找他的。”
克利俄斯充耳不聞。
他甚至有閑心擡起手指，很輕很輕地和庭深貼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撫他別害怕，他會養他的。
克利俄斯完全不理會兩個恬噪的兄弟。
今天的活兒還有很多，浪費在吵架上面，回去之後，忒彌斯肯定會生氣的。
科俄斯和伊阿珀托斯見啞巴兄弟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繼續勸了。
最好這小鼻嘎因為嬌生慣養，喝口水就噎死。伊阿珀托斯暗道。
而庭深，則在整理記憶。
這個世界，是科技失控，戰爭爆發，世界格局重組之後的廢土。
字面意義上的廢土。
上一次戰爭之後，國家不覆存在，地球環境變得極度惡劣，人類難以再在地面上生存。
兩百多年間，人類科技一下子從頂層跌落，大量資料流失與人才的雕零，導致科技倒退到了蒸汽時代水平。
人類唯二還剩下的核心力量，是兩棵巨樹——北半球與南半球，分別有兩棵巨樹，是用鋼筋水泥所建造的。
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精靈母樹。
巨樹內部中空，內部面積有和平年代的一個縣城大小，從下到上居民等級依次提高。
最上層，樹冠的位置，被叫做雲頂。
雲頂與內部沒有樓梯，是為了區分貴族與平民。
住在雲頂的貴族可以享受真正的日光，而住在巨樹內部的普通人只有假的天幕。
不光貧富差距巨大，這個世界還有兩個極端敵對的陣營——動物派和植物派，它們掌握了話語權。
北半球的巨樹屬於動物派，南半球的則屬於植物派。
兩派在人類的未來上有巨大分歧。
一派認為，應該遵循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於是這部分人的基因改造方向是動物擬態。
另一派認為應該順應自然，只有彌補對自然的虧欠，才能得到原諒，人類才能在廢土之上重新獲得生的希望。
這便是致力於改造環境的植物派。
庭深便是植物派的一員，並且是高層，是住在雲頂上的那批人。
回憶到這裏，庭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臟位置的向日葵。
心想：我管你動物派植物派，我現在想吃蛋黃派。
庭深肚子餓了。
並且還叫出了聲。
聽到這動靜，克利俄斯低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庭深懷疑這巨人根本不會說話。
但庭深並不洩氣，他自己有辦法。
他伸出右手，摸到自己胸口，在上面狠狠薅了一把，成功獲得一捧瓜子——限量版皮膚的副產品。
庭深在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空投已經收到了。
他載入這個小世界，並不是剛剛睜眼時，而是更前面一點。
在一場空難及械鬥裏面。
原身的身份是植物派高層某個重要人物的養子，同時，他也是那位科學家的實驗產物。
是的，原身是克隆人——被克隆的主體，那位科學家的親生兒子已經死了。
原身作為克隆人，一直被作用於人體實驗。
只是效果一直不太理想。
近日，兩派重啟和談，動物派那邊點名要庭深過去，一個失敗的實驗體沒什麽大不了，科學家同意了。
反正，他還有很多沒激活的克隆人。
飛船從南半球巨樹的雲頂出發，要前往北半球。
庭深是在這時候載入的。
然後沒幾分鐘，空投就到了。
這一次是泰迪向日葵的皮膚。
這個皮膚非常特別，它近乎於永久效果——庭深的心臟被種子取代，長出了一株向日葵。
花盤在他的胸口綻放開，而他靠近心臟的左手臂則變成了向日葵的莖。
庭深看起來，簡直比北半球那些融合動物DNA的人看起來還要怪異。
這巨大的變化當然被註意到了。
於是科學家反悔了。
飛船之上，似乎還有別的勢力，趁此機會發動反叛。
於是飛船失控，在熱帶雨林的上空失事。
混亂之中，庭深被塞了個降落傘，然後被人推了出去。
下降過程中的風迷住了他的眼睛，庭深什麽都看不清。
最後，似乎是落在了一片草地上。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巨人的頭發才對。
庭深落到了三個巨人中某一個的頭發上，被他們撿到，放在石頭上面嘲笑逗玩了一會兒。
顯然現在的情況是，他被叫做克利俄斯的覆面巨人收養了。
既來之則安之，庭深決定跟著他們混，更有前途。
這是一個混亂邪惡的故事。
男女主角分別是動植物派的成員，他們因為這一次的和談相遇相愛，決心要一起打造一片花園，讓人類回到地面上。
可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從兩百年前開始，地面就屬於巨人了。
兩百年前，人類修建好兩棵巨樹之後，絕大部分人都住進了巨樹裏。
巨樹的材料是當時最先進的，全球只能修出這麽兩棵，來抵禦核輻射。
部分沒那麽幸運的人，他們未能及時趕到避難地點，於是被拋棄在廢土之上。
安全的大部分人關閉了巨樹的門。
同一時刻，巨人被喚醒。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麽來到地球的，也許他們一開始就在地球上。
總之，幾十年後，輻射狀況稍微好一些之後，人類打開門，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發現，現在，土地已經不再屬於他們了。
屬於十二個巨人。
他們體型無比巨大，有幾百米高，有男有女，剛好十二個。
他們被人類稱為泰坦，對應著古希臘神話中的遠古神族。
人類曾嘗試奪回地面，盡管地面仍有大量輻射——誰會把曾經自己的土地拱手讓人呢？
可他們發現，由於體型和身體強度，冷兵器對巨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火器——得省著點兒用，畢竟人類的領域只剩下兩棵巨樹。
核武器？誰還敢再用這要命的玩意兒。
他們沒有辦法對抗百米高的巨人。
兩大組織不是沒派出過先遣部隊悄悄在地面上建立據點，但巨人一只大腳丫子就能給他們踩成渣。
而且，要是被巨人看到的話，會像拍死蚊子那樣把人類拍成肉泥——巨人與人類的體型差，就像人類與蒼蠅。
只不過是那種很大的綠頭蒼蠅。
兩百多年間，因為植物派改善環境的舉措，倒是和巨人有了不錯的關系，至少巨人不會拍死植物派的人了。
今天撿到庭深，科俄斯和伊阿珀托斯本來把人放下就要走的。
誰知道，克利俄斯既然把這小鼻嘎給帶在身邊。
“算了，不管他。”科俄斯說道，“這小鼻嘎看起來就很嬌氣，在地面上活不了太久。”
伊阿珀托斯本來還很嫌棄的。
聽他這麽說，擡頭瞅了眼坐在兄弟的肩膀上乖乖巧巧的小鼻嘎，又有點心軟。
“要不我們把他送回雲頂？”他說道，“哦！該死！我怎麽變得像聖母了！”
科俄斯沒回他這句。
他一邊清理地面上那些輻射過重的地方，一邊註意有沒有什麽可以食用的味道好一點的植物。
比如甜薯、紅莓之類的。
可以餵給小鼻嘎，讓他不至於死在他們的手上。
雖然早幾十年，科俄斯親手拍死過不少人類，但這幾年他自認為和善不少。
也算是人氣比較高的——他知道，人類內部一直在觀察他們。
或許小鼻嘎也聽說過我？
哦，雖然我有心，可是能給小鼻嘎食用的植物，也太少了。
庭深不知道後面兩個傻大個的心理活動。
他倒是能聽到他們說話，聽了會兒發現只是在蛐蛐自己，小鼻嘎小鼻嘎的，沒一句好話，就不聽了。
全當他們在放屁。
他美滋滋嗑了會兒生瓜子，肚子沒那麽餓了，便專心看起了覆面巨人的動作。
巨人都會魔法。
這是原身的記憶告訴他的，寫在當前版本的人類的教科書裏。
巨人——人類至今不知道他們從何而來。
但每一個巨人，都會特定的魔法。
克利俄斯的應該和時間有關，庭深想。
他看到克利俄斯把手放在一棟被炸毀的樓上，然後是白色的光。
接著，就像是時間倒流一樣。
廢墟變成了完整的大樓，又變成堆在地上的水泥砂漿，最後再次變成一片荒蕪。
最後的最後，土地上長出了草和花。
克利俄斯的腳踩過它，庭深回頭看了一眼。
按理說，巨人的體重應該非常誇張，可這草坪只是被踩平了，在克利俄斯走後竟然慢慢地回彈。
被踩彎下去的草，又在風中揚起頭來。
好神奇的一幕。
庭深不自覺讚美道。
然後，就被摸了摸。
覆面巨人伸出手指，很輕很輕地揉了揉庭深。
庭深的整個身體也就和他的手指差不多長短粗細。
為了回報這善意，他想了想，抱住手指蹭了蹭。
覆面巨人大概真的不會說話，互動了一下，就帶著庭深繼續走。
庭深在這修覆工作裏面，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中途，甚至在覆面巨人的鎖骨窩裏睡了一覺。
睡醒後，他揉揉眼睛，發現天還是大亮的，這才想起來，現在的一天不再是二十四小時了，而是四十小時。
日夜並不對半分，而是白天三十個小時，晚上十個。
具體的原理原身的記憶也說不清楚，大體上就是地球好像被一枚“咱倆一起死”核彈打凹了一坨。
從近乎正圓變成了橢圓，橄欖球形狀的那種。
運動軌跡也變成了另一種，所以日與夜的時間變了。
兩百多年過去，人類早已習慣了。
庭深照例是睡醒懵懵的，懵完，看到載著他的巨人手上的光不對，顏色不一樣了。
他後知後覺擡起頭來，一看。
他發現他已經不在覆面巨人的身上的，而是在另一個一開始嘲笑他聲音最大聲的巨人，伊阿珀托斯的身上。
他擡起頭看伊阿珀托斯，伊阿珀托斯也低頭看他。
大眼瞪小眼。
伊阿珀托斯說道：“小鼻嘎，你還挺可愛的。”
庭深：“……”
庭深不想理他。
伊阿珀托斯自顧自解釋道：“前面有一座人類的堡壘，克利俄斯和科俄斯正在進行清理——你們人類的創造力光用在搞破壞上面了。”
“堡壘有點麻煩，裏面還有武器，要耗費很多力量。”
“輻射超出了人類可承受的閾值，就把你留給我了。”
“怎麽樣？視野不錯吧。”
庭深轉過身，背對著他。
但是他太小了，就像學生玩手機，講臺上的老師因為站得高看得一清二楚一樣。
伊阿珀托斯看得一清二楚。
手指那麽大點的小東西，竟然把臉鼓了起來。
他是小金魚嗎？
伊阿珀托斯還沒接觸過這麽可愛的小東西，他承認他有一點被迷惑住了。
他想，難怪克利俄斯非要養這小鼻嘎。
確實是個不錯的掛件，漂漂亮亮的，還會說話還會動呢。
“餵。”他戳了戳庭深，“小鼻嘎，你今晚上和我睡吧，我保證不壓死你，我可以考慮給你做個小搖籃。”
“神經。”庭深罵得小小聲。
他就在巨人耳朵下面，不敢罵大聲了。
伊阿珀托斯還要再說，克利俄斯和科俄斯卻回來了。
兩百多年間，地面上的植物像是被打了膨大劑似的，一個個長成了外星巨物。
雖然和人造巨樹沒法比，但也挺高了，很多常見的喬木恰好比巨人們高一點點。
以至於一些暗中想要奪回地面的小規模組織無法在雨林之類的地方第一時間發現巨人，稍有不慎，還是會被當蚊子一樣拍死。
兩人從樹後面繞過來。
“怎麽樣？”伊阿珀托斯問。
科俄斯搖搖頭：“輻射太嚴重了，還要等一陣子，或者再叫幾個人來才行。今天先這樣吧，該回去了。”
說到回去，三人都很高興。
在外面撿垃圾、整治環境問題固然是每日必做的。
可他們待在這樣的環境裏，無時無刻不在受到折磨。
回家，回到家園，多麽美好的詞匯。
伊阿珀托斯當即就想奔跑。
克利俄斯上前一步，把庭深要了回來。
其實伊阿珀托斯是不想還的。
但是克利俄斯伸手，庭深作勢要跳。
要知道，巨人之間的社交距離對人類來說，完全就是在蹦極。
庭深要真跳了，沒被接住，會出大問題。
於是伊阿珀托斯完全不敢動彈，任由克利俄斯拿走了他。
“哼，我沒有很喜歡他，也就一般吧，他真的很一般。”伊阿珀托斯嘴硬。
庭深在回到克利俄斯的肩膀上後，順著他長長的頭發往上爬——他左手完全變成了向日葵的枝幹之後有很強的攀緣能力，他有自信不會手滑。
庭深一直爬到覆面巨人的耳邊。
然後小聲說道：“我覺得他好裝。”
似乎是覺得專門爬過來只是為了說人壞話有點不好，他補充道：“我覺得你挺好的，你不裝。”
覆面巨人一直沒說過話，庭深自然當他是個啞巴。
也沒指望能聽到回答。
他又開始往下爬。
這過程中，他似乎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嘶嘶聲，像蛇。
他左看右看，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巨人的身上怎麽可能有蛇嘛。
爬回肩膀上後，三個巨人便要繼續趕路。
科俄斯似乎早有準備，他長相也是三個巨人裏面最和善的一個。
他從兜裏掏出一團東西。
庭深定睛一看，竟然是棉花！
是大了很多很多倍的棉花團子。
科俄斯把棉花遞給了克利俄斯。
克利俄斯用棉花把庭深裹了起來，棉花稀松多孔，他並不覺得難受。
然後，又把他塞到了衣服兜裏。
接著，庭深聽到了大地的震顫。
三個巨人極速奔跑了起來。
庭深在衣服裏，看不到這是怎樣一幅壯觀的畫面——夕陽下，原始森林般的大地上，三個巨人正在飛奔。
他們身上有世界最原始的生命力。
有蓬勃的自然氣息。
在泥土上奔跑，這是這兩百年間出生的人類從未感受過的奢侈的事情。
或許某些正在窗口眺望的人，能遠遠地看到這一幕。
也只會嘆息，這個世界，似乎不再屬於人類了。
除非輻射全部清理幹凈，而這些巨人願意讓出地面。
奔跑至亞馬孫河的支流，科俄斯突然停下腳步。
他蹲下來，在草叢裏扒拉。
“瞧瞧，我找到了什麽？”他笑著向同樣停下腳步的兄弟展示手中的紅莓，“小鼻嘎晚上有吃的了，甚至夠別的小可憐也吃上點——真是能帶來幸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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