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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沖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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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沖撞

來人正是鄭彬。

王久武伸出手臂撐住靠背想穩住身形,卻還是在大力沖撞下倒回沙發。暴怒的男人順勢騎壓到他身上,令青年整副骨架隨之發出抗議的聲響。

“你為什麽會在我朋友屋裏!”鄭彬咬著牙質問,“你想利用他做什麽嗎!”

“我在查案。”勒緊的領口令王久武呼吸不暢,有些艱難地擠出回答。

顯然這幾個字並沒有讓鄭彬滿意,甚至反而燎高了這人的怒火,他揪扯王久武衣領的力度不減反增。跟在後面趕來的淩凜看到這一幕,忙喚了他一句,“鄭彬!”

“你給我聽好,”無視屋內有監控的提醒,鄭彬伏低身子,喉嚨中滾過威脅的聲響,“不怕告訴你,我平生最恨就是別人插進我的案子指手畫腳!‘瘋信徒’是我的,我追了他十三年,我必須親手讓他伏法!從沒接觸過的人突然來橫插一腳,憑什麽,你以為我會由著你搗亂嗎?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妨礙我抓到他,‘瘋信徒’是我的!管你是什麽狗屁基金會派來的還是受省廳委托的,識相的話,給我滾!”

“鄭彬,”一旁傳來的好聽男聲不再柔和,明顯的警告,“你又發作了,控制你自己,深呼吸,不準在我這裏動粗。”

“你閉嘴,沒你事!”

銀發男人的臉色沈了下來,無言地脫掉西裝外套,挽起襯衫衣袖,準備用強力將兩人分開。

不過還不等他動手,那邊褐眼的青年竟輕輕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是為了案子就好,我還以為是我搭檔態度頂撞才惹得您處處針對,”王久武望著上方亮出尖牙利齒的猛獸,神色泰然自若,“為公而非為私,那我就放心了,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合作?”鄭彬的臉湊得更近,仿佛真的會撕碎王久武的喉嚨,他露出一個冷笑,語氣輕松卻眼神危險,“何必這麽古板,你按我說的老老實實待著,就當來東埠旅游一趟。案子破了之後我算你一份功勞,沒人會說什麽。”

“鄭隊,”王久武依樣還給了他,“您身為隊長也完全可以待在後方指揮,工資一分不會少發,又為何非要堅持出外勤到一線冒生命危險?”

面對鄭彬的皺眉,基金會顧問笑了笑,突然認真回道:

“和您一樣,與薪酬獎金無關,我也有我的堅持。”

額角因為先前吃痛出了些冷汗,襯得青年一雙褐色眼眸添了幾分水色,卻毫無柔弱之感。王久武擡手,狀似輕松地握住鄭彬手腕,對方卻只覺一股劇痛從腕間襲上,瞬間洩了力道。

鄭彬沒料到會有這手,溫和謙遜的態度著實有效地令他低估了這個身形高大的青年。但到底有十幾年從警經驗,他反應極快,右手松脫的一瞬左手就已鉗上王久武施力的那只手,準備一個反擰制住對方。

下一秒鄭彬便僵直不動,因為王久武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頭。

腕間的疼痛提醒著他,一旦輕舉妄動,身下的青年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卸掉自己一邊臂膀。

“我記得晝光基金會的顧問是文職,”鄭彬開口試圖分散王久武的註意力,伺機反擊,“為什麽還有這種身手?你到底是什麽人?”

“晝光基金會專攻兇詭血案,掌握一些自保技藝也算是我的職業需求。”

真難得這種情勢下褐眼的青年還能面上帶笑。鄭彬瞥到他隱隱青筋暴起的手背,突然意識到比起兇神惡煞,這種人反而更為可怖。

“那麽,鄭隊,”基金會顧問緩緩開口,“既然您已經冷靜下來,我們接著談談本次合作破案的相關事宜吧?”

“夠了!”

一條衣袖挽起的手臂橫插進來。

東埠警局的刑警隊長何曾落於如此下風?淩凜看出再繼續僵持下去,這個男人怕是要沖動地放手一搏,連忙幾步過來擋在了兩人之間,同時壓低聲音呵道:

“姓鄭的,你以後還想不想來我這兒了?”

鄭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起身整理衣裝的王久武,怒哼一聲,終究沒有推開淩凜與那人繼續對峙,壓著火氣走到一旁面墻而立。

他這番態度讓咨詢師也明白發生了什麽,對王久武說道:

“你先回去吧,這裏暫時不歡迎你。”

再留在這兒確實不是個好主意。王久武微微欠身,“是我唐突打擾,向您道歉。”

他避免同鄭彬目光相觸,以不顯慌亂的最快速度拎起手提箱離開。

淩凜禮節性跟在後面,送他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出聲:

“如你所見,鄭彬是控制型人格,雖然我已經幫他改善許多,但只要牽扯到手頭案子,他就必定會發作,變得剛愎自用、性情暴躁,甚至嘗試訴諸武力。我說這些不是想為他開脫,不過今天發生的事,還請你多見諒。”

咨詢師說著就湊了過來,近到王久武都能聞出他用的是哪款男士香水。

“我向你保證,鄭彬其實是個好警察,這在東埠難能可貴。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請不要使用會傷害他的手段。”

“您說笑了,剛才的沖突實屬意外,鄭隊也沒有真正動手。而且我是來協助破案的,何來‘傷害’一說?”

“不是你,”銀發男人目光灼灼,“我的話,是說給晝光基金會聽的。”

基金會顧問心下一凜。

這句話只是個心理學把戲,還是說這話的人的確對基金會有所了解?

對方沒有給他揣測的時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回了裏屋。

走出大門,王久武回頭望了眼這棟小洋樓式的建築,它裝潢精致,竟叫人一眼看不透用途。

驀然響起的預備鈴將青年的思緒拉回,東大午休時間結束了。

今天已然過去大半,兜兜轉轉奔波查案,最後卻又回到原點,王久武不免感到一絲懊惱。他下意識瞄了眼腕表——看時間是他調整情緒時的習慣動作——意外發現表盤上有條未讀提醒,收信的震動被剛才那場肢體沖突遮掩。

王久武連忙點開來訊,結果內容只有一個字,“來”。

發信人一欄空白,但幾年搭檔下來,他知道訊息是陰闌煦所發。聯想到這人身體不適,莫非有什麽突發狀況?出於擔心王久武決定先打個電話。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撥號,腕表就又震了一下。

發信人一欄依舊空白,這次連字都沒有,只有一個定位,東埠大學文學樓。

陰闌煦怎麽會在東大?

意識到恐怕真的有事發生,褐眼的青年斂起神色,逆著準備上課的學生群,快步趕去。

……

文學樓是東大最早落成的幾棟教學樓之一,曾為地標建築的它如今因老舊而被淘汰,蜷縮在擴建後的校園角落無人問津。四周道路更是破敗,不知名的殘花野草在磚石裂縫中肆意生長,諷刺地努力再現當年“桃李滿蹊”的盛景。走在上面,很難不想起同樣鮮有人至的碑林與一片荒蕪的小花園,名校如東大,也逃不過金玉其外、內裏多有敗絮。

沒費多少工夫王久武就在文學樓後找到了陰闌煦。枯敗雜叢掩映,墻面漆皮斑駁,這人顏色清淺,在其中一眼即可分辨。他正倚著墻支撐身體,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會被弄臟,冷冷地看著搭檔走近,既不抱怨對方來遲,也不說明自己為何在此。

見陰闌煦沒事,王久武松了口氣,然後才問:“你怎麽來了?不是在酒店休息嗎?”

陰闌煦的回答是朝他身後的方向揚起下巴:

“屍體。”

王久武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向身後,看到一片竹林——如果那些半死不活、和不知哪年的建築垃圾混在一起的竹子還能加一起稱作“竹林”的話——定睛細視,鋼筋混凝土與殘磚碎瓦之間,突兀丟棄了一堆報紙,蓋著什麽東西,形狀膨起卻軟塌,似是不妙。

“你查看過了?”

“氣味。”

搭檔天生嗅覺敏於常人,這點王久武當然知道,憑他的話確實無須靠近、僅用嗅聞便足以確定屍體位置。也是拜此所賜,好幾次任務中他們得以在警方察覺前搶先一步,抹消屍體上某些不利於基金會的證據。

但有一點,陰闌煦畢竟不是警犬,做不到相隔數裏還能循味追至。

王久武重新看向這個年輕人,果然,對方別開了視線,這是陰闌煦有事隱瞞的表現。

“我知道你討厭和人來往,也不喜歡和我交談,”褐眼的青年口吻和軟,“但現在我們是共同完成任務的搭檔,我要對你的行為負責,和案子有關的事你也應該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從酒店再次來到東大?又為什麽知道這裏有一具屍體?”

沒有回應。

四下無人,王久武語氣稍微嚴厲了些:

“回答我的問題,‘Carnivore’。”

聽到晝光基金會給自己定的代號,年輕人緩緩擡眸,眼中映出身形完全遮蔽自己的高大青年。

“需要你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別的都與你無關,不要試探我的底線。”

他的嘴唇幾無血色,吐出的話語也少幾分氣力,卻滿含威脅。有一瞬間這雙淺灰色的眼睛裏殺意暴起,但陰闌煦微微偏頭掩去了眼中的情緒,蒼白面容上最深的顏色是睫毛投下的陰影。

無奈嘆了口氣,王久武改而說道:

“好吧,如果那確實是一具屍體,又在這種時候出現,八成和之前的案子是同一個兇手。趁著警方還不知道,走,我們去看看。”

“不,”對方動也不動,表情嫌惡,“我是喜歡碎屍,但我討厭沒有創意的案子。”

王久武只得妥協,自己轉身朝竹林走去。

將死的竹節互相撐倚,支成破碎的柵籬,身材高大的青年不時需要矮下身才能勉強通行。不知是因為視線受阻,還是前方那具棄屍造成的心理影響,頭頂投下的午後陽光很快失掉溫度,四周變得晦暗陰冷,沒走幾步王久武就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突然,幹枯竹葉擦過衣袖的沙沙聲中,傳來一聲脆響——

“啪嗒。”

在這種地方,這個時間,除他之外,居然還有一個踏過泥磚碎石的腳步聲。

很快,從竹林的另一個方向,現出一個身著深色西裝的人影。這人無意隱藏蹤跡,也可能是並未註意到王久武的存在,行進目標顯而易見,同樣是那疑似蓋屍的報紙堆。

基金會顧問連忙加快步伐,上前堵住了那個男人。

兩人目光相觸的一瞬,王久武渾身一震,楞在當場。

作者有話說:

也許我該在本章埋個什麽愚人節的梗,但這都是提前寫好的存稿,所以沒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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