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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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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④

“先生。”張錯坐在馬背上,微微探出上半身,朝聞人珄伸手。

聞人珄拉住張錯的手,借張錯的力氣,利索地翻身上馬。

他坐在前面,張錯的胸膛緊貼他後背,溫熱寬厚,好像還能感覺到那穩健的心跳聲。

“我們先走了,曉眠。”聞人珄和聞人曉眠說。

“嗯。”聞人曉眠點個頭,後退一步。

“駕!”姜邪一聲喊,黑雲飛一樣躥出去,像一把破開空氣的利劍。

張錯也拍了下飛塵的後屁股,緊跟著跑出去。

不過飛塵沒有黑雲跑那麽快,聞人珄很快就看不到姜邪的影子了。

聞人珄:“阿錯,我們是不是要快點?姜邪跟要起飛似的。”

“不用。”張錯說,“我認得、上山的路。”

張錯:“姜邪不過是、借這個理由,想撒歡兒罷了。她會、在山頂等我們。”

聞人珄樂了:“這丫頭是真熊啊。”

“行吧。”聞人珄往張錯懷裏靠結實了些,舒舒服服地,“那我們不用太著急。你別說,這山林峭壁,路不好走,像她那麽跑真有點嚇人。”

張錯語氣低一低:“先生還有、怕的時候?”

聞人珄默了默:“當然有啊。”

張錯沒接話。

二人跑出去一段,聞人珄才再開口:“阿錯,你說鳴沙山下的大印如果被沖開了,要怎麽辦?”

張錯的腿夾了下馬肚子,飛塵叫喚兩聲,速度慢下來。

聞人珄繼續說:“上輩子我以一身一命殉那封印,那這輩子......”

“不會。”張錯快速說,“絕對、絕對不會。”

“嗯。我也相信還有別的辦法。”聞人珄笑了。

聞人珄:“不過到最後,如果真沒有別的辦法,那我們......”

“你別想。”張錯再次急促地打斷聞人珄,“你別想、別想再......”

“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聞人珄連忙說。

他嘆口氣,重覆:“我們一起。”

他沒有說“死”這種晦氣的字。

張錯聲音低沈:“先生。”

“我說的是最壞的結果啊,我相信還有別的辦法。”聞人珄說,“我說這個呢,不是喪氣話。我就是想再再再次和你保證。”

他眉眼帶笑,被風吹得懶洋洋,依在張錯懷裏說:“這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扔下你一個人。就是刀山火海,我都會帶著你一起去。”

聞人珄:“阿錯,我不是一個有耐心重覆的人,但這話,你想聽多少遍,我就說多少遍。”

張錯圈著聞人珄的雙臂一瞬收緊,他深深吸了口氣:“這話,比上輩子的、好聽多了。”

“嗯?”聞人珄偏頭去看張錯的臉,“那我上輩子怎麽說的?”

“上輩子。”張錯的眼睛很黑,白天黑夜裏,都這樣黑,“上輩子,你說你不會、帶我去刀山火海。永遠不會。”

聞人珄心裏一鈍,疼了下。

“我錯了。”聞人珄笑笑,“我現在改。如果真要去刀山火海,我一定抓緊你,死都不放。”

“嗯。”張錯深深地看著他,“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乖,我的大美人兒。”聞人珄反手摸摸張錯的臉。

“先生,坐穩了。”張錯說,“我們、要追姜邪了。”

“好。”

“飛塵。”張錯喚道。

飛塵長叫一聲,揚塵前奔。

二人追了很久,等頭頂日頭大亮,終於抵達山頂,追到了姜邪。

姜邪估計到了挺長時間,她已然下馬,無聊地蹲在一棵大樹底下吹風,見聞人珄和張錯上來,站起來走上前:“你們可真慢。”

“怪我,這懸崖峭壁的,我害怕,阿錯是疼我。”聞人珄無辜眨眼。

姜邪:“......”

姜邪真心被他給秀麻了。這人怎麽時時刻刻都能找到秀恩愛的姿勢啊?

姜邪面無表情地看向張錯:“阿錯哥哥,你能管管他嗎?”

張錯似乎沒聽明白,表情純良:“是先生、管我。”

姜邪:“......”

正熱戀的人,你去和他們講什麽理?幹脆拉到!

姜邪想通了,做一個深呼吸,心態舒展。

她指前方不遠處的門:“就是這裏了。”

聞人珄看過去,那是一扇朱紅色的木門。聞人珄又偏頭看了看對面的建築,有點驚訝:“四合院?”

“......就是個普通小院子,沒那麽闊。”姜邪笑笑,“老太君過一百八十歲以後,就在這裏閉關,至今已經閉關二十六年了,非有緣不見客。”

聞人珄點點頭:“那要怎麽進去?”

張錯將飛塵牽到黑雲跟前:“敲山門。”

“哦。”聞人珄徑直走過去,擡手就要敲門。

“哎哎哎。”姜邪一把拉住他,服了,“你可真行,你就直接敲啊?”

“那是個什麽講究?”聞人珄問。

“有事請人,自然要客氣些。”姜邪從腰間的小包袱裏掏出了一個......香爐碗,加上一只盒子,“先用這個。”

姜邪把香爐碗放到門前,又從盒子裏搓出三根很纖細的香,這香太細了,細得像鐵絲。

“這是什麽香?”聞人珄問。

“白香。”姜邪說,“老太君最喜歡這香了,能凝神養氣,是上好的東西。姑奶奶也特別喜歡。”

姜邪說著,便從腰間的包袱裏又摸出個火折子:“先點上香,求卦者磕三個頭,然後再去敲門,若是門開了,就證明老太君願意為你蔔卦。”

“就這麽簡單?”聞人珄問。

“你還想有多覆雜?”姜邪瞅他一眼,“我們神農的人都隨性。老太君有點講究,卻也沒那麽多。”

姜邪:“一是求卦者心要誠,這二嘛,我聽大長老說,當求卦者在門外的時候,老太君就會擱裏頭捏算,瞧瞧緣分因果,此卦是否可蔔。”

“這樣啊。”聞人珄明白了,擋了下姜邪的手,“火折子就不必了,我來吧。”

“哎?”姜邪頓了頓,“你想用刑火啊?”

“嗯。”聞人珄說,“路是你引的,白香也是你給的,我本來也不是神農的人。求卦者要心誠,磕三個頭好像不太夠,總得付出點實際的。”

聞人珄笑了下,先回頭看一眼張錯,見張錯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凝了凝神,手輕輕一擡,那手指尖很快冒出幾星火光。

“去。”聞人珄低低地說,隨他的話,小火星飛出去,點燃了面前的白香。

白香燃起,一股柔軟的香氣緩緩溢出。這是種十分舒適的芬芳,似佛香,又多了些清雅的花甜味,談不上多麽高貴肅穆,卻讓人一聞,便心神安寧。

香氣悠悠飄遠,鉆進前方的小院子裏。

姜邪動了動鼻子,深深吸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是刑火的原因嗎?我早知道白香好聞,但這次的格外好聞,好舒服啊。”

“刑火,是天地靈火。”張錯說,“焚邪罪,祝生靈。以刑火、燃白香,該是甚好。”

聞人珄沒有多話,他正下表情,雙膝跪地,很真誠地在門前磕了三個頭。

姜邪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低念:“邪祟出世,聖靈難尋。望老太君打開山門,為我們指點前路。”

姜邪睜開眼睛,對聞人珄說:“你站起來,去敲門試試。”

“嗯。”聞人珄點個頭,起身走上前,曲食指敲了三聲門。

三人等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那紅木門紋絲未動。

聞人珄皺了皺眉,擡起手要再敲一遍,姜邪卻搖搖頭說:“不用了,敲一次就夠了。”

姜邪有些喪氣:“看來老太君是不想開門。”

聞人珄倒比她樂觀:“還是再敲幾次吧。興許你們老太君還在睡懶覺呢。”

“......”姜邪表示一言難盡。

聞人珄向來是行動派,他這麽說,便真要擡手去敲,姜邪沒等阻止他這不禮貌的行為,竟忽然聽見“吱嘎——”一聲,那紅木門竟突然開了一條縫!

“門開了!”姜邪大喜,“居然真的給開了!”

姜邪忍不住話中喜悅:“你要知道,老太君幾乎不見客的,神農很多人來找她蔔卦,都被這扇門擋了回去。”

那是自然。首先蔔卦屬於未蔔先知,這聽起來很吸引人,尤其當人處在困境或迷茫中,會想要透支未來的力量與氣運,求神指點迷津。

擺渡之時,心念對岸。不然為什麽俗世那麽多人喜歡算命?

拋去真假不說,是人們寄於神佛的信仰,更是一把鉤子,勾扯人內心的欲望與念想。

但是嘛,靈龜蔔卦損耗壽元。老太君活了二百零六歲,也一定非常惜命,豈會輕易開門?

聞人珄笑了起來,摸摸面前的紅木門,扯嗓子大喊一聲:“多謝老太君!”

姜邪不是第一次見他這不修邊幅的粗魯德行,撇撇嘴,嘆了口氣。

沒成想,她們那位神龍不見首尾的老太君,竟在院子裏應了話!——

一道溫婉的聲音自門內傳出,聽得出年紀很大,但語氣舒緩,非常悅耳,甚至還帶上幾分笑意:“不用謝。是神農與先生有緣。況且,先生今天是一定要進來的,我若不開門,恐怕這門會被你敲壞了。”

聞人珄又笑笑:“老太君英明。”

姜邪:“......”

姜邪無語地看著這人:“你真這麽想的嗎?今天死活也要見老太君求卦?”

聞人珄摸摸下巴,承認道:“嗯。盡最大所能嘛。畢竟你也知道,我的刑火很重要。如果一直不清楚為什麽不能用,會有大麻煩的。”

聞人珄指門,相對禮貌地說:“到最後如果不開,我會破門而入,再和老太君說說試試。但要實在不行就算了,她老人家的意願和壽命也很重要。”

姜邪:“......”

話是這麽說......但你居然還想踹門嗎?你是土匪嗎?

院裏的老太君倏得笑了一陣:“進來吧。”

“多謝。”聞人珄伸手就要推門。

“先生旁邊的那人,也請一並。”老太君忽而又說,“既是因果有緣,便都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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