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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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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師問罪

說起這個。

蕭旻珠突感心虛地避開了魏蛟那雙探究深邃的目光。

魏蛟心底仿佛被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憤懣情緒纏繞, 他冷嗤了一聲,齜牙道:“編不出來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眼前的魏蛟看起來十分生氣。

蕭旻珠抿了抿唇,瞬間擠出兩滴淚:“你還說呢, 要不是你們大喇喇地渾不在意地拿個人令牌當通行證, 讓崔琰的人竟然直接混進了衡陽, 我何至於跑到偏僻的筠郡來。”

“府上那麽不安全,我要是一直待在府裏,保不定被挾持了怎麽辦?”蕭旻珠嗚嗚咽咽地哭,然後還垂了魏蛟的胸口兩下,“你一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是什麽意思, 還用那麽重的力氣掐我的臉,嗚嗚,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我……”魏蛟被蕭旻珠打得腦子莫名一亂,手下溫熱的肌膚提醒著他確實如蕭旻珠控訴地那樣捏她臉了。

魏蛟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將手撤開。

蕭旻珠抹了抹眼淚, 肩膀一抽一抽地, 她瞪了魏蛟一眼,“紅印兒都還在,君侯要假裝沒有剛剛那回事嗎?”

不對啊, 他為什麽要心虛?

理虧的人是蕭旻珠才對。

一切肯定是她編出來騙他的。

魏蛟定了定心神, 頂著一張陰沈沈的冷臉繼續道:“那你為什麽要屏退家奴,還將自己的貼己全帶走了?”

她明明就是要離開,不會再回來的那種。

蕭旻珠眨巴了兩下眼睛,覺得他這個問題問的刁鉆奇怪, “當時衡陽城到處都是你要敗給崔琰的謠言,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但奈何其他人心慌啊,拘住了人又拘不住心, 倒還不如放那些想要離開的人離開。”

“另外君侯所說的我將體己帶走,我不把錢帶走,府上萬一失竊了怎麽辦,那麽大一筆銀子,丟了不心疼?”

魏蛟微微瞪大了眼眸。

怎麽會有人把“大難臨頭各自飛”說的這樣大義凜然,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噢,我知道了你為什麽生氣了。”蕭旻珠捂袖,悲慟萬分地看著他:“說來說去,你是覺得我大難臨頭卷錢跑了,心裏不平衡,羞惱,才到筠郡想將我抓回去。”

魏蛟凝眉語噎。

蕭旻珠深吸了一口氣,嘆道:“沒想到你是這樣想我的。”

蕭旻珠苦笑:“魏蛟你口口聲聲地說喜歡我,就是覺得我應該陪著你同甘共苦在衡陽苦等,你若是戰死我就得殉情是吧,不然我就是一個辜負深情茍全性命的小人。”

魏蛟皺眉,打斷道:“我何時這樣說了?”

蕭旻珠瞇眼上下打量他,低哼道:“既如此那麻煩君侯告訴我為什麽一上來脾氣就這樣沖,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責問我?”

魏蛟再次語噎。

他確實因為她一封書信也沒留下就跑來了筠郡,覺得她在危難關頭拋棄了自己而氣惱,於是星夜趕路跑來了這裏,白日看到她和那個男人舉止親近,火氣更上一層,恨不得將覬覦蕭旻珠的那人大卸八塊,但所有負面的情緒在他偷偷潛進來看到蕭旻珠寧靜睡顏的那一刻就已經所剩無幾。

魏蛟從前還是只紙老虎,現在只剩下紙老虎的架子。

魏蛟默默想,只要她醒過來低聲哄他兩句,他就原諒她好了。

然而最後的結果,她不但不哄他,還反過來生他的氣!

對方的倒打一耙讓魏蛟原本醞釀的情緒無處宣洩,突然間頓感無措。

因為總結起來,她沒錯,都是他的錯。

蕭旻珠一只手落在自己小腹,冷肅著一張臉蛋:“如果我說自己一開始不打算管君侯生死,就想自己獨活待在筠郡買房置地,君侯要如何處置我們母子?”

“說什麽置氣話,我何時要說處置你……”魏蛟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隨後目光緩緩落到了她的小腹,然後發現那裏和平時不太一樣,衣物微微突了出來。

魏蛟腦子裏繃緊的弦斷了。

蕭旻珠懷孕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我的?”

魏蛟一臉呆相,聲音微微沙啞顫抖。

站久了腿疼,蕭旻珠兀自坐到了凳子上,聽魏蛟呆傻地這樣問,她氣笑了,語氣認真道:“不是你的,是野男人的。”

魏蛟狐疑,“不對,就是我和你的。”

蕭旻珠淡淡地哦了聲,漫不經心地摳指甲,“你願意當冤大頭也行。”

魏蛟心一陣亂跳,先是震驚,緊接著,又湧生出一股無法言說的強烈歡喜。

手腳也頓時茫然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放才好。

她懷孕了。

他有和她的孩子了。

不過孩子要如何養?魏蛟完全不懂該如何把一個丁點大的嬰孩養到成年,而且小孩子極容易生病,很脆弱,魏蛟突然覺得自己回去以後很有必要去找宋遼探討一下育兒經驗。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還有點早,蕭旻珠都還沒生呢。

魏蛟在蕭旻珠旁邊蹲下,認真地看著她的肚子,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後忍不住問道:“阿綿他多大了?”

蕭旻珠本來不想同魏蛟說話的,但垂眸看著對方一副蒼白憔悴,許久沒睡的過勞面容到底沒忍心,面無表情道:“五個月。”

魏蛟心裏開始扳指頭算,隨後緊張道:“那豈不是你從梯子摔下來那次就已經有孕了,那個庸醫竟沒診出來。”

蕭旻珠還從衡陽一路顛簸才到了筠郡,肯定遭了許多罪吧。

蕭旻珠瞥了他一眼,“當時孩子才一個多月大,那麽小又不明顯,人郎中又不是你一懷上就能把脈診出來。”

魏蛟腦子發抽,順著聯想起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耳根子驀地一紅。

可是他還是覺得奇怪,自己與蕭旻珠成親兩年多,張甫春說蕭旻珠不易有孕,身子弱需的多調理,他也不想讓她早早地就懷孕,保險起見每次都弄到了外頭,怎麽就在這要命的關頭懷上了。

魏蛟不敢想,若是自己真的輸給了崔琰那家夥,蕭旻珠一人帶著孩子該過得多艱辛,而且他的孩子還要叫其他人叫爹。

不對,蕭旻珠有很多錢,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依舊會過得很好,只不過他的孩子仍舊會叫其他人爹。

想想那個畫面,魏蛟根本無法接受。

魏蛟伸出手,想摸一摸蕭旻珠的肚子。

他不自覺感嘆生命的玄妙,這個世界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同時有他和蕭旻珠血脈的人。

蕭旻珠一下子把他手拍開,之前的事兒還沒完呢,摸什麽摸,才不給你摸。她冷著臉道:“君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怎麽不問了?”

魏蛟的殷殷期盼被打斷,無辜地望著她眨了眨眼。

“阿綿。”他放緩了語氣謹小慎微做伏低狀,想去勾蕭旻珠的手。

然後慘遭再次無情拍開。

魏蛟面容一僵。

場面氣氛無言。

突然間,他註意到一滴淚啪嗒落到了蕭旻珠的裙擺上,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魏蛟心神忽地一亂,擡手就要給她擦淚,恍然間想起自己手糙,莫把她細嫩的臉蛋刮花了,一時間又是茫然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想著他之前為進屋裏來爬墻摸灰,衣裳外套也臟,最後魏蛟只得將自己的裏衣袖子往外扯出來一點給她抹眼淚。

蕭旻珠哭著哭著見魏蛟這般,又忍俊不禁地笑出聲,她皺眉:“煩死了你離我遠點,別逗我笑。”

魏蛟手腳局促,面帶討好之色,“阿綿你別哭了。”

一連兩次情緒被打擾,蕭旻珠抹了抹殘留的淚漬,沒什麽好氣道:“我爹不在了,我祖母叔嬸他們不在乎我,嫁給你也沒什麽好日子過,你也欺負我,什麽鍋都往我頭上扣,當時謠言四起,都說你守不住了,旬先生也不在,你連封保平安的信也不寄回來,我一個弱質女流又有什麽辦法,肚子裏還多了一個小家夥,現在你回過頭有餘力要來收拾我了,行啊,那你收拾我好了。”

蕭旻珠又嘟囔道:“反正你有什麽心事都不會和我說,只會胡亂猜測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什麽情啊愛啊,都是騙子,禁不住一點兒風吹雨打。

蕭旻珠越想心裏越難受,別過了臉不想看他。

魏蛟被蕭旻珠的一番話砸的腦袋暈乎乎。

他一直以來竟這樣以自我為中心,怪不得她沒什麽安全感。

魏蛟檢討完,期期艾艾地看眼蕭旻珠。

他輕輕碰了碰蕭旻珠肩膀,“我這下知道從前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對了,你監督我,我以後都改好行不行?”

蕭旻珠沒轉身,帶了一絲嘲諷的語氣道:“怎好屈尊讓君侯認錯。”

魏蛟心裏有些難受,他改蹲為跪,伸出雙手輕輕環繞她的腰腹,削尖了的下巴緊貼蕭旻珠腰側略微靠近肚子中間的位置,他甕聲甕氣道:“對不起,我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阿綿,你理理我好不好?”

魏蛟用乞求的語氣趴在她身上可憐巴巴道。

蕭旻珠挑了挑眉,能見到魏蛟跪著認錯,實屬罕見。

正要開口說話,肚子陡然傳來的異動卻讓她身軀一僵。

與此同時,魏蛟也呆楞楞的。

魏蛟屏住呼吸,眼神是難以置信的激動,“蕭旻珠……他剛剛是不是動了?”

蕭旻珠不自在地紅了紅臉:“你剛不是趴那兒,動沒動你自己不清楚?”

“他剛剛就是動了。”

魏蛟嘿嘿地笑:“小胳膊小腿兒還挺有勁兒,直接踹我臉上了,不愧是我的種。”

蕭旻珠看不慣他這幅洋洋得意的神色,撇了撇嘴道:“說不定他是覺得你話多太吵了。”

突如其來的胎動讓蕭旻珠魏蛟這對新手父母都為之激動驚喜,也正好破除了方才兩人僵硬的氣氛。

魏蛟再次貼近了蕭旻珠的肚子,想再聽聽。

蕭旻珠莫名覺得有個人趴自己肚子那兒扭捏奇怪,她忍不住推了推魏蛟,“行了別摸了,這會兒他該睡了,我也還沒睡醒。”

魏蛟含笑退開,擡眸望著她鄭重其事道:“阿綿,謝謝你願意生下這個孩子,謝謝你原諒我。”

也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這個家有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魏蛟覺得很充實,也很開心,同時心底也生出一股要保護好這個家的責任感。

蕭旻珠不好意思地臉有些紅,抿了抿嘴,“幹嘛突然搞得這樣煽情。”

蕭旻珠準備起身:“這會兒現在外面天色還早呢,都怪你把我嚇醒,我要去補補眠,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我看你眼睛下面黑的跟熊貓似的。”

魏蛟今天一整天的心情起起伏伏,這會兒全都說開了,心情輕松之餘也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的疲累感。

他為了來筠郡找她,這幾日都沒怎麽睡覺。

魏蛟說好,他支棱起一條腿,腦子突然覺得有些暈,手扶著桌子好不容易站起身,還沒往前走出兩步,一陣天旋地轉就失去了意識。

聽見背後沈悶的聲響,蕭旻珠一驚轉過身才發現是魏蛟暈倒了。

她嚇得拍了拍他的臉,喚他的名字也沒什麽反應,只好去隔壁廂房喚人幫忙。

又是把人擡到床上,又是請郎中,這麽一番折騰天亮了。

過了許久,魏蛟才渾渾噩噩地撩開眼皮,一眼就註意到了在床邊守著的蕭旻珠。

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去牽她的手。

蕭旻珠打了個哈切,任由對方將她的手握在手心,淡淡道:“大夫說你這段日子沒好好休息,加上太過勞累才會暈倒。”

“知道了,我會註意的。”

魏蛟輕輕擺弄她的手指。

蕭旻珠的手比他小好多,細長又漂亮。

蕭旻珠賴得管他,昨晚她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這會兒正泛著困意。

魏蛟極有眼色,往床裏側滾了滾,拍了怕空出來的位置,“要不要上來躺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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