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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再次回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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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再次回去(3)

我閉上了眼睛,沒看錯的話,外面已經起霧了,不過我沒力氣去想了。

睡得不太踏實,夢境斷斷續續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外邊還黑著,朦朧間我聽見有人在敲門,我腦子很渾沌,沒意識到這有多奇怪,昏沈間本能地想過去看看,但還沒等起身,就被於知行抓住了手腕。這個動作讓我清醒了一些,黑暗中於知行動了動嘴唇,看口型是讓我繼續睡覺,我就又躺下了。

但睡得不太踏實,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我整個人迷瞪瞪的,從折疊床上下來就奔著門口走過去,然而即使在這個時候,我還是記得先從貓眼看一下外面。

很黑,只有月光照下來,我能隱約看見一個人的輪廓。

一個倒立的人。

這很荒謬。

人倒過來就很像是一個Y字,我整個人被嚇得一激靈,徹底清醒了。

好奇心作祟,我湊過去盯著貓眼,沒發出什麽聲音。但外面的人似乎知道我沒離開,又急促地敲了敲門。

聲音來自門板靠近地面的位置,這下子我確定外面的人真是倒著的了,說不定眼睛正盯著下面的門縫偷窺。說實話我有點哆嗦,緊繃的理智只能讓我屏住呼吸向後退了幾步。然而細微的摩擦聲仍然被聽見了,敲門聲像釘子似的,迅速而猛烈地隔著搖搖欲墜的門傳了過來。

我繼續向後退,直到身體碰到了後面的折疊床,被折疊床上彎著的鐵絲紮了一下。精神緊繃的時候,再有一點幹擾項就更容易崩潰了。

我猛地回頭,看見一個黑色影子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那東西離我很近,又伸出一段長長的觸肢。我以為是要抓我,向邊上猛地一躥,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刮了什麽東西,劈裏啪啦撒了一地。

然而黑影並沒有做我想象中的動作,只是往門上扔了個小東西,“啪嗒”打在門上,又被反彈出去。

敲門聲也隨之消失了。

直到這時候,我這才想起來,屋子裏除了我,還有於知行,他睡在折疊床的另一側。也就是說,我起來之後,他可能也醒了。

“沒事。”他說,“你嚇壞了,先睡一會兒吧。”

即使屋裏黑得看不見,我還是點點頭,對他說道,“我知道了。”

我躺回去,但經過了剛才的事,所以有點睡不著。“外面的是什麽東西?”

他知道我在問什麽,“你今天見過那些人的。”

我果斷閉緊嘴巴。但也捕捉到了重點,他說那些是人,也就是說,那些擁有奇特樣貌和詭異長度肢體的,不是怪物。

“那些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因為神仙。”

他就回了這四個字。

第二天,於知行把我叫起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我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咕嚕作響,於知行塞給我幾個巧克力,勉強充饑。他倒是什麽都沒吃,也可能是在我沒看到的時候吃過了。趁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我們去哪兒?”

“鎮上。”

“怎麽去?”

“換條路。”

話又繞回來了,他昨天就跟我說會帶我去鎮上自來水廠。

但換條路?從哪兒走呢?帶著滿肚子的疑問,我推開了瓦房的門,早上有霧,這很正常,附近環山植物又多。四處觀察了一會兒,有了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發現,周圍的環境明顯和昨天晚上觀察到的不太一樣了。土路還在,農田也在,甚至地上還有車轍印,但我們來時的那段山脈卻仿佛被什麽東西截斷了,突兀少了一截,隱藏在霧氣中看不清了。

我看著霧,楞了一會兒,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敲門聲。那個時候,是不是外面的環境也是這樣。

我搓了搓胳膊,跟在於知行的身後。

他並沒有沿著昨天的土路走,而是橫穿過它,向著田裏走去,走過這段路,再往前是荒草地。我一路亂看,耳邊傳來鞋子踩在草地上的聲音。

一個昆蟲都沒有。

這很奇怪。我深吸一口氣,快走幾步跟上了於知行。

“好像沒聽到別的動靜了。”我搓搓胳膊,“這附近除了我們之外,就沒有別人了嗎?”

“或者別的動物?昆蟲?”我補了一句。

於知行卻搖搖頭,“這裏不該有任何活的生物了。”

啊?

一陣風吹過,除了枝葉摩擦的沙沙響聲,就沒別的了。我看著天邊淡暖色調下卻顯得昏黃的陽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難免有意外。”他繼續說,“這兒不太穩定,抓緊我。”說著,他拉住我的袖子,拽著我往前走。

好吧,倒不用擔心跟不緊他了。

我環顧四周,周圍還是什麽活物都沒有,荒草倒是越來越高,我們來的那條路漸漸看不見了。我轉頭去看於知行,壯著膽子問他,“你知道李如玉是什麽情況嗎?”其實睡了一晚上,我覺得腦子情形不少,雖然身上擦傷還是很疼。

“你指的什麽?”他回我, “他不會有事的。”

“你知道昨天是怎麽回事,能不能說明白點。你說帶我去鎮上,但沒和我講過前因後果,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李如玉為什麽會被那些東西帶走。”我敢肯定他很清楚具體原因,甚至有點懷疑找房子住了一宿是他為了遷就我。我隱約覺得,如果這次沒來山溪鎮,他不僅不打算去告訴我,而且說不定之後也不會再見到他。

想到這兒,我停下腳步,在原地站著沒動,他向前走了幾步後也發現我沒跟上,疑惑地回頭看我。

“於知秋。”我喊了他以前的名字,“你是神仙嗎?”

你想要成仙嗎?他這麽問過李如明。

我不知道他會如何回覆我。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這一切取決於你。”

我沒說話。

過了會兒,“不跟上嗎?”

我點頭,見狀,他也轉過身繼續往前走,我聽見了很細微的氣音,是他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解釋,畢竟你完全沒必要參與進來,對你來說,很危險。”

但不管我想不想,都已經參與進來了,說“參與”倒不準確,“卷入”倒還差不多。從我租住那套房子的一刻起,可能就避免不了後續的發展。何況撲克牌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這東西已經交到了於知行的手裏,但他把它們放哪了?

我打量了一下於知行。

但他可能誤會了。

他可能以為我在生他的氣,破天荒解釋起來。“從這邊走能到自來水廠,是去鎮上的近路。”

怎麽想,去鎮上都不朝這個方向走。

“再往前就要進山了。”

“沒錯。”他回覆我,“就在山裏,它的位置和平時看到的不太一樣。”

聽上去並不像個正經地方……自來水廠?附近可沒有幹掉的河道,我不認為自來水廠會出現在荒郊野嶺。

“你確定嗎?”沒走錯?

“走過很多遍了。”

“它看起來並不通往鎮上。”

他點頭,“因為在常人眼裏,我們在往相反的方向走,但是這兒和我們平時所處的世界不一樣。你還記得圖書館嗎?”他拋出了這句話。

我立馬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雖然我看不到霧氣,但這裏就是霧氣中的世界,它並不安全。圖書館或許通過某種手段連通了另外的世界,手機信號和定位偶爾還好使……可以推測它和現實世界是交疊的。但是,現實世界中與霧氣中世界對應的位置不同,所以說於知行才會帶我繞路。

我擡頭看了眼於知行,他換了個姿勢,拉著我的手腕更輕松點。雖然我覺得自己這麽大個人也丟不了,但又想起來在鎮上霧氣中差點走丟的事情,覺得他現在做的更保險。

等我們去了鎮上,還得找到李如玉才行,但李如玉在哪呢?不會又被扔進神仙洞了吧。

“我認識你朋友的哥哥。”於知行忽然對我說。

他之前給我講過鎮上見過潘老師的事,也確實提到了李如明,他們見過面的。

“這個我知道。”我回他。

“去年的時候,我們還見過一面。”於知行回憶著,“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因為那時候他的狀態不太好。”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怎麽了?”

“那時候他恰好回了鎮上,和鎮上的人很不愉快。”

我點頭,畢竟李如玉回來都直接被綁票,李如明回來感覺不愉快也正常。但我突然想到,那個時間點離李如明去世應該不遠了。

果然,於知行繼續說,“鎮上的人那時候就準備用李家的人祭祀了。”

於知行說,他看到李如明的時候,對方身上有很多擦傷,正趴在小巷邊幹嘔。準確的說是在摳嗓子眼,於知行放假回家,恰好路過,發現是見過的人,就遞上一瓶水。

“你吃了什麽東西?”於知行低頭看他。

李如明聞言,看來的人是於知行,還有點遲疑。於知行拿著著礦泉水瓶伸到他面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他最後還是接過水漱口,“不知道,很難吃。”

難吃?這東西一點味道都沒有,卻吸引了於知行的註意力。他很難不把它和廟裏的東西聯系起來,何況……

“身上一股香火味兒。”於知行說,“去過廟裏嗎?”

李如明沒說話。

這更加驗證了於知行的想法,他有些很不好的預感。

“你的身上有神像的味道。”於知行蹙眉看他,“你想要成仙嗎?”

李如明還在漱口,他的袖子上蹭了些粉末。於知行蹲下去,在他袖子上抹了一下,手指沾了粉末,放到嘴裏。

果然是廟裏的東西,是神仙的粉末。

他在李如明猶疑的目光下開口說,“你咽下去了?那些東西吐不出來的。”

“你……”

“你最好還是離開鎮上。”說完,於知行又站起來,“用我幫忙嗎?”

於知行帶李如明離開了山溪鎮,那之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我聽到這兒,心裏五味雜陳,畢竟最後李如明還是死了,我們都不知道他自殺的原因,但思來想去,終歸和鎮上的事情分不開。

“具體的事情他完全沒和我講,我懷疑他那時候被帶走獻祭了。”於知行回憶著,“看來沒成功。”

我心想,多半是沒成功,如果成功就不會再綁架李如玉了。目前的情況,李如玉被綁走,我們倆得把人救出來,但我打得過那些變異的鎮民嗎?光是他們講話就夠讓我暈頭轉向了。

但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會覺得是獻祭?”我不解。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如果你變成了怪物,那最緊要的願望是什麽?”

我楞了一下,“變回去?”

他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那些鎮民會嘗試各種方法,想讓自己恢覆正常。”

一時間我覺得有些荒謬,按於知行之前說的,那些人已經無法恢覆正常。喜怒無常的神仙根本無法實現他們的願望,他們的獻祭註定是失敗的。然而獻祭八成意味著要李如玉去死……幻覺裏死掉的人歷歷在目,我忽然間又想起李如明,他之前的死是不是也……

於知行見我心神不寧,又說道,“獻祭起碼要找到神仙。”聽起來像是在安慰,我們還有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思緒。

可是腦子裏亂糟糟的,“救李如玉的話,準備什麽更保險點?”我很怕他說準備什麽都不保險。

於知行看了我一眼,“帶我去最保險。”

意外地講了個冷笑話。

現在是和平年代,思來想去搞不到什麽殺傷性武器,頂多帶倆菜刀。我的思緒飄遠了,“如果他們獻祭成功了呢?”

於知行的目光變得有些覆雜,他顯然把我說的話聽進去了,不知道是思考還是回憶,我發現他的眼神還帶著點糾結。

我有點心虛自己是不是問錯了什麽,轉念一想,這完全屬於正常疑問。“怎麽了?不該問嗎?”

於知行說:“沒有不該問,鎮民的獻祭不是沒有過,但我覺得根本不算是獻祭——對那些神仙來說,就像是有人敲鑼說可以開飯了……這樣形容其實不太準,可我找不到別的詞。還記得神仙洞中的壁畫嗎?被殺掉的小孩被餵給魚了,說白了,魚只是在吃肉。人在神仙眼裏算是食物的一種,所以說,鎮民根本不可能成功。少說幾百年了,祭祀的流程已經有了變化,和最初不一樣。現在的祭祀和造神像差不多,整套流程下來,被獻祭的人會死,或者同樣成為神仙。”

他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們在神仙洞中看到的那些壁畫,還有他講過的潘老師一行人到洞中的事情,從壁畫中推斷是祭祀行為。被附身的譚心桐又隱隱指出,人只是神仙的一種養料。

就是於知行說的意思,人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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